这是注定,他早该觉悟的……
闭紧的眼,不再挣扎的颤抖,淡粉色的唇,沾了汗水,盈盈欲滴。
从两侧按住尖细的下颌,那轻颤的唇瓣不得不呈现其内部的景致。
行先于思,羽烨毫不犹豫地贴了上去,用唇吸吮那份诱人,伸舌翻搅那份渴望。
好甜,比他想象中还要纯美的味道。
辗转痴缠,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才是真正的吻,是如彦从不知道的诱惑与炙热。
反抗不了,被按住的骨骼无法收拢,咬不到他的舌,只能任他探寻自己的软弱,承受无处可逃的逼迫。
渐渐的,不能思考了。
渐渐的,载浮载沉了。
贪婪的野兽,从不虚度任何一个饱食的机会。
感觉如彦已经完全臣服在自己的霸气之下,钳制的手才松开力道,转而探索凌乱衣衫下面的秘境。
只是,他的忍耐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容易掌控!?
只是一个得不到回应的吻,竟让身经百战的他感到如此沉醉,如此失控。
他的玩具会坏掉的。
坏了又如何?
坏了就不能再玩了。
只要小心些,别一次玩坏就好了!
终于抓紧如彦双腿间的欲望时,稍稍松开了口,始终没离开的视线,映射出睫毛下隐忍的湿润。
要哭了吗?
只是一个吻而已。
真的哭出来吧!
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与速度,欣然地看到长长的睫毛掀起大半,露出那清泉中不和谐的欲望光芒。
邪恶的颜色,来玷污这抹清澈的灵魂吧!
让他不再有能力展翅高飞,让他只属于他,让他成为他一个人的救赎!
“呃……”哽咽的喉咙,发不出抗拒的声音。
被人玩弄的身体,无法自主地升温。
自然的反应,任谁也控制不了,所以羽烨才特别喜欢这种掌控的感觉。
如彦皱着眉,努力保持思考。
没有准备的身体,饱受折磨。
那疼,刚好牵扯了他的清醒。
流出来吧!
让我再看你的泪,为我而流。
苍白的手指,抓紧了对方胸前的衣襟。
这柔软的丝料,怕是要废了吧?
不过没关系,做皇帝的不怕没衣服穿。
还是不行吗?
颤抖的身体,坚挺的欲望,却什么也挤不出来的痛苦。
有时候,未经人事也真是个麻烦!
或许是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吧?
就在这时,一声杀风景的“皇后娘娘架到!”,硬生生地撕破了空气中的情色结界。
“该死!”
如彦松了口气,模糊地听到了对方的咒骂声。
如旋风般袭来的,是火红的阵事。
高傲的女人,如捉奸在床般愤怒。
烨帝拉了被子遮住如彦的身体,却扯开自己胸前完好的衣襟,懒懒地靠在棉被间,仿佛在故意示威。
这次是遗霜的通风报信,单纯是为了救如彦吗?她不知道。
但如彦确实获救了,这不容置疑。
但她知道,救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是难以压抑的欲念。
这份贪求,积压得越多,爆发的时候,杀伤力就越大。
所以,遗霜不敢看如彦的眼睛,更不正视烨帝的探寻目光。
这女人疯了不成?
烨帝什么也没说,脸上什么表示也没有。
突然涌进一屋子的人,只令人觉得窒息。
如彦把自己紧紧裹在棉被里,瑟瑟发抖。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怎么可以贪恋男色、荒废朝政?”落雪的声音如利刃般直飞过来。
先发制人的挑衅,正好助燃了突起的烈焰。
烨帝仿佛毫不理会,掀起层层被子,拉出如彦的头,轻摸那光秃秃的头顶。
慌乱的眼,不知该放在何方的视线,惹人怜爱般闪动不已。
“陛下!”
“朕在和国师商议国事,你们这些人闲着没事,忘了宫里的规矩了吗?”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怒气。
但如彦知道眼前的男人在发怒,因为他可以感觉到对方脉搏里的沸腾。
“商议国事需要在床上吗?”落雪心中不平。
“朕的国师,就是与众不同,不可以吗?”烨帝轻笑着,明摆了是挑衅。
尊贵地扬起脸,披散的黑发垂到眼前,遮住玩味眼眸中的精光。
微启的唇角,掀起的冷笑,令随落雪的而来的众奴才顿时发觉自己跟错了主子,命在旦夕。
屋里所有的奴才全低下了头,仿佛在府首求饶,原本立场正义的皇后,刹时变成了无理取闹般可笑。
落雪突然发觉此行的鲁莽,她只是被一时的嫉妒冲昏了头。
但至少,她纠出了他的把柄。
还说是什么国师?亏他说得出口?
屋里的人都是人证,眼前那凌乱的画面代表什么?任谁也不会看成是“商议国事”!
可惜又有在拿人命做赌注,忘记了烨帝是个从不吝惜人命的冷酷君主。
“臣妾为陛下忧国忧民,还望陛下懂得臣妾的一片苦心!”面对此时的场面,落雪只能选择后退。
“朕的事不劳皇后费心,你还是管好你的狗吧!”眯起的长眼,说话的时候看向的是遗霜。
寒冷的光芒,杀机四起。
第一个发觉的是如彦,因为他距离烨帝最近。
“不要!”想都没想,细瘦的手臂抓住明黄色的龙袍。
别杀人!湿润的眼眸,含泪的请求。
虽然烨帝没开口,但如彦知道,他正想杀光屋里所有的奴才,就像那个溅血的夜里杀,死那些苦苦哀求的兵士!
人命是无辜的。
生存是宝贵的。
乱世之中幸存的王者,怎么会如此不懂得爱惜生命?
“都给我滚!”怒气爬到了脸上,不是因为破坏者的入侵,而是因为如彦的阻止。
如旋风般袭来的风暴,又如旋风般席卷而去。
空荡荡的屋里,只剩下烨帝和如彦。
如彦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松开手里的龙袍,颤抖的心依旧惊惧不已。
烨帝没有理会他的脆弱,冷冷地盯了他一会儿,起身离去。
守在外堂的遗霜,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不准再有下次!”烨帝是何等聪明,怎么会看不出遗霜眼睛里的躲闪?
遗霜低着头,长出一口凉气,默送帝王离去的身影。
那天晚上,烨帝没有出现在如彦阁。
隔天早上,传闻倚泽宫闹了鬼,所有的奴才全中了邪,一夜之间暴毙而亡。
血光冲天的宫门里,只有幸存的皇后落雪,茫然的眼光,怔忪地张望着院子里收拾的白衣男子。
她看见月杀的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笑容,仿佛一只嗜血的美丽野兽。
·六·
愿你们在地下安息!
将手里的梅瓣撒落到荒坟的黄土上,如彦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
又有人为他牺牲了!
又是数不清的人命!
难道他背负的血债还不够多吗?
难道他活着的命是一种罪孽吗?
烨帝出宫了,留下月杀,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保护他,顺便阻止他可能做出的自残行为。
那个妖美的男人,额前的银发遮住半张脸,如彦知道那下面是一道疤痕。
和他背上的疤痕在同一个夜里生成的烙印。
就像契约,就像血债。
作为那个血夜的第三幸存者,如彦知道月杀注视自己肃杀目光代表了什么。
“月将军,我只是个平凡的和尚,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守口如瓶的承诺,一天几天可以信赖,但一辈子的坚持却是令人难以信任的虚无。
不觉心中一晃,月杀开始对眼前的灵秀少年改观。
“事已至此,我只希望不再有更多杀戮,不再有更多血腥……”如彦看向远方的天空,空茫的眼眸渐渐展露出坚定的信念。
风,乍起,扬起柔软的发丝,揭开丑陋的伤痕。
“你可以帮我吗?将军。”如彦突然回头,看向月杀的眼光单纯而坚决。
“你在跟我讲条件吗?”淡淡的开口,月杀回他凌厉的视线。
轻轻的试探。
如彦笑了,轻盈的,柔软的,仿佛纤尘未染,就像是寒蝉寺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和尚。
月杀突然明白了一些,明白了他的王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这个微不足道的渺小生命。
可这执着,究竟能持续多久?
“我没有筹码与将军交换什么条件,我只希望能够改变烨帝的残忍,让大羽天下的百姓安居乐业。”这是如彦最初与最终的心愿。
“凭你一己之力?”妖美的笑容浮现出嘲讽。
如彦的脸上依旧挂着纯净的释然,淡淡的,飘然的。
“我知道自己是不自量力,以卵击石,但不去努力就永远也不知道结果,我只希望……希望将军不要阻止我。”
月杀是烨帝最信任的将军,想要改变烨帝,首先就要得到月杀的信任。
纯然的笑颜,仿佛可以感染世间万物。
澄清的眸光,仿佛可以净化一切丑恶。
在月杀心中,投射出这样一抹干净透彻的灵魂。
这个差点成了魔兽祭品的小和尚,当真有“渡天下万民”的野心。
“祝你成功!”月杀放柔了脸上的冷硬。
他的王是烨帝,烨帝的作为,他不会干预。
烨帝的一切,他全盘接受,包括嗜杀,包括贤明。
“谢谢将军!”如彦低头道谢。
不远处,遗霜在向他们挥手。
再回头,满目夕阳余辉遍野。
映红了,这天,这地,这人世间的万物。
但愿这世间,不再有血腥,不再有杀戮。
一个月后,烨帝姗姗归来。
带回一名画师,据说这名画师拥有这世上最灵巧的手。
无星无月的夜,画师被带入如彦阁,完成他今生的最后一副作品——
以疤为依托,在人的身体上纹画一株兰花,掩盖那伤痕的丑陋。
比预想的还早一些时候,但烨帝不愿再等了。
他的兰花,他想要早一天拥有。
如彦很怕,可他根本无法反抗。
烨帝给他下了迷药,以减少纹身时的痛苦与挣扎。
昏昏沉沉地爬在床上,裸露的背,最后一次显露出那疤痕真实的样子。
咬住唇,忍住痛。
闭上眼,忘了苦。
银色的茎,金色的脉,红艳的兰香,渐渐怒放在白皙的背上。
“不要杀死画师……”整整两天两夜,杰作完成的时候,如彦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彻底陷入昏迷。
“好孩子,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朕就依你。”
第一次,烨帝没有按预计行事。
画师仓皇逃走,甚至忘了拿赏。
凡事都有第一次,有一,就有二。
醒来后从遗霜口中得知画师性命无忧时,如彦开心的笑了。
虚弱的笑,随即又陷入昏迷的空洞。
尚未恢复元气的身体再受重创,时而高烧,时而清醒,在床上躺过了整个冬天。
或许,是逃过了整个季节的狩猎。
倚泽宫血夜后,后宫清静了不少。
动荡不安的心,在暗中重新积蓄。
第一屡春风拂过大地的时候,心中再度升起了希望的曙光。
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人世间的美景,大羽皇宫里收录了一半。
耳边又响起师父的告戒:红尘俗事,切勿贪恋。
这天,这地,这花,这树,这一切都是红尘吗?
毕竟是不足双十年纪的少年,即使是自小出家的和尚,也免不了被春华的美景所迷惑。
刚刚恢复体力的如彦,如出笼的鸟儿,飞舞于御花园的昂然春意之间。
烨帝近来很温和,很少发脾气,喜欢抱着他入睡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善,但没再做出什么怪异举动。
起初,如彦会不安心地僵硬到天明才勉强入睡,但抗议无效之后,也渐渐习惯了被人拥抱的温暖。
最终要的是,皇宫之中,血的腥味渐渐淡了。
早春的阳光,像普渡众生的慈爱,洒满一地的柔软暖意。
忽而抬头,看见的是枝头新生的嫩绿。
反映于心,是又一次的开始新的希望。
经过细心调养的身体,纤瘦变得精壮了。
舒展着腰支,如彦觉得自己似乎又长高了一些。
现在的他,应该比遗霜高多半个头了吧?
温柔的遗霜,美丽的遗霜,如果他不是和尚,一定会追求她的。
那样可人的女子,最适合让男人捧在手心里呵护。
红尘贪念,原来就是如此简单纯真的诱惑。
“喵……”哪来的声音?
“喵……喵……”
循声而至,如彦来到一棵大树下面。
两人高的枝头,挂着一只发抖的小猫。
通体雪白的猫儿啼叫着,仿佛在喊救命。
“小猫咪,你下不来了吗?”如彦伸出双臂,被春风吹红的脸露出友善的笑,“来,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喵……”那白猫动也不动只是不停地叫。
“跳啊,勇敢点儿,我不会让你摔到地上的!”
白猫依旧纹丝不动。
它不敢跳,可如果他不跳,就永远也不会知道故事的结局。
“既然你不敢跳,那我只好上去抓你了!”稍微活动筋骨,如彦顺着老树上缠绕的藤蔓向上爬去。
终于爬到了那树枝的根部时,朝枝头的白猫伸出一只手:“小猫咪,来,到这边来!”
白猫还是动也不敢动,圆睁的猫眼似审视般笔直。
于是,如彦又费力地爬上树枝,缓缓地靠近小猫。
“终于抓到你了!”小心翼翼地把发抖的白猫抱在怀中,如彦笑得比春光明媚。
“原来你受伤了!?”白猫的后腿上有血的痕迹。
雪白的绒毛染上艳红,看得如彦一阵心疼。
“喂,你在那里干什么?!”充满怒气的声音突然飞来,几乎穿破耳膜。
惊慌间,如彦重心不稳,往下面跌去。
完了,他会摔得很惨。
闭上眼睛,护紧怀里的猫儿,准备迎接大地的撞击。
许久之后,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却是烨帝怒不可抑的脸。
原来有人在下面接住了他,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害他不小心摔下来的元凶。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羽烨的声音愤怒得发抖。
“对不起!”如彦低头,却不敢开口要求对方将自己放回地面。
烨帝心情好的时候,通常是吃软不吃硬;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常常是软硬不吃,一概通杀。
那么现在,他该怎么办?
“这是哪来的畜生?”羽烨满脸嫌嫉地看见如彦怀中抱着一只令人讨厌的猫,还很宝贝的样子。
“它……”如彦语塞。
“它是倚泽宫的猫。”烨帝身后的月杀突然开口,帮他解了围。
银发的阴影下,含笑的眸子似在等着看笑话。
羽烨看出月杀眼里的新奇,才忽然发觉自己的失控。
他从来没为这么小事动过那么大的气,更何况还是如此明显地将怒气发散出来!?
可恶……
“把这畜生拿走!”烨帝扳着脸下令。
月杀忍住大笑的冲动,拎过如彦怀里的小猫。
你不会吃他吧?如彦担心地看着那可怜兮兮的小家伙缩成一团。
放心,我会送它回家。月杀用眼神让如彦安心,但他觉得此刻如彦的处境比猫更可怜。
“你的身体已经没事到可以爬树了吗?”羽烨凑到如彦的耳边轻问。
敏感的耳垂吹拂上撩人的热气,瞬间染红了白皙的脸颊。
微愣回神,羽烨突然笑了。
别开视线,如彦只觉紧张。
“今晚的寿宴朕不去了!”搁下一句能再次振动朝野后宫的话,羽烨抱着他的“小猫”回如彦阁去了。
望着春风里逐渐模糊的挺拔背影,再看看手里拎着的小猫,月杀不禁失了笑。
皇后娘娘的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这次会多长出几条皱纹呢?
烨帝五年春,皇后做寿,宴请满朝文武。
倚泽宫大殿之内座无虚席,唯独首席的龙椅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