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眉眼带笑地看着许莜脸上一阵紧张。
“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哥我乃是一介神偷是飞檐走壁,这皇宫的事我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我最喜欢偷
看女人洗澡了,你洗澡的时候被我看到了,所以我知道你是个男孩。你方才在做什么啊?”
奥,还好自己是个男的被他看就看了,虽然对方是个偷儿,许莜却并不害怕倒象是找着
亲人了。“我在给我死去的奶奶和娘亲烧纸钱,因我不会点火,只好把钱扔在水里,希望这
河水能把钱带出宫去。”
“哈哈,你还真是好玩啊。你不是女孩怎么入了这宫?又男扮女装做甚?”
许莜把事情和这偷儿一说,那少年心想好狠心的爹娘把孩子扔在这里自己一走了之啊。
那大火完全是个诈,行那瞒天过海的计策。于是心下起了仗义,对许莜说道:“哥哥救了你
出这深宫如何?”
许莜听那紫衣少年说要救了自己出这樊笼,好似拨云见日一般,心下雀跃不已。刚张口想说好,忽想起自己若这么一走了之天下不是也要大乱了。那皇家如何能善罢甘休!爹爹和哥哥们就要处于危急之中了,他想起从前看到的菜市口上挂着的血淋淋人头,打了个冷颤,于是把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小哥哥,谢谢你。可是我现在还不能走。”
紫衣少年听他回绝知他不忍父兄亡命天涯,心下暗暗称奇。又见他眼睛红润,脸色似那大病初愈更不能捅破了实情,怕他再受打击。只好轻抚其背,那孩子竟也在他怀里嘤嘤啜泣,好生可怜。那少年心中怜爱顿生,低头在孩子的额上亲了一下,又在脸上亲了两口。才抱了他施展轻功悄悄送回房去,待他要走,许莜是眼中含泪已然把他当成亲人了。
太子散席急急回宫见那许红眼睛是又红又肿,也是好生心疼。知她又是思念父母,于是喝退了从人,要做些亲昵的举动来安抚。他伸出手,可是刚挨着许莜那孩子竟象触了妖怪一样跳开,还惊疑地望着他。太子只得轻咳一声说道:“你那么怕孤做甚?”他看着许莜收敛起平日里如电的目光,但许莜还是发抖。太子又挨近一步说:“你是不是冷了?到孤近旁来。”
许莜听了这话只得把脚步往前小小的一挪。太子冷笑一声:“好个不拾抬举的东西!”
拂袖而去。
之后这种情形一日里都要发生个几趟。
太子素日里是被众星捧月地讨好惯了的,哪受得了许红一而再的轻慢,不肯亲近,况且自打她母亲死了以后,这丫头总是哭哭啼啼,惹人不快。那太子渐渐便失了对她的兴趣,转而宠幸那些乖巧可意的。只有福鹿还惦记着这小孩的生死,常把太子赏赐的好吃好玩给予他一些,知他喜欢读书写字,又有个美人的封衔,特请皇后准了个有点学问的才人来教她。这许莜在宫里才算有了安生立命的地方。那紫衣少年也时常暗中保护这孩子不出纰漏,一晃太平地过了两三年了。
这日恰逢春日里牡丹花绽放,姹紫嫣红,太子兴起携了他的宠妃们在园里观花。太子时年已是十六七岁越发俊秀了,他着一白色窄身长袍,那身段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显瘦。那袍上缀着宝石和明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玩了一会儿贵人弄琴说渴了,旁边一个小丫头便端了碗茶水上来给她喝。不想那弄琴却说太烫,说你存心要烫死我嘛。她对着太子撒娇,太子便说自个掌嘴,那丫头一听这话原本低着的头猛一抬怒目相视,太子一看这眼神好似在哪见过,一下想起正是那个小红。
如今她个儿也长高了,脸庞瘦了些,少了孩童的娇气,添了少女的秀气。只是那个眼神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他头疼。他心知弄琴此番只是在众人面前显示自己地位与众不同,但他话已出口君无戏言想收已来不及了,那美人又低了贵人不知几等以下犯上罚也便罚了无法阻拦,但那小红已是自个儿左右开弓,毫不手软是劈啪清脆做响。太子看那小脸很快红了一片,忙说好了,滚下去吧。之后太子便无心赏花,他想起三年前那个和衣而睡的夜晚,心里突然大热,想这时间过得那么快啊,竟象下了魔咒一样让他忘了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小女孩,这三年一过竟不是当初那个黄口小儿了,刚才心下虽然不服,但却不似之前拔腿就跑,乖乖受罚,她长大了呀。
太子推说累了,连福鹿都打发了,便到许红的屋子这里来寻她。那地方原就偏,无人往来,于是他立于那窗下听里面的动静,他实在是怕了那孩子哭了。只听见那许红喃喃说道:“哥哥,我这次没哭,你有没有看到啊?”太子用手沾湿窗子朝里一看,只见这孩子手握了一个树叉做的弹弓,她正对着那弹弓说话呢。太子想她原来还是和从前半斤八两啊,净喜欢些男孩子的玩意儿,还惦记她哥,可惜那许家父子三年也没个音讯,象人间蒸发一样。他哪知道这是那紫衣少年给许莜做的玩具,许莜就把它当成那少年的替身了。
太子慢慢悠悠地晃进门来,那许红一见是他忙把那弹弓往袖子里一藏,跪倒在地:“臣妾给太子殿下请安。”那小细腰身一欠小模样周正得很啊,太子心说你别跟我装这么淑女,刚还拿一弹弓准备打鸟去呢。
太子上前用手指捻了许莜的下巴往上一抬,心说好俊俏的小模样啊。他因对这男女之事无心,又把心都放到那朝堂之上所以只知道挑了漂亮的女孩来喜欢,其它的事情他是牢记母亲教诲。他母亲教他说后宫三千,每个佳丽汝当取一瓢饮,浅尝辄止,吾儿莫用情太深,独善其身啊。
太子说平身吧,你似乎比以前长进不少都是谁教的啊,孤要好好赏她才是。
许红说是皇后娘娘那边的玉兰才人教臣妾的。
“她除了教你礼仪还教了你些什么?”
“玉兰才人还教臣妾读些诗词歌赋。”许莜低眉顺目说道。
“奥?你可会做诗?”
许莜点了点头说会。
太子一挑眉道,那你以适才所看牡丹为题做一首给孤听听。”
那许红低头沉吟一会儿,便徐徐吟道:
“红云嫣滟妃子笑,团团锦绣朵朵荣。
白花冷澹无人爱,亦占芳名道牡丹。”
好一个“亦占芳名道牡丹”,太子想这不是讥我空给了你一个美人的名头让你独守空闺这些年嘛,当初是谁要死要活地要从我身边逃开啊,现下年纪到了,也学了那淫词烂调来怀春拉?我爱宠谁便是谁,管她是那红的还是白的,天下的女人日后也都是我的。好个小贱人,竟用这怨词来骂我和我的爱妃。当下心中也无甚怜惜,徒起了这轻薄的心思。你不是怀春吗?孤王这就破了你的身,遂了你的愿。
许红见那太子嘴角挂了笑,心说这个呆子还没回过味来吧,也是个稻草肚皮的蠢材。他心下正在偷笑。冷不丁那太子一把拉了他过来,把他吓了一跳。
“爱妾,孤这些年是冷落了你,今个我们俩来好好亲热亲热吧。”太子脸上的笑变成了坏笑,一张脸凑了过来,亲了下去。
“啊...”许莜刚要张嘴便被这太子夺了呼吸,我是个男的呀!坏事了!他虽这几年年岁稍长,又从那玉兰才人那里学了不少皇宫里的人情事故。但他这么被人搂在怀里亲嘴可是头一遭,只把那许莜的背后吓出一身冷汗来,心里更是恶心无比!他在太子怀里扭捏挣扎,反而让这太子爷性致勃勃,他低头看着那双快滴出泪的杏眼,心说自己身边的莺燕竟没一个能比得过这绝色的,只是自己当初年幼无知,空把这妙人儿冷落在这一隅多年。
许莜在心里大骂太子蠢驴,这首骂人的诗竟让他嚼出弦外之音了,以为他要求欢,我呸!他此时便一横心,我就算脱了这层羊皮也不能让你脱了我的衣服!于是他暗暗捏起了拳头,冲着太子的小腹就砸了下去。那太子正被这情色热昏了头,哪料这丫头来这一手啊,顿时疼地是哎吆一声滚倒一旁。他惊怒地瞪大了眼睛:“你个贱人,打我做甚?”
许莜忙扶起太子:“太子休要怪罪臣妾。方才您压在臣妾的胃上,臣妾觉着恶心就快要吐了,臣妾怕弄脏太子殿下的龙袍,伸手来推您不想推得重了些。”
你,你当我是傻子啊。太子说你个贱人方才不是你勾引本王的吗?真真可恼啊,可恼!
许莜道:“臣妾该打做了那首,只因方才在花园里被打,心里委屈呀。”
好好好,太子气得快失了音了,你个欠揍的!举起手来就要打下来,那许红猛地一闭眼,那太子心说我好男一个干吗要打你个女人啊,那只手却迟迟没有落下来。许莜偷偷睁开一只眼来瞧那太子,那太子也正看着他,见了那只半睁半闭的眯缝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虽然挨了许红一拳,但那孩子的天真无邪也打动了太子。想这小闯祸精是过了那么多年也没变啊。
“起来吧。孤不怪你便是了。把手伸过来,让我瞧瞧你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他捏了小姑娘的手从手心看到手背,只见纤纤玉手一只,看似无缚鸡之力刚却象被个男孩用大力击在肚子上,疼得五脏都要移位了,可道是奇了。
许莜心说那可是我小哥哥教我的必杀伎打你个文弱太子不在话下。
太子道:“你这双手还会些什么啊?”
许莜答道:“臣妾不才,还会抚琴。”
“奥?那就奏一曲让孤听听。”太子抿了口茶,偷出了口浊气,心说怎么一遇到她就只有折腾呢?
许莜焚上一把清香,坐在琴案边抚动琴弦。那丁冬之音如潺潺流水。只让那屋子里仿佛是凉了三分,太子只觉得有一群蝴蝶破窗而入,又绕梁而去。他闭上眼睛只觉得这风里也飘起了莲花,睁开眼看那许莜一脸肃穆,真是静如处子。那琴原是非常难学的,这许红小小年纪竟奏出如此雅致之韵,方才那首诗虽有歪意,但文思敏捷,锋芒暗藏。这等珠玉实在是让他身边这等只知争风吃醋的庸脂俗粉黯然失色。虽然她仍对二人相处这等别扭,但若不将她收在身边岂不是浪费了人才,但这妮子还是需要时日来调教的。
太子想要让她亲近了自己,还需讨了她的欢心才好。现在又轮了他来花此等心思,这世界还真是一物降了一物啊。想从他初见了这许红就为她做了多少事奥,说起来他们还算那发小,只是遇上这么个没心肺的不识好歹。他想到几日后要去那刖山围猎,便带了她去罢。她不是有一小弹弓吗?爱打鸟。到时让她见识了他的雕翎箭,岂不美哉。
那太子日日盼了那打猎的日子,到了那天他亲带了五百御林军和那许红出了皇宫大院直奔这刖山而去。为了掩人耳目他让那许红着了男装在他身边伴骑,他为了这一天特请了骑师教那小红骑马,那丫头可不兴高彩烈地学,摔了好几跤都快鼻青脸肿也仍兴致高昂。她此时稳稳地骑在那高头大马上那双大眼睛象是看不够四周的景致,着了一身玄色男装是英俊初长成的小儿郎一个,仿佛天生就是个男孩子,倒没一丝别扭。太子见他好几次回过头来对自己粲然一笑,只觉得比那春花儿还沁人心脾。心说这久锁深宫的小姑娘今个是真高兴了。
许莜今日出了那高墙之地,虽然路上两边因这皇家的排场都由幕布围了也不见一个平头百性,但也是见了那日思夜想的京城了。高兴了一会,走了一段后他伸着脖子望着自己家园的方向,脸上忽然转喜为悲。
太子见了许莜的脸色便让队伍停下,他让人领了路便向着许莜的家走去。那片焦土已被宫里拨了银两重建了,那太子领着许莜进了门,外观虽建内里却是空的,那许莜对着那空荡荡的屋潸然泪下。太子命人摆了香案让这许红祭奠她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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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祭奠已毕,众人再上路,那许莜此时心生感动,本来他心里是极恨这活活拆散他和家人,让他和祖母、娘亲生离死别的皇帝老儿的儿子的,但今日太子体恤让他回家看看让他心里的怨恨竟消了大半。青山绿水又让人心胸宽阔,鸟叫鹿鸣此起彼伏,走了半日那刖山就在眼前了。
白花冷澹无人爱,亦占芳名道牡丹。
是古名人诗作借来一用...
红云嫣滟妃子笑,团团锦绣朵朵荣。
是某的歪诗...大家莫见笑在下...
太子使人扎下了营寨,便让那许红坐于帐中等他得胜归来。只见他挎着金弓骑在马上是
威风凛凛,那箭壶里乘满了箭只等那逐鹿一刻。
“臣...属下也想一同前往...”许莜眼里满是谗色。
“奥,”太子挑了挑眉,想你个女流之辈,乖乖等着,那马一跑快还不摔坏了你啊。他
嘴角显出一丝讥笑来,“那你可会使箭啊?”
“不会...但!我会用弹弓。”果不出太子所料这妮子从怀里扯出那只破弹弓来。
哈哈...周围笑倒了一片。
太子抿住笑,一弯腰把许红由地上捞到马后,“抱紧点!”他策马而出,身后跟着一哨
人马,一时间尘土飞扬,惊起飞鸟无数。
那马跑得太快了,只听得耳边呼呼的风声,树木飞快地向后面掠去。许莜伸手揽住太子
的腰,但他刻意和太子保持了点距离,没把整个人贴上去。太子知她心意,想你要躲你夫君
到何时啊,我连属下怪异的目光都不管了,与你并骑,几时曾做过这样的事情?连自己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