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许莜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见那刀伏手已慢慢地举起大刀。
“不要杀我二哥!”一声惊呼响起在法场上空。监斩官露出一丝微笑,皇帝陛下要的人果然来了。
“莜儿,果然是你!”
许莜一个避让,赤帝欢喜的笑容慢慢消散。
“求皇帝陛下开恩不要杀...小民...的哥哥...\" 许莜跪倒在地。
“奥,是为了这个事情呀。”皇帝伸手扶起许莜,嘴角又情不自禁地弯了上去,“这叫引莜出洞,并非真要杀你哥哥。我觉得你在京城里,有天晚上看见一个影子跑出去追,闻到你喜欢的熏香的味道,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但又觉得不是在做梦。”
那香是袁昶从宫里偷出来有着极浓郁的玫瑰味道,只因为太子曾经喜欢,自己仍用在身上。只有他是最熟悉自己的人,就凭这点蛛丝马迹设了这个局。二哥和自己一被带回大牢,毫发无伤,一被请进这间华丽的房间,就想那个人必定会马上出现。
金冠换成了珠冕,常穿的白袍现在成了金黄耀眼的龙袍。仍是那张熟悉的脸,却好陌生,是不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习惯远远地看那个人?却不再动回到他身边的念头...
不行!我再也不要回到皇宫里,过原来的生活!但现在恐怕又成了笼中鸟...
皇帝用手搀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仿佛一放手那人又要飞了。
“长高了不少,”他微微一笑,抚上许莜的喉头,“连这个也长大了,怪不得声音都粗了不少,娘娘?”
许莜垂下眼睛,他现在脑中一片空白。没错,他无时无刻不想着他的太子殿下,但是难道还是逃不了扮女人锁深宫的命运吗?
他痛苦得摇着头,“我...不要...皇帝陛下请放了小民和小民全家吧...我们一定回守口如瓶...\"
你好冷淡,这一年时间是和谁呆在一起,是谁救了你,又是谁让你继续用宫里的香膏还冒险带你出入自由,好象双栖双飞的鸟,没关系,我会知道的。有的是时间,你哪也别想去了,我的宝贝...
“可以啊,你父兄的人头,可全凭你一句话。我不喜欢强迫人的,特别是我喜欢的人。”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睛看我,难道你不要呆在我身边吗?繇祈克制下心中的疑惑与不快,用手拉住许莜往怀里一带,没有挣扎,过了一会,那人软软地贴了过来,试探着环抱住他的背,又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角滑下一滴眼泪。然后抱得更紧,把头贴在自己的胸口...自己何尝没被重逢的喜悦填满,又因为许莜的生疏而失落,繇祈轻轻地呼出紧窒在胸口的一团气要放下了心弦,忽然听见怀里的人一声抽泣:“你就放我走吧...\"
六月里的天仿佛也飘起了雪,繇祈感到浑身发冷!难道要我一个做皇帝的苦苦哀求你留在我身边吗?荒谬!繇祈推开许莜,冷冷地看着:“全国恐怕没一个能比得上你装女人装得象的,你说...我会放你走吗?放心,我不把你带回宫里去,你又不是我的嫔妃,带回去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我会另找个地方给你住的,小红...\"
好精美的一个笼子,却不知所处。许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新做的和以前一样式样的衣服,厌恶...自己已经习惯穿男装了。
他究竟还是当自己是女人...许莜拨弄着桌上的银两,嘲笑着自己,还想摆脱了袁昶去外面见见世面,只是那两个人都是把自己当玩物。原来还以为皇帝对自己是不同的。
不过,皇帝一次也没留下来过夜。快半个月了,一次也没有。后宫里一定有他宠幸的人,许莜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银靛,却被磕得生疼。难道自己希望他来抱吗?
没错,是希望...
初一的夜,黑乎乎的。许莜在床上半梦半醒,隐约想起还有扇窗忘了锁。但就是挣扎不起来,还是睡吧。
一双手,是谁,许莜懒得去想了,一团火点起来了,他闭着眼睛不愿睁开,烧吧。
一声暴怒喝断了梦境,瞬间清醒。费力抬眼看身上赤裸的人,不出意外是袁昶。
“你...们...\"那个人是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吧,改变决不是在一朝一夕...只是为何不放逐他到天涯...
全都不是真的,这荒谬的人生。遥想起母亲的微笑,父亲的戒尺,到头来都不知好儿郎天生是做皇家的冤死鬼。仍是躺在床上不想动弹,倒是袁昶一个挺身拔剑向皇帝刺去。
皇帝前面立即涌上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诸多侍卫,混乱中只听剑客仓皇大叫,血溅红了青绡帐,谁也没看清男孩的脖子何时遇上了那封利刃。
“莜儿!”
向着声音的来源含笑看了一眼,若我不叫许莜便是我那小妹妹该多好啊,若是我不曾遇到你...
“许莜,你不要死啊!哥哥还没带你去看大海还没带你去坐船!”那剑客抱着他的莜儿,呼吸着他最后的气息...
“放开他!你给朕放下他!”皇帝脸无血色显出可怕的神情。
“不!你别想!你个狗皇帝!虽然他已经死了,我不会把他留在这里的!”另一个疯狂的声音喊道。
“你们给朕退下!”皇帝从肋下抽出很久不用的那柄剑。
“陛下...\"侍卫们在凶狠的眼神下散开。
皇帝散开剑花,袁昶舞起一片剑影,只听金属撞击的乱响和火花四溅,两个疯狂的男人让地上的青石板都为之乱颤。
血花四溅,两个人都受了伤,四下的侍卫再也按耐不住,上去团团围住。终于袁昶被制服了。
冲到床边,不相信!我不相信!
抱住仍有一丝温热,脖子上那个骇人的伤口,血仍在流。
泪水,呆滞,一声长啸,厮人已去...
究竟是为何,你...从来也不曾相信过我,只是又何苦...咽不下这苦涩...
细腻的正红,晶莹剔透,一个薄胎瓷杯,盈盈一握。福鹿见自己的主子把玩着这只杯子,眉眼露出枉然的神情。心道坏了,这个“红”字在宫里可是一个忌讳,说不得啊。惴惴地不敢喘一口大气,良久才听皇帝说道:“好...这件可有名字?”
“回万岁爷,此乃属下偶得之物,惊为天作,不知其名。”新上任的大员讨好地说道。
这件瓷没甚火气,应是老物,烧这东西怕是匠人没少洒血在里面,这凄美绝艳好象一个人那时候的笑容,是什么让你做了这个天人用隔的决定...
“朕赐名,祭红。”
握着这个杯子,走进那间蒙尘的房间,许莜最后在自己身边的证据。将那只杯子放在桌上。用手抚过那些旧物什...
不小心打翻一只奁匣,里面一条素绢,似有字迹。
思君不见夜夜徘徊小楼外
念祈不来日日浮躁深阁中
纵有千般想万般念
敌不过光阴寸寸断
君若蛟龙吾如蝼蚁
千山万水之隔
所谓咫尺天涯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每夜都看着他,皇帝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在祭红里...
袁昶坐在一艘渡船上,一天那个皇帝突然放了他。船过千山,艄公嘹亮的歌声响在山水之间:“两小无猜是闹着玩地呀,一夜夫妻百日吵呀,比翼双飞的全是天上的鸟...\"
天上的云彩流动...只是何处是人的心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