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卿——皇飞雪
皇飞雪  发于:2011年08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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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竟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出入的洞穴入口。凌翎赶紧看了看假山外边,奇怪的是并没有黑衣人追来。

“不要紧,他们不敢追来的,他们欠我人情呢。”若朝猜到了凌翎心思似的,笑着说道,“赶紧,若是赫连誉发现他们

放走了你,必定要他们追来,那时就没有办法了。”凌翎只觉头脑全然混乱,但求生的本能胜过了一切杂想,当下更顾

不得太多便钻了进去。若朝跟在他身后钻下,将大石仍原样封在洞穴之上。

“好啦,红粉──又只剩下你我了。叫你养的这些小鼠儿都乖乖的,不要来搅乱咱们相隔十年才换来的,这片刻可以亲

近的旖旎时光呀。”赫连誉看着齐红粉笑道。齐红粉堵紧双耳,不去听他聒噪。然而即便堵住了耳朵,那声音却仍然顺

着指尖,流淌进她的脑海之中。

“红粉,你在生我的气么?你还念着重予么?……我这么做,可都是因为欢喜你啊。”赫连誉脸上真真假假交替不清,

那话语绵绵软软却都扎得齐红粉耳膜心底一并生疼,撒开了堵着耳朵的手,满面泪痕冲去了她脸上的脂粉,指着赫连誉

叫道:“你骗人,你从来都骗人!!你骗得重予还不够惨么?!”

然而她一撒开手,却正是着了赫连誉的道儿。他当下也不去回应齐红粉的责骂,只好整以暇地笑道:“红粉,把你怀里

那小鼠儿……杀了。”那声音仿佛蛊毒,浸入心底,齐红粉只觉得双手完全不听控制,竟自抽出长剑,便要向尚且昏迷

不醒的魏青鸾刺去。

“三师叔,不要听他的!”

这一声喊清澈凌然,却暗蕴裂金碎石之力,齐红粉只觉得心头一震,手便不再自己动作,仿佛是破了赫连誉的“声动梁

尘”这一招的“惑”字诀。赫连誉轻哦一声,转脸向发声之处看去,只见顾雨溪站起身来,面上仍是云淡风轻的神仙姿

色,心头却似燃着火焰,直视赫连誉的双眼。

“三师叔,他大约是用内力融入‘祝由’之术……”他话尚且未说完,赫连誉早欺近身前,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咙,让他

再说不出话来,方才冷声道:“你知道得挺清楚。你是‘女怪’顾小娴的儿子?”顾雨溪被他提得几乎离地而起,无法

反抗,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我问你话。你是顾小娴的儿子?你叫什么?”他声音里隐隐含了力道,正是“声动梁尘”里的“问”字诀,若平常人

被这样掐着喉管施力问话,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然而不知为何,对着顾雨溪却没收到半分效果。

“看来你果然是顾小娴的儿子……那便留不得了。”赫连誉冷笑道,“天底下会这‘声动梁尘’本领的人,只我一个就

已足够。”顾雨溪心下大震,勉强道:“你……从娘那里……”赫连誉道:“不错。的确这本领最先是顾小娴这个女怪

捣鼓出的。但她尚未学会,也是没这天份,最后被我杀啦。”说着手底用力,要将顾雨溪生生扼死。路永澈五内如焚,

想去相救,招招是不顾命的打法,然而拦着他的黑衣人分明就那几个,却步法精妙,挡开这个,又被那个拦住,左冲右

突,殊不得脱。

赫连誉突然觉得身后一阵冷意,微微诧异,侧身避让,尚未见着人影,却感到手边风劲,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仿若利爪,

正朝他手上五处要穴罩下。赫连一惊,暗道:“‘雕心雁爪’!这是漕帮邵家的功夫,怎么……”这招式正如其名,意

寓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出招便是要人无法可躲。赫连誉心下诧异,更不及多想,便将顾雨溪向那只手上掷去,想藉此

挡得一挡,好看清敌人面目。谁料那只手突然化爪为指,迅急点了顾雨溪浑身大穴,将他扛上肩膀,这才道:“赫连,

这个人我带走了,你就当赏我做人情吧。”说话的正是漕帮帮主邵群。然而他平日为人谨慎低调,周围人都诧异这中年

人本领高强,竟然逼得赫连誉让了一招,却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谁。

赫连誉笑道:“我道突生强敌,可以好好练练筋骨了,谁料却是你。这只鼠儿让你不得,我可不打算教他活着。”邵群

皱眉道:“赫连,我跟你谈谈条件。你当你赫连世家里的人天天吃的米是哪里运去的?”赫连誉道:“大哥,这个确有

些为难。你非要这一只不可么?”邵群道:“你大哥我就好这一口,反正养在内院里也不碍你事。待我腻了,再送还给

你好了。”赫连誉闻言笑道:“原来如此,这我就放心了,那就卖大哥这个人情。”他们两人交谈,竟便将顾雨溪当作

饲物一般。然而旁人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俩做着没本钱的交易,邵群轻轻松松地扛了顾雨溪,越出厅外,消失了踪影

路永澈大急叫道:“三哥!”手中剑气顿生,逼开黑衣人众,径自追去。然而才追到门口,便又被兜头拦下。他打得拼

命,已满身是血,视线模糊,又焦又躁;手中那柄剑也仿佛回应他的心情一般,狂不可抑。他正拼命乱打,却突然听耳

边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澈儿,走干转兑,进艮向离,一气呵成,用天狼剑法,破他九宫之势!”正是二哥魏青鸾的声

音,用的却是极高深的内功心法──“传音入密”,虽然相距甚远,却仿佛在耳边悄声说话一般听得清楚明白。路永澈

无暇多想,依言进招,他只挂心顾雨溪的情状,剑锋狠辣,那些黑衣人正是按九宫之势变幻队形,路永澈得魏青鸾授意

,也不去管他们怎样更改阵型,况且鲜血已朦胧双眼,几欲不能视物,他心下一横,更不看人,只按二哥所授方位,将

一套“天狼剑”使得风生水起,尽下杀着。这下料敌在先,剑如烈火,所到处衣甲平过,血涌如泉;黑衣人猝不及防,

阵型大乱。路永澈长啸一声,仗剑提气,径向邵群消失的方位追去。

众人此时都觉得耳边微微一震,还当是赫连誉在使“声动梁尘”的招式,赶紧想来堵上耳朵,却没想到听到的竟是魏青

鸾的声音,在他们耳边低声道:“是我。来不及细说,总之听我号令:信儿和羡仙向东去,半路折向西北;墨瑕向南去

,折向东北;鼎勋向北去,折向西南;我和大哥向西,折向东南,则此阵可破,时机稍纵即逝,万望切切!”九卿自小

一起长大,心意相通,当下更不作声,各自攥紧了剑柄。郝文听得魏青鸾的声音,陡然一惊,转脸看时,见他有些艰难

地扶着齐红粉的肩头,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却不让他担心似的,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也亏得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适才被路永澈破去阵型,将数人砍作两截,竟毫不慌张,迅速补上空位,令其它人逃脱不

得。这一场恶战已持续近一碗饭的时间,丐帮一众好手也已死死伤伤,丐帮帮主徐铁釜挂心弟子,却也气力渐衰,这一

分神,没能将敌手攻击尽数化开,眼见要被黑衣人手中狼牙棒打得脑浆迸裂,却只听叮叮数声,竟是魏青鸾从斜刺杀上

,荡开狼牙棒,强撑伤体,手中双剑展开精妙招式,逼开黑衣人,口中叫道:“徐帮主,您老侠义风范,晚辈钦佩不已

。这一场恩怨本与您无关,魏四拼了这条命不要,也替您回护周全,请带领丐帮诸位杀出去吧!”徐铁釜生平最敬佩的

就是铮铮侠骨的好汉子,当下赞道:“好个魏四,没费我这条老命看重你。我跟你爹是过命的交情,如今待你就如同你

爹一样!咱们好兄弟,没有谁抛下谁的道理。要死便死在一起!”魏青鸾心下感激,双眼含泪,道:“多谢徐帮主!”

徐铁釜笑道:“当年你父亲喊我作徐大哥,你今天也这样喊罢!”魏青鸾点一点头,道:“多谢徐大哥!我得照应我兄

弟去!”徐铁釜道:“你的兄弟,那也是我徐老头子的兄弟!”招呼身边华山派掌门人张天宇和嵩山派掌门人李荣申道

:“我们江湖正派与赫连魔头不共戴天!大伙儿今日拼却性命不要,也不可放过了赫连魔头,定要为江湖除此大害!”

挥开打狗棒,一马当先,更不外突,亦不自护,只向赫连誉所在的方向杀去。

魏青鸾强忍心中愧疚之情,脚下如飞,片刻间又落到齐红粉身边,却陡然跪下了,不忍再抬头看自己的师父一眼,只一

字一字,仿佛剜舌一般地说道:“徒儿不孝。”

齐红粉凄凉笑道:“不关你事,……这是我自个儿的命。你也有你的命。好生去罢。”

赫连誉见江湖群豪向自己冲来,倒很得意,更不避让,只在厅中原地等着;倒是看见魏青鸾行走如常,反而诧异起来,

道:“这小鼠儿这么快就好了?绝不可能。他眼下竟能行走,适才动弹不得便是装的了。看来心计相当之深。”原来受

偷袭之时,魏青鸾躲避不及,但仍勉强偏开要害,那一刀砍得虽重,却没伤到脉络筋骨。而他躺在地下佯装昏迷,却是

暗暗观察那黑衣人队形变幻之法,暗思破解之策。谁料这黑衣人的队形的确依八卦九宫之法,但却暗生八八六十四种变

式,难以破开,这才令他潜思许久。

齐红粉向着赫连誉走了过去。她脚不沾尘,那一袭红衣在这被鲜血染成猩红的厅堂上,映着四周壁上众多烛炬的荧荧火

光,仿佛幻化成妖冶的红莲,在血池中绽放。她唇若抹朱,鬓若拂云,颊若映霞,光彩夺目。她走得更近了,面上是一

种恍惚的神采,缓缓开口道:“誉……我曾经……是想嫁你的。”

“是么?”赫连誉的神情便似乎在看一出大戏,满满是戏谑和不屑,却又仿佛乐在其中一般,伸出手,对齐红粉道,“

现在也不迟嘛。……来,红粉,到我怀里来。”只是那两只手上,不知何时已套了金丝织成的手套,手套上长满了尖锐

的倒刺。

然而齐红粉恍若未见,仍喃喃地说着话,只是不晓得是说给赫连誉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挪了一步,又挪一步,

离赫连誉那带刺的双手愈来愈近。

凌翎被若朝救走,路永澈追邵群和顾雨溪而去,眼下在大厅里的九卿,除了魏青鸾外,只得郝文、俞信、解鼎勋、李羡

仙和安墨瑕五人。他们浑身浴血,几乎支持不住,突然耳边又听见魏青鸾用“传音入密”说道:“马上……听我号令…

…按照我适才所说……无论发生何事,必须做到!否则今日此处,便是九卿的坟场……明白了么?”五人从未见魏青鸾

用如此严厉的口吻说话,都略感诧异,然而眼下强敌环伺,更不容多想,只拼却浑身最后一点力气,仗剑逼退敌众;却

陡然听得“啊”地一声惨呼,凄厉哀伤,仿佛有痛,有恨,有爱,更多的却是浸着悲凉。匆忙回首一瞥,竟是赫连誉用

那长满倒刺的手,穿过了齐红粉的小腹,将她摁进了自己的怀抱之中。

“看,红粉,我们在一起了。”

赫连誉说着这样的话语,将头枕在齐红粉的鬓边,脸上仿佛真的是幸福而陶醉的表情。若不是看见他环抱着齐红粉的手

臂从不可思议的方向拗过来,若不是看见他那金丝倒刺的手套上点滴着发黑的血迹,若不是看见他那金色的袍缎染上这

如同诅咒的黑红色血液后,变成好似厉鬼一般的色泽,恐怕谁都觉得那是一场风花雪月的姻缘聚会。众人傻了眼,站在

原处,那带着有些腐烂气息的腥味,静静地,更加浓重了几分。

“就是现在!!快!!”

唯一清醒的是预知了这事态发展的魏青鸾。他咬牙提气,喝道:“信儿、羡仙!!鼎勋!!墨瑕!!还愣著作什么?!

你们想让师父们的白白送了命吗?!”这四人才猛地惊醒过来,几乎是强拗过头,不让自己再看那凄惨的景象,向着二

哥先前吩咐的方位杀去。眼前的道路,已被泪水浸满,看不清晰。

老九安墨瑕杀向南面,正是厅门所在。他挥舞一双巨剑,更兼怒火攻心,端的神勇难当,片刻间便杀到厅门外走道之上

。魏青鸾见状叫道:“墨瑕,打碎了门边的酒罐!”安墨瑕掸眼望去,果然为了大宴天下豪杰,颜家储了大量的酒水放

在厅门边上,他想到临阵脱逃的颜家,心头怒火更甚,仗那两柄巨剑劈面而下,登时几十罐酒水全洒在地上。他记起先

前二哥吩咐,提剑转回厅内,向东北方向杀去。

俞信和李羡仙正向厅东而去,见安墨瑕砍倒酒罐,俞信笑道:“这主意不错!”从那饭桌上抓了几根筷子,权当暗器,

击碎那摆在厅中的几只酒罐。李羡仙道:“这还不够!”伸手胡乱推去,将那些尚且站立的圆桌全部推倒,桌上众人尚

未饮尽的酒杯酒坛都一并摔了个稀巴烂。两人甚是得意,回身又向西北折去。

魏青鸾扶起郝文,攥紧他手,说道:“大哥,我们也快走。”郝文麻木地点了点头,却并不挪步,反而转脸向赫连誉看

去。

赫连誉微微撇嘴,道:“喔,小鼠儿们好像挺有计划。不过红粉,你甘愿做这棋子,却不过只拖延我这片刻,死得可不

冤么?”齐红粉双瞳散漫,撑着最后的气息,却微微露出了笑容。

“既然是棋子……那这一步就得将了你的军,才不亏哪……”

赫连誉皱紧眉头,道:“我可没工夫和你玩了。”那穿透齐红粉小腹的手猛地回抽,便要将她甩落。

然而谁料这一抽之下,齐红粉竟纹丝不动。原来她浑身肌肉绷紧,竟将赫连誉的手臂紧紧嵌在自己的身体之中,让他无

法脱身。

赫连誉骇异地看着齐红粉道:“……你……”齐红粉微微一笑,伸出双手,紧紧环住了赫连誉的背脊,叫道:“青鸾…

…!教大家……走……不要管我……”赫连誉骇然叫道:“就为了这几只小鼠儿!你也是……重予也是……究竟是中了

什么邪?!”

齐红粉静静地看着他,这个曾让自己茶饭不思的男子如今就在自己的双臂之中,甚至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带着滚烫的

热量,熨着自己的双眼,有一点欢欣和着悲凉被融化开来,变作晶莹,滑落脸庞。

“誉,你才中邪啦。”

若不是声音微若蚊蝇,这语气便与二十余年前那个撒娇洒泼的刁蛮女侠别无二致罢。她抱紧了怀中朝思暮想的人,阖起

双眼,用尽生命里最后的气力,吻紧他的双唇。

二十余年相知相识,二十余年暗慕暗怨,都化作这一刻泪水肆虐,冲尽红妆。

几乎同一时刻,颜家厅堂之上,陡然间火光拔地而起。

第十四回 今别后,何时见也

黑衣人的八卦九宫变阵登时大乱。火势的蔓延阻隔了他们阵法的变幻,他们中大部分人也已顾不得去和九卿纠缠,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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