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卿——皇飞雪
皇飞雪  发于:2011年08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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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只见得颜子蒙趁人不备向魏青鸾狠下杀手,至于魏青鸾化解的招数却没有看分明;眼下见他倒飞摔出,全都先入

为主,以为他是被颜子蒙重掌震飞,不知他是死是活,都暗骂颜子蒙不是东西。那些本来主张颜子蒙来当少年英雄的领

袖人物的人,也不禁暗暗摇头。突然间眼前青光一闪,只见一人自人群之中飞身而出,在半空接住了魏青鸾的身子,陡

然落下,急道:“二子!二子!你怎样了?”正是郝文。魏青鸾本未受伤,但见大哥如此担心,心下快活,便要让他多

担心几分,当下闭气阖目,脸色煞白,一动不动。

郝文对颜子蒙怒目而视,一字一字地说道:“颜公子,若青鸾有万一,我便教你颜家灭门,也让你寡活于世,尝尝我们

这十年间的苦楚。”他话音凶狠,气势凛然,直看得颜子蒙打了个寒颤,喝道:“你胡说什么?”却没有半分底气。众

人虽听得郝文话中邪气甚重,万分不敬,但见魏青鸾在生死关头,只道他是气得狠了,赶紧围过来看魏青鸾的伤势。

华山派掌门人张天宇也喜爱魏青鸾得紧,见颜子蒙还站在台上,喝道:“子蒙,还不滚下来,你打伤了人,就算无心为

之,也该来赔罪!”颜子蒙无奈,只得慢吞吞走了过来。陈凤灯见魏青鸾双目紧闭,唇边带血,吓得六神无主,不停地

叫着:“魏公子!魏公子!”想去握着他的手,却被郝文双眼一瞪,不敢再靠过去。

颜子蒙走进人群,看见魏青鸾伤得不轻,心下得意,却见陈凤灯正跪在一旁,对自己的到来浑然不知,只看着魏青鸾的

脸,不停地叫魏公子长魏公子短,心下更是气恼不已。他本来讨厌这个唯唯诺诺的女娃娃,但总觉得她已是自己的囊中

之物,可以随意指使,倒也颇感成就。眼下她竟对自己视而不见,实在让他颜面无存,当下喝道:“凤灯,你还知不知

检点?!”

哪只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立刻被魏青鸾知道了他所在的方位,当下从郝文怀中猛跃而起,当即抓住了他的后颈“风门

”穴,将他提了起来。颜子蒙完全没有防备,全身酸软,尚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魏青鸾已提气纵身而起,拎着他越出

人群,又落在擂台之上。颜子蒙大叫一声,反手去格,魏青鸾顺着他的力道使个黏劲,掌心一转,这下按住了他头顶“

百会”穴。这是人身最关键的要穴,只要掌心稍稍吐力,从此世上便不再有颜子蒙其人了。

台下众人大叫起来,都怕魏青鸾要报先前偷袭之仇,对颜子蒙下以杀手。魏青鸾却哈哈一笑道:“子蒙兄,是你吃醋的

演技高明些,还是我装死的演技高明些?”颜子蒙无话可说,低头闭目,默不作声。众人待要替颜子蒙求情,却又自觉

理亏,因而都不愿出头,一时间全场寂然无声。颜宏赡气得满面通红,恨不得从此不认这个孙子,骆可儿爱子心切,更

兼心里对九卿羞愧难当,这下哪里还熬摊得住,冲出人群,跃上擂台,却朝魏青鸾跪下了。

魏青鸾连忙叫道:“伯母,万万使不得!”以眼下的距离,他若去扶骆可儿,势必要放开颜子蒙。他心下尚且记仇颜子

蒙先前偷袭的杀招,不愿如此轻易地放开他,于是他轻勾脚背,在颜子蒙膝弯“委中”穴上一踢,令他站立不住跪了下

来,自己便也顺势跪下,道:“伯母若有什么事尽可吩咐。”众人当下暗笑,心道你按着她儿子的脑袋片刻不离手,她

哪里还敢吩咐你?对魏青鸾的佩服更深了几分。

骆可儿哭道:“蒙儿先前无礼,是我教导无方,魏公子尽可以冲我来……请千万……不可伤了蒙儿。”魏青鸾悠悠长叹

,凄凉开口道:“子蒙兄,你有父母宠爱,有祖辈师长教诲,何等幸福,你可知么?同为四世五门,我魏家满门全灭,

只我一人侥幸存活。我若受伤,便没有父母替我寻医问药;我若被人这般提在手里,也没人为我下跪,求人饶我生路。

那我便是有九个脑袋,也是死路一条。但天幸我如今有八名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有三位愿将毕生绝学倾囊相授的师父

。可却有人偏偏要为难他们,说他们是邪派,要我抛师弃父、改投他门,要我从此身入正道,与他们划地断义。──这

不是要断了我最后的生路么?”他说得恳切以极,听者动容。只有几个脑袋清楚的人,心中暗笑,佩服这小娃娃当真满

嘴是本领,不但叫别人替他付帐,还付得理所当然心甘情愿,没有半分为难。

果然骆可儿听懂了他话语的涵义,却不敢擅自作主,只用求恳的眼光看向颜宏赡。颜宏赡以转头,自己的长子颜宣玉也

站在旁边,急切地说道:“爹,子蒙再不肖,也是您亲手从虎口中救回的呀!”颜宏赡无可奈何,只得对魏青鸾说道:

“好罢,我答应你,将重露宫与其它门派一视同仁。也不再逼迫你改投其它门派。”魏青鸾笑道:“老爷子爽快。”松

开了按着颜子蒙头顶的手,向他背心一推道:“子蒙兄,多有得罪了!”

颜子蒙陡然得脱,拔腿便跑,哪料到魏青鸾又在自己背心一推?这一推里暗藏了力道,他刚一站起,便一个踉跄险些摔

倒。魏青鸾哈哈大笑,旋身而下,飘然落至郝文身旁。众豪杰轰然叫好,登时会场里掌声不绝,人人脸上尽皆神采飞扬

,心中各道不虚此行,看了好一出大戏,只有颜家众人灰溜溜地,恨不得找地洞钻进去。

陈凤灯畏畏缩缩地挪到魏青鸾跟前,嗫嚅道:“……魏公子……你……没事了?……太好了……刚刚,可吓坏我了……

”魏青鸾看她一眼,柔声道:“凤灯,去跟你爹说,不要嫁他吧。他配不上你的。”转身拉过郝文,走得远了。

陈凤灯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颓然坐倒,抽抽噎噎地哭个不住。

第十回 舞缨鞘冷,倒卷霓裳

魏青鸾拉着郝文向外走去,他恰才毕竟与颜子蒙生死相搏,用尽心机,只觉得头脑渐渐昏沈。郝文轻托他腰间,低声道

:“撑着些。”魏青鸾点一点头,轻声道:“这里人太多了,想去外边清静下。”他们多年生活在山野之中,平日里只

与师父兄弟朝夕相对,已多年没有见过如此之多的人潮,十分不适。郝文应了,正要起步,突然斜刺里杀出个十四五岁

的少年,双目圆睁,怒不可遏,持一柄红缨长枪,大叫一声:“呔,兀那贼人,哪里去!”便向魏青鸾脸庞刺来。

魏青鸾险些笑出声来,这小娃娃的说话行动便如同戏台上的戏子,装腔作势,偏偏还拿捏得字正腔圆,一招一式都似模

似样。他此时气力不济,又不愿与小孩子动手,于是偏开头去,只想避开这枪,谁晓得那少年招式是做样,力道可不假

,嗖地一声,枪头又快又准,差着半寸便要碰到魏青鸾的脸颊。魏青鸾险险避开,那枪头一弹一缩,枪杆又向他脸庞打

来。

郝文拧起眉头,也不拔剑,只提着剑鞘将剑向前一送,剑柄上的长穗便旋起缠住了那枪上红缨,登时长枪动弹不得。郝

文喝道:“谁家的孩子,要请教招式的话那便按规矩来。”那少年叫道:“你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孙帅帅便是在下

!你们适才折辱我颜大哥,这笔帐着落在我身上非讨回来不可!”魏青鸾和郝文尽皆哑然,听他一会“你爷爷”一会“

在下”糊里糊涂搅不清楚,孙帅帅却陡然将枪头上挑,郝文的长剑上的穗子还拴在他枪上,这一挑便拉着长剑从剑鞘中

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郝文看着魏青鸾道:“你先去旁边歇着。”孙帅帅插腰大笑,将郝文的长剑挂在枪头晃来晃去,得意非凡。郝文道:“

劳烦小兄弟将剑还我。”孙帅帅哪里肯答应,笑道:“有本事自己拿去。”一枪刺来,那剑还挂在枪头之上,破空而来

,端得险状万分。只听他叫道:“给你了,接着吧!”

郝文皱起眉头,道:“如此莫怪了。”反转鞘柄,竟以鞘为剑,隔开枪头。谁料枪头虽然隔开,红缨上挂着的长剑却被

甩得从斜刺刺来,角度刁钻,难以回避。郝文凝神顿气,左手双指一夹,夹住剑尖,登时那破空之势便停了下来。他两

指用力,使黏诀回扯,孙帅帅全身吃奶的力气都使上,长枪却仍被拉得几欲脱手,整个人被向前拽了数步。

这孙帅帅说话颠三倒四,武底子倒不差,当下见拖不住枪,便双掌一格,松开了手,那枪尾柄猛地甩向郝文的脸,郝文

正待用剑鞘挡隔,那少年早已猱身而上,袭他腰间大穴。郝文赞了一声:“来得好!”竟不去管那砸向脸庞的枪柄,右

手剑鞘脱手飞出,正中孙帅帅腹部“气海”穴,他劲道拿捏得当,孙帅帅只觉得胸膛一窒,气力顿消,跌倒在地上;同

时向那枪柄中段卯力一弹,那枪已拗成半弯,哪里还经得住这一弹之力,登时咔嚓一声,断为两截。孙帅帅此时已爬起

身来,见枪被折断,心下大恼,不管三七二十一扑将上来。郝文叫道:“停步!”右身微向后撤,左身前送,那两根夹

着长剑剑尖的手指倏地凑到孙帅帅的眼前。孙帅帅“啊”地大叫一声,动也不敢动了,只见那两根手指挟着剑尖,正停

在他眼珠前半寸处。

这一系列变招快极,众人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郝文已夺剑断枪,挟制住了孙帅帅。众人佩服不已,正待上前与他攀

谈,他却匆匆走到魏青鸾身边道:“我们先出去罢。”原来他怕魏青鸾等得着急,故而一倾全力,毫不留手,速战速决

孙帅帅坐在地上,瘪起嘴巴,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哭叫道:“大丈夫死则死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生亦何

欢死亦何苦……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众人都暗暗好笑,但又知道这少年是河北“神枪孙”家的宝贝孙子,哪里

得罪得了,况且也不和小孩子较真,于是都不笑出声来。他们见郝文毫不留情面地打得他落花流水,只道这邪教中人行

事果然没有分寸。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几声轻笑,清冽冽如泉水,轻忽忽若鸿毛,可偏偏每个人都听得那么清楚,当下

心头一惊,暗道什么人内力如此深厚,都扭头望去,只见一人九卿服色,拂众而出,扶起孙帅帅笑道:“你喜欢听戏?

我也想听,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这金陵城里有几个好戏班,改天咱俩同去如何?”孙帅帅当即破涕为笑,抓住那人衣衫

笑道:“好极,同去!”

众人想看那人模样,却被他前额披散的长发遮去了大半脸孔,看不清晰。只听孙帅帅道:“只是哥哥,你长得如天仙一

般,戏台上没一个戏子有你好看。你若去看戏,怕会变成大家看你啦。”那人笑道:“呔!兀那小贼,满口胡言!”孙

帅帅大喜,正愁没人与他对这些戏词,当下叫道:“公子明辨,小的句句实言,若有半句不实,愿遭天打雷劈是也!”

众人听那人声音清亮宛转,又听孙帅帅如此褒扬,都想知道他究竟长得什么模样,但又不好真凑上前去看个清楚。这时

突然听得后面一人大声喝道:“帅帅,是谁敢欺负你?”

来人满脸精悍之色,浑身虬肌,纵横兀起,正是“神枪孙”家的大弟子黄祖光。他见孙帅帅正被一人拉着,似乎手腕上

要穴被扣,半点不能反抗,当下拗过那人肩膀,攥住他胸口大叫道:“就是你在欺负帅帅,是也不是?快撒开手!”

那人几乎被提了起来,却丝毫不见慌乱,只道:“在下并无此意,请放手好么?”那遮掩他面容的长发此时都向后散开

,露出那令人惊叹的倾世容颜,正是“九卿三溪”顾雨溪。黄祖光被这面容惊得倒抽了一口气,手不自觉地松开了,气

势登时也去了大半。

顾雨溪倒也不气恼,略整衣衫,抱剑行礼。众人见他神仙风采,雍容气度,眉宇间隐隐有大家风范,都先已对他敬畏三

分;再看他行礼之时手上所持长剑竟然用铁锁锁住,都大惊失色,心道九卿之中恐怕以他武功最高,不然怎生得这如此

潇洒的情态,又为何特意锁住长剑?难道是自诫不可杀人?或者是武功太高难以拿捏分寸,剑出则必人亡?众人又惊又

佩,难以言表,倒将适才拼命打了半晌的颜子蒙、魏青鸾和郝文等人的风采给遮掩了大半。

俞信等人和三位师父在不远处好吃好喝,一应瓜子水果足足令仆人上了三份,呱唧吧唧地吃得好不快活,偷眼瞅着这边

的情况,笑道:“三哥那相貌又要生事啦,这年头,以貌取人的家伙真是屡见不鲜。五弟自告奋勇说要照顾三哥,眼下

人呢?”话音未落,只见路永澈早挡在了顾雨溪前面。俞信匝巴着嘴诧道:“曹操来得真快。”

人群之中有一个不起眼的中年人,本来坐得远远地,仿佛不愿和年轻人打交道似的;他身旁是个个头较同龄女子高大、

体格壮硕如男人一般的少女,她模样倒还普通,但表情凶狠,头发散乱,再配上她那健壮体格,颇是吓人。因而两人独

坐一桌,倒连个搭讪的人也没有。谁料到这两人便是独掌京杭大运河的第一大帮──漕帮的帮主邵群和他的独生女儿邵

利恬。漕帮虽然算不上武林第一大帮,但其利润之丰,天下罕有;再兼独占运河这一得天独厚的运输渠道,因而权势之

大,财产之多,犹胜江南巨富。武林之中,若以豪富为论,那运河漕帮必定是天下第一,无人可及。

邵群虽名为“群”,为人却喜独来独往,又自恃本领,因此这次带女儿前来参加这少年英雄大会,一个手下也没有带来

,除了与颜宏赡寒暄了几句,也不与他人搭话,因而众人皆不知这个穿着普通的中年男子和一个丑婆娘竟然就是漕帮领

袖。但此时邵群一见了顾雨溪,只觉得头脑里轰地一声,旁的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了,当下一步步朝顾雨溪所在的地方

挪步过去。他性喜男色,因而纵使生了这一个独女,却当男子养大,半点不教她打扮。平生最恨之事,乃是尚未结识叶

重予,便已闻他死讯。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顾雨溪,心里只道:“听闻叶重予便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果然挑徒儿的眼光

也是不错的。这样的绝品货色,若是我也宁可被赫连誉打上一掌……不不,莫说一掌,三掌也成,三掌也是便宜了。”

想他漕帮乃是天下金银所汇之处,何其豪阔,自忖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他邵家庄上的所有仆从一应侍童,全是大江

南北第一流的美少年。然而饶是如此,却哪里能找到半个敌得上顾雨溪的?倒不是说单看样貌,就是那身姿气度,仿佛

不食人间烟火,颦笑间眉宇暗蕴风雷,怕只有天界上位仙君,才勉强有这等气势。邵群直看得目眩神驰,三魂去了两魂

半,却听身旁的女儿邵利恬怒道:“爹,你又在看什么鸟男人了?那人长得妖怪似的,简直命犯煞星,真不晓得他哪里

好看,这一屋子人全瞎了眼啦!”邵群早习惯了女儿的说话,也不生气,反倒略有些得意地捻须笑道:“你还小,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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