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寂寞——乘加零
乘加零  发于:2011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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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问他:「你不觉得要潇洒一点,像建建那样,夹娃娃才有它的乐趣吗?」
「他是在面对可有可无的东西时,才能假装潇洒而已。」阿宇笑了笑,「天晓得一旦碰见真的很想要的,会不会比我还

疯狂?」
或许吧。我不置可否。
之后还发生一件小插曲。
建建帮着阿宇把换来的零钱花完,目标对准其于阿宇口中的「可有可无的娃娃」。
顺利夹上第一只时,阿宇的确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不过当战果渐趋辉煌,他的脸色又黯淡下来。
「你可不可以暂时不要对我那么好?」这是他问建建的问题。
旁边的我们都愣住了。难得气氛那么好,怎么……
我想上去打个圆场,被阿鸿拦住。他建议暂时静观其变吧。
建建像是充耳不闻,努力把零钱用完,转眼又多带走一只正流行的巫毒娃娃。
然后,他向阿宇一伸手:「少臭美了,我可没有说要对你好!夹娃娃的钱一共八十,佣金一倍,总共是一百六十元,请

付帐。」
不是开玩笑的,建建最后真的脸不红气不喘地收下了一百六十元。
阿宇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不晓得是什么滋味。
我们反倒放下心来。这的确像是两个人「正常」的相处模式。
世界好象又恢复了它原有的秩序。

一过午夜十二点,我的生理时钟便尽责地提醒我:该睡了。
进入KTV包厢,阿鸿忙着点歌,建建和阿宇去拿餐点,小强和阿沛眼明手快地先把麦克风抢下来……只有我最不争气

,躺进沙发以后就再也动不了,也不想动。
没多久,意识渐趋蒙胧。
恍惚中,开始有人摇着我的身体,对我说话。
「你都还没唱到歌耶!还是要先吃点东西,振作一下精神?」
「等下睁开眼看到已经天亮,可不要怪我们!」
「起来啦……来嘉义不是给你睡觉的……」
我有些烦躁,胡乱嚷嚷着:「就算在天堂,也是要吃喝拉撒睡啊……先不要管我啦,你们好好玩……」
他们哪肯轻易罢休?又劝又搔痒的,烦不胜烦,直到阿宇把注意力全引了开去。
随着饮料罐「波」一声打开,顿时出现一道水柱乱喷乱洒,众人边叫边躲,现场一片混乱。
「我没注意到这罐是汽水。」阿宇的声音,有些慌张,「我只是很直觉地想到『使用前请摇一摇』……」
这就是大家熟识的阿宇了,不时会有意外之举,最大宗的笑料来源。
我微笑睡去。

睡得其实不很安稳。我在两点多的时候醒来。
看看四周,歌声正酣,人人眼里闪着专注的光芒。我不由得打从心底佩服,这些人当真放假就不用睡了?
小强注意到我醒了,笑着递来一支麦克风。
我摇摇头,「还没开嗓。」
轰笑。小强啐了一声,然后把麦克风又抽回去。
我自认歌喉不差,总觉得不唱出一定的水准太对不起自己,因此不先做点发声练习,一般来讲是不轻易开口的。也曾正

经八百地对别人这么解释过,然而大多以为我在开玩笑。
「唱歌是休闲!你以为你在录唱片啊?」这是我最常听到的回答。
开玩笑时常被当真,说真话时别人却不一定相信,这世界有时候就是那么矛盾。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我摸摸肚子,往包厢外的吧台走去。
多少吃点东西吧,我这么告诉自己,否则枉费来这么一遭了。
果真,如阿鸿所预告,这里的餐点数量式样俨然是个小型的自助餐。我想挑个咸粥,口味就有四种,另外还有炒米粉、

餐包、烤土司及其它中式西式点心,让人眼花撩乱。
也顾不得礼貌了,当场就「试吃」起来。反正非假日深夜时段没什么客人,而我又不想进进出出太多次,这样的选择成

了当然。
「吃相很难看喔!」背后传来建建的声音,「还舔手指咧!这里是公共场合耶,不害臊?」
我转身,红了脸,傻笑,「你也吃一点?」
建建摇摇头,摸摸肚子,「早就撑了。」
「你全部都吃过了吗?」
「大概吧。都吃了一点。」
「太好了!」我笑眯了眼,「推荐一下吧!省得我一样一样『试吃』……一直重复取菜的动作,手也是会酸的!」
「我怎么知道你想吃什么、喜欢吃什么?」
「没关系,你照自己的喜好帮我夹菜就是。」
「如果刚好是你不喜欢的口味,怎么办?」
「当然就……找你算帐啊!」
「哪有这样的?」建建忍不住笑了。
我却发现建建笑起来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答应要帮我挑选,也迟迟没有动作。
「你在恍神喔!」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叹口气,并不否认。
脑海里突然浮现下午阿宇抱着我哭那一幕,还有建建当时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
「你在想阿宇的事情吗?」我试探,「还是你根本就是追着我出来的……有话跟我说?」
建建犹豫了一下,「想问一下那时候阿宇跟你说了什么。」
那时候,自然是指「那个时候」了。
「其实阿宇也没有说什么。」我稍作回想,「只是希望你们的事让你们自己解决就好……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后面那个问号,是问建建的。
建建刻意忽略掉,只问:「就这样?」
「不然还应该怎样?」
「我也不知道……只是很奇怪,阿宇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这是好事啊!」
「是啊。」建建答应着,却低了头,「他好象跟你比较处得来……」
我觉得好笑:「怎么?跟我吃醋啊!」
建建愣了一下,也笑了:「当然不是。」
接着他掏了掏口袋,拿出一个小包,看起来像是折起来的信纸。
「当我拿给阿宇,可以吗?」建建的请求。
我接过,「里面是什么?」
「一些给阿宇的话……还有一个小小的礼物。」
「礼物?」我不免好奇。信纸扁扁的,不像还塞了其它的东西。
「记得要拿给他喔!」建建又叮咛了一次,很慎重的感觉。
「是秘密吗?我可不可以看?」
「当然可以!」建建一边说,一边握起拳头,示威般挥了挥。
「知道了。」我吐了吐舌头。
取好餐点,回到包厢内,阿宇正拿着麦克风。
我趁着歌曲的间奏把建建交代的信纸交给他,他只瞄了一眼,没有打开来看,只是握在手心,若无其事地继续唱歌。
一曲唱毕。我忍不住好奇:「你难道不想知道建建写了什么?」
阿宇摇头,浅浅地笑了笑。
我觉得奇怪。一般来说,收到纸条,立即拆阅才是最直接正常的反应吧?
除非,那纸条是特别不受重视……或是特别受重视的!
「待会儿再看,反正它不会飞掉。」阿宇慢来的解释,听来彷佛是某种告解。
下一首歌的歌名跃上KTV屏幕,是陈奕迅的《十年》。
我不是很喜欢这首歌,旋律不错,可是歌词太过悲情。讲得是一对恋人十年前都还不认识彼此,十年后分手已久,则只

能以朋友自居,感叹世间情爱总有个保存期限,难有真正的永恒。
虽然不曾恋爱,也没啥好顾忌,但听着心里就是容易不舒服。
「建建呢?」阿宇问,「帮他点的。他很喜欢这首歌。」
「刚才看他还在外面……在装饮料喝吧。」我随意猜测。
「装饮料啊……你记得要喝这里的『仙草人参茶』,中药味不会很重,挺好喝。」
之后又不着边际地聊了一会儿,再想到要注意信纸时,它已经不见踪影。
这一刹那,有种「阿宇故意要引开我对信纸的注意力」的直觉,不由得悻悻然回座,默默用餐。
《十年》有人抢去唱了。建建又过了一会儿才回来,一脸湿,湿及领口。猜是上完厕所后想保持清醒,因此洗了脸吧?
「你的主打歌!」阿宇喊他一声,手指屏幕。歌曲还剩一半。
建建把半湿的手往裤子上随意抹一抹,接过麦克风,却只唱了两句,就决定放弃。
「我现在不想唱这首歌……」发觉大家齐把目光转向他,他挥手笑了笑,解释说,「没什么啦,只是想说太常唱这首歌

,唱怕了……我也该再钻研一、两首新的主打歌吧?」

不眠的疯狂一直持续到早上五点。
金额结算完毕,走出KTV时,天刚破晓,抬头可以望见一片微蓝。
「从黑夜到白天……好奇怪的感觉。」我说。
其它人嘴上调侃我「历练」不够,自己脚步却也不见得踏实多少。不过是在逞强罢了。我还是不相信有谁能真正一整个

晚上不睡。
进阿沛家时,每个人都已经尽量轻手轻脚了,但还是把阿沛妈妈惊醒。
好在她虽然面色不善,但除了把六个人都瞪上两眼以外,没有多说什么。
想她是能够体谅的吧?这属于年轻人的疯狂。
我们暗自庆幸着,只有阿沛跳脚:「我妈当然不会念你们啊!重点是我好不好?你们都走了以后,我就有好戏瞧了……


所谓的同学爱当下是派不上用场的,人人只想尽快简单漱洗,然后早些梦周公去。
「放心啦,不会有事的。」只有阿鸿好心补上这么一句,尽管惺忪的双眼起不了任何保证的作用。
使用盥洗室的顺序按猜拳胜负决定。小强排在最后一个,料想自己没有撑到那时的能耐,索性拉过棉被躺下,直接睡了


「政府没有规定睡前一定要刷牙的啦,反正没多久就要起床了,有牙菌斑也不差这几个小时……」他甚至连袜子都没有

脱。
我幸运些,排第二个,接在阿宇后面。
虽然宽松点来说我已经睡过一觉,但是多些补眠时间总是好的。刷牙动作并没有很讲究,洗脸时也只是毛巾往脸上抹过

就想算数。
突然,我在洗手台上发现两张纸,一张足足有两个巴掌大,另一张则只有它的一半不到。像是被揉过的样子,皱成一团

,上面还有笔迹,是蓝色的墨水。
仔细一看,第一行字是「给阿宇」。
我呆了一下,突然睡意全消。这想必就是稍早建建要给阿宇的信纸了,后者可能是基于盥洗方便或者其它的原因,暂时

搁着,却忘了带走。
好奇心支使我将它们拿起,抚平,展开眼前,固有的道德却要我撇过头去。
已经答应建建不偷看的,而且没有经过阿宇的同意……无论如何我没有偷归他人隐私的权利,不管他们是我的谁,而我

又抱持着怎样的好心。
然而,隐约感觉到秘密就在眼前,只剩最后一层屏障……如果挡住前面的是铜墙铁壁也就算了,偏偏它有如薄纱!
是不是,上天故意要考验我的意志?
吞了口口水,左顾右盼。
盥洗室里只有我一个人,一直只有一个。从我进来到现在,甚至到我开门出去以前,都只会有我一个。
这就是「天意」了。
我压抑住渐强的心跳,开始细细看起。字很草,不过辨认起来亦没有困难。比较大张的上面写着:
我想,我们都有不对的地方。当然,主要的错还是在我,我不否认。
郑重跟你道歉。就暂时维持原样吧,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应该知道我的个性,有的事我不会轻易开口,而一旦说了,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
再想想吧。希望你能答应,因为我认为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随信附上一个礼物……或者该说是赔罪品?
很实用的,你应该会喜欢。
我认真解读了好一阵子,始终没有头绪。突然,灵光一闪,接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哪有什么秘密?根本就只是语焉不详嘛!别说外人看不懂了,当事人能够了解几分,我都忍不住怀疑。这样一封「天书

」,哪有「防盗」的必要?
八成建建猜想我一定会偷看,因此胡乱写上几句……只是无聊的信任游戏而已,搞不好他还等着我私下去问些什么、好

自投罗网呢!
也难怪阿宇随处乱放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多了不起的东西,会小心翼翼珍藏的人才是笨蛋!
另一张小小张的,大概就是所谓的「礼物」了。也是绝妙!上头写着:
可以任意要求一件我做得到、而且愿意去做的事情。
乍听之下好象受尽宠爱,可转念再想……做得到、而且愿意去做的事情,当然就会去做啦!哪里还需要「要求」?
换言之,任何的不合己意,只要挡以「我不愿意」,照样刀枪不入!
包以美丽糖衣的「礼物」,其实也只是张废纸而已。
「小维,你在里面睡着了吗?」建建轻拍门板,想是等得不耐烦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占用盥洗室太久,后头还有人等着呢!
信纸就不用物归原主了,都撕碎,顺手冲进马桶。
接着我开了门。
建建兀自嘀咕着什么,我看着他,嘴角不自主地扬起微笑。
他有些奇怪:「干嘛?」
「没什么。」
「鬼鬼祟祟的……」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阵子,看不出什么端倪,这才打个呵欠跟我擦身而过。
门板才关上,没几秒,就又飞了开来。
建建冲到我面前质问:「你没有把信纸拿给阿宇?」
声音紧张,好几个字词黏在一起。
「有啊,我拿了。」
「你敢发誓,拿给他之前没有偷偷拆开来看?」
「我发誓。」
「如果你说谎呢?」
「天打雷劈,行了吧?」说着说着,我忍不住笑了。
这可是句句诚实。建建把纸条托付给我,到转交给阿宇之前,我确实没有拆开来偷看。
大概是言行不太一致吧,建建眼里还是怀疑,并没有马上相信。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我问,「不过是……」
「很重要。」没有犹豫地打断。
我愣了一下,「那……如果你想要慎重,为什么不自己交给他?」
「我……」建建欲言又止。
霎时间一个念头闪过,我猜测,「他在躲你?」
建建涨红了脸,良久,点点头。
「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得出来,总之,他很明显不想跟我单独说话……有没有注意到他跟我说的话,其实多半是给大家的

?他只是看着我说给大家听而已……不!说不定他连看都没有看我……」
是这样吗?我还真的没有注意到。
不过还是同理地点点头。
「别担心啦!反正你已经表示歉意了,我想阿宇不会不领情。」我说。
「但愿如此。」
建建叹口气,进盥洗室去了。
旁边不远,阿宇早铺好棉被,满足地梦着周公。
我盯着阿宇熟睡的脸庞瞧了一会儿,突然,一股恶寒爬上背脊。
看建建那么慎重其事的样子,之前「开玩笑」的推论大概不能成立……那我是不是无意中触碰了什么禁忌的秘密?
无法否认地,以为两张信纸只是恶作剧的时候,心里虽有些失望,终究没有探究到第一手消息的那种失望,但更多的是

庆幸。或许我是个容易良心不安的胆小鬼,做不得亏心事的。
如今,真的……怎么办?
好在,建建那几句话太过模棱两可,回想了一下,似乎记不起什么具体的内容,才让我感觉没那么愧疚。
就这样吧。我迅速上床,快快睡去。
睡醒就忘得差不多了。我这么希望。
只是没有料到,这小小的出轨或许无关紧要,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才完全超出了我能控制的范围。

阿沛家人少,屋子小,床就没有买多的必要。而要六个大男生全挤在一张单人床上更堪称不可能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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