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破空是战国时期铸造的,铸刀师用十名童子的血侵泡刀身,最後砍下自己亲子的头颅开锋祭天。千百年来为了得到它而枉送性命的人,多不胜数。」蓝追把玩了半晌才把刀合了回去「天下能与破空披敌的,也只有残阳剑了。可惜……」
「可惜那把剑在四年前齐云山一役掉入悬崖,不知所踪了。」
蓝追有些惊讶的看著他。
方云轩一笑「蓝家十三爷一人杀退魔教五大高手,江湖之中谁人不晓?」
他低下眼看了看破空「破空残阳,就是要献给魔教教主的吧……」
「没错。可惜残阳同那妖孽一起掉下去了。」
「传说残阳破空双刃合并,便可找到武林绝学。」方云轩语气平稳,垂著的眼睛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蓝公子从未想过去那悬崖下把残阳剑找出来吗?」
「传说而已,又何必费神去探其虚实。若真有那密集出世,只怕天下人又要为争夺它而血流成河了。」
「早闻十三爷淡薄名利,果真如此。」云轩抱拳「方某佩服!」
蓝追看了他很久,就在方云轩浑身不自在时淡淡说一一句「方少侠才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云轩一愣,呵呵笑道「过奖了!」
不愿再在这似能洞悉人心的男人面前多呆,方云轩转身告辞。
蓝追撑著下巴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
方云轩刚离开东院来到自己的轩厅就被急忙跑来的方萌撞了个满怀。
「这麽急去哪啊」
方萌一见是他立刻喜道「师兄,你没事吧?听堡里的人说灵隐教的人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还跟你们在前厅动了手!」
「没什麽大碍。」云轩把她引进厅中坐下「魔教尽是些邪门歪道的功夫,我们今後要更加提防。」
他轻轻握住方萌放在桌上的手「现在真有点後悔,不应该这个时候接你回来的。」
方萌柔媚一笑,反握住他「只有跟师兄一同抗敌,萌儿才觉得自己是能配的上你的女人。」
云轩眼底闪过一丝感动,微一倾头,吻上那香软之唇。
方萌俏脸桃红,却未做挣扎,乖乖的张开嘴让他的舌侵入。
过了半晌,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方萌看著喘息的方云轩,娇柔的依进他怀里「师兄……」
不料云轩用力抱了抱她即把她推出怀里「萌儿,一切等成亲再说。」
方萌却态度坚决的摇了摇头,起身关紧房门,深深锁了起来。待一转身已面若桃红,她娇羞的低垂著眼,缓缓的解开身上衣带。嫩粉薄纱随声落地,完美的曲线映入方云轩眼里。
「萌儿,你这是?!」
方萌依靠在他身畔,双颊驮红「师兄,爹刚刚跟我说了,明日接下盟主令後,既为我们筹办婚礼。」
毕竟年少气盛,方云轩此时已乱了方寸,软玉在抱,手却不知该往哪儿放。
方萌壮起胆子,抓起他右手,放到自己胸前「师兄,我喜欢你,你莫要负我!」
方云轩只能胡乱的点点头,任她拉起自己坐入床中,放下纱幔……
碧草围绕,山雾弥漫。夜幕低垂之下,却有几分阴森之气。半人高的落地灰石之上,鲜明的刻著“神木林”三个大字。
一条火红的人影飞跃而下,跌跌撞撞的向内跑去,捂著的左肩正不断的侵出血来,拖成一条长长的线。
穿过森林不久既看到一个地下入口,守卫见他大惊「左护法,你受伤了!」
宫曲臣一挥手「我没事,叫右护法来我房中。」
守卫已经打开暗道,歇身让他走了进去。九弯十八拐的穿过通道,入眼竟是个巨大的地下宫殿。这里便是被正派人士恨之入骨的“灵隐教”总坛。
这里守备森严,方才那九弯十八拐的通道便处处机关,对路况不熟悉者,稍有不慎随时都会葬身在那些机关暗器中。
宫曲臣直接回到自己的房中,这才敢喘口气。要是那帮所谓的名门正派下流的追他不放,想他今日也没命再踏入这里了。
「看来,真是伤的不轻。」门口站著一个身穿淡绿的男子,微微皱起眉头,眼波流转,却又轻笑了起来。这一笑清丽出尘,仿若误落凡间的仙子,日月都为之失色。
这人便是右护法,夏初九。
宫曲臣却对著美人视若无睹,低吼一声「罗唆什麽?我快疼死啦!」
夏初九慢步到他床前,把药包放下,双手唰的撕开宫曲臣肩上的衣服。那伤乍入眼下,不免为之倒吸口气「这……!」
倒不是为那已碎裂的骨头,宫曲臣生性不驯,偏好在外逗弄那些江河人士,比这更重的伤都带回来过。只是这掌风……
他略一侧头,悄声打量宫曲臣脸色。却见他双眉紧皱,一脸委屈,从不向人妥协的倔强大眼中竟布满迷雾。心下一惊,不再逗他,细细为他处理伤口。不料他竟忽然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的满床都是。
夏初九大惊「曲臣!」
再往下撕开他的衣服,只见背部有一个已显黑紫的手掌印,与雪白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
宫曲臣已破口大骂「若不是那个该死的蓝追突然冒出来,我今天定杀了那些伪道士!」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趴倒在床边。
「你真是胡闹!」夏初九低诉道,叹了口气把他扶起「说了只是让你去传个话。曲臣,教主的话,你为何从不听呢!」
宫曲臣哀怨的一扯嘴角,竟透出股说不出的迷人味道「你不会明白的。初九,你不会明白的。」
他之所以不听话,不过是为了能让那人的目光,多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啊!
夏初九只得再叹一声,翻上床与他对坐,内力微提,渡出真气为他疗伤。
宫曲臣满怀感激「初九,只有你对我最好……」
4
第二日起身後,方云轩只觉得头疼欲裂。待要下床,门已被人轻轻推开。
方萌手捧托盘笑吟吟的走了近来「快把这汤喝了,头就不会那麽疼了。」
方云轩刚要伸手接过碗,又是一声尖叫,一阵骚动,小师弟已跑到门前,气喘嘘嘘「大师兄,又有人死了!师父叫你马上到前厅去!」
方萌一惊,与未婚夫婿对看一眼,顾不上喝汤,匆匆出了房门。
大厅内围满了人,云轩挤过人群,只见蓝追单膝半跪於地,一手揭开已被血迹染红的白布。死状甚惨,似是被凶猛的野兽撒食,身上碗口大的伤口处处,仍不断浅著血。双眼已被人挖去,本来应该有鼻子的地方空著一个大坑,血肉模糊。
厅内跪满了武当派弟子,无不为之垂泪。
竟是武当掌门!
方云轩只觉胃部一阵翻滚,顾不得在众人面前,弯下身子吐了出来。
「师兄!」方萌惊呼。
云轩把胃中酸水吐了个精光,头昏脑涨的对她挥了挥手。却听得背後砰然一声巨响,惊讶的转过头。
蓝追面色阴沈,额际青筋暴现,怒气腾腾。只见仍是半跪在地,右手却在地上穿出个尺深的洞来。地裂石崩,他却面不改色,硬生生从嘴里挤出「欺人太甚!」
众人暗叹,这蓝家十三果然浪得虚名。
方唤天昨日才接任盟主之位,却在今早於自家後山中发现惨死的武当掌门,早就气歪了脸「不灭灵隐教,我誓不为人!」手起掌落,身旁的木桌已四分五裂。
几个武当弟子起身行礼「请让晚辈们把师父的尸体带回武当山安葬!」
方唤天点点头,吩咐家奴为他们准备马匹。
「灵隐教所用皆是西域的武功。」德远方仗打破沈默「大魔头通天子是从西域而来。这套凶恶狠毒的武功,便是他带来的。」
众人想起那日前来的宫曲臣,也是师出通天子。
「难不成是这魔头重出江湖?!」
德远方仗摇摇头「二十年前,武林各派围剿通天子未果,却反被他的魔笛所杀。魔教称王,聚神木林为营,在武林上横行霸道了整整十年。之後通天子却不知为何故,突然退出武林,从此销声匿迹。他当年既可放弃正如日中天的魔教,今日卷土重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峨眉派远虚师太道「却不可排除与他有关。」
蓝追挑眉「这麽说来,我们到是可以去那神木林一探究竟。」
「不,在下接任掌门之位时恩师便嘱咐过,神木林不可轻易前去。」说话的是华山掌门贺一风。
蓝追沈思道「我听闻神木林外常有瘴气,吸入过多会耗损内力。」
「林中还有天罗地网的阵式遍布。当年正派人士多次欲攻进去,却都是死在那里。」
「天下没有破不了的阵,正如没有过不了的河。」人群中忽然出现一把低哑的嗓子,这人说话有几分狂傲。他从人堆中走了出来,一身深蓝华衣,手摇折扇。
这便是四川唐门的四公子唐兰。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在江湖中闯出名号。唐门的毒药暗器他无一不精,更是对各种机关深有研究。
众人眼睛一亮「唐四公子可有破阵的办法?」
唐兰笑道「只要给晚辈些时日,破那阵法并非难事。」
此话一出,好比救命稻草,大家只觉眼前有了希望。
众人从厅中议事出来,已过了午後。
方萌扶著父亲回房休息了。云轩久未进食,方才又差点把胃都吐出来,此刻只觉得通体发麻,胃痛如绞。他有些不稳的扶住一旁的柱子,微微的呼著气。
蓝追一出来,便看到他这付样子「你没事吧?」
云轩脸色发白,一阵腿软,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蓝追一皱眉头,二话不说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向膳房走去。好在这时走廊中已经没人了,不然方云轩以後哪还有脸见人?!
「你干什麽?!快放我下来!」
蓝追腿长,没几步已到了地方,四寻不到桌椅,只好把怀里的人往柴堆上一放,翻箱倒柜找起吃的来。午饭早就吃过了,几个厨子这时大都在後院打牌。蓝追找了半天,却一块干粮都见不到。也难怪,堡里这百来口的人,那还会有做好的东西留下。
无奈之下,看了看坐在柴堆里满脸期待的方云轩,掳起袖子烧起水来。
方云轩满脸失望「有情饮水饱?」一说完便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蓝追嘿嘿一笑,从背後变出一把面条,故意在他眼前晃啊晃啊。
方云轩逐笑开颜,口水差点流下来。
接著蓝追的身影就在厨房里忙开了,下面、撒盐;咚咚咚利落的切了几颗青菜,打入两颗鸡蛋。
云轩张大嘴巴惊讶的看著他熟练的动作,这家夥不是王爷吗?怎会对做饭这种下人做的事如此精通?
三分锺後,一碗香味四溅的汤面端到了云轩面前。
云轩如头恶狼,再顾不得形象,抢过碗开始狼吞虎咽。
「慢点慢点,小心烫到。」蓝追看著他的样子,声音不觉的轻柔了起来。
云轩哪有空理会他,只顾著把碗中之物一扫而空。
「你为何会做饭?」吃完面後,方云轩仍坐在柴堆里,摸著圆起的肚皮看著蓝追洗碗的背影。
「我常年在外,都是自己生活,这些琐事当然会了。」
「蓝大侠,对你另眼相看啊!」他站起身,来到蓝追身後「放著金碧辉煌的皇宫不住,锦衣玉食的王爷不当,为何来走这江湖路?」
「蓝追生性不喜约束,错生在帝王家啊!」
「这也是为什麽四年前各派推你做盟主时,你拒绝的原因了?」
蓝追笑著点点头「人生苦短,何必再为了些空名拘谨自己。」
「可是我看你这侠客当的还真累。」
「哦?愿闻其详。」
云轩戏道「不说这江湖上的所事要你操心,就连国家大事,你也割舍不下。」
换蓝追苦笑,也不否认。
「燕朝子民谁不知道你与当今圣上手足情深,虽说是不问政事,但皇上登基以来几次出兵,不都是征求你的意见?」
「云轩,这可是燕朝机密,你从何得知啊?」蓝追哧笑出声。
「哼。」方云轩狠狠瞪他一眼,忽然变了脸色,阴沈严肃「蓝追,你一直在塑造一个英雄的形象,却不还是个满手鲜血的侩子手!」
说完留下愣在原地的蓝追,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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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路人马聚集在方家堡已经有段时间了,众人讨论後决定各自回去,以免魔教之徒趁当家的不在时去捣乱。
大厅内,齐远镖局总镖头张木淮一脸为难「上个月押往京城的镖被洗劫一空,十二个镖师全遭魔教毒手无一幸免。虽然这趟只到金凌,但眼下镖局里能护镖的师傅没有几个,我却又早早就接下这趟镖。盟主,你说……这如何是好啊!」
方唤天扶!沈思,蓝追却已经开了口「若张镖头不嫌弃,不如就让蓝某帮忙保这次镖吧。」
一旁的方云轩立刻上前「晚辈愿一同前往!」
张木淮喜上眉梢。方云轩的资质是武林中第一名的,年纪轻轻便已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而蓝追则更不用多说,不久前死去的武林盟主薛飞,也只能在他刀下称败。
「有二位公子相助,我就大可放心了!」
方唤天早有意让云轩出去磨练磨练,听他自愿护镖很是高兴,立刻吩咐下人为他与蓝追准备行装。
「师兄,可要小心!」方萌满脸关怀,顾不得有旁人在,紧紧握住云轩的手。眼下危机重重,纵使有天下第一的蓝追在,她又怎能轻易放下心来。
「放心吧,我快去快回。」方云轩对她笑笑,翻身上马。
张木淮怕自己不在镖局有人来抢,竟然就把它带在身边。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除了张木淮,没人知道那里面是什麽。只知道是送给金凌楚岭王的寿辰贺礼。
从方家堡到金凌,快马加鞭只要三天的时间。
这躺镖张木淮不敢稍有怠慢,加上方云轩与蓝追,竟有二十几个人。一路上浩浩荡荡,想不惹人注意都难。只好挑些林间小路,避人耳目。
第一日风平浪静,刚好在天黑时进了一个小镇,花了银子包下整间客栈,睡的很是安稳。
第二日下了场大雨,一路上泥泞不堪,只好投宿在一座牧场里。牧场的主人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为难的告诉他们只有一个睡房,其他两个屋子都用来做放干草的仓库了。
张木淮这到有些不知所措,他跑江湖的泥里打滚管了无所谓,蓝追身为王爷,怎好委屈在这马!里?
不料蓝追只是谢过夫妇二人,就找了个靠墙的位置,躺在了干草之上。
云轩在他对面坐下,闭目不语。自上次不欢而散後,两人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张木淮这才放心的合衣躺下,怀里紧抱著木盒。
二十几个人,一半睡下,一半在门外把守,过了半夜再起来交换。
可是直到快四更的时候,都没有人近来换班。
蓝追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低叫一声不好冲了出去。
方云轩与张木淮并未熟睡,同时被他吵了起来。三人一到屋外,全愣在了原地。
草坪上空旷如也,十几个人竟全不见踪影!
张木淮冷汗直冒「会……会不会是……去解手了?」
蓝追冷冷一笑,十几人一起去解手?不自觉的握紧手中长刀。
屋内的几个镖师也出来了,面面相觑。
“啊!!”
突然间,林中深处传来一深惨叫,划破夜空,凄惨异常。
蓝追与方云轩立刻提气向林中跃去。张木淮为难的看了看怀中木盒,却觉得跟在蓝追身边会更安全些,只得带著其他人追随而去。
一踏入林中,便已闻到浓厚的血腥味。方云轩压下作呕的感觉,忽然脚底被拌了一下,若不是蓝追及时扶住他,只怕就要跌个狗吃屎。
「点火芯!」蓝追命令道。
身後立刻有几人把火点了起来,随之而来的却是阵阵呕吐声。
树林里铺天盖地的都是血的颜色。碎裂的尸块遍地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七横八竖。有些人即使还活著,却已肠穿肚破,只能瘫在地上不住痉挛,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蓝追怒火冲天,拔刀指向黑暗处「滚出来!」
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
他缓缓的从暗中走了出来,全身上下已被血染满了,根本看不到脸。他嘿嘿的发出一声怪笑,声音嘶哑有如野兽「我是灵隐教四大长老之一,“碎尸人”屠擒!」
蓝追正欲提刀向他砍去,突然一个人影从屠擒身後又钻了出来。
这人身材矮小有如三岁孩童,却长了一张极为老成的脸,说出的话尖锐刺耳「“铁掌穿心”汪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