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艾尔摩之火——花郎藤子
花郎藤子  发于:2011年08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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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香古色的气息,书的味道、铁锈的味道,以及岁月的味道。
夜晚的庭院中,在防盗灯照耀下,一丛丛烟钓树显出深橘色彩。白天阳光下浮动的那种有如薄薄红幕般的美景,在晚上

是看不到的。
不动跟在他身后走进书房,脸上还带着笑意,用毛巾擦拭着手。
那是刚才河村用来替妹妹擦汗的毛巾,现在却被这男人拿来擦拭他刚才释放在男人手上的东西。
河村用那张还带着淡淡红潮的脸,轻轻瞪着不动。
不动的脸上浮着微微的笑意,坐在躺椅上,拿起自己刚才放在桌子上的香烟。
站在窗边的河村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他。
"如果深生子知道你全部的人格真相,还会喜欢你的话,我对深生子的评价就抬高了。"
"不对吧,应该说看错了她。"
不动毫不客气地纠正他,然后衔起香烟。
"首先,你说我的人格哪里有问题?"
"那我问你,你知道深生子是怎么看你的吗?"
"很有男子气概、长得帅的男性。"
不动大言不惭地说着。
眼神中愧疚的神色顿时一扫而空,河村的嘴角浮出一丝讪笑。
"是我不对,我根本不应该问你的。就算你说得对好了。"
不动喷出一口烟,用奇妙的眼神看着河村。
"你不是也没有把自己所有的样子秀给妹妹看吗?河村,平常你不是也带着假面具,用温柔好哥哥的表情面对他吗?"
"那样就够了。"
讲到这个话题,河村的声音无意识地僵硬起来。
"我们之间不需要别的样子。"
"真的想要她的话,就该用行动表示,把她抓到手。一次也好,至少要对她说呀!"
"我说过了,她是我妹妹!"
僵硬的反驳声音,让不动轻轻笑了起来。
"不生小孩就行啦,这样一来就只是单纯男人和女人的关系了嘛!就算对人伦而言是种亵渎的行为,但或许在上天来看

,也不是什么值得唾弃的大事。"
"在你高谈阔论之前,不要忘了我可是有未婚妻的人。真伤脑筋!"
"不对吧......"
不动冷冷地说。
"你只是胆小懦弱,不想把事情闹大。到目前为止,你的人生不都一直这样吗?不管什么事,你总是随波逐流,往后的

人生也打算这么过下去吧?你根本不想花太多力气去改变自己的人生,只想这样就好了。到头来,你对深生子的感情,

也不过如此而已。"
河村美丽醒目的脸庞露出可怕的表情瞪着对方。
而不动却毫不闪避地接受这个视线,甚至挑衅地浮现威吓的笑容。
书房弥漫的质朴味道中,有一部分来自烟草的香气。河村并没有抽烟的习惯,死去的父亲也没有,散布这种味道的人是

不动。
大学时期开始至今八年的时间里,他就想这个家族的第四个成员一样,融入了这个家,烟草味自然地渗透进来他的存在

也变得理所当然,这种当然的存在不只对这个家也对河村个人。
高中毕业后,河村进入都内的国立大学,有如初生的雏鸟般初次接触世界,这时,他遇到了不动。
家与大学的距离,也就是他与祖母的距离,让他暂时从人生的重担中解放出来。入学四年,是他逃脱祖母冰冷的监视,

以及那栋痛苦的古老红色屋子,喘一口气的宝贵时光。
虽然科系不同,但他从入学开始就知道不动健这个人。不动在校园中出现的那副精悍的容貌,在他脑中留下强烈的印象

,而对方唇角经常浮现带着些许残酷味道的讽刺笑容,也同样烙印在他脑海里。
两人虽然同龄,但不动一年后立刻长成大人的样子。欣长的身材、晒成古铜色的肌肤......下颚线条表现出他顽强的意

志,薄薄的唇微微上扬。不论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或是发出嘲弄的笑容、亦或皱着眉头,不管任何时间、做什么事情,

不动都具备着某种独特的风格。
也许是因为常年运动的关系,他的肩膀非常结实,在校园里走动时,身形就像钢骨般笔直。即使是把焊接用的护目镜拉

到脖子上,穿着脏脏的破T恤走路,也完全无损于他的王者之风。河村知道女同学们都在窃窃私语,说不动非常性感。
不动的作品常在校园内意想不到的地方展示,河村也总是情不自禁地伫足观赏,一座像魔物般张着巨大翅膀的金属大鸟

、一个筋骨结实的铁制男人怀抱着一个青铜作的女人,女人的皮肤裂开,内脏翻露......。
大胆的作风,对观赏者而言具有绝对的压迫感与暴力性。
他一直开着一辆似乎从来没洗过的旧积架E。下着小雨时,他也毫不在意地打开敞篷,任由米黄色的皮椅被雨水淋湿。

车体上到处是刮痕,连保险杆都凹了下去。
后来,当河村与不动变成朋友后,一问之下才知道,这辆车是他和熟悉的钢铁厂欧吉桑打麻将赢了后,欧吉桑不知从哪

个修车场弄来,代替欠他的赌金的。由于不动非常中意,所以每天开着到处跑。
不知什么时候,河村认识了不动。最初见面是在什么情况下,已经不复记忆;在学生餐厅讲过几次话--都是些没有什么

营养的对话--等到河村注意到的时候,不动已经常待在他身边了。
不动的态度,好像和他是多年的老友一般,非常坦率自然。一开始河村有点不知所措,不过不动却对他的犹豫采取不在

意的态度。
不知不觉间,他就被列为不动的朋友了。看到他们之间的应对,不动的朋友都以为他们老早就认识。只有一次,不知是

谁问了一句:"你们有多熟?"而河村却没办法解释。
认识了以后,他才发现在不动看似表里一致的部分外,还有令人愕然的另一面。
他行动力旺盛,意志顽强,想说什么就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而且反映敏捷,拥有明晰的思考力。此外,那双薄唇经常流

露出的讽刺表情。应该就是一般人所谓的傲慢吧!
而河村在跟他交往后,才发现他的另一面,也就是他不是个会探测别人隐私的人。像个人出身、家庭状况、实际年龄(

不论男女)......,只要对方不说,任何有关个人的事情他都不会问。同时,他也讨厌无知的信奉者或追随者。
有些人在他面前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个动作;另一些人则认为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男人可以像他这样堂

堂正正、感觉好、又有领导力的了。
所以,可以说他的个性是属于万人迷型,朋友非常多,在女同学中也非常受欢迎。
河村对于不动压倒性的强悍、看穿一切的锐利眼神,并不觉得讨厌。
和不动不同,河村的朋友非常少。称得上熟悉的只有区区几人。由于祖母像把他关在箱子里养大,因此他不太懂得和人

交际。虽然,引人注目的端正容貌,和给人安定感的外表,吸引了许多女性的关注,但是,河村都与这些女生保持一定

距离。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固然有部分是因为已经有了未婚妻,但是比较重要的原因是,他对爱情根本没有感觉。
在一次闲聊中,不动提到想见见他妹妹,因为没有理由拒绝,因此那天下午,他就带着不动回家。
"一看就知道是有来历的家族。"
"只是栋旧房子罢了。"
祖母第一次见到河村自己选择的朋友,由于没办法立刻从她的分类表中找到合适的评判项目,不动的态度就成了取决一

切的标准。但是,祖母充满怀疑的眼神,还是隐藏在客套话中。
然而,当不动坐到茶几前,报上自己是著名政治家的儿子,而许多现任阁员与总理大臣出身的家族,都与他母亲的家族

有相当深刻的关系时,事态明显改变。
之后,这名频繁来访的男子,每次都能获得祖母以高傲的姿态亲自出来迎接,并听到她说:"请好好玩。"这是从她口中

所能听到的最客气的词语了。
在她看了,不动毫无疑问是依照她对孙子"没有用的朋友"与"有用的朋友"的项目来区分的。
河村也是到那时候,才知道不动有个属于政治家的家系,之前不曾在学校内听到什么传言。他询问不动,不动则回答他

从来没对任何人说,所以也没有人知道。
"没有必要说。那跟我没关系,只是亲戚嘛!又不是什么好让别人知道的事,没必要特别说吧?"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祖母说?"
"对必要的对手,在必要的时候就要采取必要的手段。为了得到能在你家出入的必要允诺,必须这么做。河村,我可不

是什么特别高洁或诚实的人,跟别人对你的评判可是不同的。"
"对我的评判?"
"没错。"
不动用他那似乎看穿一切的透彻眼神注视着河村。
"是那些女生说的吧!她们说你是诚实、温柔的美青年。"
我......诚实?当时,河村发出自嘲般的笑声。
为什么会这样?过去不论对谁,他从来不曾诚实过。
他不能诚实也不需要诚实。诚实在这个背负着阴郁宿命的红色家庭中,是不被允许的。
面对着气量狭小又执迷不悟的祖母,他只能伪装顺从,对那些无所谓的朋友们,也只要表面上应酬就行了。而对妹妹,

有一半血缘、最爱的妹妹深生子,他更是不诚实,在温柔好哥哥的面具下,隐藏的是身为男人的欲望。
只是,也许面对不动时,在某种意义下他还算是诚实的吧!只有对不动,有时他会坦白地表现真正的自我、表达自己真

正的感觉。第一次接吻时也是,他完全没有讨厌的感觉,所以也没有拒绝。
那是在二年级的暑假--
入学一年级的时候,不动常趁休闲时带着朋友一块儿到夕霞屋来玩。那个夏天也一样,一群年轻人到屋子附近的海湾去

游泳,玩得不亦乐乎。年轻人们迎着在酷夏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的水波划船出海。背着潜水装置潜入水里,或是比赛谁

先游到海岬,女孩们为了到底有没有看到水母而喧闹了一场。
十二岁的深生子还不会游泳,划起船来肩膀也有点紧张,因此仰慕地注视坐在她对面,非常有技巧地操纵桨的不动褐色

的裸体。
有力的臂膀配合着船的划动,像在搓绳般扭动着。被海水沾湿的厚实胸膛与肩背前后晃动。河村在水中,看见他对着少

女微笑着的那张如雕像般深刻的五官,以及在阳光中发出眩目光芒的皎白牙齿。深生子小麦色的帽子在风中吧嗒吧嗒作

响。
感觉脚上一阵刺痛窜过,瞬间河村的身体缩了起来。痉挛的疼痛让他的脸部扭曲,喝了几口水。他保持冷静想站着划水

,尽力伸直痉挛的脚趾,正在想该怎么应变时,突然间,他只想放弃一切,遂停止了一切努力。
在水中稍稍混浊的景色捕捉住他所有视界的那一刻,他脑中浮现的是:如果能这样静静死去也好......。
然后,他想到死去的双亲,那个时候,他们一定也是这个样子吧?
被四周的气泡卷裹住,呼吸愈来愈困难,肉体因为恐怖而紧绷,意识的某个角落却镇定下来,看到了现实前方的那个世

界,那个没有声音、没有光、什么都没有的世界,在寂静中向自己招手。不当河村和彦也没关系,根本没有必要背负着

沉重的传统。在那个世界里,有的是自由,再也不用生活在祖母的冷淡,以及身为庶子的蔑视里,更不用背负着不让家

系断绝的使命,不用为"家"与"血缘"的事情烦恼。
"除此之外,你没有任何其他价值了。"他在祖母这么说的那一天所受的屈辱,从此将消失无踪了吧......。
就在他这么想的同时,不知什么时候,酷夏的白日又无情地照了下来。他仰躺在沙岸上,向上望去,晴空万里无云,日

光照得人眩目,他把手举到额上,突然看到正上方出现不动的脸,满面恐怖表情地看着他。
不自禁地,他低喃着:"还是没办法静静死去呀......"
突然,头发被人粗暴地抓住,然后像撕咬般的吻落了下来。
错愕与头皮拉扯的剧痛,让他的意识突然清晰了起来。
"已经没事了......"说着,他想要坐起身来。但是,那只抓住他的手猛然粗鲁地把他推倒在沙地上,然后再一次粗暴地

夺去他的唇。
温暖的舌头深深滑进,在他的口中冲刺、缠卷,然后用力吸吮他的舌到发痛的程度。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到深吻的滋味,

河村闭上眼睛,沉溺在那种感觉中。吻中掺杂着海水的味道,以及不动平常抽惯的洋烟的辛辣味。
当对方的唇终于离开时,抓住他的大手又加强了力道。
"好痛!不动......"
低喃般的控诉,总算让抓住头发的手松开。那只手顺着河村的脸滑下,温柔地抚落沾在他颊上的沙粒。
在动作的过程中,男人锐利的视线不曾离开过河村的脸,激烈的凝视有如瞪视。
沉默间,河村注意到第三个吻落了下来,他把自己软弱的手复在抚摸自己脸颊的那只男人的手上,露出微笑。
"我已经能自己呼吸了,不需要再做人工呼吸了......"
锐烈的凝视缓和了,不动露出一抹怄气的表情,把视线从河村身上移开。
然后,他回头朝向海面上远远的一艘船挥挥手,表示已经没事了。被独自留在船上的深生子松了口气,拿下小麦色的帽

子,擦了擦眼睛。散在各处玩乐的同学都沉醉在自己的游戏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深生子开始慢慢划起

海面上的船。
"也许是死去的双亲在对我说,叫我过去吧......"
不自觉地,河村心中的话从口中泄了出来。
抱着单膝坐在沙滩上的男人问:"他们死在海里吗?"
"不是,是死在老家庭院里那个池塘中......殉情死的。"
男人沉默了下来。海面上深生子正在与划船奋斗,但是两个人还是坐在热沙上,静静不动。
"我和妹妹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我想也是。"
不动这么说。
"......为什么?"
"你不知道自己在跟妹妹说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吧?"
男人被太阳晒黑的侧脸,突显出高高的颧骨,并露出影子般淡淡的笑容,仿佛蜘蛛在结网般。
"你在那小鬼面前,简直像是从故事走出的骑士般,宣誓着我只对您效忠。"
"......那就是我的愿望呀?"
不行吗......内心深处潜藏的秘密,暴露在不动面前,不好意思的河村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你的愿望是要像寓言故事里的骑士一样,守护着拥有一半血缘的吗?"
"没错。"
"但是--要是你静静死去的话,不是会让她感到困扰吗?"
不动的眼神遥望着海湾突出的岬角。
在不动的诱导下,河村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起自己家的陈年往事。从来不曾在任何人面前谈起的话题,此时他却毫不犹豫

地说了下去,包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思慕,他也用有点沮丧的语气说了出来。
然后,他说出"上个月,我订婚了"的话,之前一直沉默聆听的不动,这时终于抬起头,第一次正面看着河村。
" 祖母说这是早就决定的。对方叫堂本,是在关东地区拥有许多家连锁超市的企业家,在地方上好像还有什么政治头衔

吧?总之,他们对政治很有兴趣,将来打算出来选市长,所以已开始作准备了。你知道玩政治是脱不了钱、人脉和宣传

,对方虽然有资金和知名度,但是没有票仓。而我们家是拥有近百年光荣历史的世家,过去也有不少地方名流出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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