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艾尔摩之火——花郎藤子
花郎藤子  发于:2011年08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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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后面的河村笔直地坐着。
"深生子是在哪里跌倒的?"
医生转头向哥哥探询。
"厨房。她想拿架子上的东西,结果没踩稳,从踏脚的椅子上跌了下来,打翻了地板上去霉剂的瓶子,液体洒了一地。"
河村说得非常顺,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深生子迷蒙的视线向上不知在看什么地方。
回过头的医生看着他说。
"你的情况也不好耶,和彦。"
"......是吗?我觉得还好......"
"你是不是也一样吸进了臭气?感觉怎样?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没事的。因为深生子昏倒了,我怕她受了重伤,心里觉得很不安......"
医生摸摸少女的头,翻开她的眼睑。
"头会不会痛?看东西会不会不清楚?"
"不会......"
深生子低喃着。
"看得见这个吗?"
"记得在哪里跌倒的吗?"
"......不太清楚......"
"还有哪里痛?"
"脚......好痛,刺刺的......"
"那是因为硫酸类的药品轻微烫伤了皮肤的关系。现在我帮你上药,再帮你打一针止痛剂就好了。"
医疗完毕后,他们走出房间,深生子还是有点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不用太担心。"
医生在走廊对河村说。
"问她话都能回答,头应该没有撞到。等好一点再去照一下膝盖的X光吧!皮肤发炎的部分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她好像

受到了惊吓,今天晚上先观察一晚看看,明天再带她来医院。"
"好。"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派人过来帮忙。"
"不用了,没问题的。"
河村送医生到门口,看着前院停的积架,医生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真了不起,第一次看到有日本人这样开进口车的。"
静静关上门,回到大厅,二楼祖母房间的门开了。
"和彦吗?谁来了?"
"没事,奶奶,是不动。"
"这种天气还来,真是好事鬼。"
听到门再度关上,他再度来到深生子的房间前看了看,也许是因为打了止痛针的关系,少女鼻息沉沉地睡着了。
穿上雨衣后他从家里冲出去。
工作室中,地上放着一个青色塑胶布包着的细长物体,上面还用绳子捆着。不动正在角落清洗铲子上的血迹。
"医生呢?"
"回去了。"
"深生子还好吧?"
"膝盖被打到了的样子,现在睡着了。"
擦干铲子上的水,把它立放在墙角。不动才开始询问河村事情的经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河村慢慢把今晚晚餐以来发生的事,娓娓说了出来。
不动露出意外的神情。"是吗?我还以为你们讲到还债的事,你一时火大杀了他。"
短暂的沉默。不动缓缓地开口:"快点把这里整理干净。"
"要绑上重的东西才行......"
"不,不能丢到池塘里,埋起来比较好。"
"为什么?"
"你双亲死的时候,池塘已经被搜过了吧?说不定有人会因此联想到。"
两个人换上放在温室里的胶靴,拿起铲子,把温室里的树苗拔起来,在下面的苗床上挖掘。
挖着挖着,河村精疲力尽地坐了下来,这一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让他身心俱疲,再也没有体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你先坐着。"
不动说完,一个人继续挖出一个长方形的洞,两人抓着青布的两端把东西抬起来,放进洞里,不动再把土铲到上面。
汗湿的白色衬衫贴在坚实的身躯上,呆呆坐在地上的河村就这样看着他。
把树苗还原,表面的黑土弄好,一切都了结后,不动将铲子和长靴拿去洗,然后指示河村:"把要烧的东西放到箱子里

去。"
河村听从他的话,把要烧的东西全放进瓦楞纸箱里,然后两人把架子抬起来,捡起地上的药品和花盆碎片。
"还有谁会注意到这里有东西不见了?"
河村摇摇头。
"没有,深生子很少来这里,奶奶根本没来过。"
把散着血滴的椅垫丢进纸箱,地上的垫子也拆下来。
以尸体倒下的位置为中心,四周的地板和墙上都沾着血。不动用刷子和去污粉把血迹清理掉。接着是砖头、地板,为防

万一连天花板也不放过,全都用刷子用力刷一遍。尤其是沾着血手印的架子,更是特别用心地刷洗,之后再用水管冲洗

,大量的水从地板的排水口里吸了进去。
瓦楞纸箱里放进河村刚刚脱下的衣服等东西后,盖上盖子,塞进长椅子底下。
"明天再拿去烧。"
一切告个段落后,站着的两人都被近乎虚脱的感觉围绕住。
雨水从玻璃天花板流下,哗啦啦的声音有如瀑布。
激烈的雨好像把天上积存的水都下完了似地,渐渐转弱,然后静静落下。潮湿的空气,混着迟开的蔷薇香味。一个炎热

的夏夜。
不动的视线转到骨节粗大的手腕上,看了看时间。
"好饿。"
他们穿过深夜里的森林,回到主屋。
不动到浴室淋浴,河村又去看了看深生子。
开门只发出非常轻的声音,但少女立刻张开眼睛,转过头。
"哥哥......?"
"怎么样?"
"好痛......"
河村点点头。
"被打到了嘛!"
简短的肯定句。
"受不了吗?"
"嗯......"
轻轻地摇摇头。
"要不要吃点什么?"
空洞的眼睛里已经有了表情,不过声音还是有一点儿飘忽不定。就像感冒躺在床上时一样乖乖的。
"喉咙好干。"
"是吗?等一下。"
他走到厨房,倒了一杯冷水,回来的途中,在走廊遇到刚从浴室出来的不动。衣服放进烘干机里,脖子上挂着毛巾,湿

发全部往后梳。
河村什么也没说,两人擦身而过,他坐在妹妹枕边,稍稍把她的头扶起来,帮助少女把水喝下去。
深生子把杯子里的水全部喝完,满足地躺回去,这才注意到站在门边的不动。男人的手指在空中动了动向她打招呼。深

生子笑了笑,还是躺着。
河村整理了一下四周,深生子不安的问。
"我到底怎么了......?"
河村躲开她的视线回答。
"架子倒下来,把你压在下面了。"
"架子......?"
这么低喃了一声,她闭上了嘴。
河村也漠然不语。
雨继续下着。
靠在门边的不动静静来到床边。
"我......奶奶说我教养不好嫁不出去......然后呢......怎么会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
嗯。她表情阴暗地点点头。
"......我到底怎么了?"
"这个嘛,架子倒下来了......"
"是吗?就像你刚刚跟医生说的一样吗?哥。"
"没错。"
河村语重心长,慎重地回答。
"这样呀......每次你们都跟我说,厨房的圆椅摇摇晃晃的很危险了......奶奶一定又会骂我乱来!......"
说到最后,声音变得非常小,有如低喃一般。
"好想睡......可以睡吗?"
"嗯。"
河村手放在被子上轻轻拍了两下。
"我在书房里,有事叫我。"
"嗯。"
"待会儿再来看你。"
"嗯......"
闭上青白的眼睑,少女慢慢坠入安静的世界。
河村端着空杯站在床边,一直在背后看着他们兄妹的不动,已经不见了。
厨房煮的水开了,河村在准备一些吃的。
把千代做的饼干放进烤箱热过,拿出奶油和草莓果酱,切了一些面包,把牛油放在盘子上,一起拿到书房。
房间里的空调已经打开了,闷热的空气进不到房间里。窗外,雨毫不在意地浸湿了玻璃窗。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河村边说,边把为不动准备的食物放到躺椅前的桌子上。
"你也听到了,刚才她说的,可能什么都记不得了吧!"
端着自己的红茶杯,坐到工作桌前的椅子上。
"可能是受到惊吓,一时间记忆丧失吧。你觉得呢?"
"应该是太混乱的关系没错。这时听四周的人说什么,就会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吧。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动把烟熄灭,拿起还热的饼干,把烤得内软外酥的饼干掰成两半,一口一块放进嘴里。然后再伸手拿起一块,用同样

的方法吃掉。
"反正我会帮忙帮到底。除了处理尸体之外,最麻烦的就是有人来调查这件悬案,到时,你就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

好了。"
说着,他喝下烫嘴的红茶。
"我来这里的途中,看到停在路边的宾士,在通往海湾的路附近。应该是那个银行行员的车吧?这家伙一定是假装回家

,混账!然后穿过森林回到这里。"
"这么说来......"
河村开始思考。
"他回去时,听到奶奶叫深生子去温室剪花,那时那个人还在这里,他都听到了。"
"文件、记录,什么都不要留比较好。不过,车子就不要管了,做太多的话反而增加危险,万一警察找来--"
河村全身一颤,脸上浮出胆怯的表情。
正在面包上涂奶油的不动,抬起头来看着他。
" 一定回来的。你们是最后见到他的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没办法否认。何况他丢下的车,也是在这附近被发现的

,警察当然会来这里调查,你得了解这一点。不过,也只有这样,其他的就不用管了,他们也没有证据来怀疑你们,因

为没办法证明他回来过。而且,你们也不是向他本人借钱,所以没有什么强烈动机,最重要的是没有尸体,只要没有尸

体,就没有办法证明犯罪事件存在。之后,就看你奶奶了。"
面包屑洒在膝盖上,不动皱着眉,把涂了奶油的面包往嘴里送。
"你奶奶对为了还银行钱和你意见不合的事,最好不要跟警方说。如果知道你们家里起争执的事,当然会怀疑是不是跟

银行行员也产生不愉快。但是,如果特意叫你奶奶不说话,好像也有点奇怪。"
"这点倒没关系,她一定会保持沉默的。对象是警察,也就是跟河村家完全无关的外人,她绝对不会亲口说出河村家穷

困的状况。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银行会把我们家的资料给警察吧?"
不动轻轻耸了耸肩。
" 他们当然会调查银行行员和河村家之间的关联,在警察到这里之前,他们早就把借款的金额弄得清清楚楚了。重要的

是,不要让他们又先入为主的印象,一切都要表现得很平常,生活上什么都不要变,堂堂正正的,就跟之前一模一样,

在庭院剪花、翻译推理小说、听听奶奶的抱怨、在阳台喝茶,不要做出什么不出门、拉上窗帘之类,让人家觉得阴阳怪

气的事。"
喝完红茶,不动看了一眼暖炉上放的时钟。
"你说那个男人吃完饭,大概八点左右就回去了。"
"差不多。"
"这里开始下雨是几点,你有印象吗?"
"好像是八点过一点......十五分左右吧!"
"所以穿过森林的痕迹全部都会被冲掉,明天如果雨停了的话,最好注意看看四周。"
不动把小山一样的饼干和面包吃得干干净净,还不满足地倒了第二杯红茶,一口气咕噜地喝了下去。河村就静静看着他

。除了书房,所有房间的灯都熄了,没有人声,一切寂静非常。夜半的细雨无声地敲打在窗上。从入春后就没有再燃过

的暖炉上,放置着插有白蔷薇的花瓶。
河村在书房里只装饰白色的花。
这个房间可以说是他的圣域,他的领土。他不喜欢红花,他希望只有这里不要被红色入侵,放置白色的蔷薇就是这个意

思。
弥漫室内的古书味中,混着甜美、狂乱的白蔷薇花香。
河村突然注意到自己的异常。
直到这一刻,这一瞬间,他才发觉自己处在错乱的冷静中。这个自觉一产生,就像冬天早晨的寒气般,意识立刻恢复正

常。
"我......我杀了人......"
话一出口,他感到一股寒意侵入身体内部。就是这个晚上,他第一次感到恐惧,面色青白地冻结在椅子上。
不动无言地凝视着他,舌头舔着大拇指上的牛油。
"如果......"
河村低声嗫嚅。
"如果深生子想起来了......"
"到时我会想办法。"
不动平静地说。
河村皱起眉头,不安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
"你说什么......"
"我不会让你受法律制裁的。不管任何手段。不管是守法也好、伦理也好、赎罪也好,社会会怎么样都好,我都不在乎

,只有你,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不动......"
迸射出来深沉又阴暗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看着河村。
他也忘了眨眼,在这样的视线前,他似乎被深深地吸了进去。
"如果你决定要守住这个家,很好,我会陪你的。"
不动说。
"不管你有多恨这个家,你也同样强烈地想守住它。你已经被这个家下了蛊,你愈讨厌它就愈被它吸引,离不开它。等

有一天,如果你能舍弃这份憎恨,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在那之前,我会当你的同伴,跟你一起守住它。"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你问我?"
男人的唇角因嘲讽的笑容而扭曲。
那个表情好像在说:"你应该了解的"、"你知道的。"
"过来。"
男人没有移动视线地叫了他。
声音就和平常一样低沉。
笑容就像平常一样浮在唇角。
"河村!"
这是表示游戏开始的暗语。光听到这句话,就会想到那个时候湿润的呼吸和灼热的肌肤。
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着,河村无法移开视线。
"来!"
理所当然般的呼唤声。确信他一定会遵从的声音。声音和以前一样傲慢,但又有些不同。哪里一样呢?两个人的关系中

,如今加进了某种新的东西。
河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双脚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被操纵般地走向男人身边。
不动从躺椅向上看着他,用压制性的语气命令他。
"脱掉下面。"
如同喘息般,河村张开唇。
不动......似乎想开口叫这个名字,但干燥的喉咙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快点!"
男人冷静地催促着。
河村慢慢把手伸向皮带,布料落到脚边。
"全部脱掉!"
一瞬间眼光抬起,旋即垂下,他完全听从了。
从白衬衫的衣摆下出现男人中少见的光滑双足,踏在丝绒地毯上。不动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带,让他跪在绒毯之

上。
大手包住那张闪着不安眼神的脸庞,不动吻住他。
缓慢而深刻的亲吻。温软的舌戏弄着河村的舌头,在他口中任意窜动,触弄着他的上颚、脸颊的内侧。
河村把手按在捧住自己脸颊的手上,陷入贪婪的恍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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