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小官——寸寸
寸寸  发于:2011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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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累得和初见江尚语时一样,当大夫真是吃苦。

许久,江尚语的小脚才固定好,不会错位影响今后行动了。

张宣放松的笑了,道:“可以了。”

士兵手持火把,战战兢兢的,低声下气问道:“那,我们可以逮捕你了么?”

张宣乖乖站起身,无奈笑道:“当然可以。”他又对付不了士兵,如何不可以呢?

江尚语好笑地捂着嘴,目光投向陈书雪,眸中隐隐闪过一丝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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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人声鼎沸,小木屋安静而祥和。

常乐卿独自一人,手中捻起一颗药丸,吞服下。

他身中剧毒,身子状况大不如从前,睡不安稳,夜间时常惊醒,不得不服用安神药物,让自己彻底入睡。

他不要夜夜做梦,不要梦见母亲。

母亲弱不禁风,容颜娇嫩如春花,心计城府却不逊于父亲。

她不折手段机关算尽,在女人们的角逐,真可谓兵不血刃,一颦一笑之中暗藏杀机,甜美笑窝蕴藏了剧毒。

母亲从不起眼的填房丫鬟,一步步走到父亲的正室,期间上演了一幕幕的好戏,妨碍她的女人统统倒下。

秋风撩起落花,满地的惨败。

常乐卿每每忆起,只觉得常家大宅院很冷,近乎毛骨悚然。

常乐卿摇摇头,又捻起一颗安神药丸,咕嘟吞服下去。

今天服了二颗,所需的用量果真是越来越大。

长此以往,自己的身子早晚被拖垮,即使得到解毒,也不能再自如动武了。

隐隐约约之中,屋外似乎有脚步声传来,是士兵围起小屋了吧。

他们准备下手了么?

那放马过来吧,反正该做的已完成。今后的事,就交给容王了。

外面熙熙攘攘,火把照亮了天际。

常乐卿懒洋洋地躺着,侧身瞧见张宣的枕头。空空如也,张宣未归。

常乐卿脑海中浮现出张宣的样子,睡的很沉,香甜流着口水,像他们第一次见面,很傻的。

月光静谧地流泄在常乐卿的周身,夜风吹到他面前仿佛柔化了,微微拂动了几缕额发。

真羡慕张宣。

他心无邪亦无伤,所以总是一夜无梦,洒脱来去。

他这样的人,应当守在淳朴的边城,平常恬静安详,娶个荆钗布裙的良善女子。他们举案齐眉,手牵手外出散心,归

了家便相互依偎着,尝一锅热烘烘的红烧肉。

风平浪静的日子,常乐卿无限向往,却明白自己永远不能拥有。

和张宣相处的日子,常乐卿很舒服,像马不停蹄历经了千山万水时,陡然见到一间歇息的小屋,简单干净,洗涤了一

身的尘埃。

“常将军,大帅有请。”士兵轰地踢开门,大摇大摆的进入,满面不屑的通报。

常乐卿没有起床,淡淡道:“让他自己来吧,我已经睡了。”

“你带来的人与朝廷重犯私通,请你前去向大帅解释。”

常乐卿服了安神的药物,迷迷糊糊的,没有反应。

“你带来的人……”

“听到了,不用重复。”常乐卿半梦半醒,好容易明白了对方的话。

哎,那个傻县令,还是出事了。

常乐卿掀开被子,起身穿衣服,也不再搭理士兵。

常乐卿体内的安神药发作,走路都不稳当,摇摇晃晃,半天才走到大帅的帐篷。

帐篷内,张宣正在接受大帅的盘问。

两人噼里啪啦,说了不少话。

常乐卿昏昏沉沉的,听不进去任何话,不断地打哈欠,不得不揉了揉太阳穴,希望唤回一些清醒。

死县令,蠢县令,你惹麻烦也找个好时段呢?我服了安神药丸,又无内力对抗药力,如何解救你?

他正暗骂张宣,忽而感到有一股内力送入体内,温暖的内力在体内流动,助他抵御药力。

常乐卿的神智略微清明,侧目一瞧,竟是江尚语。

江尚语左手搭住他的腰,见他清醒了,才收回修长白皙的手,含笑说出残酷的话:“我助你,是要你明明白白的受折

磨。”

常乐卿本该骂他一句,最终是扯出一丝难看的笑。

罢了,管他目的为何,帮了自己是真的。

那边,大帅和张宣在一问一答。

大帅问:“你为何和朝廷重犯混在一起。”

张宣略带不安的答道:“大帅,既然他能在军营自由活动,我为何不能待在他身边呢?”

“放肆,我是想麻痹他。这样才能查清楚,他背后的魔教势力。而你呢?”大帅脸皮厚的不一般,恬不知耻地冒充大

义凛然。

常乐卿清清嗓子,道:“他与江尚语在一块,也是为了调查魔教。”

不等陈书雪反驳,张宣自己干脆道:“我亲近江尚语,没有这个目的。关于魔教,我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

张宣无法顺着常乐卿的话撒谎,因为他注意到了江尚语。

江尚语表面上含笑不语,其实隐约的有伤心与恐惧。江尚语在害怕,怕我承认是利用他的。

“都这时候了,你不用隐瞒的。”常乐卿拍拍腰间的酒袋子,暗示张宣聪明点,别弄得自己命丧黄泉,对不起逝去的

祖先。

张宣冲他笑笑。他随身带着酒袋子,是我爷爷唯一的遗物。真好,常乐卿是重视自己的。

但张宣没有变卦,仍道:“我没有和江尚语私通,没有泄露任何事,也并非调查魔教。”

“和朝廷重犯走得如此近,还说没有私通?”

“我只是。”张宣抬眼,对上江尚语的目光,道,“觉得他是朋友。”

江尚语脸色微微变化,侧过脸,回避张宣的视线,手指紧紧握住腰间的名剑,因握得太紧,指尖白的吓人。

张宣无辜道:“我只是认识了朋友。其他什么事,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逮捕我呢?”

“你认识的,不是一般人。”陈书雪冷冷道。

“莫柯也是他的好友,你们没有关押莫柯,没对莫柯做任何事吧?还是说,你们其实对莫柯做了什么?”

陈书雪怔了怔,表情刹那间古怪至极,随后恢复冷漠,道:“莫柯与他相交时,他不是朝廷重犯。正是由于杀了莫柯

,朝廷才逮他。”

张宣之前的话,不过是随口一说,如今见了陈书雪的神情,越发的肯定——莫柯之死,必不简单。

“其实我有一点点好奇。”

“什么?”陈书雪问。

张宣忒愚蠢的问:“我和他在一起不是一两天,怎么今天突然逮我?”

江尚语偷笑,张宣在提示常乐卿呐。

大帅突然而至的行动,必有后续的异动。

常乐卿心领神会地点头,又道:“大帅,既然他是我带来的人,我自然会交给容王审讯,把他给我吧。”

“这怎么成?”

“莫非大帅不放心常某人?”

陈书雪怎么肯善罢甘休,道:“自然不是。只是在军营出的状况,若不处理,我怎么向圣上交代?”

“那随你。”常乐卿打了个哈欠道,“不过他是我带来的,若有三长两短,最后又查出没犯事,大帅就看着办。”

“你尽管放心。”陈书雪平淡的说话,刀锋般的眼神扫过张宣与常乐卿,冷光四射。

第二十章 解毒

“你尽管放心。”陈书雪平淡的说话,刀锋般的眼神扫过张宣与常乐卿,冷光四射。

常乐卿径直走到张宣面前,说:“我叫你调查魔教,你没有做么?”

他是在撇清关系吧。

张宣苦笑着摇头道:“抱歉,我没有听清您的吩咐,而且我也不会这样做。”

“明白了,大帅你看好他吧。”常乐卿斜斜睨大帅一眼,带了点威胁的寒意。

他掀起帐篷的门帘,头也不回的离去。

门帘带起的瞬间,月光流泄而入,映照着他的背影。

张宣的印象定格在那一刻,明月给常乐卿渡了冷冽的白光,腰间的酒袋子随着步伐上下起伏。

他没有一丝的留恋,冷冰冰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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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太渴了。

张宣有两日滴水不进了。

陈书雪没有用刑,没有逼问。他只是不给张宣喝水,帐篷外有士兵看守,矮矮的茶几上堆满了干巴巴的点心。

张宣眼前浮现许多人,有逝去的名医爷爷,有年少天真的妹妹,还有……常乐卿。

常乐卿飘到他身侧,端着一杯冒热气的茶。

茶?!

张宣激动扑上前,却轰隆倒地。

没有常乐卿,什么人都没有,也没有——水。

张宣躺在地上,抬起自己的胳膊,皮肤下面是诱人的血液。他的喉结动了动,一口咬下去。

腥味十足的鲜血灌入口中,张宣顾不得疼痛,用力吸阭自己的血液。

水,他只需要喝水,血也要。

张宣是易容丑了的,此刻满嘴鲜血,手上的血肉扯破,清冷的月光下,显得尤为狰狞恐怖。即使一块长大的妹妹见到

他,恐怕都无法认出他了。

当初容王的鞭刑和铁烙,比起大帅的酷刑,实在太仁慈了。

最难忍受的不是疼痛,而是本能不得满足。

他知道大帅不敢杀了自己,水一定会送来,只是渴的太痛苦了。

张宣神智迷糊,朦朦胧胧中有幻觉闪现,终于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了。

隐约的,他听见很轻的打斗声,其实不能说是打斗,卡擦轻响,守护兵好像倒下了。

有人进入帐篷。

“我们来救你了。”来人笑眯眯的,面容妩媚风流。是容王,真的是容王么?

常乐卿尾随而至,道:“我必须完成任务,所以之前没救你。不怪我吧?”

张宣拼命摇头,唇边血丝滴落,左手鲜血淋淋。

常乐卿惊道:“你,你喝自己的血?”

张宣喉咙干涸的说不出话,只好渴求地伸出双手,乞讨道:流血不要紧,真的不要紧。兄弟你话少也说一些,快给我

水,我好渴。

容王解下腰间的牛角袋,柔声道:“大帅不给你喝水么?喝吧。”

这一袋水的魅力,远远超过了容王的绝色。

张宣兴奋地双手颤抖,紧闭双眼,不顾一切的向水袋子猛抓。

力气过大,啪嗒,水袋破了,水滴滴嗒嗒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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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当空,投下的光芒,是柔和的还是无情的?

人不喝水活不过三日,现在是第二晚,大帅不希望张宣死,允许江尚语送水。

江尚语施展轻功,几下起落,手中的水袋子晃荡,咣啷咣啷摇个不停。

他疾速到了帐篷外,却站定了,环顾四周。

荒山野岭,枯树黄沙,唯有一名守卫兵,垂着脑袋,站在暗处,萎靡不振。

他想,自己只需给士兵一掌,就能带张宣远走高飞了。他的眸光闪烁,犹豫不定,终是叹息一声,掀帘入内。

其实他仔细看,就会发现护卫是常乐卿假扮的,可惜他没能察觉。有时候,人不过是一刻的疏忽,却改变了一生的命

运。

帐篷内,张宣木呐地坐着,眼巴巴的注视来人。

“喝吧。”江尚语心微微抽痛,单手送上水袋子。他是为了我,才落得如此下场。

张宣呆呆的看着他,道:“你来了?”

江尚语将水袋子送到他嘴边,温和地与之对视,道:“有水了,快喝吧。”

张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道:“你来了,你听我说话。”

不知为何,张宣的嗓音带了诱惑性,吸引江尚语与之对视。

江尚语着了魔一般,目光根本无法挪开。

张宣的眸光深远,洞彻人心,眼底深埋了无穷的魅惑,不住地引人进入,诱惑人们彻头彻尾地敞开心扉。

江尚语与他的对视片刻,觉得心思混沌,越陷越深。

混沌中,江尚语瞧见面前人的耳垂,有细小耳洞。

糟糕!

他不是张宣,而是杨云舒!这是摄魂术。

该死的。

易容再高超,也留有少许破绽。可张宣本就是易容过的,江尚语才失了警惕。

江尚语大呼不妙,再无力挪开目光,最后听到容王问:“告诉我,解药在何处?”

江尚语失去控制,不知不觉之中,一五一十说了许多话。

他头昏脑胀,觉得自己好像漂泊在海洋中心,怀中只有一片木块依靠。

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呼唤他,他极目远眺,所见皆是蓝色海水,没有人。

无边无际的海洋中央,只有他一人浮在水面上,孤寂地平躺在木板上,起伏飘荡。

“你没事吧?”有人在喊他,声音很着急。

这人在关心自己么?不是莫柯的口音,是张宣。

张宣?!

江尚语敏锐的清醒过来,睁开眼帘,入眼是张宣担忧的神色。

“你没事就好。”张宣松了一口气。他洗去了易容,露出英俊的脸庞,天真的眨眼睛。

“呵呵。”江尚语控制不住地低笑。

张宣是能干,搅乱他情绪,配合杨云舒对付他,还装出一副干净纯洁样,当真厉害至极。

“怎么了?不舒服么?”张宣伸手摸他的额头,关切道。

“很好,很好,你的目的果然不是魔教,而是解药。” 江尚语轻笑,手指紧握腰间的宝剑,指尖几乎要陷入剑柄之中

张宣借用莫柯对我的影响,慢慢瓦解我的理智,骗到解药。铁石心肠的我竟会上当,将他当成另一个莫柯,不知不觉

失了提防。

若不是心思纷乱,以我的多疑,怎么会中圈套?

江尚语啊,你骗别人,别人也欺骗你,都是报应。

江尚语问容王:“我不明白,你如何进来的?”兵营安扎近十年,五行八卦,陷阱机关比比皆是。即使武功高如容王

,贸贸然闯入,也很难全身而退。

常乐卿笑道:“因为鸽子。只要注意每天是哪只鸽子,就能了解军营的地形与危险。”

“你们倒是心意相通,仅凭鸽子就了解对方的意思。县令也很厉害,把我骗得团团转。”

“宣没骗你,他不知情。”常乐卿解释道,“一切都是我和云舒做的。”

江尚语懒得听。他肯定是在替张宣撒谎,欲盖弥彰。

杨云舒也洗去了易容,风流多情的笑道:“不讨论这些了。小江,解药有几种用法?不会只有你说的方法吧?”

江尚语回他一个微笑,道:“不好意思,只有一种解法。”

“真的?”杨云舒吹了吹江尚语散落的额发,魅惑人心的眼眸直视他,眼眸和身姿的风流掩藏不住,光芒万丈地向外

弥漫开来,妖娆成歌。

他又在蛊惑人心。

江尚语迎着他的目光,反正说的是实话。常乐卿中毒已深,若不用自己的方法,必死无疑。

杨云舒查清了,伤心道:“小常,那碗燕窝是我给你的,我对不住你。”

“没关系。”常乐卿道,“江尚语,帮我解毒吧。”

“为什么是我?容王不是在这儿么?”江尚语反问。

“这事全凭坚定,我对他的关心反是累赘。越担心,越救不了。”杨云舒坦率道。而且一样救不活的话,死在自己手

上也远比死别人手上更痛苦。

江尚语问:“那你那群手下呢?”

“他们?他们怕常国公的儿子死自己手上,绝对各个手脚发抖。”

“是啊。”江尚语不动声色的点头,看来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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