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咱们也得不到这麽好的契机。」侵入密谍通报路径著实花了凤燨好一些心力,而没想到在成功安插人手入内後,
第一件最冲击的谍报就是由春波楼送出,看来毫不起眼的画轴。
那时凤燨还无法确定到底传出密报的人是齐玥还是兰石,直到最後狠毒的结果现身,毕竟那不是齐玥能知道的情报,
原来兰石终究心向永国,难辞其咎。
那是凤九华曾经细细过目的画,纵使观画那时君王毫不怀疑手上拿的是封密报,但要完全避过足智多谋的凤君耳目,
成功传出消息给永熙,也实在是匪夷所思,凤燨只能说是对手太过高竿。
看著自己皇兄由秦关之变明白一切後就冰冻的容颜内心,凤燨只能深深叹息,若是萧隐言现在在此,肯定会毫不畏惧
地甘冒大罪杀了兰石吧!然而君王不止无法对恋人痛下杀手,连带的因为这几日与兰石的格外疏离,想必已让那个奇
智绝才的男人知道某些线索,想来永国『同』字属暗谍会彻底重新整顿布置,如今他们所占有的一丝优势也顿时化为
乌有。
铁汉柔情,丝丝缕缕,绵密坚长,然而这样的付出一旦受创,除了自己忍痛背负舐伤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他痊
愈。
冷风刺骨地吹,枝头上含苞整冬的樱花吐露出粉嫩华美的花芯,凤燨结束自己唱了好一阵的独脚戏,低道:「皇兄,
斩草除根吧!假使你做不到,臣弟帮你。」
「帮我?」难得君王居然有所回应,低哑地笑了起来:「怎麽帮?当初不让他入府为奴?还是不邀我参加那场该死的
肉宴?」
「皇兄……」扭转过去不是区区凡人能力所及之事,暗指著要由凤君心里根除那个人的影子,也是缘木求鱼。
收回了凝视远方的目光,凤九华定定地看向总是关切自己的皇弟,深刻的痛苦挣扎虽然盘旋在君王眼底,但那目光却
还是有力坚定地让凤燨臣服。「朕对你对隐言都只给同样的话,朕自己种的因,是苦是乐都由朕自己承担,你们真要
帮我,就在一旁看著就好。」
彻骨透寒,才能得到扑鼻梅香,凤九华没有天真到以为爱情能改换一个人的立场思想,但他知道,即使如何疼痛难熬
,他也无法放弃在他掌心中这抹兰香。
君若思音.二十三.剑舞美人
锦衣如画,花红胜血,湖上还结著一层薄冰,水畔一株早开的古老红梅却已开始落花。一片片飘旋而下的红瓣,比任
何美人垂泪还更惹人怜惜。
雪白无瑕的骏马几近将与霭霭冬雪融合一体,但还是有由口鼻中呼出的白烟证明它是有别於冰雪的生命,兰石沉黑的
眼看著这一幕,而後他看到眼前一阵由自己呼出的热气化为的白雾。
白烟?他已完全冰冷的血液还有能力释出这样的热晕吗?原来他还是活著的吗?在如此寒冷的世界中,他冰死的心似
乎也将无法跳动,怎麽还能发出这样的暖意?
但他的确是活著,否则他的心灵怎麽会痛苦到无法承受?这些天早已不知有多少道深利的刀口剜在他脆弱的胸腔,鲜
红的血液流淌有如他无法排泄的泪,淹没得他即将窒息。
痛的不是被凤君如此冷落疏离,也不是自己身份败露,而是自己这背叛的丑陋面孔终於被恋人洞悉,如此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的秽暗形象,将永远存在於凤君内心,他心中的他,再也不是俊美聪慧,清灵无瑕。
但他不会後悔,其实以他的能力,在明知『同』字属谍报路径已被凤燨查知的状况下,他还是可以掩人耳目点滴不露
地陈报永熙,更何况,『同』字属暗谍就算能力再如何不济真被萧隐言格杀,也绝不会留下信物给敌手有机可趁,凤
燨钻出的这条道,若非暗中有双无形的手推波助澜,永国身为第一强国数百年的精密谍报岂是如此不堪一击?
除了齐玥,没有人知道,拉著这条丝线引导走向的人,是他兰石。
未来他还是会持续不断地背叛凤君,这是接踵而来的打击序曲,警告凤九华,不想在永国之前输得一败涂地,就离他
兰石远一点,不然,乾脆了结了他。
兰石低低地笑了,存心潜伏的暗谍竟露出马脚让对方选择处置方式,难怪齐玥总是不以为然地告诫他玩这种手法总有
一天会引火自焚。
但为了心目中那位『明君』,他做多少牺牲都是值得。
颊畔传来温湿的呵气,兰石这才由深思中回神,含笑地看向身旁陪伴的名马雪尘,轻轻抚顺著那洁白似雪的鬃毛,而
後伸手由鞍上抽出一把寒气逼人的宝剑。利剑出鞘,清亮的剑吟回盪四周,悠然不绝。
锋芒闪烁,戾气袭人,这是一把削金断玉,杀人无血的绝世好剑;是凤君由自己的腰间摘下,毫无吝惜赠予恋人防身
的情意,兰石那被周遭低温染得十分冰冷的眸子在映上剑鋩时终也流露出甜蜜的温情。
飘飘的红瓣零落地周旋在兰石身旁,俊豔的青年深吸了口气,翻手动剑,剑鋩闪烁,灼如日出;剑走轻灵,矫如龙翔
。美人舞剑,刚烈一如雷霆震怒,江河波盪。只可惜有幸围观者,仅仅是纷飞的白雪红梅和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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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府中,姬璇风尘仆仆,面有愧色地跪地求见。
「罪臣该死,洸爵出宫,臣办事不力,无法跟上名马雪尘之速,竟跟丢了爵爷,臣已调动精兵寻找爵爷行踪,请陛下
降罪。」
这突如其来的报告令凤九华冰冷的脸色有丝裂痕。
「跟丢了?洸爵往哪个方向出城?」凤燨神色凝重:这个兰石,在知悉事迹败露之後便一走了之吗?若真如此,他绝
对会无视上意,动用暗谍一切力量寻出此人格杀勿论。
「北门,出城之後平野一片,洸爵马术精湛,雪尘迅如疾风,臣等拼命追赶了半个时辰,蹄印终被落雪掩盖,丢失洸
爵。」
凤燨冷笑一声:「丢失?他骑著雪尘真不要你们跟,你们哪里追得上?」说完,他转向仍旧一语不发的君王:「皇兄
,他要走,就依了他吧!」
若以兰石在永谍中的地位及能耐,只要离开蓝台,恐怕就像朝露轻烟般消失不见,然後他的乾阳宫中,就永远少了那
个清俊灵慧,奇才殊豔的青年,他将无法再见到那动人心弦的笑纹,无法再拥抱那具柔韧姣美的身子,无法再於深夜
满心甜美地凝视恋人安详熟睡的容姿。
那个曾在自己臂弯中沉睡得毫无防备,单纯满足地好似孩童的美丽恋人;那个在自己身下低泣呻吟,颤栗痉挛地给自
己无限快乐的生涩青年,只要在今天他视若无睹的果决放手,就将永远由自己生命中消失不见。
他,真的放得开这双手吗?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回视著凤燨的目光果决强硬,君王只是低低的一句:「找回来。」瑞王爷就只能欲言又止地狠狠咬著牙,用无人理解
的手势眼光命令潜伏暗处的凤谍天南地北寻出洸爵渺然的踪迹。
但还不用全部暗谍出动,光是姬璇手下的御营兵就已传回找到兰石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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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湖如镜,天地一片雪色,一株古老的红梅,一匹忠心侍主的骏马,凄凉孤寂的寒冷颜色,因为有那个绝豔身影的狂
傲舞动,也变得绮丽优美,波澜壮阔,四方震动,有幸得见如此奇景的御营精兵莫不发直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
锐利灵动的剑气盘旋,枝上红梅缤纷凋落,飞舞的红瓣被卷入流畅华美的剑舞中,无法自己地伴随著名剑的走向飘忽
飞扬,久不落地,就连已经沾地的梅瓣也被轻巧挑起,跃动如羽,似有生命地周旋在兰石身边,景致瑰美如画,而舞
剑的青年却反显得益发离经孤冷,自绝人世。
旖旎的红瓣是他心底无人能知的血泪,凌厉绝伦的剑舞是他躁动难平,无法言述的苦处。他不奢望那个男人在经此背
叛後还能记得当初情动时许下的金口玉言,然而今日他让雪尘甩开了姬璇的跟随,以他的骄傲自尊,也就没打算再自
己孤身回宫。而不回凤宫,瑞王大概会倾尽全力追杀自己吧!
所以,他决定等在这里,让远方有权下令那些正监视自己的凤兵的人,掌握自己的命运。
远远地,骑著赤红神驹驾临的男人,便是凤君,他的神色高深难测,静静地看著兰石翔龙雷霆般的剑舞。
而凤兵也在瑞王的示意下,对兰石可能有的发难有所准备,凤燨知道兰石手上的名剑若真发起狠来难以应付,只能先
摆出阵仗警告对方勿起异心。
而凤九华对弟弟如此安排并未多置一辞。
身旁针对自己的剑拔弩张,引得兰石心中一片凄然,剑随意转,锋鋩愈走偏激,看得让人心生冷汗。凤燨沉下了眼色
,杀气陡现。
就在这样紧绷的时刻,凤九华突然下了马,身形一动,还来不及惊愕的凤燨出声,只见手无寸铁的君王已然接近利刃
在手的兰石。
「朕还不知道,你舞得出这一手令天地沮丧的好剑。」华美低沉的音质背後映衬的是全副武装的精兵,君王语中的赞
赏笑意却没直达深黑的眼底。「想来你还有太多令朕惊奇的事,日复一日,真不知朕是否有完全清楚的一天。」
言语方毕,冰清的剑吟忽响,原来是兰石瞬间收剑回鞘,动作流畅迅速到不可思议,众人还都只是听闻剑吟才发现剑
舞已然收止。如此娴熟的剑法,想来拔剑杀人也定在须臾之间。
凤燨为此认知捏了把冷汗。因为以凤君与兰石此刻的距离,若对方真有异心,君王不死也伤。
这件事,瑞王知道,凤兵知道,君王知道,兰石自然也知道。
冷风依然不受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所染,平静刺骨的吹拂,围绕在四周的红梅瞬间没了剑气引导,失去原有的自在
张狂,飘摇地沉落在面面相对的两人身旁,大量的梅瓣凄豔极美,绝代风华,更显得兰石美丽清彻的眼睛如此光华闪
耀,毫不被周遭杀气腾腾的敌意动摇,专注地看著君王。
一方拥有绝对多数的兵力,一方拥有近身肉搏的速度与利器,彼此感胁著对方的生命,如此情势,若真有心格斗,鹿
死谁手天命难定!
天寒地冻之中,人心彷佛也要化成硬石,而君王却缓缓地向兰石伸出了那双大掌,低道:「回宫吧!」
百感交集地将眼光移向那双依然满布硬茧的大手,兰石无语。
回宫吧!假使在我的手被你紧紧抓住之後,等待的是被身後禁军万箭穿心的惩罚,我也愿意将自己交到你的手中,任
凭处置。
回宫吧!假使在我的手紧紧抓住你之後,下一秒被那柄寒厉透骨的冰剑穿心而过,我也愿意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拥著
你炙热的身体,品味这痛楚的甜蜜。
但……假使没有……
就像在那个馀晖映照的深宫内苑,君王温柔等待的手还是迎来了兰石坚贞美丽的心。两人的目光纠结缠绕,凤九华握
紧了手中因舞剑而发烫的手掌,将宛如咫尺天涯的情人深深拥入怀中。
手指像抚著得来不易的珍宝般碰触著那还发著热气的美丽肩颈,君王的吻动情地落在兰石清香的发梢。此时此刻,天
地中一切都比不上他怀中这份温暖重要。
閤上了疲累的羽睫,这几天的纠葛让兰石从未好好休息过,此刻在这个有力的怀抱中,突然有一股深浓的依赖倦怠凶
猛袭来,让他只想沉溺沦陷。
「我想回去了……」兰石的叹息揪紧了君王的心,情难自禁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更深地将怀中人搂入心坎里。
远远地,凤燨看著这一幕:这两个互相以生命试探对方的傻子,终究还是难分难舍吗?既然如此,他们这些外人有什
麽资格对君王自己选择的恋情多加置喙?无力地叹了口气,吩咐禁军准备护驾回宫。
仰头看著依然飘著雪花的天空,由口中呵出的热气化成了白烟飘散,凤燨无法再将眼光凝视在那对交融的背影之上,
因为他总觉得,这对深深相爱的恋侣,背後将有沉重的悲伤袭来。
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低这难以避免的伤害。
有情人终成眷属?伸手接住纷飞的冰冷雪花,凤燨低低地笑了:假使世事真如此完美,自古以来,天下还会有那麽多
悲哀怨恨的离骚愁歌吗?
君若思音.二十四.美玉佳人
加急的战报上清楚写著意料之内的消息,在燕骁还来不及抵达燕南坐镇时,萧隐言早已势如破竹地拿下了当初事发之
地,秦关。
在此地,两位旷世绝伦的战神终於对面交锋。
然而,就连永熙都少算了一件足以扭转胶著战局的大事,那就是他的父皇,竟选择在此时此刻,与凤九华签下互不侵
犯的约盟。
瞬间,宛如早就知道这重大消息般,原本镇守在永凤交界晋阳关的武王凤燏,立即挥军北上,直逼来仪。
向来世人只知凤国无双战将德王萧隐言,夺目的光华掩盖了凤君五弟,武王凤燏的战争天份。北燕国土本就东西狭长
,所幸与凤国交界横著晋山天险,若要入侵只能由上津或是晋阳关,本来三家交界处势力最属平衡,却没想到永国突
然给了北燕如此晴天霹雳。
左右夹攻,特别是晋阳关更接近燕都来仪,燕国瞬间危如累卵。
凤清圣十一年初秋,千年古都来仪城陷於武王凤燏,燕君出走。
就在此刻,永军突然发难,取下来仪城以西相邻永地之城郡,相当於三分之一燕国领土。而凤军竟不加以阻挠,拱手
让地,天下人这才恍然大悟,永君之所以答应凤国暂不侵犯,为的就是此刻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十座城池。
北燕仍未完全平定,燕君未降,骁王顽强对峙,就在这个时候,凤君决定在初冬开始北巡来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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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仪城陷,燕宫门户洞开,至宝兰石,终於落入凤君手中。凤燏特派一队将士秘密护送,直抵蓝台凤宫。
花瓣晶紫,枝干青绿,璀璨怒放的兰花活灵活现的就像要滴出水来,盛绽的比任一株全力栽植的活兰还要缤纷。如此
一块宝玉色泽剔透纯净,还得遇上如此巧匠圣手慧心致力琢磨,此玉恐怕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再难有二。
当这样的宝物恭送到殿堂之上时,就算是早已见过无数珍稀宝贝的贵族大臣也全发直了眼,一瞬不瞬地死命盯住这无
光自辉的美丽兰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大臣回神过来,对即将成就旷世帝业的君王颂赞:「恭贺陛下一平北燕,洗雪秦关之耻。」呼
声震动朝野,千名使者之死固然令人悲愤,但事实上,为成就君王的大业,在连年来的争战之中,死伤的又何止千人
?
「燕君贪得无餍,先是严拒朕和平购兰,却戳杀我使千人夺其钱财,豺狼心性,其心人人得而诛之。如今大仇已报,
耻辱昭雪,可怜燕民长期受此人统治苦不堪言,从今而後,朕会让所有凤朝羽翼之下的子民,不分彼此安居乐业。」
君王的嗓音平稳华丽,坚定的誓言撼动人心。
朝臣自然是满心顺服地跪地称颂。
待百官起身後,站在君王身旁的杨福往前站了一步,出人意外地嘹亮宣诏:「宣洸爵兰石,上殿晋见──」此令一声
声传达出殿,响彻云霄,万没想到会在此地听闻此名,引得所有垂首而立的臣子各个震动。
不久之後,一名玉洁冰清,尔雅英俊的青年,挺拔脱尘地立在殿门口。
凤国宫廷华贵宽阔是各国中出名的,这样的建造对居於下位的臣子压迫十足,甚至有年少的官吏在初次上殿时受不了
如此威势而簌簌出丑,也就因此,能承受得了这等强悍气氛而久居於朝的大臣在胆识上就绝非泛泛之辈。
然而这个豔若芙蓉的青年男子,竟能面不改色,优雅得体地昂立於殿门口。
此刻,依惯例让即将上殿面圣的人在门口等候著宫侍再度宣见:「宣洸爵兰石上殿晋见──」此声如雷贯耳,威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