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日清晨,雨已经停了,路面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水洼。有时候马车经过,溅起了泥水,惹来路边行人的一阵漫骂。
关小楼昨晚睡的并不踏实,他背对着徐五爷,身子却绷得紧紧的。徐五爷跟他说的话他自然也是听到了,他不做声,徐五爷之后也不再做声,不知过了多久,徐五爷吹熄了灯,关小楼听见一阵悉索声,徐五爷挨着他躺了下来后,然后一只温热的手臂横过来,关小楼因为装睡,动也不敢动,身旁的暖热呼吸拂过他的耳边,让他头皮阵阵发麻。徐五爷搂住关小楼之后,低低地说:“小楼,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冰。”然而之后也只是握住小楼的手,没有更多的动作。但关小楼却一直不敢合眼,他听着徐五爷沉稳的呼吸,在黑暗之中睁大着眼睛,思想不受控制,驰骋到记忆中各个不曾注意的角落。雨声密集,在空旷夜晚,一下下如在耳边大声歌唱。他突然想起那日场景。‘小楼一夜听春雨’。徐五爷笑着对他说:“你要不喜欢,那也没什么。”因为不小心回想到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而这样的回忆让关小楼气恼,于是他开始在脑海中搜索能够怨恨徐五爷的记忆,但所有记忆都指向前一个夜晚。关小楼挣扎着在这些纷扰记忆中想找到一条小路出去,但一直是找不到的兵荒马乱。直到临近天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睡到迷糊的时候又被徐五爷叫醒。
关小楼勉强睁开眼睛,一条热毛巾盖在他脸上。潮湿温暖的水珠刺激了关小楼的神经,关小楼抓起毛巾,胡乱往脸上擦了几下。这时才发现徐五爷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笑得安闲地看着自己。窗户打开着,可以看见已近晌午。徐五爷见关小楼醒了,笑道:“正等着你醒来呢。”
关小楼揉了揉眼睛,又呆呆地盯着被子,发了一会怔。徐五爷见了,弯下腰,微笑着说:“你要是想睡,待会再睡,现在先陪你五哥去个地方。”
关小楼清醒了过来,摇了摇头。徐五爷俯下身子,好声气地商量着:“也不累,就一直坐在马车上,你要是困,也可以瞌睡的。你就当陪陪你五哥,好不好。”
关小楼冷哼一声,一把推开徐五爷,穿好衣服,然后朝门外走去。他打开门,却被两个人拦了下来。关小楼打量了一下他们,认出其中一个是曾经守在门口自己跟他借钱的那个,于是斜斜扯了扯嘴角:“怎么,是问关大爷要钱来的?”
那人陪笑着说:“关小老板,这是哪儿的话。”
关小楼冷笑着说:“那你堵在门口,不是要钱是怎地?”
那人只是笑,为难地看着关小楼背后,关小楼听见身后传来徐五爷带笑的声音,说:“小楼,你为难他们做什么。”
关小楼也不答话,只是对着那人朝身后一指,说:“他有钱,你找他要钱吧。”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去。徐五爷一把抓住关小楼的手腕,见关小楼眉一竖,要发作的样子,徐五爷只是好脾气地笑,说:“小楼,你先陪五哥上车,五哥有话跟你说。”
关小楼冷哼一声:“不耐烦跟你说。”说完用力扯了扯手腕,挣脱不了。徐五爷手中又使了把劲,一下子疼的关小楼倒抽了一口冷气。关小楼咬牙镇定了一下,看见徐五爷仍旧是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好像握住关小楼手的人不是他一般若无其事。徐五爷见关小楼扭过头来,恨恨地看着自己,他也没有放手,仍然是一脸微笑地说:“小楼,你怎的还是这个急性子。五哥有话要跟你说,你没听见么。”
关小楼说:“那你也没听见么,我不耐烦跟你说。”
徐五爷笑了笑,依旧抓着关小楼手腕,说:“你刚才说了么,我没听清。”他见关小楼又要发怒的样子,于是靠近他,低声地说:“小楼,无论你乐不乐意,今儿这遭,你都得陪五哥去的。你平常聪明,怎么现在糊涂起来了?你现在跟五哥耍这些嘴皮子上的功夫,有甚么用呢?难道在这儿闹腾一番再去,反而光彩么?”
关小楼怔了怔,突然轻笑了两声,说:“原来你徐五爷已经拿定主意了,那你还要花一番功夫问我做什么呢。”
徐五爷凝视关小楼,微微叹了口气,说:“我问你,总是想你能高高兴兴答我的。”
关小楼嘲讽地说:“我若不是高兴答你呢。”
徐五爷静静地说:“你若不高兴,你五哥也是不高兴的。”他见关小楼嘴角嘲讽地更加上扬,笑了笑,说:“我就知道你不信。”
关小楼坐在马车上,听着车轮的轱辘作响,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身边徐五爷也沉默不语,只是握着关小楼的手腕。不知不觉到了火车站。关小楼看见火车站,才回过神来,‘咦’了一声,转过头问徐五爷:“你是要走了?”
徐五爷站在那儿,看见关小楼心情很好的样子,笑了笑,说:“这次可要扫你的兴了。我是要去一趟广州,可你也得陪我去。”
关小楼坐在马车上不下来,冷嘲道:“你去广州,要我陪你做什么。”
徐五爷走到马车旁,笑道:“你五哥胆子小,你陪我,我心里踏实。”
关小楼听了,冷哼一声,斜下睨着徐五爷说:“你以后娶媳妇儿,是不是也要我陪着你?”
关小楼本来想口角占一点便宜,也算出出胸口这口恶气。但他见徐五爷听了,嘴角开始只是轻轻上扬,最后终于是忍不住,眼角唇边都满是笑意。他斜斜瞅着关小楼,笑着说:“小楼,我娶媳妇儿,自然是得你陪着我。你不陪着我,我娶什么媳妇呀。”
徐五爷说完,那马车夫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关小楼见本来自己只是想口头上讨一点便宜,结果反而被徐五爷占了便宜去了,当时躁的满脸通红。徐五爷见关小楼脸上挂不下去,于是靠近关小楼,抓着他的手,说:“生气了?”
关小楼想回一句过去,但低头一看,见徐五爷神情恳切,觉得自己若是就为这一句话发起脾气,倒显得如何在意似的。于是关小楼只是冷哼一声,想拂开徐五爷的手。但徐五爷样子看起来轻松,但关小楼挣了几下,也没有挣脱。徐五爷见关小楼不愿意,于是说:“你就当玩,陪五哥走这么一趟,去个三五天就回来,成不成?”话虽如此,那手上的劲倒是一直没放松过。
22
进了广州,下了火车后,从人群中突然有人招呼道:“徐五爷,徐五爷。”一边嚷着,一边走来一个人,面容普通,神采奕奕。他看见徐五爷,弯了下腰,说:“唉,徐五爷,等您可真是等的辛苦。”然后兴冲冲地对站在身边一脸别扭的关小楼说:“这位就是关小老板?”
徐五爷笑着答:“可不是吗。”他对关小楼说:“他姓杨,叫杨均隆,你就叫他杨二叔好了。平常是他帮我算算帐目,管管杂事的。广州他熟,”徐五爷看了看杨均隆,笑着跟关小楼说:“算是地头蛇,这几天叫他带你走走,熟悉熟悉环境。”
关小楼说:“不就在这呆三五天么,我要熟悉什么环境?”他见徐五爷同那杨姓人交换一下眼色,疑心起来,说:“难道不是?”
徐五爷笑了起来,安抚地说:“当然是的,我这次来,是帮胡大帅筹集一笔款子,三五天的功夫我想也差不多了。但是我以为按照你的性子,到了一个新地方,你不都是爱四处乱跑么。我担心你迷路,好心叫他陪你。你要是不乐意逛,那就不逛好了。”
关小楼突然仰起头,看了看天色,然后微微一笑,道:“徐五爷,这儿是广州,不比那小地方,不知道你的手,还遮不遮得了呢?”
徐五爷只是笑,说:“你说呢。”一边说着,一边等马车过来。
到了徐宅,关小楼忍不住偷偷地打量一下居所四周。他没见过如此多茂密浓绿的树木植物,虽然他装作不动声色,但还是不小心流露出了好奇的神色。走在他身后的杨均隆看着关小楼脸色,笑着对他说:“关小老板,这儿天气热,不比北方,你一时能习惯么?”
关小楼还未答话,徐五爷在旁边笑着答话,说:“他怕冷,不过不怕热。这儿的气候是再好不过了。”
关小楼不做声。杨均隆又看了看关小楼,对徐五爷说:“徐五爷,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说关小老板是顶活泼爱说话的一个人,怎么今儿见着了,也不怎么多话啊。”
徐五爷看了关小楼一眼,说:“没事,他刚来这儿,不熟。以后就好了。”
关小楼想回一句:“以后也不会的。”但在要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这话也像一句亲昵撒娇的抢白。关小楼这时才发现,他的伶牙俐齿,都是不自觉地知道对方会百般容让,所有才这样的有持无恐。现在遇到了对方,不是大哥,也不是平常遇着的任何一类人,关小楼那些抢白回嘴统统不能用了,所以他沉默起来。
徐五爷休息了一下,就出去办事了。杨均隆见关小楼坐在椅子上,眼盯着门外庭院里的浓荫绿树,走上前,问:“关小老板,你休息一下后,要不要出去玩?”
关小楼心中一动,想虽然自己身上没有一块大洋,但只要能跑出去,弄点路费回去的问题倒是其次,跑掉的机会倒是大多了。于是他点了点头,说:“我精神的很,你现在就陪我出去逛逛。”他看着杨均隆,沉吟着说:“杨……怎么称呼?”
杨均隆笑着说:“叫我杨老二就行了。”
关小楼也不客气,他说:“那就麻烦你了,杨老二。”说完,忍不住又偷偷瞅瞅杨均隆的神色,看看他是不是因为这样的称谓有些不满,眉梢眼角还有一点来不及改变的顽皮。杨均隆见着了,忍不住笑了,然后马上去张罗出去的车子。
关小楼和杨均隆出去大半天,最后关小楼垂头丧气地回来。他终于明白徐五爷那句‘你说呢’的含义。杨均隆对广州不仅熟,而且照看他也是滴水不漏,关小楼在外面逛了一大圈子,半点机会也找不到。有好几次关小楼自以为得逞了,结果不是会撞到一脸笑容等着他的杨均隆,就是在他休息的时候,一个陌生人走上前,熟络地问他要不要喝茶解渴,再告诉他回去的路。回到徐宅的时候,杨均隆看了看关小楼神色,突然说:“关小老板,徐五爷说我是这儿的地头蛇,这名号虽然不太漂亮,不过大街小巷,我杨老二土生土长,地方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你想去哪儿玩耍,告诉我一声,免得关小老板你人生地不熟,不小心走岔了路。不过你万一走岔了路,也不打紧,杨老二别的本事没有,人面还是广,到时你莫惊慌,会有人带你回来的。”
关小楼闷闷地应道:“那真是有劳你了。”这时徐五爷已经在家中,他看见那二人,迎上上去,看了看他们两个神色,笑着说:“你们出去玩回来了?”然后扭过头,对小楼说:“好玩么?”关小楼正气恼中,听见徐五爷语气带着调笑,当下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他听见身后徐五爷和杨均隆偷笑声,更加气恼。
徐五爷来的第二天,便有人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徐五爷硬拉着关小楼去了,关小楼见筵席上别人一听他是关小老板,都露出了心知肚明的笑容,越发气苦。于是躲在一旁的角落里,自顾自喝着闷酒,谁搭讪也不理睬。徐五爷瞧见了,也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和别人谈笑。关小楼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下去,渐渐觉得头晕,但精神反而兴奋起来。正好一个人壮着胆子,拿着酒杯跑上来要敬关小楼酒。关小楼乜着眼看他,笑嘻嘻地问他:“你为什么要敬我酒?”那人见关小楼笑了,有了些勇气,便也笑着说:“关小老板以后就要在这儿长久住下来了,大家算是街坊邻居,往后可要互相关照。”关小楼听了,放下酒瓶,笑着摇头,说:“你这人说话不实在,我不要关照你,我只在这儿呆几天就回去,怎么说长久住下来。”那人见他醉了,周围又是吵闹,于是言语也有些大胆起来,笑着说:“关小老板想回去,怕是徐五爷不肯放你走的。”关小楼微微嗤笑了一声,说:“他?不放我走,凭什么。”那人只是笑,说:“也不凭什么,就凭他是徐五爷。”关小楼一下子站起来,嚷:“徐五爷又如何,能把我关大爷怎样?”说着就要朝酒席走去,找徐五爷理论,不过他双腿虚软,一下子又坐在地上。那人回过头,看见徐五爷面容带笑,一双眼睛冷冷地往这边看,当即心中发毛,于是赶紧笑着说:“那是,是不能怎样的。”一边说,一边向后退去,不小心撞到了别人。被撞那人正要发火,一回头,看见关小楼坐在地上,拿着酒杯正抬着眼看人,醉态可掬,模样娇憨。他背对着徐五爷方向,当时没看见徐五爷,于是凑过去,逗弄他说:“关小老板,听说你戏唱得好,让徐五爷听了就上了心,不知我们有没有这个眼福,让我们也开开眼界。”那边的徐五爷已经微微皱眉,正要走过来说什么,关小楼已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酒杯往地上一扔,笑嘻嘻地说:“那有什么难的,你要我唱什么。”那人一听,赶紧说:“当初徐五爷是听了关小老板的《花蝴蝶》,结果这心就扑到了关小老板身上。不如关小老板给我们唱一出《花蝴蝶》,好让我们见识见识,这个俏蝴蝶,到底是怎样俏法。”关小楼笑着说:“成,你仔细瞧着。”说完勉强站在那儿,哼了一段过门,然后便做要翻起的动作。在座的存心要照顾徐五爷面子,都准备着要喝彩,就见关小楼身子一歪,滑倒在地。徐五爷暗暗叹气,想自己平常口角稍微有点招惹他,他就要气鼓鼓地发怒。现在喝醉了,被别人招惹,他倒不生气了。徐五爷走了过去,笑着说:“他是喝醉了,你们别捉弄他了。”一边扶起关小楼。大家见徐五爷虽然是说笑,语气也客气,但是就是说不出的不自在,于是大家纷纷讪笑着,装作没事的样子。唯独之前怂恿关小楼的那人不太会察言观色,见徐五爷扶着关小楼,而关小楼嘴里咕哝着什么,就是不肯起来。不由故作豪爽地大笑了起来,说:“徐兄,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啊。”说完还想笑两声的,见徐五爷回过头,盯着他,也微微笑了笑,说:“程兄真是好风趣。”被徐五爷笑着那么一瞅,那人后面那几声笑就笑不出来了。他想说几句圆场的话,但见徐五爷似笑非笑的样子,于是喉咙咕噜作响,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徐五爷也没多说,只是扶着关小楼,然后微微笑着对众人说:“我本来想再多停留一会的,只是小楼醉成这个样子,耽搁久了,怕又要惊扰到诸位,所以我不得不先走一步了。”众人哪敢多说,只是陪笑着送别。酒席也就此散掉。
徐五爷把关小楼抱上马车,回到家中,坐在床上时,见他在自己怀中半阖着眼睛,似乎是要睡着的样子,当时又好气又好笑,说:“你今儿可尽酒兴啦。”关小楼听他说话,原本半阖的眼睛突然睁大,歪着头瞅着徐五爷笑。他平常笑起来都是孩子气的得意,而这次在徐五爷怀中,毫无预兆的笑了起来,在灯光照下,又是孩子气,又带着说不出的魅惑。徐五爷本想放下关小楼,他看着关小楼对他笑,一时忘了放下,就那么弯着身子看他,突然轻声地说:“你终于对五哥笑啦。”关小楼也像是听明白他的话,含糊地说:“我笑了怎的?”徐五爷失笑:“怎么你连醉了口气都还是这么霸道?”关小楼见徐五爷笑了,他也跟着嘻嘻地笑,徐五爷见他笑颜如花,不由轻叹了口气,说:“你笑了,我开心的很。”他知道关小楼醉的厉害,但忍不住又问:“小楼,你开不开心?”果然不出所料,关小楼也没听清楚,‘啊?’了一声,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徐五爷见他在自己怀中笑得乱动,心中一荡,想上次虽然和关小楼有了一番好合,但对关小楼来说,应该是只有疼痛没有欢愉。现在关小楼醉了,正好趁这个时候,细细教他这云雨之乐。等他知晓了这其中妙处,也许能渐渐放一番心在自己身上。这么想下来,徐五爷便把关小楼放在床上,伸手去解他的衣衫。关小楼见徐五爷脸凑近了,也停住了笑声,睁大着眼睛瞅着徐五爷。徐五爷见他醉了后,没有往日跋扈或者阴沉,神情天真,忍不住笑着说:“小楼,你乖乖地听五哥话,五哥教你一件好玩的事情。”本来关小楼乖乖躺着,一听徐五爷这么说,反而挣扎着要坐起来。徐五爷以为他要呕,赶紧扶住他,问:“怎么啦?”小楼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摇着头说:“我可不要玩。”徐五爷一惊,但看他还是醉的模样,于是放下心来,笑着说:“别骗五哥了。”关小楼摇着头,吃力地说:“真的,我以后可不玩了。”徐五爷笑着说:“你不玩了,那赌钱呢?赌钱也不赌了么?”关小楼认真地说:“也不赌啦,我说真的,以后我真的不玩啦。”徐五爷还是笑着说:“为什么呢?你是担心没钱?五哥这儿有啊。”关小楼只是摇头,他歪着头,想了想,然后一脸严肃地对徐五爷说:“我、我娘以前对我说过,她说,小楼啊,勤有功,嬉无益。你该收收心,别玩啦。我以前总是不听她的话,我现、现在知道错啦。”徐五爷听了,解开衣衫的手就停住了,他盯着关小楼看,半响方缓慢地说:“小楼,你是后悔认识你五哥了,是么?”但关小楼说完之后,像是睡着了,靠着床柱,闭着眼睛,也不作声,只有胸膛随着呼吸声起伏。徐五爷也没有动作,他手停在那解了一半的衣衫上,只是盯着小楼看。突然小楼皱起了眉毛,然后扭过头就开始呕。徐五爷赶紧拍着他的背,让他舒服一点。好不容易等他把能呕的都呕出来,徐五爷站了起来,说:“我给你倒杯水来。”关小楼也没答话。徐五爷倒了杯水过来后,看见关小楼靠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一时也分不清他是醒了还是未醒,于是温言对关小楼说:“小楼,你喝口水,舒服一点。”关小楼也不接过水杯,只是愣愣地看着徐五爷,突然他冲徐五爷软软地笑了起来,徐五爷见那笑容充满依赖,心中一软,停住了脚步,正想问他什么。关小楼轻轻地叫了声:“大哥。”他声音绵软,恳切地说:“大哥,我是不是喝多啦?”他停顿了下,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唉,我是喝多啦。”徐五爷没有做声,喂他喝了些水,然后帮他盖好被子后,就默默的走出房间,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