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名义,五马分尸了回鹘可汗的爱妃,来自肃慎的女人,消息传入鸣鼓山,回鹘可汗吐血昏迷。
回鹘的局势,元翎初一看便知。他原本在想赵日晏勾结了回鹘哪方势力,明朗后显出的回鹘王子就是了。接下来回鹘
必以急救可汗为名解鸣鼓山之围,两国走入和谈,可汗必死,王子继承汗位,接下来的事将顺利得多。
那之后呢,赵日晏腾出手来后,要如何杀回天朝?他会以何种方式回京,再演一出好戏呢?这个天生的谋略者,要如
何对付自己的父皇和背叛的情人?
容深雅摇着扇子,连说三个“惨”字,前方军报,回鹘投降和谈,太子得胜回朝。
“太快了,都还没布置完毕。这回要正面冲突,怎么办?”
“我等的就是这一天。”气定神闲坐着,十一月初冬的天气,满目的残落。赵日晏回京将是腊月,终于走入寒冬天,
一切皆要结束。
“你真狠心,说散就散,散起来鱼死网破,不留一点余地。”
“你说笑了。”元翎初淡淡回应。他不过寻找到最适合两人的未来,做事拖拖拉拉不是他的风格,特别是情感,快刀
斩乱麻才好。
容深雅觑人满脸坚决,眼珠子咕辘一转:“你说……是怎么知道刘家那些事儿的?太子一直找人盯着你,不老说盯得
密不透风喘不过气来感情才生变的嘛,你怎么还知道了那么多事情,耳目哪里来的?”
“我回老家去。”
“他不也跟去了,而且一直派侍卫跟着你。要说没盯上的时候,也不过一个时辰吧。”
“半个时辰也没有。不是用这种方式,星楼回禀含糊,我暗示他把我要的消息放在老家我父亲的字画夹层里,回去当
夜我只得到一半答案,想到山中还留有父亲的字画,又去了次才找到。”
容深雅啧啧点头:“你在他眼皮子底下耍了花样,没被发现。你们两个可真是机关算尽,旁人看得都累。”
元翎初寒了脸:“我不要糊涂过日子。我不是宠物,高兴时逗弄两下,安安静静等他临幸。你说的对,他把我当兔子
养,而这种日子我受不了。”
摇摇头,容深雅不赞同:“你也说过,人心伤了难补全。就算反抗,手段太令人寒心。你不也当他是只家养兔子,某
一天发现他本来面目是豺狼,恼羞成怒了。”
元翎初深深盯着看,很久闭目承认:“我是恼羞成怒……”
“翎初啊,他心计是多,但他对你是真。”
某人哈哈仰头大笑,笑得容深雅莫名其妙,很久后才道:“伊丽小姐是凶蛮,但她对你也是真。”
劝解无效,不知道这对少年情侣怎么变成今天这样。又或者年少的感情真的经不起岁月洗礼。
入关到京,没有领着大军,只是连路各级官员动劳过去拖慢行程。赵日晏把戏演得很足,到了陪都洛城,举行盛大典
礼并封氐族族长黑水郡王,赐卤薄一套,那木沙欣然接受,实质上氐族已是天朝属地。
腊月初八,正是赵日晏返京的日子。前几日下了大雪,地上的雪结成冰,来不及铲掉,走路一步三滑,元翎初待在家
中不出。夜里受寒,这会儿坐床头,颜娘喂他汤药。
刘家的人还是挡不住他,由他长驱直入到京中。如今朝中局势一潭浑水,天下人人皆看不清……
他咳几声,问:“容大人可有讯息传来?”
“现在还大早上。相公你休息太少,半夜去看雪,不冻才怪。你啊,都几岁的人,冷热都不知道。”颜娘长他几岁,
姐姐似得责备。
元翎初笑起,握着颜娘的手:“你也快动身吧,娘和闵仇在那里,你多照顾。”昨日得知赵日晏即将回京,以防万一
他把家人送到京郊别墅。现在的赵日晏不同往日,会做什么估料不到。
颜娘放了汤药,跨出门槛又回头,对着他幽幽笑起:“相公,你愿意纳我进门,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在我心中,你一
直都是当年那个少年公子,从未变过。”
元翎初攒起笑脸,抬起头,却看颜娘身后阴沉的男子身影,再熟悉不过的人,此刻携带雷霆万钧的震怒。
颜娘察到他脸色不对,回头一看,金冠的尊贵男子昂立着,他淡淡扫过自己,嫌恶轻蔑,似看一堆秽物。
心口跳不停,害怕回头,元翎初微微撇头,让她快走。
“走什么……”赵日晏慢条斯理,只用余光觑她,“那个疯子,我懒得浪费时间跟她说,估计也听不懂。你就不一样
了,神智清楚……来来,本宫一直想见你,可他不让。你可是和本宫分享同一个男人。说起来翎初你真坏,左拥右抱
的,还要背叛我。”
他走到窗前,抬起元翎初的下巴左右看:“病了?”放开下巴,摸上他的脸,顺着颈线下来到身上。
“这幅身体你看过吧?”他似随便闲聊,一手解了披风,扔在床上,“看过他哪些模样?想看他在本宫身下是什么样
不?看过之后,不知还能是你心目中的少年公子……”有力的拇指揉上那人的唇。
“我是她相公,永远都是,不管我做过什么,在做什么。你先去吧。”元翎初转而对颜娘说。
“不准。”随口而出的拒绝。
“日晏……”
“别叫我名字!”赵日晏忽而暴怒,双手钳住他的两臂,“你敢直呼本宫名姓——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你这不
知好歹……”
元翎初眨了眼,心平气和道:“殿下何必跟妇人见识,一切与她无关。”
双手掐在骨头里,很想捏碎。“怎么无关?你就是讨了这女人,一切开始不对劲……竟然这般对我,背叛我。我真恨
不得掐死你!我在关外战场上搏杀,却听你和刘家的人勾结一块儿,你明白这滋味,你明白吗?”他捏着肩膀摇,当
日的痛苦一并脑儿传给眼前人。
第 52 章
他也不过是个任性的人。世人对皇家的感情奢求多少呢,或许真如那日皇帝所言,是他要求的太多,都是赵日晏宠起
来的。既然如此,就让赵日晏记住以后别这么宠人,宠坏了可不好。
失神想着,脑袋被摇晃得发昏。
颜娘那个小女子从门后跑过来,跪地上哀求:“殿下,相公病了,你轻些……别摇了别摇……”
她不说还好,一说越发点燃怒气。赵日晏一脚踢她肚心:“你算个什么!不知廉耻的贱人——”
“你走,听话!”元翎初焦心,这人不会留情,脚上一下可不知要多痛。
赵日晏回头恶狠狠:“你还说!故意惹我,嫌她死得不够快?”
“听我说行不行……别把其他人扯进来。”
“到底谁把一个个女人牵扯进来的!我就是听你说得太多,有一还有二,我真发昏了让你找个妖妇回来,人都糊里糊
涂了!”
关颜娘什么事。任何事情,赵日晏都能找到人顶罪,就像小时候,他不做课业,太傅打的也是自己手心,错的怎么可
能是太子,错的怎么可能是他。
元翎初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十几年时间,他脸上的线条慢慢硬朗,他做的事情要费尽心机才能猜出背后深意,说过的
每句话都要努力回想仔细掂量其中的意思。还在一块儿互相折磨吗?
“我跟你说正事,让她走吧。”
颜娘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大冷天额头渗出汗来。元翎初只能跟赵日晏挣扎成一团,家无宁日乱七八糟,这样的日子
再过一天也难熬。
“你的话不能听……翎初,你还不清楚惹我的下场。我也没必要跟你闹,有的是手段对付你。女人、元家,这些东西
搅得你发昏,以后统统不会了!”
“我没昏,遵从圣旨做事,天经地义。”
赵日晏阴阴冷笑:“我父皇中风瘫痪神志不清,你哪里来的圣旨做事?假诏是什么罪你都敢做?到底刘家给了你什么
好处?我真想活活掐死你,就是这儿没用舍不得!”他拍着心口,眼珠子瞪通红,痛极恨极。
“刘家的是假诏你拿证据出来,我只知道遵从皇上的意思办。你,或者二皇子,没什么不同,端看皇帝的想法。”
赵日晏危险眯起眼睛:“我,或者那个娃娃,没什么不同?——你真想找死,一再惹我。你还没闹明白自己是我什么
人?”他吸一口气,手指北方,“我在险境,那木沙毫不犹豫调大军来救,兴许我败了,五胡容不下他,我朝也追究
,四面树敌,他不用考虑就来救我。你呢?刘家给你个官当当你就应了,把我抛在脑后。我本还想着他伤了你手,五
胡的事了结我剁下他的手给你赔罪。现在想想,真可笑!”
“你不就恨我闲着你,没官职不能让你元家光宗耀祖,为了这些你从背后插我一刀!你知我为何要去亲征,我对父皇
说五胡可以打下来给他,不管多少年我都会做到,只求他别再害你,我怕一个不小心留不住你。你去大宛搞成这样,
我真的心疼。我宁可拿自己命去战争厮杀,也不要天天担心着怕你出事!我这般对你,你还要那样对我吗?”
两人扭在一起,早已下了床,元翎初赤脚踩着地上,寒气钻心,他松开手退后几步。
“说啊!说你后悔——这女人真把你弄傻了?道歉我就原谅你……”这人病弱狼狈的样子,看了依旧要心疼。他该把
背叛的人凌迟解恨,却没用得只想要句道歉的话。
元翎初恍惚过后,坚决道:“绝不后悔!”
赵日晏气急攻心,正待扑上去掐死这没良心又嘴硬的,背后传来凉凉声音:“殿下息怒,事情原委容臣回禀。”
容深雅摇着扇子走来进来。“就知道你们闹上了,何必把事情弄这么麻烦。”
“不需要你多事。”元翎初冷淡拒绝。
“顾着你小妾吧,再下去她要死的。你们两个闹归闹,麻烦看着点别人的生死,别让大伙儿陪着受罪。翎初,我也要
保命的,何况现在事情没布置完,这会儿双面受敌咱们可受不了,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他确实管不着容深雅做什么,转头抱起晕厥在地的颜娘。赵日晏看到气急,又要上前,被容深雅一个身形挡住。
“殿下让他去吧,属下有要紧事禀告。”容深雅欠欠身,想想从何处说起,“殿下与刘家本就有过节,您不会忘记吧
。”
赵日晏顿身,息了怒火不自在坐下。
“小国舅是刘家一脉单传,就算皇后娘娘不追究,刘国丈也不会咬牙吞下的。您之前已经有防备。”
“所以,这关翎初什么事?”他有些焦躁,前后走着,“我早和父皇说好,刘家的事他亲自去解决,省得世人说我戕
害手足。”
“皇上病重,也有力所不及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刘妃挟持了父皇假诏,改立皇弟?”
容深雅摇头叹息:“皇后对陛下满怀真情,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每份诏书旨意都是皇帝神智清楚下亲自拟的。”
言下之意,所谓的皇后垂帘听政是引蛇出洞的招。赵日晏念头一转,立即把事件前后想清楚,但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
。
“干嘛把翎初拉进里头?我早说了,他和这些事没关系,你们别随便利用他!”
“只准殿下自己利用,您的父皇就不行?”容深雅淡淡笑起,殿下聪明归聪明,依然是少年人的自傲自信,世间哪里
有密不透风的墙……
“刘家暗中勾结了许多老臣,几大世家。他们忠心耿耿跟随了几十年,皇上大刀阔斧的行为,是伤了他们的心啊……
对臣子来说,一个襁褓婴儿比成年皇子好控制的多,襁褓婴儿需要辅政的顾命大臣,而您,压根不需要他们横加指点
。在您这儿没有一丝机会,他们只能选择二皇子,选择刘家。”
“跟翎初有什么关系!父皇要杀要剐,随便去……你不就在跟前待着,干嘛用到翎初?”赵日晏愈发烦躁,丧失耐心
。
“简单,元翎初发觉刘家勾结了江南钱家、淮安王家、并州卢家,面圣相禀。”赵日晏箭步上前拽住人胸襟,严肃追
问:“他怎么知道?”
容深雅脱身不得,慢悠悠说:“您别小瞧他呀,元翎初是谁?从来非池中物。他从渤海回来,一路与吏部郎中卢臻交
谈,那时就派人常年驻扎并州盯住卢家。再加上他找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星楼——他回定州老家,实际上拿星楼的消
息。”
见赵日晏失神,接着道:“永远别把他排除在外,他不是藏在背后需要保护的没用男人,那是在蔑视他,这么做只会
失去他。”见太子的脸色暗了几分,不敢再说下去。
其实事情很简单,如果他对翎初多些信心就不会怀疑。但赵日晏赌气想,上回翎初也怀疑他勾结回鹘图谋不轨,这下
算扯平。其实他还是不爽,老老实实告诉他,就没这么多事,他都上门逼问了,这人还不老实说,什么意思。
丢下容深雅出门去找,院落里没人,去到耳房才发现他抱人来这里,大冷的天还打着赤脚,坐椅子上发呆,手上捧着
热茶。
“我刚刚不是有意说那木沙……我对他……”赵日晏刚开口,就见元翎初疲倦闭眼,含了恼怒:
“别说了,我不想听。”
“你听我说。”
元翎初茶杯搁到几上,淡淡道:“好了——咱们约好永远不提的。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赵日晏面上白了些,摇头无奈:“可你不信我……不说清楚你不会信我。”
元翎初想了一下,抬头望他:“日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你都不信,为何又要我来信你。信与不信不重要,你只需知
道我是有用的臣就行了。”
“翎初!”
“老早我就在想。日晏你要继位了,咱们不能再靠得太近。嬉闹归嬉闹,做爱归做爱,信任这东西,不该存在。”
赵日晏静静看他许久,语调平平不怒而威:“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想?——我做这许多,机关算尽,得来的却是你跟我
说这种话。”
元翎初面上闪过茫然,稍稍振作抿唇道:“出使大宛前。”
“我做这许多,冒着性命危险去大宛。你还不信我的真心?这世间几个人能做到如我对你。你莫要忘记,我是一国太
子,我要什么人不得,我却偏偏为你要死要活……”
“我知道你真心。我对你也是。”元翎初低头,轻轻说,“从前你不会对我说这些,你做什么不要我回报,我也是,
两个人就像一体的。可现在你我都会算计,谁付出多一些,谁又对不起谁。日晏,时过境迁,我们能给对方的感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