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会,不愿意等呢,就请自便。”
谢景琛惊怒交加,手脚一时冰凉,狠狠咬住了牙,才制住全身的颤抖,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睁睁瞧着那人伸出雪白纤长的手指,将桌上盛开的白海棠揪了一朵下来,慢慢地撕成碎片, 白色的花瓣残骸飘了一
地。
屋内气氛沈闷欲死,令人窒息。
猛听得门外脚步声响,只听杜少宣欢快的声音道:“还没起来吗?昨晚叫你早些睡,你便是不肯闹个没完,这下起了
不床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跨进室内来,却见谢景琛站在桌边,姬末其寝衣末换,坐在椅上,都是转眼过来瞧着他,只是一个眼
神冷厉,一个却是一片空茫,杜少宣脸色微变,迟疑道:“景琛。。。。。。你。。。怎么来了?”
景琛这时候反倒镇静下来,回头笑道:“我没事做,过来找你玩儿,你既然忙着,我先走了。”
说着急急忙忙地往外就走。
只听那少年叫道:“慢着。这位公子,初次见面,怎么能不通个姓名?”
杜少宣一把拉住他道:“景琛。。。。。。。。。。过来叩请圣安吧。”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顿时将景琛震在当地,目瞪口呆。
那少年坐在椅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这少年,原来便是当今天子,姬末其。
谢景琛拜伏在地,三呼万岁,再起身时,面上心头一片茫然,双眼失了神彩,直直地望着前方,只听姬末其道:“小
谢风流,果然是名不虚传。你大哥朕也曾见过,可及不上你十分里的一分,论到聪明能干,只怕也不及你了。”
他说一句,景琛称一声是,全然没了平日里的令牙利齿,浑成了一截木头人一般。
姬末其再说了几句话,景琛耳中嗡嗡作响,却再也听不清了,他不知道怎么从杜家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府,等
到再清醒过来,却是躺在床上,贴身侍婢正在床边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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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大了双眼,却仍觉得眼前一片空茫,似乎什么也看不清,耳边传来低泣之声,只见贴身侍婢佩环哭声得双眼红肿
,他淡淡笑了一下道:“你哭什么?”
佩环正在暗自伤心,这时候突然听他开口说话,喜极而泣,
拉着他的手道:“公子。。。。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再不醒,奴婢。。。奴婢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景琛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这才觉得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竟然坐不起来。
佩环连忙 扶住他道:“公子别动,你昏昏沉沉睡了好些天,没怎么吃东西,这时候别乱动。”
好几天吗?
景琛茫然地瞧着佩环,睡了好几天,为什么?
只听佩环道:“那一日公子从太守府上回来就病了,这些天来了好些人探视公子,公子一直昏睡着,杜大人也急得不
得了呢,每天都来看公子,下午才走了的。”
杜大人?景琛突然觉得很好笑,嘴角一牵,咧嘴笑了一笑,心口突然痛了起来,痛得像一把刀子来回地搅着,他捂住
了胸口,脸色变得煞白,佩环吓坏了,忙乱着叫人去请大夫,景琛缓过一口气来道:“没事了,你别大惊小怪的。”
正在忙乱的当口,突然听得门外有人道:“是醒了吗?”
声音颇为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是什么人。
佩环连忙站起身来道:“公子,是大夫来了。”
说完屋里光线一暗,闪进来一个高挑身形,眼角微弯,天生带了三分笑,容貌英挺,正是上次那个名医戴季伦。
景琛脸色一沈道:“你怎么来了?”
戴季伦手里托着一碗药,一面递给佩环,一面笑道:“有人派官差,八百里加急送急信给我,叫我来这里救人,我千
里迢迢赶来,你便这样对我?”
景琛乍见了他,想起杜少宣,心里又是一阵刺痛,他对佩环道:“你出去,我有话要和戴先生说。”
佩环应声去了。
季伦在他床前坐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傻不傻啊,景琛?”
景琛低了头,胸口的痛化成一团酸涩,本来有很多话想问,这时候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就算问了又能怎么样?
就算明白了很多不明白的事,除了痛上加痛,又能怎么样?现在已经痛得不能忍受,难道还要再痛一些才舒服?
他的头发披拂下来,长长的睫毛掩住了清亮的双眸,也遮住了光线,只觉得眼前一团昏黑。
突然面上一暖,脸被戴季伦捧了起来,双目对他那双眼角微弯的漂亮眼睛,那眼神温暖而亲切,只听戴季伦道:“多
漂亮的一张脸,干吗这样愁眉苦脸?”
景琛心中微微一动,睁大了双眼看他,戴季伦温暖的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放开了他,说道:“景琛,你不要和子
澄一样死心眼,明白吗?子澄是没救了,可我想救你。”
景琛望着他:“救我?”
戴季伦道:“子澄的事我全部都知道,你如果想知道,我会说给你听。”
景琛坚决而缓慢地摇头,咬着唇道:“我不要知道。”
我不要知道,不要再痛,他想,杜少宣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夫妻,就算情人,谁没有三两个情人?我不要为他痛
得这么难受。
戴季伦一直不眨眼地看着他,看他脸上神色变了又变,眼里始终带着一点悲悯,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道:“你的病
没事的,再好好休息三两天,就会恢复的。景琛,忘了杜少宣吧。他的心早烂掉了。”
景琛心抽搐了一下,委实不想再提这人这事,沉默不言。只听戴季伦道:“他虽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我还是要告诉
你他的心早就烂掉了,那颗心连我也救不得,除了眼睁睁看它烂掉,我别无他法。可是你不一样,景琛,你只不过十
七岁,我希望能救得了你。”
景琛抬起眼帘:“救我?你打算怎么救我?‘
季伦道:“不是我救你,是你自己救自己。”
景琛半笑不笑:“戴神医打算如何救我?能开出什么神丹妙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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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伦笑道:“这方子叫做,莫为一叶障目。”
景琛愣了愣,瞧了季伦,道:“你当初也是这样救杜少宣的吗?”
季伦点了点头:“可是那小子不听医者的,要自寻绝路,这就没法子了。”
景琛呆呆出了会神,突然转过脸对季伦笑了一笑:“我明白了,戴先生,你放心。”
季伦呵呵笑了阵,道:“果然是聪明人,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第二日一大早,戴季伦便留下几付药,告辞而去,景琛也不留他,看他去了,自己端起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一旁伺
候的佩环暗暗诧异,须知这位主子,从小到大最怕的便是吃药,一点儿苦也尝不得,几曾喝药喝得这般痛快过。
她却不知道,只要尝过最苦的,其它的苦,都不成其为苦了。
转眼便是六月间,天热得令人寝食难安,景琛的身体渐渐好了,面色也恢复了红润,只是双目看人,永远都是恍然如
梦一般,眼神飘移,似乎没什么东西能落到实处。
税赋的事闹腾过一阵子,众人见事已成定局,也只得罢了,景琛突然变得好客起来,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将城
里的子弟都请了过来,喝酒赌枚,呤诗作赋,不醉不归,恍然又是昔日以风流名动天下的小谢公子。
这一日桓峤过生日,头天便派人送了贴子过来。
景琛头天夜里喝得多了,次日醒过来,便有些头重脚轻,双腿发软,佩环便劝他不要去了,在家休息一两日。
景琛一面催她换衣,一面笑道:“你放心,我没事,桓峤好容易不生我气了,他过生日,我只要没病死,便是爬也要
爬去的。”
当下梳洗了,穿了一件藕色暗纹长衣,腰间系了同色织锦罗带,佩环给他整理好衣裳,呆呆地看着他,景琛在她脸上
轻弹了一下笑道:“你发什么呆?”佩环脸一红道:“公子,你真好看。”
景琛的摇了摇头,笑了一下说:“真是傻子。”
他去得迟了些,到桓府上里,已经是宾朋满座了,众人见他进来,都笑道:“来迟了的,先自罚三杯。”
景琛也不推辞,一气干了,苍白的脸上便染上一层红晕,越衬得唇红齿白,风流毓秀,众人都喝了一声采道:“果然
琅琊八俊,少者为最。”
桓峤便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道:“你没事吧?瞧你站在那儿身子都打晃,摸着手冰凉,别是病了吧?”
景琛笑嘻嘻地道:“没事。怎么没有陪酒的女伎?”
桓峤得意洋洋地笑道:“那些伎乐也没啥听的,我今儿弄有新鲜的东西给你瞧。”
景琛道:“是什么?”
桓峤一拍手掌,却见屏风后头钻出十来个少年,个个生得妖秀美,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原来是一群娈童。
景琛吐了吐舌头:“哪来的?这是。”
桓峤道:“这些都是南馆里新出来的小倌,郑老鸨子想出来的新鲜法子。这些小子能吹会弹,还有会乐舞的,女人侍
宴早看得腻了,你总是闷闷不乐的,今晚叫你好好开开心。”
说罢一挥手道:“小子们,把你们的玩艺拿来吧,让公子们好好乐乐。”
那群少年当下有人吹笛,有人奏琴,的人弹琵琶,一时丝竹弦乐操演开来,四个少年在席前献舞,众人高声叫好,酒
至酣处,各人拉了瞧得上眼的少年,拉拉扯扯,百态尽出。
景琛偏坐一隅,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唯有那吹笛的少年仍独坐在一旁边吹奏,景琛听他吹的一曲松声,虽不十分好,
但苍凉悲怆之意到也有了。
桓峤走到他身边坐下道:“景琛,没你看得上眼的?”
景琛摇了摇头,桓峤上下看了他一阵,附在他耳边道:“景琛,我瞧你这些日子瘦了不少,精力是不是济?”
景琛瞪了眼瞧着他,桓峤自怀里掏出个锦匣来道:“这是南山锺老道送我的,还有两粒,送了给你。”
景琛打开盒子来看时,只见锦缎盒内,放着两枚龙眼大小的鲜红丹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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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琛吃了一惊,桓峤却笑嘻嘻掂了一枚起来道:“你放心,这不是我平常用的,药性要小得多,锺老道说了偶尔进一
点,也有温补的功效。你瞧瞧你,气色坏得要死,试一试吧。”
景琛接过那药,瞧了瞧,他知道桓峤他们都喜欢服用丹药,他自己却从不沾那东西,然而这些日子纵情荒唐,对什么
事都觉得无所谓,当下接了过来一口吞了下去,桓峤见他吞得痛快,递了酒给他喝了一口,指着那独坐吹笛的孩子说
:“叫他过来陪你吧。”
那吹笛子的少年坐在席边上,低垂着头,也不管有人听没人听,浑若忘我地吹着,夜风伴了清幽的笛声,虽然看不清
模样,却自有一股清华的气质。景琛问桓峤道:“为什么没人理他?”
桓峤笑道:“谁说没人理,他是南馆新出来的小倌,还没陪过客人,我特地命他留下只为服侍你的。你有没有兴趣?
”
景琛没有说话,桓峤等了一阵,景琛仍是不作声,桓峤只当他不愿意,讪讪地道:“你该不会要为什么人守身如玉吧
?”
景琛仍然没有作声,因为察觉到体内有可怕的热气蒸腾上来,憋在五脏中却散发不出来,脸色蓦地红了起来,桓峤猛
省过来,拉住他的手道:“去吧,那药性不散出来,你的身子可要吃大亏。”
这丹药其实并非春药,只是药力很霸道,令人精神亢奋,景琛心内本来就烦燥不安,给药性一催,更是憋闷得厉害。
那个吹笛子的少年放下笛子随桓峤走了过来,扶着景琛进了内房。
少年穿了青色的绸衣,脸面俊秀,慢慢地替景琛宽衣,他的手指有些冰,挨到肌肤令景琛略略舒服了一些,少年替景
琛脱下外衫,自己爬上床来,慢慢地脱了衣服,少年苍白瘦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谢景琛面前,腰肢细软,身材修长,
一具很漂亮的少年身体,胸前的乳珠挺了起来,殷红如血,满室四处点着的烛火将这身体照得纤毫毕现,药物加上眼
前肉体的刺激,景琛欲望勃发,一把揽过少年,将他压了在身下。
一瞬间,他看见少年乌黑柔媚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悸与害怕,雪白的身体顿时颤抖起来,等到刺进少年的体内里,景琛
听到他发出低低地呼唤,听起来像是欢快的呻吟,其实不是的,他一面在少年体内出入,一面搂起他的脸,那少年紧
紧闭着眼帘,景琛低声道:“睁开眼来。”
懂得满足客人需要的少年张开了眼,果然乌黑的眼里汪着一泡泪水,黑得灼人的眸子里满是不能熬忍的痛楚,景琛抱
住他喃喃地道:“你想哭吗?”
那少年点了点头,景琛道:“很痛是吗?”
那少年再点了点头,眼泪却始终没有流下来。
景琛想起来了,这少年是第一次,第一次总是会痛的,不久以前他才刚刚尝过滋味的。
只是那种痛,是混杂了不安与欣喜的痛。
景琛瞧着少年极力忍痛的脸,突然有些嫉妒他,至少这一刻痛过后,就不会再痛,不会半夜睡醒过来突然想起某个人
而痛到不能呼吸。
他拍了拍少年的脸:“想哭,你就哭出来吧。”
那少年嘴唇颤抖了下,终于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景琛伸出舌尖尝了尝那泪水,微微的咸涩,他怔了一怔,慢慢地吻掉少年晶莹的泪水,好像在学习什么一样,原来泪
水是这样的,不知道那时候自己的泪水是否也是这个味道?
这一夜他持续了很久,初承欢爱的少年几乎昏过去,景琛自己到后来也是全身再没有一丝力气,终于一切结束了,少
年疲惫地沉沉睡去,桌上的红烛也燃尽了,谢景琛躺在漆黑一团里,面上绽开了笑容。
锺老道的丹药有很多种,景琛用的这种其实是药性最为温和,但是对于不习惯服用的人来说,仍然很厉害,景琛用了
那药后,欲望陡地亢奋,而且筋疲力尽之后,就什么事也不用想,也根本什么事都想不起来,反到得到一种安宁和平
静。因此他不再拒绝桓峤送他丹药,有时候还自己跑去锺老道那里求药。
那个第一次陪他的少年叫璎苏,被他接到府中,成天地与璎苏混在一起,甚至赴宴也带了璎苏去。
璎苏自第一次跟他,被他的容貌与温柔打动,现在又被接到府上来,无形中更将景琛视作了神一般地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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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是王府上的宴席,王家老太太过六十大寿。
王老太太是朝廷一品诰命夫人,王家长子是朝中左相,一时间城中的达官显贵都来赴宴。
景琛也带了璎苏,坐了新制的马车,往王府上去。
王家已经是宾客如云,将偌大一个后园挤得满满的,贵族开宴席,到了后头,老辈的人身体支持不住,一早去歇息了
,剩下的青年子弟就开始为所欲为。
景琛一直不停地喝酒,喝了多少自己也不记得了,只觉得头越来越沈,胃里上下翻腾难受之极,璎苏见他脸色越来越
不好,便悄悄地把酒给他换成了水,他也喝不出来,舌头早已经麻木了,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脸色先前是红,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