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奇谭 之 绯网————璇儿
璇儿  发于:2009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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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奇谭之 蝴蝶--绯网 BY 璇儿

这篇文,本来是果果(火龙果?长生果?)写的短篇,名字就叫蝴蝶

看了之后,非常非常非常喜欢

于是征得了果果同意后,开始扩写成长篇。

哎,这篇文真的写得很艰难,写起来,真的很累。

中间不少段落是果果原来写的,因为写得很有感觉,

如果看过原来的短篇的,应该就能看出来。

当然,因为原来是个很精炼的短篇,长篇有八万字,

所以主线甚至人物感觉都会跟原来有所不同

因此,即使是看过短篇的,也不要轻易对结局下判断哦

这篇文算不算聊斋系列?我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最初写这篇文的时候,写了个序,那么,就算着吧。

再谢谢果果,这个短篇真的写得非常有感觉~

谢谢你的授权^^

不要以为,现在这个充塞着钢筋水泥,霓虹灯,手机,笔记本,无线WAP,安全套,麦

当劳和肯德基的社会里,就没有聊斋故事了。

虽然现在的大多数的人,都是来去匆匆。机场比火车站更像个菜市场。捧着一本发黄

的线装本聊斋,呷着一口香茶,在狐鬼精怪,花妖树魅里沉浮的感觉,已经不合时宜

了。


连琐在乱葬岗旁,细声低吟“玄夜凄风却倒吹,流萤惹草复沾帏”。

小倩翘了一只白如细笋的莲足在水边,眼波一转,勾人魂魄。

“乱山合沓,空翠爽肌,寂无人行,止有鸟道”的幽境里,天真未凿的狐女婴宁,拈

花大笑。

甚至在一座古庙里,还有那样一座奇妙的墙壁。你可以走到墙上的壁画里去,然后你

的同伴竟然在外面看到了你在壁画里。

或者,披上一张画出来的美女的皮,厉鬼转眼间就能变成美女。

这一切现在自然是不会有了。时代变了么。这些故事都跟那泛黄发霉的线装书一样,

在阳光下被风一吹,就散了。

不过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东西,是属于午夜时分的。虽然已经不再有聊斋(这个

名字似乎都弥漫着一种气氛,阴森而又浪漫)披着的那层古老的外衣,但是,一样都

来自于那个古老的世界。


这次我们故事的对象是一只蝴蝶。

2000年10月,C市

1

“这只?这只叫玉带凤蝶。这是少数深入城市生活的蝴蝶。不是这只?哪只?你说这

只?这是翠袖锯眼蝶。为什么叫这个?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反正这是学名。你

说它难看?它成虫是不近花的,专吸树汁和腐烂果实,好看得到哪儿去?”


容瑞看着何遇视若珍宝地把一个个标本箱搬来搬去。标本箱都是透明的,视蝴蝶的大

小及展翅的宽度,用00、0、1、2、3、4、5、6、7号,长38毫米的昆虫针,把蝴蝶钉

在展翅板上。


何遇住的房子,在C市里算很老旧了。在郊区,是祖上留上来的老房子,一共两层,还

有个很大的院落。二楼是他生活起居的地方,一楼全部打通,从墙上的架子到桌子上

,摆的放的,全部是蝴蝶标本。何遇很自豪地跟容瑞说,从最具有观赏价值的凤蝶,

全世界只有十种的喙蝶,到蝶类中生活习性最特殊的弄蝶,他这里都有。一共有几千

种的蝴蝶标本。


容瑞讪笑着说,你知道生物在什么时候最美丽吗?那就是活着的时候。只有活着,才

会有鲜活而充满生命的美感。死了,不过是一堆腐肉或者腐草,或者更不堪的东西。


何遇却一瞪眼,不屑一顾地说:你这套理论拿到别的东西身上,都说得过去,但在蝴

蝶身上,是不适用的。

蝴蝶天生就具有一种特质。它们非常美,有精美到无法想象的花纹,精致得胜过最精

工的工笔画。

太美的东西,会给人造成一种奇特的感觉。那就是饥渴感。看到壮美的名山大川,或

者是读到一段非常优美的文章,往往就会产生这种感觉。对于何遇提出的这一点理论

容瑞不得不予以赞同,他曾经去过C市附近的某个非常著名的旅游盛地去拍照,那里有

个传说中的天池,让他在头晕目眩之余,产生了一种极度饥渴的感觉。高原气候不足

于说明这种感觉的来源。


他拼命地按下快门,一直拍了五六卷胶卷。可是也驱散不了这种感觉。

何遇继续滔滔不绝。你的饥渴感会让你豁出命去地想把这种感觉保留下来。保留给自

己一个人。

当然,风景是无法留给自己独享的。虽然容瑞对于那些游客走来走去干扰镜头极端反

感。

因为太美,所以会想捕捉。因为太美,所以会想把这种美永远保留。

容瑞开车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虽然何遇留他吃晚饭,可是容瑞宁可回去吃三明治

也不肯跟这堆蝴蝶一起吃饭。

何遇看个怪物似地盯着他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叶公好龙?”

“知道,一个人很喜欢龙。有一天那条龙破壁飞出,他反而怕得要死。”容瑞一边收

拾自己的包,一边回答。

“那你常常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容瑞沉默。他跟何遇是在半年前认识的。那时候他刚来到C市不久,鬼使神差般地走进

了一个蝴蝶标本的展览馆里。于是他们就认识了。然后他一次又一次地来到何遇这里

。这个比蝴蝶展览馆藏品还要丰富的地方。


难道自己喜欢蝴蝶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当他看到美丽的蝴蝶时,心中会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饥渴的感觉。

“哎哟,这里真是没办法住了啊!第四个了!”

容瑞走进他所住的公寓大厅,一眼便看见围满了人——这些人四散在一块白布盖起的

东西附近,三三两两地议论着。虽然拉着警戒线,但还是阻止不了人们的探头探脑。

警车在外面刺耳地鸣叫着,容瑞一向觉得警车的声音就是添乱的声音。


虽然这一切和他没关系,但他现在被这些人堵住,无法走到电梯口乘坐电梯上楼回家

。于是他来到保安面前询问情况,那位大叔正拿着帽子无措地站在一边,不知道要做

些什么。


当然就算不问他也知道——又死人了,第四个。

而且他知道这白布所掩盖的东西是什么——男人,年轻的男人,年轻漂亮并且赤裸的

男人。

从一年前开始,这栋大厦便常常发生这种事情——也不是太经常,但,一年死了四个

人,也不是件有趣的事吧?总有一个居住在这里的男人被人掐死在自己的床上。在这

种豪华的物业里,这种男人总是很多。他们无一例外的年轻美貌并单身;被人发现尸

体的时候赤身裸体,最重要的是,他们全部刚刚做过爱——


他们死后,总有人会报警,当然用的是公用电话,而且是全市各地的公用电话。警察

搜查过这里所有的住户,很遗憾,一无所获。

一切的一切都造成了巨大的恐慌,因此到目前为止,这里能搬的人都搬走了。

容瑞算是个例外,虽然他也年轻漂亮并且单身,不过他并不害怕。有时候他倒希望有

个人会来杀死他,帮他结束这无聊阴沉的生活。

当然想归想,死神至今都不肯光顾他他也没办法。

很晚的时候,惊恐的人们终于渐渐散去了,容瑞等人都走光了方才去按电梯——他不

喜欢和很多人挤在一起。

然后他听到脚步声,确切的说并没有太明显的脚步声,只是一种特别的“沙沙”声。

他下意识回头,看到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人缓缓走过来。


这男人见他看着自己,笑着向他微微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然后站在电梯门的另一边

,安静地等着电梯。

容瑞打量了他一下。用一个著名时尚摄影师的目光挑剔地打量着,然后他不得不承认

,这是个美人,不可多得的美人,无懈可击的美人。他只是随随便便地站着,然而那

种难以言喻的意态之美,却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电梯来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电梯间四壁里镶着镜子,四面八方都映出人影。

人最无聊的时候之一,往往就是在乘电梯的时候。看着指示灯一层一层地往上亮,却

看不到电梯之外的动静,是很无聊。

于是容瑞就盯着镜子看。准确地说,是盯着镜子中的那个男人看。

他也在看镜子。看镜子里的自己。他的眼神很专注,带着一丝丝的不经意的浅笑,不

易察觉地挂在弧度优美的唇角。

容瑞住在13楼。这座公寓一共14层。他出了电梯,回头,那个男人还站在电梯里,见

他回头,微微地笑了笑。

电梯门缓缓合上。容瑞忽然兴起了一种冲动,想过去把电梯门再按开。

可惜电梯已经上升了。

这晚上,容瑞睡得很不安稳。梦里,是满屋子的蝴蝶在飞来飞去。凌晨惊醒的时候,

他想,一定是昨天在何遇家里跟那些蝴蝶呆得太久的缘故。


容瑞工作的地方是家著名的摄影工作室。当初容瑞来到C市的时候,一眼就选中了这地

方。因为这家工作室装修得五彩缤纷,很有点蝴蝶的感觉。


他这天并不想去上班,但在家呆着也烦,最后在下午五点带着一对熊猫眼走进了工作

室。一直暗恋他的小雪给他端了一杯咖啡过来,小声地问:“昨天没睡好?”一米八

几的个子,高大帅气,年轻多金,哪个女孩子不心仪。容瑞有钱,很有钱,对他而言

摄影只是兴趣。


容瑞嗯了一声,正想说话,忽然注意到擦得光可鉴人的玻璃窗外,有个男人,在看挂

在玻璃上的一些宣传照片。容瑞险些被咖啡呛着。

“今天有任务么?没有我回去睡觉了。”

“都这时候了哪里还有任务?瑞哥……”

小雪的话还没有说完,容瑞就已经放下杯子,一阵风似地卷出了门去。

一个穿年轻男人站在门口。看到容瑞出来,仰起脸,对着他微微一笑。夕阳下,他的

脸美得像一整块上好的玉。

你以为玉是死的?不,在中国人的观念的,玉是活的,玉是有生命的。

有生命的一块美玉。

在阳光下闪动着光彩的美玉。

“你……”

对方朝着他,轻轻一笑。“你在这里工作?”

“你是来找我的?”

“不是,只是偶尔走到这里。”他看着容瑞停在一边的车,“我要回家,你能不能送

我?”

容瑞握着方向盘。这条路,越走越远,是到郊外的路。他忍不住说:“你住得很远。

对方安安静静地说:“我不喜欢住在人太多的地方。”

容瑞不再说话。专心地开车,虽然他眼角的余光还是不停地去瞟身边那个人。

“我们昨天见过。”

“我记得,在电梯里。”

“你并不住在那里。”

“不住在那里就不能去了?”

他带着容瑞来到了自己的家。他的房间是蓝与黑两种颜色,黑是纯粹的黑,容瑞很喜

欢这种颜色,有一种无法玷染的纯净。蓝是一种幽幽的蓝,黯淡里弥漫出了光。


他的床单是纯黑的颜色。容瑞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了。

容瑞当然不认为这会是美人的第一次,然而他还是惊讶了——他既不害羞也不放荡,

只是随意舒适地躺在自己的纯黑的床上,像在海滩上晒着太阳。他赤裸的雪白的身躯

,伸展在纯黑的床单上,散发着柔艳的光。


他比想象中还要美妙,容瑞在他身上攻城略地,杀红了眼。而他依然舒适随意地仰躺

在床上,两只手举过头顶,无力地搭在床上,微微侧过头,轻轻咬住床单,抑制着那

快乐的吟唱。


容瑞把他翻过去,他的赤裸的后背和前面一样完美,右背上临近肩头的地方,刺了一

只蝴蝶。

容瑞在何遇的耳濡目染下,虽然叫不出这只蝴蝶的学名,但他知道,这是属于凤蝶科

的。

蝴蝶的姿态总是美妙优雅的。中国有个古语叫“蹁跹”,用这个词来形容它们飞翔时

的姿态是最恰当的。他身上这只蝴蝶也是在飞的,张开着翅膀,拖着两根飘逸的尾巴

——凤尾蝶特殊的标志,让它们在飞的时候更轻盈曼妙。


灯光下,蓝与黑的蝴蝶。一片幽幽的几乎要把人吸进去的颜色。容瑞伸出手,细细地

抚摸着这只刺青蝴蝶,觉得非常切题——人不就是一只妖娆曼妙的蝴蝶么?


完事之后容瑞翻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他的照相机。他赤裸着健美的身体,半跪在

床边,为那只情潮未退的美丽蝴蝶拍照。

然而那只蝴蝶并没有任何惊讶或者反对,他甚至还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躺着,轻阖

着双眼,似乎被拍照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容瑞几乎为之疯狂,他不停地按着相机,然而他觉得再好的技术也拍不出半点他的仪

态。终于他扔掉相机,再一次地攻城掠地。

那只蝴蝶细细地吟唱着,身体不停地轻轻扭动,又像一条蛇。

终于他们两人都精疲力尽了。容瑞看着似乎是睡着了的蝴蝶,微笑着把手伸到了他的

脸上,轻柔地抚摸着——指尖一直延伸到了他的脖子上。他的脖子非常细,上面有跳

动的血管,那是生命的象征。


他手指的动作,越来越迟缓了——他太美了,他禁不住想要再摸一摸他柔软的唇——

但是他的手指还没碰到他的唇,他却准确地张口含住了他的手指——温柔地含着,还

用舌尖调皮地舔了舔他的指尖。


他迟疑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曾经见过他——他的一切都让他熟悉,让他觉得

莫名温柔。

然后那只蝴蝶睁开了眼睛,冲他轻轻一笑:“我姓夏,记住了吗?”

容瑞带着相机离开了他的家。他把照片冲洗了出来,坐在午夜的月光里,看着照片回

忆着他们做爱的每一个细节——的很熟悉他的身体,然而他是谁呢?容瑞敲了敲脑袋

,却是一片茫然。


他为什么来找自己?容瑞很想说是因为自己长得帅,不过他觉得似乎有点荒唐。虽然

他一向都认为自己很有魅力。

当然,这个问题,最后还是被他忘记了。

第二天的傍晚,容瑞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再次听到了那特有的“沙沙”声。他的心跳

忽然快了起来。

果然他的蝴蝶降临了。这次容瑞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家。

天还半亮着,容瑞并不急着要他。夜晚还很长。他先去了浴室洗澡,换衣服。这天出

外景,也折腾了一身汗。

容瑞从浴室里走出来时,蝴蝶还躺在沙发上,脸向里侧着,像是睡着了。容瑞走到他

身边,想叫他,却又没叫。只是伸出了手指,轻轻地去碰他的脸。


还没有碰到,蝴蝶就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蝴蝶懒懒地嗯了一声。容瑞问:“你姓夏,叫什么?”

对方盯着他看。夜幕里,他的眼睛,很黑,很黯,却又很亮。亮在眼睛深处。“夏海

初。”

“海初。”容瑞念了两遍。“很好听。好像有蔚蓝的海的气息,扑面而来。”

“是吗?”夏海初仰过头,一头浓密得近乎浓艳的黑发就散落在了沙发靠手上。“也

许吧。也许就因为这个名字,我喜欢听海的声音。”

“海的声音?”

夏海初的唇边,弥漫出一个微笑。像打个了一个香水瓶,里面微微地泛出了香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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