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他有时候像是一个斯文的生长在黑夜中的恶魔，他站在那里，黑暗便开始说话，带着不可一视的自信和虚伪的装扮。

他对面前那个被光线所遮盖了的男人说："风建，我从凌少一那里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

果不其然，站在逆光之中的影子是风建，他看着陈兰时皱着眉头，他被叫来的第一时间就明白陈兰要跟他说些什么，心有些冷，而且很紧张。

"你们结婚了么？"陈兰问。

"这不重要......"风建手心有些冒汗，他结婚了，这是风灰和风影强烈要求，几乎是强制的让他办理的手续，他不能否认或者辩解，事实就是事实，况且那时候他还不能完全的自信想要夺回凌少一的心。

"一个结婚了，有了自己亲骨肉的男人，回家的时候跟老婆睡，平时又跟别的男人睡，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你怎么想的。"

"陈兰，你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拐弯抹角的结果必然更凶险，风建不是傻瓜。

"我的目的......这有些难以启齿。"

"哦？"

"如果我要你放弃天风帮一半的兄弟，你会同意么？"

风建至少在一秒内握了三次拳头，但是还是忍住了，他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之中空旷的操场上显得有些诡异，压抑的愤怒，不曾咆哮的内幕。

"原因。"

"我还以为单纯为了凌少一，你可以什么都答应。"陈兰笑着，不在乎的样子，"还是说我低估了他对于你的重要性。"

只要他跟凌少一说出风建的现状，结婚并且孩子是亲生，依照凌少一的性格，他可以自欺但是绝对不会害别人，风建的妻子其无辜程度让他这个外人都觉得可怜，更何况是当事人之一，好像自从凌少一经历了这些波折，就开始渐渐学会了容忍和退让，牺牲精神让人感动啊。

"你要我舍弃那么多兄弟，只为了凌少一。"

"这种事你似乎以前做过。"

这是罪，一种从前做过，未来也可以再犯的过错。

"我没有任何理由反驳的话。"

然后是一段很久的沉默，两个人各自盘算着内心的利益，陈兰一向相信，没有人可以逃脱诱惑，这比彻底的杀掉一个人更有好处。

"你不需要反驳，只需要决定。"有些不耐烦，"寒扬现在不足以威胁你，就算凌少一宁愿缩到壳里相信你，可你别忘了，还有那么一个人对凌少一是念念不忘，曾经占有。"

那微笑绝对堪称恶魔，风建的心似乎在一瞬间陷入了抽搐，他是不能忘记，有那么一个男人用了卑鄙的手段强行占有凌少一一段时间，并且......凌少一甚至愿意冒生命危险救他。

"我似乎说到了你的心事。"陈兰走上前去，站在极其危险的范围依旧火上浇油，"你知道我的生意要和莫问常联系，不方便的时候，凌少一就不得不替我去。"

"陈兰！"怒吼的声音，暴躁的来回走动，理智上风建知道只要这一次他答应了陈兰就会陷入万劫不复，日后就会彻底的变成一颗棋子，可是如果不答应这个要求，他可能失去凌少一......

风灰曾经的问题又浮现眼前，凌少一真的对你那么重要嘛？

重要吗？

现在似乎已经无法确认这个问题，他只是知道在自己反复挣扎，算是当作自己的所有物也好，当成是发泄的对象也罢，他心里有种无法忽略的感情，就是不能失去......不能忍受失去。

"告诉我你的打算。"

"我就知道跟你会合作愉快。"陈兰伸出手，但是在半空停留半晌没有得到回应，讪讪然的放回到裤兜里，"请君入瓮。"

风建终于抬起头，在逆光之中仍能看到他的眼睛闪烁着战斗的怒火，"你是要我替整个黑道背下这血腥。"

"没错。"

"让我的兄弟替别人死。"

"没错。"

"我不干。"

"我给了你选择的余地。"是余地不是权利。

"陈兰，你别欺人太甚。"

"我早就不在乎那么多，陈笑之后我以为你们都能对我有新的认识。"

"那个跟天哥形影不离的兰少还真是被摧毁的殆尽。"风建冷冷的嗤笑，"别以为所有的事都会在你的算计之内，陈兰，你威胁我的事我能理解，可是你不觉得直接去说服天哥去做鱼肉更方便么？或者......"

风建把话托的很长，然后忽然笑着说："或者说，你根本舍不得天哥。"

"你好像认为大家都像你一样，面对感情和利益就会乱套。"

"我可以认为你这句话是提醒我不要太感情化么？"风建反问回去。

"我们的谈判似乎结果不大理想。"陈兰拿出手机，在风建眼前晃了晃，"那好吧，我本来不想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毕竟你我曾经站在一个阵营。"

"世上没有绝对的朋友，兰少，这不是你的准则。"

"对，我至少以为我对你可以网开一面，给你个机会。"陈兰的面孔格外寒冷，他在手机中找到一个人的名字，然后轻松的按了下去，在接通的那一刻，他竟然能用轻松异常的口气说："我希望你能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

说完，他带着那种神秘的微笑挂了电话，不管电话另一段的表情，他此刻的战场是在这里，面对一只有智商的野兽，一个可以被利用却也不好摆布的棋子，如何让他自己跑道该站的位置。

这是挑战。

"你打个电话就可以威胁我？"风建还不屑的笑。

"这不是威胁。"陈兰已经转身，手机放在口袋，"而是另外一场交易。"

"我不会舍弃我的兄弟来满足你的欲望。"风建在陈兰背后这样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把凌少一当成点心，毫不保留的献上。"

只有那一刻时间该被静止下来，是陈兰漫不经心，闲庭信步的算计，他的心中并不轻松，他明白的知道莫问是个不容易被征服的人。

而风建，听懂了那句话的意思，只是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混乱的思绪中脱口而出："凌少一在哪？"

"我没有告诉你么？"陈兰回头看了风建一眼。

"我确定你没有。"

"那真不好意思了。"脚步继续，没有了下面的话，陈兰的微笑已然挂在嘴边。

"等等。"

脚步还在继续。

"我答应你，陈兰！"

陈兰停住脚步的那一刻，轻轻的舒了口气，他闭上眼等待了一会儿，听到背后的人挣扎之后迈出的第一步，回身，伸出手等待。

另外那双火热却寒冷的手也握上来时，陈兰笑着说："希望你不要随时更改主意。"

"给我凌少一。"

"没问题，我一向对拍板的交易最感兴趣。"

"凌少一呢？"

"当然还在莫问身边。"陈兰笑着，立刻安抚这头失控的野兽，"不过，你应该快点回去，也许他早在热情的等候你的垂临。"

话毕，陈兰哈哈大笑的离去，这夜似乎比往常更寒冷，距离胜利，路......还遥远。

第十二章

风建的离开，陈兰看着空旷的操场失神，然后绕着走了两圈，算是思考自己的策略，今晚的交易有效期不会太久，如果到时候上面的风头压不住，也许......程天也会被牵连进去，到底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满意？

他这样走了两圈，尽管还没有结果，手机却响了，接起来，他说："什么事？"

"老板，项岚和吴玉刚接了一单，很大哦。"

"哦？很好，我马上回来。"陈兰的表情严肃下来。

"老板，要给凌老板打电话吗？"

"当然。"

话毕，陈兰挂断电话，他有些想笑，算算时间，既然辛遥已经到家并且开始工作，除非凌少一真的被莫问给拦下，否则也应该到家了吧？抛开这些猜测，陈兰起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等待着辛遥和凌少一的到来。

半个小时候，辛遥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虽然有些酒意，但神志相当清楚。

"老板，不好意思啦，我打不到车。"

"没关系。"

"凌老板说他很快就来......"辛遥欲言又止，"不过我好像听到那边在吵架。"

吵架？已经见到风建了？陈兰算了算时间，觉得不对，"你挂了电话就打给他了？"

"嗯。"

"难道......"和莫问在吵架？头疼的想象力。

"呀？凌老板，你来了......"辛遥回头刚好看到凌少一走进办公室，脸上有很明显的不高兴。

"辛遥你先出去准备一下。"陈兰从办公桌后走到近前，上下打量凌少一，"你这是怎么回事？"

"放心，我没对你的希望动手。"凌少一没好气，想到莫问刚刚忽然很认真的拽着他，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果然，他推开莫问的下场就是被强拉下车狠狠的被吻了，强烈的侵略性。

"你这衣服怎么回事？"本来很体面的漂亮男人被搞得破烂不堪，陈兰才不信这是友好交流造成的，更何况辛遥说电话里凌少一在跟人吵架。

"你让我去的时候怎么没多考虑考虑。"羊入虎口，亲身体会果然不同凡响，虽然在停车场被按倒在地，还被强吻，不能动手不代表不能反抗，凌少一这身脏兮兮就是他辉煌的反抗战果。"项岚那边你怎么监控上的？"

"上次看到吴玉，刚好陪他逛了逛，不小心得知的一个消息。"陈兰笑眯眯的说。

"不小心？"凌少一脱掉外套，发现衬衣上也被弄脏，干脆的骂了句。

"别说那么多，过来看看吧。"

陈兰拉过凌少一往电脑前一推，上面正显示出两方的对话。

"你远程控制......怎么得手的？"凌少一诧异的看着屏幕，手上已经开始动作，打开了本地的数据库，开始分析上面的数据。"他们用暗码联络，相当聪明的人。"

"我有你这个聪明人。"陈兰笑着，"你的手机呢？"

"啊？"凌少一略抬了下头，摸了摸口袋发现手机没了，"好像掉了。"

"你不需要给风建打个电话？"陈兰趁凌少一忙碌的敲键盘时这样问道。

"神经，老子工作还要给他打电话。"

一旦陷入工作状态，就算天大的事凌少一都可以稍稍延后，你要说爱情是闲人的游戏也不足为过，大多数男人是因为有了充裕的时间和充裕的金钱才会对爱情游戏痴迷不已，大部分人无法幸免，不可否认的是凌少一在这方面确实是个工作狂。

手指的动作，寻找对应暗码的解答，像是一下子陷入了一道充满乐趣的迷题，他自然没有看到陈兰抬手看表的样子是那么精于算计。

"陈兰，我总觉得有点奇怪......"凌少一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眼睛还盯着屏幕。

"哦？什么？"

"项岚和吴玉......现在好像在跟一个他们认识的朋友聊天。"

"用暗码聊天的朋友？"

"我怀疑这个中间人就是他们生活里的朋友。"凌少一终于和陈兰视线对在一起，然后露出自信的笑容，"只要有这个线索，调查对兰少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考验我？"

"是相信你。"凌少一呵呵的笑，才觉得身体有些疲惫，"几点了？"

"三点。"

"辛遥呢？"

"她在控制程序端口，随时准备切断监控。"

"不得了，你什么时候知道她有这方面天赋的？"监控告一段落，凌少一在纸上写下了一些数字和简单的几个字递给陈兰，"时间和地点。"

"谢了。"

"这么客气的话，考虑什么时候别把我放在算计之内。"凌少一伸着懒腰，"我在这休息一下。"

"不打算回去？"陈兰心中越发觉得有趣，"你手机不会是丢在莫问手里了吧？"

"不一定。"但是肯定是在那个时候弄没的，凌少一也没多想，单纯的回答。

陈兰露出魔鬼般的微笑，别有深意的说道："我有个善良的建议。"

"善良......"

"回家前先去买套新衣服，别这样回去。"

"毛病......好吧，看来你是看不惯我在这里待着，我先回去吧。"凌少一笑了笑，"别太欺负辛遥，这么聪明又无害的女孩子，千万要保护好。"

"只有你这种人才会把女人当成是善良的动物。"陈兰并不放在心上，"你就是错误的估计了陈笑才有如今的下场。"

"我闪了。"

凌少一懒得理会陈兰的多言，半夜三更的摸到自己的车上开车回家。

楼上的陈兰叫辛遥泡了咖啡，老神在在，忽然问道："辛遥，如果让你选择当猎人或者是猎物，你会选择什么？"

"老板，没人愿意当猎物的。"辛遥笑呵呵的站在那里，已经切断了端口，神清气爽的样子根本不像一个熬夜的人。

"可是做猎人不会太辛苦么？"

"老板，这是你自己要回答的问题了。"

"你很聪明。"

"谢谢夸奖。"

"我喜欢聪明人......但是，不喜欢自作聪明的猎物。"陈兰看着夜幕之中的蓝色别克已经消失不见，如此说道。他看着辛遥，又有点疑惑，"辛遥，就算是猎物，同时被两个猎人看上的滋味应该不好受。"

"老板，你好吓人的。"辛遥并不害怕，反而开心的笑着，"我喜欢做一个有价值的猎物。"

"很好，出价吧。"

"可是，有时候金钱并不代表全部。"辛遥眨眨眼睛。

"目的。"

"陈小姐喜欢上的男人，我觉得可以打满分的。"辛遥说着，又摇了摇头，"不过我不认为爱上一个同性恋对她是件好事，即便那个男人再优秀也一样。"

"果然是陈笑的人。"不平凡的女人很少，辛遥的存在，她的可利用性都说明了她的来历非凡。

"老板，不要误会啦，我只是认识陈小姐，但是绝对不是谁的人。我很有立场的。"

"不要跟我说没用的。"

"好吧，老板，只要我觉得这事情还好玩就会继续玩下去。这样的答案能让你满意么？"

"一半。"

"那么，只要凌老板还活着，我就继续站在你的立场范围内。"

"我没兴趣安排凌少一死......"当然，确实有这种可能。

"所以我要提醒老板，一旦凌老板有被舍弃的可能，我这颗棋子就会走向你所不期望的位置哦。"

"很少有人能跟我讨价还价。"

"老板，我希望你能有这样的信用。"辛遥叹了口气，"你所能信任的人为数不多，就算我不是陈小姐的人，但是她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关系网还是在的。你需要同伴，不是敌人。"

"成交。"

"谢谢。"

"不过，你的要求很奇怪。"陈兰坐下，示意辛遥坐在对面的位置，"为什么对凌少一这么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