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这个男人的存在一直让凌少一觉得矛盾，他不知道是自己残存了那个人回忆，还是多少对他产生了些感情，总之，他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开这个人，为的是自保，也为的是彼此不在干扰。他有预感，说不定莫问也不想见到他，怕的是睹物思人......

"呵呵，有没有什么只有你们自己明白，反正晚上带着个女伴，总是安全一些的。我就不怕他强留你，或者说......就算他留你，我也能从辛遥那了解一些当时的状况，好作出相应的对策营救你啊。"

陈兰臭美的笑着，还不忘继续损人，"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当被拯救的王子挺爽的？以后我多安排点铤而走险的事，关键时刻来个英雄带你走......"

"陈兰，我发现你最近有点怪。"好像一下子变得情绪开朗乐观，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的阴沉压抑完全不见了。

"你可以当作现在是我的高潮期。"

"嘁，高潮期。"本来想说点有关色情的话，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他也不能了解陈兰和程天之间的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天分了明天和好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就像是他自己，不也在享受变更感情的事么？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到感情问题的时候，凌少一总是不自觉的会想到寒扬，他之前苦苦哀求过的那个男人，总是会陪着他，却一下子离开怀抱的男人。

为什么人总要在失去时候才开始珍惜？凌少一笑了笑，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这样才符合他的脾气，只是偶尔，他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压倒那个人，想要找寻那种关于两情相悦的瞬间征服的快感。

"凌少一，思春呢啊？"陈兰调侃，看着凌少一有些失神的模样。

凌少一被戳中心事，脸不自觉的红了，"思个屁，你没别的事了？"

"有，风建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回心转意跟在他身边了？"这是陈兰非常好奇的事。

"没想到你这么八卦......其实没什么，那女人和孩子都不是他的而已。"

凌少一知道自己刻意把这个话题说得风淡云轻，为的是说服自己，也为了稳住这段危险的感情。

陈兰听了，先是一愣，然后沉默了片刻才说："呵呵，弄不懂你们啊。"

"不说这些，关于莫问的那个中转商有线索了没有呢？"

"还没有。跟莫问有接触的人我都调查过，没有任何异常，这让我恨想不通，而且还有件事......"陈兰欲言又止。

"很少看你这么为难的表情。"

"主要是这条消息非常不确定，据说上面的人派人来清理整顿本市两道了，未来这路该怎么走，能不能走的下去都是个问题。"

"什么！？"

凌少一大惊，他跟着风建混了这么久，就算不参与帮派，对于一些事情也是耳濡目染了解一些，他不会不明白所谓更大头的人物要来清理整顿是什么意思。

这种整顿，往小了说，是杀鸡敬猴，暂时缓解一下本市的黑帮气焰以及权势贵族们的跋扈；往大了说，外城也不是没发生过，一个市的黑道基业完全被毁，从市长到部长全部换人。

看凌少一也陷入沉思，陈兰说："这也是没有信的说法，我听老爷子说的。"

"那老家伙要是提起过，说不定就是真的，陈兰，你也盯着点老家伙，如果他收敛了，就说明事情有变，我们也要改变策略。"

"这我心里有数，我先走了，别忘了去接辛遥，这是地址和电话。"陈兰点头之后从口袋里拿出纸条，显然是早有安排。

凌少一无奈的耸肩，"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没有一刻不在算计人。"

"让你带辛遥去总比带陈笑好吧，对于女人，你应该知足了你。"

陈兰打趣着，也离开了办公室。凌少一在傍晚五点的时候去接了辛遥，看着那个身穿短小裙装礼服的女人化妆得体，总算是放下心，他虽然学不来陈兰那套面具本领，不过和人相处愉快一向是他的天赋。

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凌少一成功的把两个人的亲切感提升。可能就是因为没了惧怕，辛遥在抵达地点下车后的第一句话，说的是："老板，我想回去的时候就不用你亲自送我了。"

凌少一尴尬的笑，来不及回应，就看到莫问坐在远处，隔着一层玻璃朝他摆手示意，在他身边的，还有那个一脸沉默，消瘦许多的爵。

第十章

该说好久不见？还是别的什么。凌少一任由辛遥温柔的挽着，缓步走进门去。

"好久不见。"倒是莫问主动伸出手递了上去，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未伸出的左手上缠着一圈纱布吸引了凌少一的注意。莫问顺着凌少一的目光看到自己的左手，握着的右手却没有分开，"不小心伤的。"

"哦......"凌少一想要松开手，发觉莫问并没有那个意思。一不留神，拽着他朝里面走去，"等一下，我们不是在这里谈吗？"

"嗯？我在里面准备了包间。"莫问也不回头，径直拽着他往里走。

"等一下，我的秘书......"

"让爵陪她。"

"什么？"凌少一傻眼，回头去看辛遥紧张的看向他，而脚步已被爵拦下。"喂，别开玩笑，我来是有正事。"

"正事更需要私秘空间不是吗？"

已经到了门前，莫问终于松开凌少一的手，关上门的时候忽然有拽了起来，仔细的观察像是欣赏一件特别的物品。

"莫问，我来是想跟你谈谈合作的事......"凌少一抽回手尴尬的挑了个位置坐下。

他环视屋内，不到十平的空间装饰的典雅大方，一个仅够两个人坐下的沙发靠墙，面前有个单人的桌子放着两杯清茶。他就知道，莫问约在里面肯定没什么好事，这根本不是谈生意，分明是情侣包房。

脸色有些难看的凌少一闷闷的在心里咒骂陈兰，那只狐狸绝对是想看他的好戏。

"少一，合作的事陈兰为什么不亲自来？"莫问也不介意，也没有坐到凌少一身边，只是站在原地，像是很不经意的抬头，然后问话。

"他有些急事处理，不方便来。"这不算谎言，反正陈兰有的是理由推脱。

"你不该来。"莫问端起一杯茶，"陈兰让你涉险不明智，至少不应该让我和你谈。"

"为什么？"

"因为我们曾经有过些不顺利的关系，这会阻碍合作的进程，也会让我困扰。"莫问忽然上前，把凌少一围困在双臂之间，"你要知道，放走你我费了点心思，如果你不出现惊扰静湖，可能大家相安无事，天下太平。就像是有本书说的好，你是块小石子，却会掀起轩然大波。"

"谢谢夸奖。"凌少一心里何尝不知道两人不适合见面。

"说吧，陈兰想要些什么。"莫问离开凌少一的面前，还是站着。

凌少一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坐吧。"

"你让我坐下？"

"废话，你......你这不是受伤了。"凌少一指着莫问手伤得纱布。

"呵呵，乐意从命。"莫问大方得坐在凌少一身边，手绕过他的后身放在沙发背上，让人看起来像是揽着情人一样轻松。

"为什么问陈兰想要什么？合作是双方得利益。"

凌少一咳了一声，探身去拿茶杯，手还没有碰到杯子，忽然被莫问拽了回去按在沙发里。

那双眼睛带着很深沉得窥视，仿佛要把他从光明拽入黑暗，偶尔有些零星得呼吸声，才让彼此感觉现在仍旧是真实。

"记住，你现在是代表陈兰在向我求助。"莫问笑了笑，"所以，你们对于我，是待价而沽，别看高了合作，别看高了自己。"

凌少一有些恼羞成怒，他是没想到莫问会有这样得态度对他。

而莫问继续说，"所以说陈兰不来是聪明得，他明知道会被羞辱，所以派你这个不怕羞辱得来，他也知道，我必然不会羞辱你。"

是吗？不会羞辱的话，现在你在放屁？凌少一白了他一眼。

"你的心理状态非常好，即便我这么说，你也不会记仇。"莫问温柔的放开他，"所以陈兰很幸运，他得到你是太幸运。"

"我们别说这个。"尴尬的话题会引发两个有故事的人背后的情愫，凌少一没有刻意的保持距离，但是神态上已经很明确，"以前陈兰的要求，现在没有变。"

这是陈兰在他出门的时候才告诉他的话，一直不明白主题的凌少一像是个炮弹一样被打了出来，居然最后一刻才有了一个小小的目标。

"陈兰这么说？你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莫问大笑，这个凌少一，你说他聪明他绝顶聪明，你说他愚蠢，他又异常愚蠢，被陈兰这样的人利用到底是幸运还是找死？索性......他只能暗自庆幸，陈兰这次的对手是他，而不是别人。他对凌少一不会下死手，就算这个漂亮男人再放肆，他对于自己，抛去感情还有救命之恩。

"既然要做他的幕僚，就不会怀疑他所决定的任何事。"

"你不适合生活在这个时代。"莫问摇头，"陈兰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他想要的东西太具有毁灭性，我怕你到时候尸骨无存。"

"死过这么多次了，说实话，我虽然没看淡，但是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你要是诚心帮一个人，就不会计较他利用你什么，那会让自己很困惑辛苦，因为聪明也是一种惩罚。"

这不是愚忠，凌少一非常明确。

"好，你转告陈兰，他的要求我会考虑。不过我还有另外一项提议，要不要听听看？"

凌少一耸肩。

"算是礼物送给你。"莫问大笑，这让他心情莫名的好，尤其看到凌少一那种错愕又冷静的表情。

"送礼物？"

"对，礼物，告诉陈兰，上面的人已经动手了，不想死的很难看的话，就安分守己三个月，三个月后，约定生效。"

"你是说......"凌少一的脑子忽然乱套起来。

陈兰是听到风声，莫问却已经警告。如果上面的人真的下手......他是不担心陈兰，这种人既然聪明如此想要做大事，那必然是自保第一，毁灭第二，如果这么一来，最危险的岂不是......

瞳孔收缩了一下，凌少一明白了莫问的意思。他是声东击西，项庄舞剑，根本不是说给陈兰听的。

凌少一想要站起身来，被莫问拽了下去，一把搂在怀里，那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说道："没有什么回礼么？"

"只是一个我已经知道的消息而已......"凌少一的耳边传来热气，他皱了皱眉，莫问以往不会这样。

"信息社会，你要知道这消息多么值钱。"值钱到千金不卖，如果他莫问不说，天风帮岂非是站在浪尖上等着挨打的么。

"你要什么。"凌少一冷静下来，他斜眸去看莫问的神情，有些想笑，这个身体？还是其他什么？

"算了。"莫问松开怀抱，有些感慨。"你的心不在我身上，海市蜃楼本来就不存在。"

"错了，海市蜃楼反映的仍旧是真实......"

凌少一苦笑了一下，转身回去时唇已经贴上了莫问的，两个人没有欲望的亲吻，像是感受彼此的温度，以温暖自己受伤的心。

说不出为什么，凌少一有些感激莫问。

一吻结束的时候，凌少一对莫问说，"为什么告诉我？"

"我不想看你太伤心，这可以算是理由？"

"别让我去吐。"白了莫问一眼，这种情话可不像是这种男人说的出口的，开玩笑他勉强认同。

"少一，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现在真难说。"

"我们谈判到此结束了吧？"凌少一问。

"我还以为是老朋友聚会，不赏脸吃个饭么？"莫问笑呵呵的，没有任何杀伤力。

不能拒绝，而且凌少一自认为这顿饭本来也应该吃，为了那条免费的确定了的消息......他忽然觉得陈兰明知道这个消息却不肯清楚的告诉他，说不定有了其他的主意，但是，凡是会伤害到风建的事，他都会尽力去避免的，一定。

莫问看着他，只是轻轻摇头，这是孽啊。

这一餐勉强算是顺利，而且称得上愉快，辛遥坐在凌少一边上，非常尽职尽责的表现出温柔体贴的一面，如果莫问不是一早知道凌少一对女人没兴趣，他一定会认为这两个人天造地设，美好的一对。

只不过，莫问每多看一眼，就会多一分笑意，连坐在一边没什么语言的爵都渐渐忍不住笑。

凌少一很尴尬，不知道怎么拒绝辛遥的美意。

趁着莫问去洗手间的空挡，辛遥偷偷在凌少一耳边问："老板，我看不出来这俩人有什么危险啊，为什么陈老板让我好好照顾你？"

这个陈兰......凌少一抽搐的笑，一边解释："他只是客气的说而已......"

"难怪，我还想呢，像莫老板那样的男人，根本不会有什么过激行为啊。"辛遥聪明的摇了摇美丽的脑袋瓜子，然后呵呵一笑，拿起酒杯对着爵就去了，"来来，我们俩干一杯。"

爵被美人突如其来的敬酒弄得一愣，不好拒绝的只好喝了下去，气氛因为辛遥的热洛越发亲切，等到酒足饭饱的时候，美丽的前台小姐已经不胜酒力的趴在桌子上了，留下三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凌少一有些发愁的说："她之前说不要我开车送她回去......"

"你的车技实在是不敢恭维，爵，你送这位小姐回家。"莫问说。

"谢了。"

凌少一开心的甩掉包袱，等结帐之后准备往外走，莫问拽住他说："我不得不搭你的便车了。"

嗯？

"爵把车开走送辛秘书，我当然交给你来送。"

什么！？凌少一诧异的看着莫问认真的脸。

第十一章

"我说，只好摆脱你载我回家。"莫问耸了耸肩，惬意的靠在车边，他从口袋里拿出烟，却只是为了递给凌少一，因为他看出来他的手足无措，还有下意识找烟的动作。

凌少一接过来点燃，拉开车看着莫问，仍旧是对峙的模样："莫问，你逗我觉得有趣么？"

"很有趣。"莫问笑着，"我一直都觉得，能在有生之年认识你这么一个男人很幸运，而且有趣的很。"

"我要回家。"凌少一干脆的表示。

"无所谓，先送我回去，你的绅士精神，骑士风度呢？"莫问看着凌少一跃上车要关门，很不客气的拦下，眉宇间是不善的直逼："你和风建之间，似乎有些事该向我交代一下。"

对峙，是两个人任性而倔强的挣扎，明明不是爱着对方，为什么会在心里产生这种在意，为什么这种情绪早就被压制抛弃，却会在不经意间被突发的欲望摆布？莫问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只是看着那张脸在他面前露出微笑，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表情，已不单单是为了他而绽放，他的心里就有莫名的愤怒，从凌少一恢复意志开始，从他离开，从他自由......

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不深刻去探究，只是任性的，在这一刻，抓住了他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后一丝时光倒流的可能。

只不过，也许一切只是酒精作祟的幻想，让他冲动的不知所措......是的，不知所措的人大概是他才对。

凌少一和莫问间这份还来不及说明的情绪在夜风之中漫步飘摇，在另外一处，黑暗且同样带着风声的操场上，站着两个一样带着对峙情绪的男人，只不过他们之间没有感情的牵绊，有的只是精于算计和被算计的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