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曾经。"

"你不知道现在有一种方法叫做诈术？"凌少一白了陈兰一眼，"我真的会白痴到直接去管风建或者天哥要本钱的地步？"

"那你又能做什么？"

"不要问，不要知道，我决定了的事会尽可能的做，不过不保证成功......呵呵，所以最近我会消失一段。"凌少一觉得陈兰有些消瘦，下巴比以前尖了，人也颓废很多，如果不是精神上过度的亢奋，也许此时的陈兰早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身体，这让凌少一多少感觉冷清，物事人非。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凌少一。"陈兰有些不快，警告着说，"毁掉之前，用天风帮给我转一批货吧。"

"我不是天风帮的人，怎么帮你？"

"你还有风建，不是吗？"

"多谢夸奖。"凌少一努了下嘴，颇为不屑，"你不信我之前的话，以为我在开玩笑了吧。"

"无所谓，那些与我毫无关系。"在他没有能够得到天风帮的时候，天风帮就只能成为一个布景，随时可以消失，随时可以毁灭，只是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陈兰面上露出了恼恨。

"兰少，你......有去见过天哥吗？"凌少一想到小添之前提到的事，谨慎的问了问。

"他？可能离开这里了。"陈兰忽然把那种迷惑人的表情表露出来，他和凌少一有时候是一类人，天生的戏子，"很可能不久之后你能听说关于他结婚生子之类的消息。"

笑得弯弯的眼睛，摆出来的温善，似乎依赖那张略显斯文的脸，陈兰确实可以骗到别人，可是凌少一听得出来，那话里话外是种讽刺，针对他。

"你就不用嘲笑我了，风建的事，我只能认了，换成今天天哥真的结婚生子，还出现在你面前，我不信你可以这么冷静自持的说这样的话，别老踩我的痛楚，你和我，这里都不够健康，也不够硬。"凌少一指自己的心脏，"再者我要劝劝你，有些事，见好就收吧。"

"够了。"陈兰音调高了起来，"别跟我说教没有用的，凌少一，忙你自己的事去，最好别打扰我。"

"那你的毒品还要不要天风帮帮忙？"凌少一故意问。

"我就算是要，也有我自己的办法。"陈兰不屑的看着凌少一，"你以为我没了你这个筹码就什么都干不了了？好的老板永远不会把赌注放在筹码身上，那是蠢货才会做的事情。"

"好，你英名。"凌少一无奈的附和，"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也有如此自恋的一面。"

"我这不是自恋。"陈兰眼珠一转，"这是自负。"

"还不是一样......好了，不跟你撤了，我真的有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了，今天不是四月一号愚人节，我先闪了。"

"有空......我们去喝酒吧。"陈兰在凌少一起身的时候，如此说道。

"你请客的话。"

"我现在不仅有钱有毒，也有自由。"陈兰呵呵一笑，敞开自己的双臂，"甚至可以随便做任何事。"

"好，回见。"

凌少一踏着略微沉重的步伐，走出这片密闭的钢筋水泥森林，他也许会在楼下仰望，也许能感觉到陈兰坐在高空之中的不确定，谁能知道自己在走向什么样的毁灭之路？即便身赴黄梁，随时准备去死，也仍旧是挣扎的矛盾吧。

在陈兰之前，想要毁掉自己的是莫问，他感受过那男人所挣扎的一切痛苦，如今，陈兰也同样，在面对自己一手制造的危机时，那么激动兴奋，那么兴致高昂，可是也同样在心底深处希望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希望没有后悔，也希望明天永远都不要来。

可是明天依旧是明天，时间也永远不会为谁更改，那些发生在秒针转动时的事，就被定格下来。所以凌少一见了该见的人，说了该说的事，想了该想的计划，拿着支票开户后，回到了自己的家。

家里的宽带，电脑已经组装完毕，他要感谢那些为了金钱奋不顾身的人们，让他如此之快的享受到高品质服务。他看着红坐在电脑前操纵查看那些上下起伏线条时，有种错位的美感。

没有人能这么适合电脑前的位置，红这种人，绝对是天生为了操盘而存在，为了数据而生存。他手指飞一样的操作，脑子也在飞一样的运转，但是他听到凌少一进门跟母亲对话的时候，已经放慢了速度，等待他的问候。

凌少一关上门，客气的咳了一声，然后靠在门上，仔细的看着红。

过了半天，红忍不住了，才说："怎么不说话？"口音有些重，普通话不标准。

"看你在忙。"凌少一拿出烟，问红可不可以，对方点头并且也拿了一枝。

"其实我很少抽烟。"红点燃烟，姿势很呆，但是很明显是会抽的。

"休息好了吗？什么时候接上的？"

"我在忙的时候几天几夜都可以不睡的，托牢里的福，我最近身体养的很好。"红笑了笑，样子有些腼腆，不像个善于与人交流的人，"不过好像有点手生，大陆的盘不好看。"

"没事，我们还有三十多天时间。"凌少一猛吸了一口呛到了自己，咳嗽半天，问红："你知道自己只能待四十天吗？"

"托马斯有讲过，但是要看你放不放我走啦。"

"到时候无论如何我都会放你走。"凌少一脸上有些遗憾，"虽然我真的希望时间再长一点。"

"没关系，我尽量帮你搞定。"

"有些东西，不仅是操盘控制的，我要做的几个股虽然是那块蛋糕的百分之七十，但是剩余的三十怎么去拿，我还没有想好。"想了这么多天，还是一点眉目都没有，托从前的福，天风帮所有上市的股他都很清楚，但是他知道天风帮有实产，那部分资金是他从来没有触及过的。

"你好大胆子的。"红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我觉得疯子才能做大事。"

"多可惜，我和疯子只差一步的距离。"凌少一笑了。

"那是什么？"

"傻子咯。"大笑，然后凌少一安慰红说："其余那部分我来搞定，我请你来，只要你完成这些就足够了。"

说完，他也加入到红面前那一堆堆的数据当中，在眼前空白的A4纸上写下了几排数字，红迅速的翻出了那些对应数据，认真的研究起来，再做了同类比，两个人，一个陷入自己的沉思，一个在认真的分析，在这个城市的普通一角，即将为谢幕奏响乐章。

第二十二章

电话铃声在午夜三点响起，像是催命的战斗机让凌少一想不接都不行，看着号码，是寒扬。

"什么事？"声音沙哑，凌少一睁开眼，看到红依旧奋战在数据当中，听到他在讲话便回头望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电话那段，凌少一听到寒扬有些颤抖的声音。

"来人民医院......凌少一，妈的，快点来！"

"等着。"

那边是忽然吵闹的救护车声音，凌少一爬起来，顾不得疲惫和困倦，那瞬间他有不祥的预感，跑出去之前他看了一眼红，然后什么都没说。

到人民医院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情，凌少一问了护士得知寒扬刚被送到病房，理由是骨折。带着疑惑，凌少一找到了二楼的病房，屋子里空无一人，然后背后传来寒扬的声音。

"你来了。"

"怎么会骨折？"凌少一回头，看寒扬被护士搀扶进来，左脚打上石膏，行动不便。

"我这是轻的......"

近了些后，凌少一才发现寒扬身上的衣服有些擦痕，他的疑惑写在眼睛里。

"季幽......好像死了。"

那个倔强的黑眸少年？那个和殷凡一起来这个市做卧底的警察？那个偶尔会和他喝酒的男子？凌少一连续不断的想起这个人的样子，然后惊愕半分。

寒扬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说："老子这辈子要欠他一条命了。"

凌少一不明白自己一时的空白代表什么，他只能从寒扬简单的话中想到一个曾经认识的人死了，而这个人救了寒扬。

"你倒是说句话啊！"

歇斯底里的叫喊，寒扬松开护士小姐猛然抓住凌少一的领子，然后因为脚着地而突然倒靠在他的怀里，闷闷的呻吟和无法控制的颤抖。寒扬不断的叫骂自责，完全无法承受这种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我明明不需要......骂得，这家伙难道不知道我这辈子连下辈子都不属于自己了吗？凌少一，我恨你，为什么你就不能从我心里走出去？为什么我怎么戒都戒不了你的毒，你知不知道要是没有你，我活的多好多幸福！老子......我怎么就欠了你的......又欠了他一条命......"

双手抱住寒扬，凌少一什么都没有说。

"季幽就这么死了，凌少一，你知不知道我他*的多想死的是我，然后下辈子老子当你的爹，狠狠的虐死你......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身后的护士早就离开，凌少一任由寒扬说着，喊着，黑暗代表他们要面临的一切。

这时候凌少一不知为何想起了阿尔?帕西诺，想到了那双深沉黑暗的眼睛，以及随时燃烧一切的罪恶。是因为他们是违背神意追求性与爱的人的关系吗？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在那一刻，他有种罪恶感，悔恨交织起来，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抱着寒扬，汲取温暖。

等寒扬冷静下来，凌少一扶着他躺到床上，这场景几分熟悉。相对的沉默过后，两个人同时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你先说吧。"凌少一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寒扬苦笑，"我估计这辈子我都会含恨而终。"

"他呢？"

"他？季幽？救护车刚到时就已判定他死了......我只能坐在一边和他一起被送来医院，然后他进了太平间，我进了医护室，多讽刺的现实。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真的不知道想要你来做什么。"

"寒扬......"

"不过......我也有话想告诉你，我想明白了。"寒扬别过头去，没看凌少一的眼睛，他说："少一，我不能否认我是爱你，可是我也不能否认我想逃开你。关于你所说的那个情人关系，我......"

"我说了，过段时间告诉我。"凌少一突然紧张了一下，茫然的心情，他有那么多没有做完的事。

"操，老子不想总听你的！"寒扬急了，"我同意我同意我同意！我说了，你听清楚了没有！"

凌少一张着嘴呆了一下，然后裂了下嘴角，"就算以后风建......"

"操，你不是说我答应了以后你不在我面前谈这个名字了吗？"寒扬气急败坏的。

"算了，不说这些。"

"说，继续说，你还能掰什么？凌少一你当我是傻子逗着玩呢？还定期完成，有些事是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吗？你能控制你自己想做什么，但是你永远别指望别人都跟你设计的想法一样。"寒扬指着凌少一的鼻子，"还有，我就算答应了，你也别以为我就不会反悔。"

"你说完了？"

"不一定。"

"睡不着吧？"谁遇到这种事也不一定睡得着。

"嗯。"

"那你让点位置，我困了。"凌少一说完就往病床上躺。

"我想杀了你，让你来是让你陪我这个病号，我这心情都这么坏了，你还睡觉，还让我看你睡觉？"寒扬不可置信的瞪着凌少一，然后看着他果然非常不客气的挪动自己，爬上床拽了被子倒下就睡，闭着眼睛的样子还挺像真的。

"算我求你。"说完，凌少一彻底闭眼，不管寒扬推他骂他也不吱声。

等寒扬累了，靠在床上慢慢的往下移，最后也躺下了，两个人昏昏沉沉的睡着，到了清早护士来查房时才醒。

凌少一整理了一下，对寒扬说："我最近挺忙的，你要是找我......就去我家。"

"你家？"寒扬音调古怪。

"不敢去？"

"我有什么不敢的。"寒扬叹了口气，"我......去季幽家看看吧，听说他还有个弟弟。"

关于这些，凌少一没多问，他相信寒扬照顾得好自己，那之前他刚好想到毁掉天风帮另外百分之三十资金的办法。所以他随后去了和季幽有关的一个地方，那个殷凡曾经带他去过的普通民宅。

殷凡显然没料到凌少一的到来，他开门时警惕的盯着他。

"你来干吗？"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凌少一进门，不知道要不要把季幽的事告诉殷凡，"你知道天风帮的资金流动吧。"

"怎么？"殷凡挡住凌少一不让他进门，"有话在这说，你进来算什么。"

"帮我锁死那部分固定资金。"

"你干吗？"

"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凌少一，你脑子进水了吗？"殷凡拽凌少一进门，关了门，"怎么忽然说这些，别耍花样了。"

"我是认真的，你来不就是要整顿市容吗？我帮你把天风帮连根拔掉。"

"凭什么？天风帮的钱怎么花你也清楚，固定资金只是一小部分，冻结了也没什么用，他们还有人脉关系，最重要的是他们上市的五个公司都正常运转。"

"所以股市方面我来控制。"

殷凡这才静下来，哼了一声，"你不会是想把天风帮逼到绝路吧，然后呢？你要换什么？凌少一，你那点花花肠子别以为我猜不到。"

"我帮你摆平天风帮换风建的自由。"凌少一像是讨论天气一样，风淡云清的说。

"天哥呢？陈兰呢？莫问呢？"

"那些人，我管不了。"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设计好了，搞了半天你就专门为你的风建一个人的自由把整个天风帮卖给我。凌少一，你还有没有点智商。"殷凡没好气的说，虽然他赞同这个办法。

"风建抓起来会判什么罪？死罪吧，我知道陈兰如果有办法，一定会想办法救天哥，可是风建呢？他有老婆有孩子，不管那是怎么来的，终究他......他本来是个正常人，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没了天风帮，没有我，他......他可以恢复正常。"凌少一想了又想，"如果被你抓了，风建一定会为了其他人把自己套进去，拦下所有的罪。"

"你还真了解他啊。"殷凡不无讽刺的说，"就算如此，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没有你帮忙，我一样可以解决眼前的事。"

"我没有任何理由，只是一个提议。"凌少一笑了笑，"我一向都不具备完全之策，只是因为好运气，因为你我的关系才敢这么说，这点自知之明我是有的，所以你同意不同意，我都能接受。"

"我不喜欢你这种态度。"

"我也不喜欢。"

两个人对峙，殷凡想了许久才说："你多少天能搞定？"

"给我......给我三十八天。"

"好，你搞定后我去冻结他们的帐户。"殷凡想了想，"抓风建的时候我会通知你，怎么救他算你的。"

"嗯。"

"莫问呢？你没为他打算一下？"殷凡忽然问。

"他？"凌少一沉默，"莫问有一个完整的鹰帮，程天有一个聪明的陈兰，只有风建什么都没有还在硬撑着，我不为他做些什么，他就要为你们的计划接受所有的罪责，就算我们这辈子没指望了，我至少希望能为他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