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蓄是莫问的特色，但是任何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临界点，不要试图触碰......凌少一知道刚刚的一切指责都毫无疑问，自己无法否认，但是有份坚持他不得不如此。

"我会让你失望。我不会按照你的期待走我自己的路。"

"爵说的没错，他应该一开始就除掉你这个祸害。"叹息，莫问推开凌少一，把支票往他手中一塞，"我确实是个在等待死亡的人，但是不要把我算计到你的计划当中。"

"我会写上你想不到的数字，你不怕吗？"凌少一看着支票上没有额度限制，也没有兑现限制的日期。

"能从我这里提走钱，就要想想什么时候还，我不排除用你抵押，虽然你可能并不值那么多钱。"难能可贵的冷幽默。

"谢谢你，莫问。"

"赶快离开我的视线。"莫问干脆去开门，简单明了的逐客令。

矛盾的感激，凌少一走出这扇门时他说："如果我成功了，你的钱我还得上，不过你这份人情我可以用一生来还。"

"冲你这句话，失败的可能性在百分之八十以上。"不看凌少一，莫问关门，阻隔了两个世界。

凌少一看着门，看了看手中的支票，心情有些奇特，他长长的舒了口气，走出鹰帮时，阳光明媚，一切如常。只是他知道，在这样一个看似平常的天空下，隐藏了太多的不应该和丑陋不堪，自己不能代表正义，只能协从着纠正那些错误而已。

他打电话给风建，对方没有接，四书五经的门口很混乱，酒吧显然在拆迁，走进去发现都是些忙活的工人，随便找了个工头一问，才知道装修。是啊，四书五经应该换一换风格了，自从他时常光顾，本来一家正经的酒吧逐渐变成了同性聚集地。

"少一哥！"回头，是小添沾满尘土的身影，他笑呵呵的跑上来，仔细打量凌少一。"怎么这么久没看到你，我问叔叔他都不告诉我。"

"怎么装修了？"不回答小添的问题，凌少一问。

"哦，那个女人说喜欢更温馨一点的风格。"

"那个......女人......"

"嗯......少一哥你别误会，我叔叔他......那个......"

见小添支吾半天解释不清，凌少一笑了笑，还是不能多说什么，这些事他管不了，无论如何那女人都是风建名义上的老婆。

"你叔叔呢？"

"他......"

"算了，在陪老婆吧。"苍白的笑，内心受伤，转身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小添："天风帮现在谁在管？"

"我不清楚，不过听三叔和二叔前几天在议论这个事，说天哥出去旅行了，叔叔又在照顾女人，他们俩最近神秘的在忙些别的东西，根本没人管帮会的事，也是乱成一团......对了，据说，据说兰少他抢了不少人......"

"告诉天哥了吗？"

"联络不上的。"

"算了，你好好看着店，晚上有空请你吃东西，好不好？"凌少一露出熟悉的微笑，摸了摸小添的脑袋瓜。

"少一哥，我还有见到过寒扬和季幽。"小添突然大叫，"最近他们偶尔碰到的时候火药味极大，搞不好要出事，你有空去看看寒扬吧。"

看他？这个人......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会回忆起那些缠绵若渴的对话，关于今生来世的约定，凌少一自嘲的笑了笑，在沉迷之中，没人能看清楚未来，在离开之后，所有的承诺都会变成虚空。他和寒扬，发生在谬误当中，最好......也不要再重新开启吧。

"小添，我先走了。"

凌少一转身，四书五经打开的大门吹过一丝凉凉的清风，门口背着阳光站着一个略微消瘦的身影，手里提着一袋子东西，站住不动。

两个人的视线交织时，很显然，彼此都愣了一下。凌少一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对面的人走进来，一同进入飘着粉尘的黑暗之中，那双眼睛依旧明亮，仿似昨日。

他说："好久不见，凌少一。"然后把手里的袋子往小添手中一塞，说："刚遇到你三叔，让我把东西给你。"

转身，他看着凌少一还没有动静，扯出了一个微讽的笑容，贴过去，像是从前那样暧昧的说："怎么？大情圣又失忆了？"

"好久不见，寒扬。"

同样的双眼，同样的目光，相互探索着无法理解的爱恨情愁，无从插足的空间里，凌少一想了想，忍不住抱住了近在咫尺的寒扬，在他的耳边，悄无声息的默默说道--

"好久不见......"

第二十章

"好久不见。"寒扬客气，冷漠，保持一定距离，在他眼中这个当初执着爱着的男人有些陌生，甚至他在这一瞬间下意识的想，如果他们从不认识，那该多好。

凌少一并没在乎寒扬的态度，但他半开玩笑的说："怎么这么冷漠。"

"对一个常常会消失十天半个月，没有任何讯息也没有任何联系的人，我不认为有比冷漠更好的招呼方法。"

"拜托，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凌少一还是开玩笑的语气，像是以往那样勾着寒扬的肩，他并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单纯的为了化解尴尬，装作熟悉的样子，哪怕只是像朋友。

"凌少一，少来这一套。"寒扬甩开凌少一的手臂，皱着眉头，"不要和陌生人这么暧昧。"

"到底在生什么气？我们做不成情人，难道连朋友都不是吗？难道连说句话，打个招呼都有必要这么冷漠对待？"寒扬的举动惹恼了凌少一，在他的生活圈子里，没人这么对他，而他也似乎没感觉，从来都是他不顾大家的感受在肆意妄为。

"我没必要当你的朋友。"寒扬看着门口，听着屋里装修的人在窃窃私语，并有聚拢围观的趋势，想要走，却不知道为什么脚站在那，一动不动的，似乎是在等待凌少一说些什么。

"是谁说这辈子下辈子都归我？才没过几个月就变卦的家伙确实不值得当朋友。"

"你继续说，小添给你少一哥倒杯水什么的。"心里凉凉的，寒扬表面上漠然的说风凉话。

"操，真是拿脸贴人冷屁股。"

"你别说，你不就是喜欢我的屁股。"

"那个......少一哥，寒扬......"小添居然真的倒了两杯水，脸蛋通红的递了过来，"吵架伤身啊......喝水，喝水。"

凌少一和寒扬同时拿过水杯，喝了一口，发觉彼此步调过于一致，有些像妥协，把脸一撇。

"凌少一，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反思一下，到底哪里出了错？"没多会，寒扬闷闷的说。

"我的错就是不应该让你发现我对你还真的有点意思。"别扭的口是心非，凌少一刚一说完，就见寒扬彻底的摔身要走，赶忙把水往小添手里一塞，追了出去。

在门口他拽住寒扬往一边的阴暗处走，那原本是四书五经最隐蔽的偷情场所。

"生什么气啊，我说气话你也信。"嬉皮笑脸的凌少一变脸速度就跟他换心情一样快。

"你能不能有一分钟不让我烦？你知不知道我一看到你就头疼！"发自肺腑的，寒扬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认真的抱怨过。他和凌少一确实需要谈一谈，心平气和那种，把之间的纠葛，在乎和不在乎都说明白，讲清楚，否则他发现这么长的一段空白期，没有凌少一，没有他以往放肆的笑和偶尔的情人关系，居然也会寂寞，也会身不由己的后悔。

他*的自己讨厌这种感觉，说白了，说透了，也许比那么骄傲自尊的放弃凌少一更成熟一些，也许只有这样自己能真正的放弃。

所以寒扬说："真的，凌少一，你不能给我什么，就别来逗我，我是你的玩具吗？还是宠物什么的？别想起来就逗两下，忙的时候就完全不见。"

"你需要知道吗？我的一切我以为你不想知道。"凌少一从口袋里拿烟，他有些情绪紧张的时候就会用抽烟来掩饰。寒扬挡住他点烟的动作，眼神坚不可摧。

"别抽烟，我们说完。"

"好。"凌少一嘴上说着，见寒扬手一刚撤，立刻就点上，在寒扬恼怒的眼神中，缭绕的香烟绕着光圈飘了上去，他说："我能明白你怎么想，也知道自己有什么不对，你拒绝我回到你身边的时候我就清楚的明白，有些事要靠缘分的。"

"别把事情往虚了说。"

凌少一走上前一步，身子靠近寒扬，表情很柔和，在光线作用下，他有种突出的魅惑，让寒扬有那么一刻是失神的，但是那种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缭绕。

"寒扬，以后见到我，像是从前那样，让我见你百无聊赖的笑和放肆的风尘，穿你喜欢的牛郎装，做不可一世的虚伪高傲，然后忽然暧昧的靠近我，也许这样就足够了，你说情人关系不适合我们吗？你想要一种天长地久的承诺？"

时间断了一刻半秒，凌少一虚幻的声音继续播放："其实你错了，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爱我，你只是爱上了爱我的感觉。喜欢自己陷入痛苦，喜欢自己陷入快乐，我只需要扮演你需要的那部分凌少一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真实的，与你设计相违背的我，不要去管他......"

"少一......"寒扬顿了一下，缓过神来，他原本以为自己是痛恨凌少一这种博爱的多情，痛恨风建的存在，可是凌少一的话让他心酸，他自嘲的笑了笑，默念这个名字。

"所以你让我离开你的世界，我无话可说，我也不指望我们能重新变成什么，我的要求不高，你可以自己想想。"凌少一的头忽然倒在寒扬的肩上，侧过头去，呼吸刺激着寒扬的动脉，感觉有些情绪，有些危险的浮躁。

"情人关系。"

是寒扬的沉默让这样看似美好的相拥维持了一段时间，也许是一分钟，也许只有一秒，凌少一恢复了方才的笑，带着明媚的光芒，拍了拍寒扬的肩膀，鼓励的说："没关系，男人要对自己狠一点，就算想回头也可以自己克制。"

"你在讽刺我。"寒扬不看他。

"我在说实话。"凌少一诚实回答，"要知道风建现在在伺候老婆，我不是一样活得很好。"

"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一辈子都不要。"

"在你给我答案之前，我会继续说。"凌少一眨了下眼睛，"别立刻就拒绝，给你四十天考虑时间。"

"老子没时间跟你玩这种考验游戏，我--"

手指停在嘴边，凌少一的表情很冷淡，他制止寒扬的冲动，"不要现在回答，我希望四十天后，什么事都能有一个答案。就这样，我要先走了，别问我要去哪里，也不需要介怀，我总还是会出现的，就像是今天此时，缘分的见面。"

说完，凌少一潇洒的离开，看着他的背影，寒扬叹了口气："我真希望下辈不再认识你，或者如果我的承诺有效，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没有下辈子。"

折磨，是上辈子落下的病根，循环下去的，也许只是带着少许甜蜜的致命恋情。情人关系？在你我眼里，也许仅适合于温暖的怀抱和独立的翱翔......我还不够了解你，凌少一。

这世上没有谁能完全了解谁，道理如此简单。

所以陈兰也无法了解凌少一。

凌少一回到陈兰的办公室时，辛遥透露说陈老板最近脾气超差无比，似乎从莫问那里回来时，就变得越来越坏，连脸色都不怎么好。凌少一很想问问辛遥到底知不知道公司在做什么，但是他没有问，有些人，知道的越多对自己越不利，当初如果不是自己多事，一切都不会发展倒如此地步。

开门，关门，在陈兰那双锐利的眼神注视下，凌少一从容落座，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兰少。"

"你还知道回来。"陈兰冒火的嗓子有些沙哑。

"我不回来能去哪呢？"

"哼。"放下手中一堆的文件，陈兰摘下眼镜，"你去香港做什么？见红？"

"猜得很对，我一直对你的推理和调查能力表示认同，如果你不卖那个，没准以后可以当私家侦探，一样赚钱。"

"你去见过莫问了。"陈兰挑了下眉头，"回来的刚好，这批货马上消化掉，据说上头的人早就到了本城，尽快消化，我要用这笔钱。"

"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凌少一叹了口气，他对毒品完全没有概念，而且他也知道所谓的调查人是谁。

"我需要这个危险，也需要利用危险。"陈兰阴沉的一笑，"陈家快要完蛋了，我把军火卖给了G市的帮派，这个事一定会引发更大的纠纷。"

"那你怎么办？"凌少一惊讶的问。

"我？陈笑是一家之主，军火从她手中出，和我有什么关系？"兰少笑了，狂妄的笑着。"陈笑急了，她想和我合作，我只是顺水人情，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简单。"

"老头子呢？"凌少一有些担心。

"他？少一，我真的要感谢上天，知道吗？这老家伙一个礼拜前中风入院了。"陈兰的眼中充斥着一钟叫做疯狂的东西，他似乎在报复中失去了理智，完全沉浸在特殊的状态中。

"那你为什么还要碰毒品！？"

"为什么？凌少一，我一直以为你能猜到我到底想要做什么。"陈兰满意的笑着，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穿行的街道，"我连自己，都想毁掉。"

第二十一章

日照虚应，细微的灰尘在光线的扫射下那么清晰，陈兰带着微笑立于窗边，眼睛不知看向何方，他那么骄傲的笑着，曾经印象里所有的深沉微笑，锐利嚣张似乎都和眼前的这个人无关，他独立于自己之外，他说，他连自己都要毁掉。

凌少一想融进他的领域把他拽出来，打也好，骂也好，让陈兰清醒一些，正常一点，可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很多事说的简单，但是做起来很难。他只能那样看着，感受着，折磨自己的陈兰似乎是为了赎罪，也是为了报复。也许在他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毁掉陈家，凌少一相信这个男人在背后一定做了更多手脚，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这一刻，他该作些什么，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有些人要灭亡，必先疯狂。

也许是间歇性的高潮，陈兰从窗边走回座椅重新坐下，再次看了看手中的文件，低声说："少一，我没打算把你脱下水。"

"我知道。"否则在那些协议和书面证据上，不会没有关于他的痕迹，"兰少，你收不了手了吧？"

这句话的答案明明那么确定，可是凌少一还是想要问，所以得到的也势必是一个点头。

"少一，你找红打算做什么？"风淡云轻一样的口气，甚至有些像不经意的提起，陈兰抬头看了凌少一一眼，又再次投入文件当中，好像真的不在意。

"找他帮我毁了天风帮。"

这九个字绝对像陈兰当初宣言毁掉陈家根基一样，听在别人耳朵里是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事，但是陈兰只是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迷惑，他闹不清楚凌少一这个时候又要干吗，所以他确实不了解凌少一。

没有任何人可以深刻的了解别人的下一步，也只有敌手才能有几率的预测，从成为战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陈兰对凌少一的认知程度会降低，近则惑，疏而清。

"我忽然觉得如果没有这个帮派，就没有纠缠天哥的绊脚石，没有捆绑风建的绳子，我对这个有信心，天风帮从前每一笔资金都在我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