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刚刚什么感觉？”
“我快被你吓死了……”
他伸手抚住我的心脏处，另一只手绕到了与这只手平齐的后背处。
“你看，就这么一点点距离。一瞬间，一条生命就没了。”
“你……”
我不知道离楼他什么表情，可是他声音颤抖得仿佛快要哭出来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怎么安慰他，他的头已经重重地压在我肩膀上：“我不是在擦舞离，我只是在擦那些记忆。”
那些杀人的记忆……
我一直以为他爱舞离如同自己的生命，如今我才知道，他是恨舞离，恨它带给他这般生活……
黑夜带给人寂寞，也能带给人镇定。
我看向窗外微暝的灯光，不再说话。
第5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还严严实实地盖着被子，迷迭香被放在了桌上。
我明明记得我跟离楼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呀……
我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进门不敲门……结果可能是耳濡目染，段离楼跟我也有一样的习惯。
但是，我是推门而不是踹门！
段离楼踹开门后，冷冰冰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我。
“离楼，你干什么！”我像是被强奸的小媳妇儿一样，扯着被子盖住我自己。
段离楼一把扯下我被子。
“走，我们去阳谷县那里。”
我头“蹭”地抬了起来：“可以！去阳谷不错。去干嘛？”
“我觉得你真的不适合练剑。”段离楼抿着嘴，手把玩着迷迭香。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反正以后出去带着你，谁也打不着我呀。”我突然觉得心情舒爽无比，从床上跳了起来穿鞋子
。
段离楼嘴角勾出一抹笑容。随即又说：“去那里，我教你一些不用兵器的防身术。”
我拔鞋的手瞬间僵住。
阳谷在聊城南面，走过去要有些时辰。我让小锦带了写银两便同段离楼出门了。虽然段离楼话还是不多，但是明显是
心情好了很多。路上也和我们讲了一些最近江湖里发生地事情。我终于明白了凤竹果是干什么的了。
“凤鸣在竹，凤非竹而不食，故名凤竹果。”段离楼说：“凤竹果分四瓣。人说，食一瓣则延寿百岁，两瓣则幸福安
康，无灾无难。三瓣则天下无敌。四瓣则可起死回生。”
“是个好东西啊！”我和小锦激动无比。
“清浅你要是有了会选几瓣吃？”
“我选三瓣！”我邪恶地大笑了一声：“这样连段段你也要臣服在我脚下了！哈哈，这感觉太爽了。”
段离楼冷哼了一声：“别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
“所以大家就开始抢了？”我问。
段离楼点点头，停住脚步，似乎是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我们就在这里开始吧。”
四周是竹林，苍翠延绵。非常的幽静。
我和段离楼在一片空旷的竹林中，小锦去了旁边的集市。
“防身术有很多种，基本是男女通用。”段离楼这次破天荒的没带剑，正两手比划着：“以近距离和贴身为主，用力
越少越好。有些类似于太极，借他人的力将力反作用给对方。以肘关节、膝关节、指关节等为主要进攻部位。因为都
是身体上的关节，所以一定不要硬攻。”
段离楼停住看我，我点点头示意听得懂。
“那清浅你过来，我给你先示范一下手部动作。”
我踩着碎竹叶朝他走过去，冷不防他一个拳头突然朝我挥来。我赶紧往左侧退了两步。
他又向左想抓我。我闷哼一声又往前跑。
“跟进！”他低声说。
我连忙迎着他，也打了一拳。结果被他用力扣住。我又出另一拳，亦被他扣住。
“接下来是膝部。”
段离楼他一勾膝盖，直直地撞在我肚子上，不痛，但吓了我一跳。
“踢我脚踝。”
我闻声踹了出去，随即我俩便分开了。
“爽！”我瞬时觉得血脉向上冲，仿佛血管中的血液疯狂地在扩张和流淌，使人亟欲发泄“再来！”
……
竹叶接踵而下，地上的枯叶因鞋子的摩擦而纷纷飞起。岑寂的竹林里吵杂起来，每次撞到竹子时，竹枝上的鸟便惊得
短促地鸣叫一声向更远飞去。
“最后一个动作。”段离楼转身向朝我侧面攻击，我迅速地伸手将他的手反剪，用胳膊肘猛击在他的脊背上。
“很好……”段离楼被撞得咳了一声，用力挣脱开来。
我嘿嘿冲他笑笑，他嘴角刚溢开一个笑容又瞬间消失。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了我后边将我朝外推了一下。我立即跌了几步之远。待我爬起来时，
段离楼旁边竟多了两名女子。
“御风公子今日没带剑，还怎么跟我们打？”一名女子笑着看向她的同伴。
我定睛一看，两人居然是孪生姐妹，长相一模一样。
两人面容姣好，如同出水芙蓉。左边的女子身穿草绿色长裙，左边头发被半月牙的淡黄色发簪束起，露出光洁玉如的
面庞。右边的女子身穿深绿色长裙，其它装束一律与左边的女子相反。
但是……哪有芙蓉姑娘是拿着双刀的！
“柳画船，柳画楼。”段离楼眼神冰凌冷冽，头歪向一边，定定地看着她们。
原来这两个人叫这名字……你看看你看看，连名字都这么像，还叫人怎么区分！
“你们庄主在这里？”
“你凭什么这么说？”深绿色裙子的女子调笑着说：“再说就算在这里，你也不认识。”
深绿色女子笑得眉飞色舞，浅绿色女子仅仅看着段离楼淡笑。
“乔庄主的左右护法都在这，他难道还会带在长安不成？”
乔庄主？乔庄主是谁？
“难道段公子在这里，你们庄主也一定要在这里么？”
段离楼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我奇怪地朝自己身上看了看，对他耸了耸肩。然后露出邪恶的笑容：“离楼，你居然
一次勾搭两个女人。”
段离楼皱着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那两对孪生姐妹也看到这边来……啧，真是越看越漂亮。
“姐姐，这个人是谁？”深绿色女子问。
“不知道，应该是段公子的同伴。”浅绿的的女子撇了撇嘴，微笑着看着我。
“喂！”妹妹走近了一步：“看你什么武功都没有，这种话可别瞎说。”
“我说什么了？”我好笑的问。
“不是我们两个喜欢段离楼，而是，只有她。”
妹妹刚想伸手指姐姐，就被姐姐用手打掉了。然后我就看见，姐姐移开目光，耳朵刷地就红了。
还是姐姐比较可爱，嘿嘿。
不对，她刚才说什么？她老姐喜欢段离楼？
真的假的啊！我震惊地看向段离楼。
“柳画船你到底有什么事？”段离楼避开我的目光，有些尴尬。
“我们庄主想看看歌蓝山庄那天苍玉到底会乱说些什么？”
段离楼冷哼一声，回给柳画船一个侧脸：“说到底你们庄主还是来了。”
柳画楼笑了笑道：“段公子你说错了……庄主他，并不打算自己去。”
段离楼转脸看向他，神色显然比对柳画船温柔的多。没有人会对喜欢自己的人恶语相待，就算不喜欢，也会委婉地回
绝。
只是语气依然很冷漠：“你不是乔璟，他想什么没必要全都告诉你。”
这句话仅仅是对柳画楼说的，段离楼已经完全当她妹妹不存在了。
“那更不会告诉你！”柳画船气哼哼地冲他。
我发誓我亲眼看见段小楼翻了个白眼……我觉得柳画船现在很危险，她要是在多说几句，段离楼就要掐断她脖子了。
柳画楼道：“苍玉庄主并没有发邀请函过来，所以庄主要我们和你说一声，以便希望那天武林豪杰们不要太针对我们
不醉山庄。”
“好，你的话我会转告的。”
“那我们告辞了。打扰段公子和这位公子，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段离楼点了点头。柳画楼欠了欠身，柳画船对着他做了个鬼脸。两人一个遁地，冲出浓密的竹叶，消失于上空。
一时间，我和他谁都没说话，我原本被汗浸湿的衣服早已变干,现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疲惫。段离楼往竹林外走去。
“我们去吃饭吧。”
段离楼似乎是在思考着事情，整个吃饭的时间里他没有说过一句话，连点菜都是我和小锦点。刚才那两个孪生姐妹的
到来透露了许多事情。不醉山庄在长安附近，庄主叫乔璟。并且，听他们的口气，不醉山庄和歌蓝山庄似乎是势不两
立。
她们说的那天，应该就是歌蓝山庄的赴宴时间。
我摇了摇头，专心吃饭。
连我都知道，江湖上可能又有些事要发生了。
第6章
“清浅，我们成亲吧。”苏尘笑眯眯地对我说。
什么……
什么！
我倏忽一下睁开眼，死死地盯住天花板。
“少爷，醒来了么？”屋外小锦的身影透过纸帐若隐若现。
“嗯。”我慢慢地坐了起来，又开始盯自己的棉被。
“我进来喽。”小锦说着推开门，我看见她抱着一叠衣服放在了桌子上：“这套衣服昨天才晒过，穿上去会很舒服哦
。”
“嗯……”
我转过头，看向窗台上的绿色的迷迭香，阳光下它变得越发青翠。我怔忪地对它发起呆来。直到小锦关上门，发出吱
嘎的声音后我才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夏清浅有生以来第一次做春梦……梦到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苏尘说的“清浅，我们成亲吧。”
不会吧……
我性取向很正常的啊。
我脑中突然闪过西街灯火辉煌的水边，苏尘伫立在远处对我微笑的样子。然后又想起那句话——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
我吞了一口口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穿好衣服。
这……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我没觉得我喜欢苏尘啊！
带着这样令人崩溃的想法，我精神萎靡地吃过早饭，经小锦说段离楼又出去办事情了。这两天我和段离楼每天都在练
习基本的防身术，渐渐地也学会了一些动作，反应也比刚开始的时候快了很多。
难得有一天休息，得好好利用。
“小锦我出去溜溜，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我冲院子里的杜小锦说完……摸了摸口袋里还揣了二两银子，便一脚跨出门去。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坐在绿萼街海棠树下的木凳上，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一手轻轻捋过额前的碎发
。这几天正值海棠花花期旺季，花瓣被风吹下，一片片地砸落在他头上和肩上。他却丝毫没有介意。
像是知道我会从门口出来，他只是笑着看着我。
很奇怪……他的肤色和着粉红色的海棠花根本不配，可是看上去却是如此和谐，甚至是……妖艳。
我皱着眉看他，既想过去，又觉得有些不自在，便干脆站在门口不动了。
苏尘把翘着的腿放下来，站起来。花瓣“扑朔扑朔”地从他身上掉落下来。他不慌不忙地朝我走来，直到在我面前站
住。
白天看他，比夜里漂亮得多。
“苏尘……没事可干么？”我想起早上的变态的梦，随即尴尬起来。
“嗯……这些日子是没什么事。”
我想起他来聊城本来就是来玩的。
“哦，呵……我，今天……也没什么事。”
苏尘比我高半个头，此时正垂着眼睛，浓浓的睫毛将整个眼睛都遮盖在了阴影里。我一抬头，便看见他笑着看我。
“不如我带你到山上去走走？”苏尘提出建议。
我傻吼吼地点点头。
手突然被他抓住，不容分说地往绿萼街方向走去。
“喂……”我愣了一下，很快缓过神来。奋力地抽回自己的手。
苏尘侧面莞尔一笑道：“抱歉，没注意。”
“嗯，没事。”
我们有好长一段时间走着没有讲话，靠近我们的路上的行人很多都朝我们这个方向看过来……确切的说，应该是死死
地盯着苏尘。
过了一会儿，我才感觉正常些，便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苏尘没转脸，而是笔直地看向前方：“你上次说你家在西街这里，我过来看过，一看就看见你们家门前的‘夏’字。
我想应该是你们家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苏尘，你太幸运了。要是换了前几天我这时候就不在家了。”
苏尘落落一笑：“嗯，是挺幸运的。”
相对无言，我转脸看旁边的街道，走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对，连忙问：“你看起来就是在等我啊！不是碰巧经过的。
”
苏尘揉了揉额角，随意地说：“我在这儿等了十天左右。”
“你……你等我干什么？”我大为震惊。
“你不是说带我去聊城溜溜的么？”
我眼角一阵抽搐——按现在这情况，好像是苏尘带我溜溜……夏清浅，你他娘的真没义气！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
。
“对不起……我这两天和段——”
“没事。”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离楼两字被我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我们这不是出来了么？”
我侧面看着苏尘，这回他没笑。
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同。有些人面无表情的时候就像是在生气，而苏尘刚刚好相反，他面部表情的时候，依旧显得心情
很好。
越是这样的人，生气起来越是让人害怕。
我哂笑了一下，特豪爽的拍了拍他的背：“兄弟，你回长安之前，我一定到你游遍聊城！”
“那会长安之后呢？”
“当然是你带我游遍长安啊！”
苏公子用力点点头，笑得极其愉快。
聊开后就轻松许多，时间也一下子过的飞快，转眼我已经跟着苏尘爬上山，进山以后，因为树木林立，温度自然是有
些下降，但对于我们刚走完一大段路来说，温度却是十分适宜。这座山我并不知道叫什么山，也许本来便没有名字，
也没什么名气，又加上这个季节无人砍柴，所以山上几乎没有人，稀稀落落只看见几户居民家的房子顶上炊烟袅袅
“这山上有什么好东西么？”我边爬边问道。
苏尘在前面爬着，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十有八九在笑。只听他说道：“等着，去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