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璟 上——分我一杯羹
分我一杯羹  发于:2011年0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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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生意的人都特别喜欢谈这事。

难道要我把苏尘也归到这行当里面?苏尘看起来正聊得很带劲。

“我觉得这里很不错。”苏尘道,“无论是地方还是人。”

语罢,还意味深长地冲我笑笑。

这家伙也不嫌肉麻……

不对!什么肉麻啊!

我感觉身上一阵燥热,急忙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吃得恶狠狠的。爹看我吃饭了便吆喝了一声,大家一起开动。

我第一个吃,第一个被撑着。苏尘细嚼慢咽地竟吃了相当于我的两份饭。段离楼吃一会儿菜就喝一口汤,很快也被撑

着了。至于我爹……很少有人看老人吃饭的对吧。

南北间的差异,从一顿饭中就可以体现出来了。

我心满意足地瞥了眼苏尘,正好看见他在喝汤,举碗的时候,我分明看见他轻蹙地眉头。

我眨眨眼睛,再仔细地朝他看去。

他没转头,只是伸手在桌下握住我的手,淡淡地笑着。

我急忙移开目光,跟段离楼一样盯着那副字画。好半天才瞄了一眼桌下被握住的手……然后轻轻地扣住。

刚才……

应该是幻觉吧。

第8章

三天后,绿萼街红湿一片。

昨天刚下过雨,我跟爹说了,今天带苏尘去东阿玩。爹很爽快地答应了。

东阿在聊城的东面,相传曹植的墓就建在那里。

刚下过雨,除了主干道路用青石铺的路好一点外,其它的地方简直是一片泥泞。今天天气没有放晴,爹本来想说天晴

了再去,结果我根本等不及,吃了早饭就跑出门,顺便给苏尘捎了一份带去。

我和苏尘大概走了一会儿,实在是对这路吃不消,便雇了辆马车载我们去。跟苏尘在一起,不用担心没话题,再无聊

的话题他也可以说下去。

车轮碾过湿漉漉的泥土,溅了旁边一路。

我们跟着车子一摇一颠地行使在路上,车厢里有些闷湿,闻起来有股木头发霉的味道。我刚和苏尘说了一段西街衣服

的事情,让他以后不要买。苏尘听的直点头。

苏尘小时候铁定是个乖小孩。

我百无聊赖地靠在车门壁上,看着苏尘那边的车窗。

好不容易挨到了东阿的驿站,我跟苏尘下了车。虽然都是聊城里面,东阿这里的人比我们那里还要少。道路上稀稀拉

拉的老农在牵着他们的牛往家走。显得冷冷清清。

鱼山西麓。

大红色的墓地门十分的简陋,门口坐着一名老人,正在守门。见我们来了,猛吸了几口旱烟站起来帮我们指路。

“这年头来看这墓的人不多啊。”老人缓缓地看着我们,吃不准我们到底要不要进墓地参观。

“嗯,就是想来看看。”我说着,苏尘从旁边走来,手捧着一簇白花。

“好,好……”

虽然几乎没有人光临但看得出来,东阿这一带的人非常尊敬曹植,祠堂和很多碑文都保留的完好无损。碑顶呈半圆形

,石料较粗,为灰白石质,古老而沧桑。碑上有额无题字,但龛中有粗镂造像,额背上有浅雕盘龙,虽然年代久远但

依稀可见。

墓前放着许多白色的花,伴着雨声,格外清冷。

老人开口道:“曹植早年得父亲曹操器重,但性格浪漫不善权术,所以遭到了曹丕的排斥,随着曹丕称帝,越来越不

受重用,魏都城原在许昌,曹子建却客死他乡。东阿离许昌千里之远,你看着墓地坐东向西,分明是死者生前怀念家

乡的缘故。”

曹植的故事我们都知道,只是听老人说着这墓,有不免觉得有些凄凉。

一个浪漫的人,却没有浪漫的死。千古多少人不是如此?

“这里是七步路。”老人指着朝北的台阶,率先踏上去,且行且吟着那首《七步诗》。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然,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老人说的时候,重重地在叹气。

那个时候的曹植,怀着怎样的心情撕心裂肺地作了此诗?

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伞上,突然变得刺耳而沉重。

拾阶而上,我看见了一块大青石,老人说它的名字叫羊茂台,因为像一只卧下憩息的山羊,所以当地人取了这名。相

传曹植生前也会来这里,当地又称是读书台。

我看着被雨水打湿的石头,久久不能移开眼。

当年的曹植,会不会像我与苏尘上次在山上喝酒一样,抛开漫卷诗书,醉倒在羊茂台旁的草地上?

苏尘手里还捧着白花,刚才在墓碑那里他没有放,却将花放在了这里。

白色的花在雨中被豆大的雨渐渐打散。

老人指了指上方,上面有一个石塘,现雨水灌溉而水分丰盈,石壁上刻着“洗砚池”三字,老人没说话,我想估计是

人们赋予他在此洗砚的美好传说。

鱼山很矮,我们走过了洗砚池,不一会儿就到了山顶。墓地入口处红色的门还清楚地能看得见,老人走到一块石头旁

,抚摸着上面的“御山”二字道:“相传这是曾经陈王亲笔题刻的字。”

字苍劲有力,气宇非凡。

苏尘凑近我耳朵说:“比你的字好看。”

我用力捶了他一拳。

“老先生你专门在此守墓么?”苏尘在拉我袖子摇我,我直接无视他。

老人看着山下的景物,良久没有说话。

“老先生……”

“势利惟是谋。雠高念皇家。远怀柔九州。抚剑而雷音。猛气纵横浮。泛泊徒嗷嗷。谁知壮士忧……谁知壮士忧啊。

老人抛下我们,向山的另一侧走去。

我刚想喊住他,苏尘抓住我。

“他是曹植的后人。”

苏尘声音柔软而细腻,随着老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起飘向天空尽头。

远芳侵古道,萋萋满别情。远方天气渐晴,一直延绵至此。

最后一滴雨水从石碑上滑下,像是存留了千年的泪水,流出了岁岁年年的记忆,流去了曾经的挽留。

回首时,众芳瑄妍,已经不再见愁容。

洛神湖畔,我和苏尘坐下,买了个菜包饭就当是吃过午饭了。洛神湖非常漂亮,两岸白石青草,水中碧波荡漾。进入

春天,两岸柳树开始长出白色的花朵,风一吹过,飞绵滚滚。要是在夏天时候来这里乘凉感觉一定比现在好。

我和苏尘借的块油布,铺在地上坐下。

如果这草不是湿的,我立马就躺下!

洛神湖因曹植的《洛神赋》而得名,想着想着,我开始背书:“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我转头看向苏尘。

苏尘正闭着眼睛认真地听着,微风拂过他的碎发,不时盖住他的眼角。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像不像在说他?

洛神美,却美不过我旁边的人。

“怎么不说了?”苏尘睁开眼睛问。

我刮了他一下脸道:“不说了,越说感觉越不是在说洛神,而是在说你了。”

苏尘轻笑出声。

“那我是洛神,你就是曹子建了。”

我一时哑然……这家伙到底是在抬高自己还是在讽刺我?

苏尘侧了测身,想了一会又说:“还是算了,不能这么说。”

“嗯?为什么,哦哦……你也知道把自己抬高成神有点困难啊。”

“不是”苏尘道:“清浅你知道洛神他们两个的结局是怎么样的么?”

“知道啊,两个人分了呗。”

“是啊,尽管互相思念,但是还是没有在一起。”

我推搡了他一下:“结局也能被你说的这么肉麻,真是。”

苏尘道:“所以,你我都不是他们。”

我愣了愣,突然明白过来。

所以,你我都不是他们,所以,我们可以在一起。

是不是这样的,苏尘?

苏尘学我样子刮了下我的脸:“你看你,嘴角都快扬到眼睛了。”

我“啊”了一声,硬生生地把自己的笑容扯了回去。

苏尘想抓我手,被我躲了回去。

“你你你……离我远点!”

苏尘又开始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看我了!

他这个样子的时候真的很可爱,很漂亮,这哪里是做粗活的人啊,就是用来让人抱着在床上疼的……不不不,现在不

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在这么下去,我……我真要和聊城的姑娘们说抱歉了。

因为,我快要断了……

“清浅,过来吧。”

“不要跟我说话!”我又后退一步。

“不是,你再退就要掉进河里——”

苏尘说话的同时,我一脚踏空,“扑通”一下掉进水里。

真是寒风刺骨的春天啊……

我跌进河里,两边岸很浅,又自己踩着岸上来了。只是喝了两口神水,衣服全湿。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

死苏尘除了小脖子伸长了一点意外,连动都没动!

这下好了,我也不用怕跟草地亲密接触了。我霍地一下躺下去看天。

天空一片白,也没啥好看的……

我眨了眨眼,苏尘的脸特写般突然出现在我正上方。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开始脱衣服。三下五除二就将外衣挂在

了胳膊肘上。接着开始解我的衣带。

嗯?……嗯?!

我跟吊嗓子一样嚎叫起来,蹦了老远。

“把衣服穿上,换季很容易受凉的。”苏尘受不了我的鬼叫,只得把他的衣服放到我手上,自己在一旁无奈地看着我

……

是不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

我除了能庆幸这件衣服不是西街大众服意外,其它方面我几乎想哭——苏尘这件衣服是外套,因为里面还有一件白衬

衣,再加上他人本身就比我长,所以显得特别宽大。尤其是领子这里……苏尘,你干脆让我赤裸得了……

我攥着领子,涨红了脸跑到他面前。

“有点大……”苏尘跟赏花一样微笑着说。

“苏哥哥,这不是有点大的问题……”我脸红脖子粗地吼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们上车吧。”

我内向地把车厢内所有门窗都关好,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苏尘倒是没怎么介意,左倒到,后靠靠,好不惬意的样

子。

马车路经三里铺,我便和苏尘下车,到他家里换一件衣服。

他家里还是老样子,陈旧却很干净。

苏尘去房间帮我找衣服了。

我拎着衣服,走到书房里转悠。

桌子上几乎没有什么书,就是一个毛笔架和几只普通的毛笔,唯一一本书就是诗经。但是……有个东西。

那个是我写得字——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我摇了摇头,松开抓衣服的手去把整张纸翻开。十四个字,最后的那个醒字因没有提笔而全盘作废。

明明是一张废纸……

目光移到了宣纸的最右下角,那里写了两个字:浅儿。

我眼眶突然变得很炽热,心一下子像跳到了嗓子眼,堵得难受。想抓住什么东西却又不知到底该抓住什么。

苏尘,苏尘他……

“清浅……”苏尘在后面叫我名字,声音是一种平静的柔和。

我没动,苏尘便慢慢地走过来,直到我可以感受的他的体温,然后他用手搂住我的腰。

“清浅……”他的唇贴住我的脸,慢慢地吻着。

苏尘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味道,让人闻起来感觉很舒服。

我一个不小心,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颈间一阵温热……细细绵绵的吻。

“浅儿,我们在一起,好不好?”苏尘的唇贴在我的耳间厮磨,低沉的声音赤裸裸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接着,是整

个脑海。

就这样……其实也没什么吧?

我们在一起……一起生活。

没有过错,爱一个人,是不需要借口的。

我转过身,用力搂住他的脖子。

苏尘愣了一下,随之是更加用力的收手动作。

窗外屋檐上,还时而滴下几滴水珠,砸在青石砖路上。

苏尘微笑了一下,吻上了唇。

第9章

天旋地转。

就当我几乎想把苏尘压到地上时,苏尘一下子把我俩分开。

“拿着。”

我的手被他从他脖子上拿下来,握住了一块冰凉的东西。我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他薄薄得嘴唇上移下来,摊开手,是

一块镂空的圆形翡翠,里面刻了一只展翅的凤凰。

玉中之王,翡翠,最难雕刻。

那只凤凰张开双翼,俨然像要高飞,又好似端庄地鸣叫。

苏尘笑着抓过,把他系在我的脖子上:“这块翡翠跟平常的不同,冬天睡觉时将它放在枕下,第二天佩戴上一天不会

感觉寒冷。夏天将它浸入水中,第二天捞起,可以消暑。还有……”

“还有什么?”

“没什么。”苏尘欲言又止,“总之,清浅你带着他就对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这么贵重的玉,给我你就没了。你可想好了啊。”

苏尘吻了吻我额头,又咬住耳朵:“放心,我们那里还有一大块呢。”

我立马心安理得的手下了。

很久之后,我差点没有被这翡翠气个半死,因为有一次我碰巧看见他那里有块跟桌子差不多大的玉,还未经雕琢。

不过这是后话。

我摸遍全身,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便拍了拍桌子上的那张挫字道:“没什么给你的,这个给我好好收着,嗯?”

嘿嘿,从今天起,我要把苏尘当媳妇儿养。

苏尘微笑了一下,将我圈到了怀里。

这情况好像有点反过来了……

门外有碗筷相扣的声音。

我僵了一下,和苏尘对视了一眼:“苏尘,你大门没关?”

苏尘点点头。

我哭……哪有人进家门连门都不关的?

“可能是小偷,我帮你出去看一下。”

“不用——”

这怎么能不用!苏尘拉住我,被我一把甩开。苏尘真是太单纯了……居然连小偷都纵容,这还是人么?再说了,以后

这里好歹也是我的家,媳妇儿愿意,我可不愿意我们家有小偷光顾。

我气势汹汹地踹开房门,笔直地冲到了正厅。

眼前的一幕将令我终生难忘。

柳画船和柳画楼两姐妹,正在桌子旁面对面地吃饭。

“喂!”

我气急,也不管她们是姑娘,冲过去就一掌拍子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碗盘又是一阵碰撞。柳画船和柳画楼纷纷抬起

头。

苏尘跟了过来。

两个人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我记得她们两个人是不醉山庄的人,怎么会在苏尘这里?

我狐疑地转过去看苏尘,苏尘耸耸肩,外加了一个温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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