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璟 上——分我一杯羹
分我一杯羹  发于:2011年0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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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注意往门的上缘摸了一下——妈呀,真是一尘不染。莫非这老兄有洁癖?

“呶,这是你的东西。”他从柜子里取出我的墨宝们,将他递给我。“还有,那副字能留给我么?”

我点点头,笑道:“这么难看的字,留着也没用,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眨了眨眼睛道:“苏尘,苏州的苏,尘土的尘。”

“我姓夏,名清浅。”

苏尘笑了笑:“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公子真是人如其名。”

我嘿嘿笑了笑:“没想到苏尘你挺有学问的。”

“是不是我这身打扮看上去很没文化?”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我有些尴尬,急忙摆手。

我不好意思地看自己的砚台。苏尘走到房间后面。

短暂的沉默后,苏尘端过来一杯水“没有茶了,我下次买。”

我点头接过,他也跟着坐下。

我听见苏尘从喉咙里发出很轻的笑:

“夏公子你太敏感了,我随便说说你怎么就尴尬成这样了?耳朵都红了。”

我愣了一下,急忙强迫自己看着他来掩饰尴尬“啊,哦……哦。还好还好。”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我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而且更重要的是那个声音啊,怎么会这么好听呢?

我一饮而尽,站起来说:“苏尘你看起来不是本地人啊。”

“嗯,上个月刚从长安过来。”

“长安?”我吃了一惊:“这么好的地方,你怎么突然跑到聊城过来?你不要告诉我长安的树全都被你给砍光了啊。

苏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双眼睛漂亮得跟狐狸似的甚是好看。

“不是,我只是想来水乡玩玩,正好现在砍柴也不适事宜。”

“好!”我兴奋地直搓手:“哪天我带你去聊城溜溜。”

“那什么时——”

“清浅,我有让你跑到别人家里面了么?”

苏尘这呆子,门都没有锁!

我被段离楼拎离苏尘三步之外,正好撞在小锦身上。我咬着牙对小锦咆哮:“你怎么不缠住他,我才出来这么一小会

儿!”

“唔,可是去茅厕用这么多时间久不正常了呀!”

我气地爆了小锦一个毛栗子。

段离楼看着苏尘好一会儿,眼睛冷的都快长霜了。他们两人就互相看着,最后还是苏尘莞尔一笑:“来者是客,公子

要喝口水在走么?”

段离楼轻轻地吐了口气,冷冷地说了句:“不用。”

接着瞬间拉我走到门口……他是怎么办到的?!

于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被掺合进来的段离楼给搅了,成功地变成了一场无聊的对话。

第4章

段离楼走在前面,我和小锦畏畏缩缩地走在他后面。段离楼虽然不知练了什么功,走路速度如此之快,但快并不代表

他认路,没过一会儿他就给走差了。

段离楼停下脚步显然是在思索者三叉路口往哪里走才是正确的。

我觉得机会来了!

“离楼,这里走。”我谄媚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引领他走向康庄大道。

段离楼应该是没怎么生气,转身乖乖地跟住我。于是我和他并排走上,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清浅,那个人,你

不要再去找他了。”

“为什么?”

“他不简单。”

“你怎么知道?”

“我看出来的。”

我嘴角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我真他妈的想抽死段离楼!他以为他是谁啊,看出来?!

“好啊,我就是去拿墨宝的……墨宝……墨宝!”

我把自己身上拍了个遍,段离楼斜着他那双凤眼看着我。

我,我还得去一次,我被段离楼强行拽出来后,墨宝还在苏尘那里……我白忙活一场了。

回去的时候,我看见我们家旁边的绿萼街上开满了海棠花我记得小时候我经常和离楼在这条街上捉迷藏,因为有这些

可以很方便地躲藏。离楼小时候比现在开朗得多,少爷我也就喜欢爱笑的人,所以我一直觉得小时候的段离楼比现在

的段离楼长的好看。虽然我们家一致觉得段小楼长的越来越英俊了。

我记得有一次段离楼他就蹲在一颗海棠花下面,还喜滋滋地以为我没发现。我觉得特别可笑,于是抢了小锦手上的篮

子,篮子里盛满了刚采的花。我悄悄跑到离楼的后面一股脑全把花瓣往他头上倒。

这本来是很小的恶作剧,可是段离楼头上下花瓣雨时那海棠花称得他别提有多好看了,娇滴滴水灵灵得段离楼当时对

着花瓣乱扑腾,以至于当时的我就有想捏他的冲动。当然,事后我被他海扁了一顿。

我们就隔着绿萼街几步,却像是永远过不去一般。

“清浅。”段离楼将我往他那里扯了扯,示意让我不要发呆。我点点头跟了上去。走进家门口后,小锦抢我们一步窜

了进去。

段离楼在门栏处停住脚步

“你怎么不走了?”我停滞在他前面一小步处转过来看他。

离楼还是没说话,猝不及防,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当场愣住。

“回来的感觉真好。”语罢,他看着我,扬起嘴角走过。

谁说苏尘长的好看了?我看咱家小段段比他长的好看一百倍。

下过雨的几天后,天气反而温暖起来,像是棉花晒过了太阳,显得柔软而舒适。春天一到,万方街那里的驿站也开始

忙碌起来,不时地听到门外传来马蹄的声音。绿萼街的海棠树开得争奇斗艳,尤其是那边的一颗垂丝海棠,经常看到

小孩子们在树下抱着树干,想把粉红色的花朵摇下来。

段离楼坐在院子里,看着我比划着一把木剑。剑放在竹椅旁的石桌上,手还不放心地紧紧握着。

反转,后退,转身,侧击,刺出。

这个连续的动作我已经做了五十多遍了,暖暖的春天我已经大汗淋漓。我撇了一眼段离楼,这厮正死死地盯住这边,

仿佛深怕一有闪失我又懈怠。

别看段离楼那么高,柔韧性比我还好几倍。反倒是我,骨头硬邦邦的动作凝滞。

话说上次见到苏尘以后就一直没见过,段离楼天天逼着我练剑,还好死不死地说我其实练武的时间早就过了,现在亡

羊补牢也不过是个虚架子。说的多磕碜啊……

胖叔烧好饭,撒了把米给院子里的小鸡,麻雀顺势从竹子上面蹦下去啄米。待我一挥木剑,又惊起飞得老远。小鸡也

“吱吱”叫着摇摇晃晃地跑开。我一个刺出,剑瞬间被离楼握住。

他又玩那种快速跑!

他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可以了,先去吃饭吧。”

“好好好,那下午呢?”

“继续练啊。”

我悲情地仰望远方一片瓦蓝色天空,莫名地惆怅起来……

又过了几天,段离楼突然说要出去办些事,晚上就回来。介于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我也跑不到哪里去。

便把木剑丢给小锦,自个儿出去西街附近溜达溜达。再过一个多时辰就要吃饭了,有些摊贩已经开始摆起了夜市,家

远的干脆带了几个烧饼坐在摊子后的板凳上开吃了。

人不是很多,于是我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中间。

迎面就看见一个人——苏尘。

我摇摇头,无奈地想着我和他真是太有缘了,越想越觉得兴奋,便直接冲过去给了他一拳,纯粹就当是打招呼。

“苏尘你来逛夜市啊?”

苏尘笑了笑:“不是,路过。”

“嗯,行。”我立即加入了我们两人队伍,朝过来的方向走回去。“聊城我熟,我家就在附近,你坐船回家?”

苏尘穿了一件藏青色的衬衫,再加上他皮肤本身就黑,晚上几乎看不出有这个人。但是街上就是有这么多人盯着他看

。还鬼鬼祟祟地看,真以为自己没人发现。

这街上怎么从来没这么多人看我的?!我都住这儿十九年了!

“哎二位,这瞧瞧这儿瞧瞧。苏东坡手札,真版原货,十文钱一本。”:左边的摊主朝我们死命地吆喝。

吆喝一个是比嗓门,一个是比价钱。

我还没动,苏尘已经被吸引过去了。

“嘿,这位公子真有眼力,您看看这字儿!现在要人仿写绝对是仿不出来。”摊主积极地帮苏尘翻页,边翻边说:“

公子您想买不想?”

敢情苏尘没见过假货,被摊主忽的正仔仔细细地看那篇《赤壁赋》

“十文钱?”苏尘问了一遍。瞪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显然是不敢相信。

“对,咱小本生意,一口价。”

我眼看苏尘要从怀里掏钱出来,急忙拉他到一旁去。

苏尘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我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头:“你傻呀!连段离楼那种面瘫都知道这是假货,你这都分辨不出来?亏你还是从长安来的

。”

苏尘把手从怀里放下来,又看了一眼那小册子,柔柔地问了句:“真的是假的?”

“废话!”我拉着苏尘往前面走,完全不顾摊主在我背后阴毒的目光。

“很像啊。”

“人家专门有人从拓片上拓下来再手描的”我放慢脚步,严肃地看着他:“苏尘……”

“嗯?”他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怎么从长安活着过来的?”

夕阳下苏尘笑得特纯真……

晚霞残照,小运河上的说泛着丹红色的波光,又经折射渡上了一层金色。船夫忙着收船回去吃饭靠岸时将水溢上青石

铺的楼梯,瞬间变得潮湿。

小孩子拿着刚出芽柳条爬在河梗上,用柳条轻撮水面,惊得河里的小鱼朝远方游去。时不时有孩子被家人叫回家吃饭

天边一角已显出了深紫色。

我实在是没办法克制苏尘的购买欲望,苏尘估计是被西街便宜货迷住了,坚持要买。我只好帮他挑了些便宜的衣服。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四五盆植物。

啧啧……禁不起诱惑的男人。

“长安那边是不是物价很贵?”

苏尘眼睛紧紧地盯着两边的摊位,口头上应着:“嗯,这里比我们那便宜多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半晌我发现他根本没听见我说了什么,光顾着逛街了。

我立马把他的脸拧过来,苏尘被迫直视我:“什么时候回去?”

“……快到夏天的时候就回去。”

“带我一起去。”我脱口而出,自己都被自己的话愣了一下。

苏尘用他手上迷迭香的叶子蹭了蹭我前面的头发,弯起眼睛道:“好。”

迷迭香收回留下了一股淡淡清香,香味极淡,却像是进了花海一般,几乎将人溺死。我以前不知道,一个人的声音可

以如此令人着迷……

墨色渲染在天空上,愈染愈浓,直到家家门口掌起了灯笼,为这蓝黑色的世界缀上斑驳的亮光,夜壶光转,鱼龙浅跃

,灯火阑珊。

我倒吸一口凉气:“苏尘,船夫都收船了……你怎么回去?”

苏尘淡淡一笑:“不急,我们再逛会儿。”

“不行不行,万一段离楼看我不在家非打死我不可。”我挠了挠头:“我得回去了。”

苏尘点点头,继而又拉住我:“我怎么回去?”

“一直往前面走,到两条河交界处有座小桥,上桥往左走,在一直走就到三里铺了。”

我挣脱开他的手,准备疾奔回家。

苏尘又一次拉住我……我差点没跌一跤。

“这个给你。”他把手中的那小盆迷迭香塞到我手上,笑得像只开屏的孔雀:“好,清浅你去吧。”

“嗯,你路上小心点,那条路到后面就没灯了。”我边走边回头:“我走了。”

急忙往家赶,又回头看了几眼,发现苏尘还在那里。他手上抱满了东西不能向我招手,便一味地笑着点头。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诗句:“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我摇了要头,急忙转头往家门口跑去。

回去发现段离楼不在,其实也没不在,只是吃过饭回房去了。我见段离楼没找我茬,兴奋地扒了两口饭,准备把那盆

迷迭香放到窗台上,这样我每天醒来看到它就想起苏尘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心情一定会非常好。

走到房间门口时,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段离楼。

推门,我看见他正在细细地擦着“舞离”

“离楼。”

“嗯”

我关上门走过去坐下,橙黄色的灯光下,他脸色却苍白的可怕。我顺着他的脸往下看,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衣服上。

不是很大,不是很浓,但是斑斑点点的全是血。

我抓住他的手腕:“你受伤了?”

他抬头看了看我,又面无表情地收回继续擦他的剑……那把剑已经光亮如新,但他却还是一直在擦。

我推了他一下:“小段段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着。”

“那血是不是你的?”

“不是的。”

我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问:“不要再擦了,挺干净了的。”

段离楼捻丝巾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继而又上上下下地在剑刃上滑动。

“喂!”我气的大吼。

段离楼没说话,感觉像是不愿意说话。

这家伙!天天对我不理不睬,行啊,你不说我偏要听你说!

我拿起灯罩,对着蜡烛吹了口气。

倏忽间,段离楼的房间里什么都看不见了。黑暗笼罩了一切,包括声音。

段离楼不再擦他的那把舞离剑,轻轻地把剑放在了桌子上,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咚的闷响,然后是剑与剑鞘相撞击的轻

微金属声。我觉得我有些过分,便放下灯罩陪他坐下。

没人说话。

半晌我才开口:“今天怎么了?比以前还要闷,有什么不开心的?”

“没什么。”

我呼出一口气,望着前方窗口道:“杀人了?”

段离楼还是没说话,但我知道他点了头。

“我觉得你以前挺喜欢笑的,后来你去了歌蓝山庄,便不爱笑了……我想……”我顿了顿,便词穷了。

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觉得说出来有些伤人

你现在真的很奇怪……这样的话,我说出来,离楼该有多伤心?

“说说话好不好?”

……

“那……为什么老是擦舞离?我上次看你就在死命的擦,今天又看你死命的擦,其实不是很脏,就算是溅了血——”

拔剑出鞘,剑刃从我腰旁划过。

我惊得低呼了一声……他想干什么?谋杀我?

段离楼叹了口气,收起了剑重新放回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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