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语地看着齐溪飞嬉皮笑脸却又说的一本正经的模样。
齐安郁抬头斜眼盯着我看,小丫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群后面已经爆发出一阵惊叹,段离楼大饱眼福,心满意足地走出人群我这里来。见了齐安郁和齐溪飞轻微地回了个
礼。
齐溪飞把手搭在女儿的肩膀上道:“郁儿,就是这位段公子及时救了你的命。”
“我知道,你是御风公子段离楼。”
段离楼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笑容僵硬。
齐溪飞问道:“二位也是走这条路的?”
“我们准备去君山。”
齐溪飞先是愣了愣,然后了然。
“郁儿想去中原,正好武林大会结束门中无事,我便带她走走……你知道的。”齐溪飞笑着看着我的眼睛,悄悄地眨
了眨。我顿时明白过来——他们是要去不醉山庄,去参加他们的梅花宴。
寒喧了几句,齐溪飞本想找一个茶楼歇脚长聊被段离楼婉言拒绝了——离白露这天还有十几天,岳阳离池州还有几千
里的路。如若不快马加鞭赶路就看不到顾一南他们的丐帮帮主的选拔了。
我们和齐安郁父女分别后日夜不停奔波,终于勉强在白露的那一天到了岳阳。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说来也怪,江
湖就像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夜市,时而会迷失在黑夜之中,却仍能遇到伊人熟悉的面孔。
闻名遐迩的岳阳城,从岳阳楼上隔水向望,清一色的君山若隐若无地呈现出它优雅的轮廓。巍峨旖旎如同蓬莱仙境,
撼江挽澜如同海上瀛洲。
有青鸟刺出,鸣声欲破云而去,直直盘旋在洞庭湖中的这个小岛之上。
我和段离楼离开了江南愣头愣脑地看着正在靠近的君山,云雾缭绕地让人无法相信这里居然是丐帮的内部。
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
仰望万里苍天,俯览千顷波涛,泛一叶扁舟于洞庭之上渺小乃沧海一粟。
拨开层层烟雾,我和段离楼上了岸,一望无际的青草肆意生长,参天古木寂寂矗立,人未看见,已闻笑声。
有人手握竹杖坐在一颗大湖石之上,见我们靠近只是将竹杖向侧里一横。
“丐帮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那人身披缊布单衫,脚著袼褙布鞋,看上去极为落魄。可骨间气势却甚是慑人。
“我等欲一窥丐帮改主过程。”
那人神情动了动,露出一脸愠色:“各位请回吧,本帮虽帮规却不愿他人踏入帮中一步。”
那人没有正眼看我们,而我们亦没有要走的意思。
“今日改选,为何你在此处?”段离楼问道。
那人冷哼一声道:“帮主有令让我不得离开此地寸步。”
“如今帮中已易它主,你不想看看是谁?”
“帮主本就是帮主,与是谁无关。”
我无语地看着这个思想不会转弯的人,继而看向段离楼。段离楼深锁双眉看着那个坐在湖石上的人久久没有说话。
“我敬你。”段离楼双手握剑举至胸前。
那个人终于抬头,他的眼睛明亮如镜,一如顾一南一样。
“不必多言,出招吧。”
第26章
剑拔弩张,千钧一发。
有人身形如天外来客,须臾之间凌空翻身至段离楼及和那个人的中间。
顾一南微微顿足,看了我们一眼又转向那个人。
“阿冷,是我叫他们来的。”
那个被称作是阿冷的人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僵硬,最后颓然坐回湖石之上再不发声。
“多谢。”
顾一南刚转身拉着我朝君山山内走去,那个人却噌地从石上跳起,竹杖以一种及其恐怖的速度朝我这边劈来,段离楼
一把拉住我向旁边闪去。而顾一南已经和他开始交手,我摇摇晃晃几乎跌倒,好不容易稳住脚跟两人打大豆已经结束
了。
顾一南点住了那个人的穴道:“我点的不重,两个时辰后自解……我本以为你不会在暗地偷袭我的。”
那人移开了目光不再看向我们。
刚在山路上转了个弯,顾一南便加快脚步,速度犹如离弦之箭。他边带着我飞奔边道:“我本以为你们来不及赶到的
。”
“离楼的速度很快。”我说道,余光中看见段离楼跟在我们后面。
“现在就剩下最后的一场我和袁阙较量了。”
顾一南话语间充斥着满满的危机感,幽冷的君山之上也随着他的语调变得尤为的沉闷。
我道:“尽力而为,不当帮主你依旧是丐帮的人。”
顾一南的喉间发出了一声短促而沙哑的笑声。
“我并不是在担心究竟是谁当上帮主这一事。”
我不解:“那还有什么事?”
顾一南脚步猝然停下,飘飘而然地飞出了几步之外稳步落在地上。
四周紫竹遍布,我们已经听见丐帮那里人声鼎沸,趁着此处还算安静顾一南把我拉离了段离楼一点,悄声说道:“清
浅,你还记得我们在兖州时曾说过什么么?”
我疑道:“那天巷子里的事?”
顾一南点点头:“我和你说过凤竹果不会在歌蓝山庄,眼下武林大会一结束,苍玉必定会调齐人马直逼不醉山庄。”
我心里一凉,勉强保持平静道:“嗯,我也会去的。”
“你知道,如果我当上帮主,我必定会带上丐帮前去帮助乔九。”
竹叶零零碎碎地飘落至地上,像是刀刃一般森寒,林间的温度愈发冰冷。
顾一南接着说:“但是倘若袁阙当上帮主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怎么说?”
“他是二十多年来唯一一个被逐出不醉山庄的人。”
我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久久不能动一动。末了我避开顾一南的目光说道:“不关我的事。”
“清浅,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人数比不醉和歌蓝两个山庄人数加起来还要多。”
我急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要拿到凤竹果必定要依靠歌蓝山庄的实力,可是如果我去了不醉山庄,你认为,我还会向着你这一边么?
”
我抿住嘴不说话了。
“我俩认识的时间虽不长,我却视你为知己,我不想与你为敌。”顾一南真诚地说。
竹林外传来了整整的喧嚣声,众人在喊顾一南的名字。
“你真的想看着不醉山庄毁灭?”
我心里乱成一团:不论谁当上了丐帮的帮主,要么是不醉山庄全灭,要么是我拿不到凤竹果我爹没治。两者无论是选
哪一个对我来说都没有好处。
林外声音越来越响,顾一南依旧站在我面前等待我的答案,他的眼睛里是纯净的乌黑,一派浩然的正气。
脑海中闪现出乔璟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风流的一塌糊涂。或是他撑着竹伞束起高挑的长发,在雨中随着打落的雨
水流露出的淡淡的悲伤。
他如烟雾,如夏花,如一只展翅的凤凰,璀璨夺目。
我扯了扯嗓子,轻轻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让他受伤。”
顾一南眼睛瞬间明亮起来。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立即身形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我愣愣地盯着远处飘落的竹叶许久没有挪开步子,直到段离楼过来推我我才缓过神来。
“走,我们赶紧跟上去。”我拉着段离楼飞快地往林子外跑去。
林外的场面,声音震之欲聋。所有人分两处坐齐,左边的人衣着得体乍一看不像是一群乞丐倒像是饭馆聚餐的情景,
右边的人显然大相径庭,他们不是穿着已经快要磨破旧布服就是踏着袼褙草鞋,好不萧索。
一看便知,左边的是向着袁阙,右边的人是向着顾一南。
我刚想走到右边一群人里坐下,段离楼便把我拉向左边。我一个皱眉道:“咱们是向着顾大哥那边的,你到这里坐干
什么?”
段离楼冷冷地看了对面一群真正的乞丐,转而望向上面的擂台。
顾一南和袁阙两个人已经开始交手。
我看着袁阙面带微笑地纵身飞过顾一南的头顶,顾一南竹杖点地一跃而起,他的双脚刚离开地面,地面瞬间便被炸开
两个小洞,两枚金钱镖以极其夸张的力量打入地面的木头深处。
我记得顾一南曾说过袁阙的暗器天下闻名,出手力道之猛无人能敌……如果顾一南不小心中了一镖的话不要说输了,
就是连命都没有了。
正想着,就见顾一南冲着袁阙挥出一杖旁击他左侧的肋骨,远距离的攻击力道要比近距离大的多,袁阙手中无刃只得
向右侧闪去,连闪几个转身。就在顾一南挥出第四杖的同时,他突然伸手握住竹杖,袖口紧贴。一排金钱镖冷不丁顺
着竹杖飞速窜向顾一南。而袁阙自己手中用力抵住从对面而来的竹杖正翻又翻了回去。
顾一南眼睛瞬间睁大,眼看着飞镖窜来却纹丝不动。
我几乎要从座位上站起来,冷汗惊了一身。
就在飞镖快到他指尖的时候,顾一南突然向后一仰,一手撑住地面,另一面的脚用力踹出将竹杖勾住往下一带,整个
竹杖又直直竖起,几枚钱镖射入上空。待到飞镖再下降时顾一南横过竹杖一挥,飞镖又飞还给袁阙。整套动作极为流
畅,不过是一眨眼的光景。而袁阙猝不及防,连忙向后翻身。
我大声叫好,同时也大松了一口气。
对面的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而这里的人一脸阴毒的目光,看向我时恨不得绞死我。我悻悻然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旁边的段离楼认真地看着他们没有发过一点声音。
这家伙这几天似乎是沉默过头了。
袁阙喜欢出险招,而顾一南则是稳重求进,以不变应万变。两人不相伯仲都在死拼。
千丈清溪,十里翠屏的君山,谁知道此时正有两个人正在进行生死之战?
台上的两个人越打越凶,袁阙的笑容不在而顾一南的眉头更是紧锁一刻都不敢放松。
我看得正紧张,有人捧着一杯酒水抵到我面前。
“小兄弟要不要来一杯?”
我疑惑地看着那个笑容满面的男人,在顺着他过来的方向看去居然发现人群后面还有几个衣着鲜艳的女子嬉笑着。袅
娜的身子突兀地出现在一群男人之中实在是既不和谐。
我用手挡开他递过来的酒杯,示意拒绝。
他一脸醉态,见我拒绝了却靠得更近了:“小兄你何必如此拘束,这君山泉香而酒洌,他们两个人比他们的,我们不
如痛饮一场,莫要管他们的死活。”
又是一个没人性的家伙!
我转头对他怒目而视,尽量把声音压低不要转到顾一南那里:“我不会喝酒,还望见谅。”
“你口气倒是不小。”那个人笑脸渐渐沉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派阴冷。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余光扫了一眼段离楼——那畜生居然还目不斜视地看着擂台,仿佛我隐形了一般。
我见他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起身站起朝别处走去。哪知他竟跟上死不罢休。刚走了几步他的手已搭在我肩上……我
一个哆嗦鸡皮疙瘩全起,我想到了齐溪飞在邳州南楼时也出现过这种不知廉耻的动作,不禁怒火中烧,转身打开他的
手。
“你有完没完?那边这么多女人你不找,来找我一大男人做什么!”
那人一脸愠色,我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他会怎样把我揍一顿,反正我已视死如归准备要紧牙关不出声,随便他怎么
揍我了。
那人冷笑一声,唰地一下把杯中的酒全泼到我的脸上,我躲闪不及,双眼被酒刺得生疼。
“没意思,还以为你是来干什么的呢……”
娘的,我是来干什么的你会知道?满脑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推开我摇摇晃晃地往那边女人堆里扎去,他虽然是泼了我一身酒,对我来说已是万幸。我用袖子擦了擦脸坐回座位
上,段离楼看了我一眼又不再理我。我盯着他慢慢坐下越发疑惑:往日这种事情的话根本不用我站起来,段离楼一亮
他的舞离剑所有人就四处奔逃了,我虽从未求他一直做我贴身侍卫,但是他如此无动于衷显然有些怪异。
难道是被人点了穴?
我伸手推了推他,他皱着眉闪开道:“你干什么?”
我不解:“你傻了?我刚被人泼酒了,你看看。”我说着侧过脸给他看黏湿的头发。
他冷哼一声:“这种事情也要我来帮你解决?”
我咯噔一下愣住,不知该接什么话……也对,出来行走江湖若无一点防御能力,总是想着依靠他人又能走多久呢?
只是……我不明白……
因为他是段离楼,而我一直视他为兄弟,兄弟间本不该说出这般残忍的话。
不是么?离楼。
第27章
我不自在地笑笑作罢,继而又捋了捋湿掉的头发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顾一南和袁阙仍是不分伯仲地忘我打斗,目光没
有一刻从对方的身上转移。
他们就这样将近打了一个半的时辰。
袁阙跳开了几步,突然开口:“等一下。”
顾一南收住进攻的脚步:“如何?”
“你我在这么打下去也分不出结果,不如休息片刻?”
顾一南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看了袁阙半晌这才道:“休息够了么?”
袁阙略微吃惊:“就这样?”
顾一南不等袁阙摆好架势已经猝然挥出一棒:“二人过招岂有休息片刻之理!”
短兵相接,冷光霎那间聚现。
袁阙的眼神愈发阴冷,开始时的故作镇定早已荡然无存。使用暗器的人警觉性一定是高度的集中,收起锋芒却又是在
暗地见缝插针。不像是顾一南那样可以光明正大地摆出下一个招式,袁阙每一步都是精心计算过后才出手,虽然危险
却要拼上十二分的精力如此一来他在精神上总有黔驴技穷的时候。
他已经开始力不从心。
我对面的人们显然也已经看出台上两人微妙的上下之分,正待爆发出喜悦之色。而我这一边的人群却没有想象的那样
面色灰死,依旧谈笑自若。
他们就这么有信心袁阙一定会赢?
我纳闷地又将视线重新移回台上,刚好看到顾一南的竹杖竖劈袁阙的左肩,速度犹如白驹过隙。袁阙吃痛地叫了一声
闪到一旁。
顾一南收起竹杖道:“你若就此认输我便不再出手。”
袁阙面色惨白——高手过招之间若是一方占据优势,那么势必会对另一方在心里上造成极度的压力和恐慌。如今,袁
阙显然是出于劣势。
我几乎要跑过去恭喜顾一南了。
谁知袁阙根本没有认输的念头,疼痛刚有所缓解瞬间又向着顾一南那边冲去,顾一南摇头冷笑,他刚握住竹杖袁阙已
经窜到顾一南的近处。
出人意料的是,这回他并没有射出金钱镖,而是亮出了一把短匕首。
本来两人都是远距离攻击的武器,袁阙在擂台上突然改变自己的武器,顾一南躲闪不及,被匕首擦破了衣角。
“顾一南,你可别在这时掉以轻心啊。”袁阙又恢复了他那般笑容。
“卑劣的计量!”顾一南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又大笑出声:“你就算是拿小刀划破了我的衣服,它也不过是一匹破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