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何痒+番外——文武之道
文武之道  发于:2011年0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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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北京人有不喜欢吃的吗?”

说完,我就有些后悔,马上低下头,不敢看他了。

“有。”他说话也带上了三分调侃,“我老婆,她只吃米饭。”

“啊?”我承认我当时的吃惊真的全部来自于听到一个北方人只吃米饭这个让人不能理解的事实。

“所以,她不在的时候,我就自己跑出来吃面食。”老板一边说,一边无奈地皱了下眉头。

我后来常常想:是不是就是因为他那天的那次皱眉,才使我有了一种微妙的想法,觉得他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可接近

,或者说他其实也有很多的别人不了解的无奈和抱怨。

两碗热腾腾的炸酱面端上来,我们两个吃的都狼吞虎咽,竟然谁都没有顾得上和谁说话。我并不知道自己是饿多一些

,尴尬多一些,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多一些。

我只知道,一边吃,我一边考虑着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饭钱怎么办?吃碗面条,没多少钱,可是美国人讲究AA。钱都

是要细细算清楚的。一会儿是当场分账呢,还是我回去还给他?要不然我请客?可是这样好吗?

我就是在这样一个无聊问题的折磨下,咽下去一碗面条的。等吃完的时候,店老板拿来了账单,老板掏出了钱包,递

过去一些现金,并且说了声:“不用找了。”

我知道,在美国吃饭是要付小费的。看了看,算了算,我觉得自己应该给他差不多12美金。可是,这话怎么说呀。

老板付了钱,对我招呼着:“走吧,送你回去。”

我跟着他上了车,坐在车上,我下意识的捏住自己的钱包,咽了口吐沫,鼓起勇气,说了声:“Professor. 那个,

bill,我们split吧?”这句中西合璧的话是我想了半天才说出口的。

可是刚一出口,就听见他说:“You are so funny.”

这只一句后,他便再没了话,直到把我送回研究生宿舍,他才对我说:“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看着他的车隐没在黑夜中,我转身进了楼。

回到房间,我拨通了一个电话,打给家里。电话是我妈接的,我问了问家里的情况,知道一切都好,临了的时候,我

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开口问到:“妈,你那炸酱是怎么做的?”

5

人总是在被给与的时候,要求更多的东西。

比如老板,我交了写好的程序给他,他就回开口要更多的计算程序。后来朱琴跟我说,她从来不做多少交多少,而是

留在手里慢慢交给老板,这样就不会被逼的太紧。

比如我,第一年的圣诞节我去他家参加了party,第二年他就没有写信邀请我。当然也没有邀请朱琴。只是,这种on

and off之间的对比,还是让我产生了一种被冷落的感觉。

寒假过后,又是紧张的忙碌期。一碗炸酱面的作用,显然比去年的一瓶维生素还要大,我居然又帮他发了几篇很好的

论文。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居然这个词。我想我那几年,不光是刻苦,也算是运气,或者说如有神助吧。以至

于,后来很多同学都跟我开玩笑说:你老板绝对是踩着你的尸体拿到终身教授职位的。

圣诞节没有去成他的家,我心里最大遗憾是不敢拿出来告诉别人的:那就是没看见那个被别人说和我长得像的小baby

。那孩子得一岁多了吧?记得去年圣诞,大家逗趣,非要让我在出门前抱一下她,照个照片,弄的我完全手足无措。

不过,抱着那么小小,软软的东西,感觉是非常奇妙的,尤其是她贴在怀里的时候,那种依赖感使人有一种说不出的

满足。这也许就是别人说的,人都有保护别人的欲望?

搞定最后一篇论文是6月的一个星期三。这次,稍微早了一点,我八点多就做了最后的提交。然后,拿起书包,就离开

了办公室。从我的办公室到走廊中间的楼梯是要经过老板的办公室的,而路过他办公室的时候,我发现里面的灯还亮

着,令人感到惊奇的是:里面居然传来个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我承认,我能如此清楚地确定里面是一个baby在哭,一个男人在哄,是因为我把耳朵靠在了门上。

靠的很紧,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门上,结果悲剧发生了,我就这样一个不小心,跌进了老板的办公室。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尴尬,只记得进去后,我猛地看见了抱着女儿的他,然后慌乱之下说了一句我自己都很佩服自

己的话:“她是不是饿了?”其实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饿了,我只知道我妈说我小时候一饿就哭。

其实后来我们才知道,她不是饿了,她是该换尿布了。不过这句话让我自己把自己陷入了跟他一起哄孩子的汪洋大海

中。一个男人加一个婴儿是手足无措,两个男人加一个婴儿就是混乱了。不过有了我,起码有了一个唯一的好处:他

可以开车,而我可以在车后面扶着专门装baby的座子,让他开车回家。

到家之后,他拨通了一个电话,问了几句之后,就对我说:“要换尿布。”说完后,他从屋里拿出一片尿不湿,然后

我们两个就开始一个类似于生物学实验的漫长过程。(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换尿布多练几次,就可以熟练地像摊鸡

蛋一样了。如果一个男人在自己孩子一岁多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换尿布,只能说他从来没有上过心。)

换好后,我们两个都已经累的不行了,更多是着急的,因为孩子总在那里扯着嗓子哭,哭得我的心肺都跟着一扯一扯

的。看来所有动手的东西真的都比较难,我忽然庆幸自己学的是软件,而不是硬件了。

眼前的宝贝儿不哭不闹的样子,还是非常可爱的。一岁零八个月大,已经会说好多词了。我非常乐意逗着这个长着水

晶般大眼睛的小女孩儿玩。因为,现在在屋子里,只有她和她爸爸。说老实话,我是不太敢和她爸爸说话的,尤其是

问些孩子她妈呢,或者孩子咋办之类的问题的。所以,我只能拿着屋里到处散落的玩具逗着这个已经能够满地跑了的

小丫头玩。

“宋峰,你帮我看一下小媛好吗?我去买些东西,马上回来。”老板的口气有了一些恳求的意味。

“好。”这是不可能有第二个答案的。

老板走后,我终于开始像逗小狗一样带着她到处跑跑跳跳。这小丫头也有人来疯的性格,撒欢儿似的随着我满世界跑

大概一个小时过后,老板回来了。买了一些日用品,包括一些婴儿食品,还有我们的晚饭。

(喂小媛吃饭是个力气活儿,这是一项一条龙的服务:首先要找到一个她今天喜欢用的勺子,然后打开一本她喜欢看

的书,一边讲故事,一边趁她不注意,对准她的嘴往里塞。老板那种急性子的人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的,而我也是

在研究了很久之后,才发现这条行之有效的方法的。)

晚上,连哄带骗的喂了小公主吃饭,我们也吃了饭。终于,我尝到了逗小孩儿玩的恶果,那就是,她开始粘你,不让

你走。再尝试了无数次的潜逃后,我都被她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给抓了回来。

“等她睡了,我再走吧。”我当时说这话的时候还一直觉得自己有讨好老板,巴结上司的嫌疑。

“谢谢。”这个谢谢似乎比我每次帮他发论文的thank you还要说得发自肺腑。

终于,把小媛哄着了,我准备偷偷逃出老板家的时候,已经夜里11点钟了。

“宋峰,要不你睡客房吧。那么晚了,孩子在这儿,我没法送你回去。”老板提出了一个让我死都不能答应的建议。

我感觉这就如同美国总统让我住白宫,光想着,我就能难受死,这要是能睡着,都新鲜了。

“不用了。我回去了。走几步,不远的。”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走,不过这话一出马上就暴露了。

“什么不远,开车还要半个小时。你开玩笑呀,住吧。”老板笑了笑。

“噢。”我根本没想答应,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和别人说不。住在这里的第一个晚上,我果然失眠了。可是,失眠是有

收获的,因为我偷偷听到了老板的电话。

“孩子,你不带走,我就让我妈带回去了……”

“没什么好说的,孩子是你坚持的,既然你不管,我也只能找人照顾她。”

“离婚手续我这边齐了,你那边尽快吧。”

我听到这几句,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了。而第二天顶着两只熊猫眼,看见那双水晶般透明的大眼睛的时候,我心

里忽然特别难受:这么可爱的小孩儿,就是搁到了希望工程也有很多人疼呀,怎么爸妈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我走过去,蹲在客厅里,和她一起搭积木。没过多久,就听见了身后面老板的声音:“宋峰,你再帮我看一下小媛,

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好。”我答应着,连头都没回。

这次的一会儿,可比昨天长多了,这个一会儿从早上太阳升起一直到了傍晚太阳落山。除了给小媛喂饭以外,我还帮

她换了尿布。这一天下来,除了喝了水管子里的自来水,我就没发现老板家的冰箱里还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看着他

昨天买的一大堆小媛的婴儿食品,我踌躇着再怎么样都不能跟这么点儿的孩子抢吃的。

不过到了傍晚,我实在饿得不得了了,就打开了一罐类似于蔬菜泥一样的罐子,拿勺子开始挖着吃:这下我终于明白

为啥这么难给小媛喂饭了,这东西可真难吃,一股莫名的芹菜混胡萝卜的味道散在嘴里。

就在我偷吃小媛口粮的时候,老板进来了。提着很多东西,看着我,还没来得及把吃了一半的玻璃瓶藏起来。

“哈哈哈。”他忽然把袋子都扔在地上笑了起来。

说心里话,现在想想的确挺可笑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在那里偷吃一岁多小女孩儿的食物。可是当时,我心

里异常郁闷:我给你看孩子,一天都没吃啥,吃点这么难吃的东西,你居然笑得这么开心。

看到我的眼神有些怨念,他忍住了笑,走过来,一边抱起小媛,一边说:“我们去吃东西?炸酱面?”

炸你个头!我确定我在心里是这样骂了一句的,只是我胆子太小,出口的却是:“好。”

带着孩子,注定什么都是干不成的。我们坐在餐馆里她就开始吵着要下地跑,然后等面条上来,她又开始吵着要吃。

我哄了很久,都没啥效果,没办法,最后只好外带了两份炒饭打包,我们又回了家里。

到家之后,小祖宗完全没有歇着的意思,她忽然开始对拼图感兴趣了,当然她是拼不出什么完整图案的,基本上就是

揪着我,这指一下,那指一下,然后我就要把手里的一块图版放在她指定的位置。每放一块,还要喂她吃一口苹果泥

吃带回来的炒饭成了打时间差的战斗,好不容易放下一块拼图,喂了她一口苹果泥,我就赶紧端起饭盒吃口饭。当然

这时间往往是没有那么充裕的,我往往是刚端起来,就感觉到她揪着我的衣服,指着拼图要我接着拼。

“小媛乖,让哥哥吃饭,爸爸喂你。”老板说完这句话,我忽然有一种他占我便宜的感觉。大七岁就长辈了?

当然,小祖宗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她一把抱住我,死不放开,然后说:“哥哥喂,爸爸喂哥哥。”

我承认我当时满脸黑线,不用吃了,已经饱了。我赶忙说到:“小媛,接着吃。”然后背对着老板小声说了句,“等

她吃完我再吃吧。”

“辛苦你了。我去一下书房,有事叫我。”老板说完就转身上了楼。

6

一个留学生有多穷?

我一个人不太有代表性。但是,当我暑假从研究生宿舍搬到了校外,和一家另外的中国家庭住到一起,分担房费的时

候,我还是为了每月省下的200美金而高兴了一阵的。

不过这高兴只维持了几个星期。因为我渐渐发现:跟这家人住在一起十分有难度。这家里的男人是个化学系的博士后

,女人就是过来陪读的,在家带孩子。他们已经有了一个两岁的女儿,而现在这个女人又怀了第二个孩子,挺着6个月

大的肚子,追着两岁的女儿满屋跑。

“佳佳,把东西放下!”

“佳佳,别扯厕所里的纸!”

“佳佳,过来吃饭!”

我承认,这小女孩比小媛还要淘。而且淘的十分有创意,比如有一天,她要求我跟她玩,让我坐在椅子上,然后就拿

了一根长长的绳子,从头到脚,非要把我绑起来。这让我觉得她肯定从电视上看了什么非天线宝宝或者芝麻街之类的

节目。

不过,就算她再淘,再闹,也不是我决定搬家的最终原因。我是个什么都能忍耐的人,就是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尤

其是像居委会大妈那样古道热肠的帮助别人。

渐渐地,我发现男人和女人之前的和平相处,都是为了在我这个陌生人面前敷衍。后来,日子久了,不知是他们对对

方又聚集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还是跟我慢慢熟络起来,两个人恢复了以往的争吵状态。几乎每句话都是呛着出来的

,为了多一勺盐吵,为了谁去给佳佳换尿不湿吵,为了男人晚到家一个小时,饭菜凉了也吵。

为了少听几句,有几次就是我去给佳佳换的尿不湿,我去给佳佳喂饭。当然,这个时候,两个人都会有些不好意思,

同时收敛一点点,然后女人开始接过佳佳哄着睡觉,男人则做到客厅书桌的电脑旁开始浏览网页。

为什么吵成这样还要在一起呢?为什么吵成这样还要不停生孩子呢?为什么吵成这样还要家丑外扬找个人来住呢?我

想,我大概知道原因,也就是因为知道这个原因,我才一直没有好意思提出离开。

为了尽可能躲避他们的争吵,我每天都很晚才回家,很早就出门。办公室是个好地方,朱琴并不怎么来,所以大部分

时间还是我一个人的。

车牌检索的项目基本上告一段落了,而我在这个学校也呆了整整两年了。2004年9月的开学,老板把我叫到办公室,告

诉我,要开发一个新的项目:人脸识别。

我真的不想花一千页的A4纸写下了这识别‘人脸’比‘车牌’的难度大多少。谁都见过长得一样的字母,可是谁见过

长得一样的人?

老板说:识别人脸是为了做最终的图像识别,而其中的一个应用就是以量化审美标准,计算机判定一个人长得是否叫

作美丽。

不知道这话,在那些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人听来是多么地滑稽。但是,对于我来讲,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我一直在用数

字,比例,公式,和程序量化着数据库里的每一张人脸图像。

跟我们合作的是同一个学校心理系的一个教授,他让自己的学生对路人进行抽样调查,然后分析排列出大多数人认为

最美的脸,和最(有创意)的脸。然后,把这一堆大大小小的调查结果发给我,让我从中提出量化标准,然后带入样

品库进行检测。

每次见到那个心理系的学生,我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因为,他的头像就在抽样调查的问卷里。看着他,我总觉得

很熟。这只是这个研究项目对我心里产生的最小影响,渐渐我发现,我看谁的脸脑子里都忽然反应出:瞳距与脸宽的

比例,鼻子与人中的比例,嘴巴长度与宽度的比例等一连串数字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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