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何痒+番外——文武之道
文武之道  发于:2011年0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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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项目。只是那个在IBM做资深研究员的老板的朋友张毅再听说我是北京人之后,忽然朝着老板说了句中文:“哟,

李函,这是你老乡呀。”

老板听后没有说话,只是略略点了下头。而我则是生出了十二万分的诧异:原来,在宿舍,我这不爱说话的性格,就

被人说完全没有北京男生能侃能贫的快活劲儿。而现在,眼前的老板那简直比我更不像我们那地方出来的人。可是,

如果真的说他像哪里人?我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正想着,我忽然听到了不远处的另一间起居室传来了一个声音:“噢?谁是北京的?”说着,就从屋里走出了一个年

龄和我妈相仿的阿姨。

“妈,”老板忽然说着中文迎了过去,“他们再说我今年新招的学生呢。”老板说到这里忽然看了我一眼,我赶紧走

了过去。

“宋峰,这是我妈,从北京过来玩儿的。”他第一次用中文叫我的名字,也是第一次我从他的嘴里听到了儿话音。他

果然是北京人。

“阿姨好。”我看着眼前的李妈妈笑得慈祥,不知怎么,忽然心里一热,想起了我妈。

同一方水土出同一样的人,她们都带着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热情。李妈妈看着我,笑得很开心:“哟,这孩子看着

好小,刚来美国吗?大学刚毕业?”

“嗯,来了三个多月了。我今年7月份毕业的。”

“那才二十出头呀?过来特想家吧?”

提到了家,我脸上开始有点挂不住:“还好,挺忙的,都没什么时间想了。”

“看这孩子瘦的,太忙吃不好吧?以后有空来阿姨这儿,阿姨给你做饭。”

李妈妈太热情了,热情的我都不能用不好意思来形容当时的感受了。不过我还是挺高兴的,因为陪着李妈妈说话,我

终于能够有正当理由离开老板他们那拨儿说着英语,开着美式玩笑的欢乐人群了。

跟李妈妈聊了一会儿,我渐渐知道,她是过来帮忙照顾老板刚出生的孩子的。老板的老婆现在看着孩子在二楼的卧室

休息。

更李妈妈聊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客厅那边传来了一阵响动,我寻声望去,就听到一旁的李妈妈说:“噢,可能是小希

抱着孩子下来了。”

小希是老板老婆的名字,李妈妈说她叫何希,是老板上大学时的同学。他们结婚两年,现在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我随着李妈妈到了客厅,就看见一个样貌年轻的女孩儿正怀抱着一个肉嘟嘟的婴儿,站在人群的中央。那女孩儿我没

看仔细,可是她怀里的婴儿却着实可爱。我想,我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长得那么小的东西。那么小的眉眼,一缕一

缕的胎发柔柔地垂在小小的脑瓜顶上,小小的手努力的张着。这是多大的孩子?算算好像是?三个月。

“So cute.”

“She is so pretty.”

“Look at her big eyes.”

周围的赞美声成片响起,我看到老板脸上浮现起浅浅地笑容。是吧,自己的孩子被人夸,哪个做父母的能不开心呢。

忽然,老板的一个美国学生带来的女朋友自言自语到:“Mmm, she looks more like……”

大家都知道她应该是在评判这小女儿更像爸爸还是妈妈,而当她的话说了一半的时候,在IBM工作的张毅所带来的5岁

的女儿忽然说道:“like him!”

然后那个穿着一身公主裙的小宝贝,忽然伸出手,直直的指向我。这估计是我人生中最尴尬的一刻了,都说童言无忌

,今天我才真正的领教了。

哈哈哈哈哈哈,屋子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笑声,而我的脸烫的就像发烧,低着头,从始至终,再也不敢去看老板

的脸了。

这次圣诞节party后,我们放了寒假。寒假过后,我接到了老板的信,说是布置下面的任务。新年过后的第一次meet,

老板像往常一样,给了我一堆的资料,提出了很多的想法和实施建议,并且鼓励我说: “Let’s try to improve the

performance by at least 10%.”

我点头答应着,出了他的办公室。果然还是和原来一样,英文对英文,我并不应该盼望知道两个人是同乡后,我们就

可以说说中文了。不知是思乡作祟,还是什么,我忽然感到了一些寂寞。

接下来的半年,我就像一只被套上行头,拉磨的驴。在老板一刻不停的催赶下,拚命的看文献,拚命的写程序,拚命

的debug,拚命的攒论文。每个认识我的系里的中国学生见到我的时候都会重复那句名言:原来中国老板真的很push。

六月期末考结束,我坐在办公室的电脑旁边,疯狂地赶着今年的第三篇会议论文。终于按下了发送按钮后,我长处了

一口气,一下子趴在了办公桌上,死活都不想再爬起来了。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听到办公室的门响。坐起身来,一探头,就看见老板走了进来。

他看到我后笑了一下,说道:“宋峰,辛苦你了。”这是他第二次用中文喊我的名字,我听后立时没有反应过来,怔

在了那里。

他看了下我的办公桌,发现底下堆满了某个名牌生产厂商的巧克力棒盒子,忽然说道:“你不是一直吃这个吧?”

“不是。”我本能的撒了谎,“就是这几天太忙了。”

“ok.那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们过几天再谈。Bye。”他说完转身出了门。

休息一下是几天?3天。第四天我又接到了他的信,被叫到了办公室。再说完了所有的研究进展和进一步计划后,他最

后拿出了一个塑料瓶子,很大的那种。

“给你。”他把瓶子放到了我的面前,“维生素。补充营养。”

“啊?这”我一下子觉得很不好意思,对领导的关心忽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这……”

“拿着吧,我们下周再说。”

我抱着那瓶维生素,出了老板的屋子。

若干年后,曾经有人出很多钱让我帮他修改一个程序,而现在只为了这瓶维生素,我为他出了很多篇一级会议的论文

4

终于,到了暑假。但是,对于一个PhD学生来说,是没有暑假这个概念的,因为老板说:“I will pay you during

summer time. Work for me.”

所以,对我来讲,暑假和平常的唯一区别就是:校园再也看不到那么多学生了。如此清净的环境,果然没有比搞研究

更好的娱乐了。

一个人如果长时间看到同一个人,不管是否是强迫的,那么这个人都将成为他的生活重心。我现在就陷入了这个状态

。白天,我的脑子里除了程序,就是老板的要求。后来,变本加厉,我开始做梦,梦里全都是老板的话,当然说得都

只有提高运行速度,精准率也要提高之类的话。

干活,干活,一直干活。这些东西的回报除了那一篇篇的论文,就是老板的一句“good job”或者“well done”之类

的夸奖。可是,不得不承认,我听到这话真的比打了吗啡还激动。因为,如果干不好的时候,老板那张不怒自威的脸

,会看得我不寒而栗。还是那句话,我没出息,我最怕老板生气。

眼看暑假就要过去,马上就要开始新的学年了。而老板最近一次找我meet的话题,除了研究,还提到他要招收一个新

的PhD学生,也来自中国,是个女生。

九月份开学的时候,我见到了那个女生,叫做朱琴,是浙江人,典型的南方女生,看上去温柔乖巧,说话声音也很甜

看见我,“师兄,师兄”叫的很亲。攀谈中,我知道她是和她老公一起来的这个学校,她老公是电子系的新生,而她

是计算机系的。

“师兄,你有空去我们家玩呀。我老公做饭可好吃了。”我怎么感觉她说她老公和说她们家保姆没什么区别?

“好,有空去。”我敷衍着答道。

一个月后,我在某天放学的路上见到了她和她的老公,两个人手拉着手正往住的地方走。甜蜜的感觉连我这个从未谈

过恋爱的人都能感受的到。她的老公白白净净,看上去很有书生气。

从此,老板的办公室里有了两个人,我和朱琴。朱琴来的并不多,一周一到两次,一般是和老板meet的时间才会来。

渐渐地,我发现,朱琴并不完全像我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样,乖巧温柔。更多的时候,她有一种八面玲珑的伶俐。来了

一个多月,她便成为了中国学生会的副主席。不知是否是社会工作太多,她一直没有很顾及自己的学习和研究。这点

,从她问我的课业知识和专业问题,我就能感觉到。

终于,在临近学期末的一天,她冲进了办公室。看到我在,忽然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看见她哭,我一下子慌了神,

连忙问到:“朱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师兄。”她忽然走到我的面前,说了句,“可不可借你的肩膀用一下?”

我一下子愣在那里,半天回不了神。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那天的发挥。她一下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抽泣道:“师兄,我心里难受。”

我心里更难受。说实话,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她推开,可是碍于面子,或是我太唯唯诺诺的个性,我只是僵在那

里,不敢动弹。

“师兄,刚才我去找老板,他说我了。”她终于说出了自己哭泣的原因。

“怎么了?”我想我知道怎么了:你总是不干活,天下没有白养活你的老板,只有白养活你的老公。

“老板说我进度慢,催我赶一个deadline。我怕,我怕我赶不出来,师兄,你帮帮我,好不好?”

这就是她趴在我肩膀上哭的原因吗?应该是吧。其实,她太不了解我了。其实她完全不用趴在我的肩膀上,只要她哭

,哭着求我,以我这种没出息的个性就回百分之百的不好意思回绝:“你,你先别哭。我帮你想想办法。”

听到这句话之后,她果然抬起了头,从书包拿出一堆老板给的资料,对我说道:“师兄,就是这个,你帮我看看吧。

“什么时候要?”

“下周三。”

“我尽量。”

到了下周二的晚上,我把所有调试好的程序发给了她。这个学年,我已经上完了所有的课程,只是专心在做研究,所

以相对开始的时候轻松了一些,也开始有时间自己做饭吃饭。不过,为了给她赶东西,我又吃了一周的巧克力棒。

三天后,我收到了老板的电子邮件,叫我stop by他的office。这就是立马过去的意思。

我到了他的办公室,就看见他沉着一张脸,拿出一叠纸,上面打印着我给朱琴写的程序。

“Is this what you did?”声音冷得发寒。

“Yes.”我感觉我的声音发颤,但是我直觉自己绝对不能骗他。

“If you have spare time, focus more on your own research.”他声音冷,眼神更冷。

“Yes.”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OK. See you.”他不再看我,低头去翻桌子旁边的资料了。

我默默地站起来,从他的办公室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直接走回了办公室。坐在电脑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键盘,

不知过了多久,脑子胡乱的想着:完了,老板生气了,这下死定了。我开始懊恼自己的盲目,更懊恼自己的笨拙,应

该在给朱琴程序前多给她讲讲,这样老板问起的时候才不会穿帮。老板一定开始讨厌我了,我这辈子活了二十多年,

最怕别人讨厌我,或者生我的气,做个老好人,是我人生最大的追求。

在这种胡思乱想中,我开始想家,想小时候,想以前那些借别人抄作业而被当作英雄的美好时光。人长大了,果然连

帮别人有时候都是倒忙。

不知觉中,我听到了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一看电脑上的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了。还没吃晚饭,办公室里的巧克力

棒,也被我消灭一空了,没办法,走回家吧,回家去弄点吃的。

我关机,拿起大衣,正从椅子上站起,就听到了门开的声音,我侧步一看,是老板。

他看到我后,并没有惊讶:“宋峰,还没走?”他忽然又说了中文,并且第三次喊了我的名字。

“现在走。”我克制住自己再次跟他道歉的想法,准备离开。

“吃晚饭了吗?”他问了一句我当时听起来比哥德巴赫猜想还难明白的问题。

“没有。”我只能回答最原始的答案,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一起去吃?”

“啊?”我当时出口的就是疑问句叹词,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知道一个吃宵夜的地方,很不错,走吧。”他笑了一下,招呼着。

“好。”他给了我一颗这么大的枣,我甚至还没觉得他刚才打过我一个嘴巴。

上了他的车,是一辆很新的凌志。车开了20多分钟,我们在一一个写着“顺风面馆”招牌的小餐馆停下。

他带着我走进去,跟老板熟络地打着招呼。看得出,他是这里的常客。

店老板把我们领到了靠墙边的一个座位旁,递给我我们一人一份菜单,说:“慢慢看,我一会儿就过来。”

菜单是各种各样的面条:炒面,汤面,烩面,三鲜的,什锦的,叉烧的……这么名目繁多的item,我忽然看到了那个

最熟悉的字眼“炸酱面”。看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我妈,别怪我没出息,只有在吃饭的节骨眼,才想起她做的那香

气扑鼻的,油汪汪的炸酱。她说过:那炸酱面必需要用六必居的黄酱弄出来才够味儿。不过现在,别奢求这么多,看

着那“炸酱面”三个字,我的口水就开始分泌了。

“想好了吗?”

老板的问话挺简单,我却又踌躇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懦弱的可悲性格,使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犹豫不决:“想,想

好了。”

“确定?”

“嗯。”

“老板。”

听着老板叫‘老板’,我忽然感到有些滑稽,自己偷偷笑了一下。

“笑什么呢?”

“没有。”得,被发现了。我立时有点窘迫。

“吃什么?”店老板看着我。

“噢,炸酱面。”我不自觉地伸了一下舌头。

“得,又一个好这口儿的。也是北京人吧?”店老板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嗯。”其实刚进来听到他招呼别的客人,我就听出他的京腔了,这回儿一相认,就马上有了亲切感。

“那就两碗炸酱面。马上!”店老板收起菜谱离开了。

两碗?怪不得店老板说:又一个呢。想到这里,我忽然心里有些暖,没来由的觉得:老板不再像原来那样有距离感了

,起码他也吃炸酱面。

“你也喜欢吃炸酱面?”他看着我,笑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对我笑,但却是最亲切的一次。可是这一亲切,开始让我犯了瞪鼻子上脸的毛病,带些调侃的口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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