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愚蠢却实在美丽by大红笙
大红笙  发于:2025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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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欲其生,恶欲其死——听起来只是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但当真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就知道有多恐怖了。
皇帝的喜怒爱憎让人垂涎又让人胆寒。
对阿杼来说,若是有谁当真能转移一下皇帝的注意力,让他们之间“降降温”其实也是好事。
而皇帝会不会贪其他的新鲜,阿杼不知道。
她只知道皇帝这些年私底下吃着药,这般吃了十数年......是绝对没有希望再生个其他的皇帝或者公主出来。
没有子嗣,就没有威胁的后劲。
“娘娘。”阿杼对着张贵妃展眉一笑。
“若是今日坐在嫔妾身前的,是坤宁宫的那位中宫娘娘,那嫔妾必定想方设法的挑唆她,为圣上“献美”。”
“可娘娘同嫔妾这么多年共处,这些年宫里的风风雨雨都一块走了过来,又一同压着坤宁宫......”
阿杼拿起筷子夹了块点心放在了张贵妃面前的碗中。
“嫔妾绝无欺瞒娘娘的心思。”
“娘娘只管当那小宫女是个“吉祥物”,好生寻个清闲差事养着便是,其他的不必再管。”
张贵妃看着阿杼从容镇定的神情,半晌摇着头笑了起来。
“你瞧瞧我们这些人——”
“便是圣上身边稍微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一惊一乍的。”
“只听闻个什么事都记在心里琢磨,恨不能翻来覆去琢磨个仔仔细细,真是......让妹妹见笑了。”
阿杼也笑着摇摇头,随后她又轻叹了一口气。
“圣上为救什么人落入菏泽湖哪里能算什么小事?”
“这宫里谁不是急着弄清楚,能让圣上不惜这般亲身涉险的人,到底是个来路?”
“说的难听点,便是条小狗崽得了圣上的青眼,宫里的人不都得捧着那条狗说好话吗?”
张贵妃一怔,随后哈哈的笑了起来。
她一边笑一边点着头道:“妹妹说的极是。”
“若是那狗脖子上再挂着个什么御牌,那更是了不得......宫里人谁看谁不敬畏三分?”
“甚至这块牌子还会换来换去的......”
听着张贵妃的话,阿杼神色淡定的吃着点心,张贵妃擦去自己眼角笑出的眼泪。
殿内吹进了一阵风。
顺着风,张贵妃看向了窗边开的热烈灿烂的望归花,看着随风起舞的花叶,她轻声道:“这些花在这行宫都比在宫里开的好多了。”
阿杼抬头看了眼,随后点了点头:“这里宽敞,有山有水的地气好,自是比宫中开的好。”
张贵妃回过神看向了阿杼。
“阿杼,我想让瑁儿尽早启程了。”
张贵妃这话说的突然,阿杼微微愣了愣神。
她下意识的道:“娘娘,怎么这般突然?”
“这个时候外头酷热难耐,行路也不易,何必急在一时?”
张贵妃摇了摇头,她压低了声音:“每逢夏末秋至的时候,黄河大坝就是巡查的重中之重......朝中上下看的紧,老天庇佑,这几年也一直平安无事,无有水患之灾。”
“去岁巡查之人有几个是瑁儿的人......其他人回来了,却有个汤主薄不慎溺亡。”
“这事瑁儿仔细查来查去,最后查清确实是个意外,虽说圣上盯得紧,朝野上下也有些这么些朝臣看着呢,可我却总觉得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说出来也不怕妹妹笑话,在宫里这么多年,我一贯都爱信这些有的没的,还是让他趁早走吧。”
阿杼听得有些怔忪,但张贵妃话说到这份上,显然是心意已定。
而当姜贵妃和张贵妃都不提岚荷,御前也压根就没什么消息的时候,这事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无人关心的小事。
不过区区一月的功夫,就没人再提及圣上救起了个什么小宫女的事了。
七月末,阿杼收到了第二封在外游学的九皇子和七公主寄回来的信,信上说他们已经到了大沽口。
知道报喜不报忧,反倒会让阿杼自己胡思乱想一通,七公主写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新奇见闻后,九皇子在信的末尾还提了嘴——他们一切都好,唯一遗憾的是老祭酒病了。
一行人会在大沽口多留几日,等老祭酒身子好了再启程。
阿杼看到这就下意识看向了宣沛帝。
宣沛帝摸了摸阿杼的头:“祭酒到底上了年纪,朕已经派了御医去了。”
阿杼点了点头,又反复看了几遍信,捧着信不肯撒手,宣沛帝见状便带着阿杼去了书房。
让陈公公寻了地图出来,宣沛帝给阿杼指了指地图上的地方。
“这就是大沽口。”
地图上沿着京城直到大沽口很是清楚,因着一行人一路乘船,所以旁侧还有条河岸,上面密密麻麻的标着小点。
“这是黄河河道。”
宣沛帝握着阿杼的手慢慢的摸着这条路。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知行合一,实在难得。”
说着宣沛帝点了点了雁门关,“等走到这,他们就回来了。”
......

行宫不是久居之地, 因而待暑气渐消之际,御驾就会启程返回宫中。
不想这两日却连绵多雨,便又在行宫耽搁了些时日。
外头阴雨绵绵的, 天色都像是蒙了一层昏黑的薄纱, 一贯在这种天气里都睡的沉的阿杼, 这几日却醒的很早。
“圣上。”
正要从榻上起身的宣沛帝听着声音, 回头看了眼, 便见散着发的阿杼已经坐了起来。
之前夜里睡得熟的阿杼,每日醒来脸色都是红扑扑的, 今日却没见多少血色。
连日阴雨殿内像是也透着凉气,宣沛帝伸手拉起了锦被结结实实的裹住了阿杼。
伸手摸了摸阿杼眼底的那点青痕, 宣沛帝隐约叹着气的道:“今日让御医给你开些安神的汤药,你饮了再睡一会儿?”
阿杼摇了摇头, 她冲着宣沛帝笑了笑。
“嫔妾夜里睡得早,如今却不觉得困倦。”
说着话歪头蹭了蹭宣沛帝的手, 阿杼就拉开了锦被,要和宣沛帝一同下榻。
宣沛帝伸手按住了阿杼。
“那就先喝盏燕窝汤再起身。”
听着传召,绿芙立即从小厨房里端了汤进殿, 待就着宣沛帝的手吃了汤, 宣沛帝和阿杼便一同起身了。
在行宫内也设了小朝堂。
待宣沛帝去了定晖殿不久,就有急报急入行宫。
惊闻因着两江地区多日来连降暴雨, 以致洪涝肆虐,百姓流离失所的噩耗, 宣沛帝急召群臣商议赈灾之事,而消息很快也传往了裕和园。
毕竟虽说后宫不能干涉朝政,但像这种天灾人祸的仁慈怜悯却是例外。
以往民间逢什么灾祸,宫中的妃嫔也会开始“节衣缩食”, 由太后娘娘或是皇后娘娘领着一众妃嫔做出表率,带头捐赠,赈济灾民,京中命妇也会纷纷效仿。
如今舒太后出宫清修多年,王皇后也一直闭宫静养,此事就全赖打理六宫庶务的两位贵妃主持,因而前来禀报消息的宫人说的很是详细。
“因着连日暴雨,如今两江遭灾,从连塘关到佘山一路,沿岸的城郭都被洪水淹没......”
听着宫人匆匆来禀的消息,殿内的一众妃嫔惊讶之余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
毕竟宣沛帝继位这些年一力肃清朝政,清除朋党,整吏惩贪。
虽说还不至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空前盛世,但也是小富安民,平安康泰......不想骤逢天灾。
“啪——”
殿内一众妃嫔循声望去,却见是上首的姜贵妃手中的茶盏摔落在地。
“娘娘,娘娘您可有哪里烫着了?”
周围的宫人连忙上前仔细看着阿杼身上,可阿杼却压根就觉不出烫。
她慢慢的站起身,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来报信的宫人,脸色煞白,嘴唇发颤。
“你说,你说遇灾的,是,是两江的哪儿?”
宫人连忙道:“回姜贵妃的话,是连塘关至佘山一带。”
“连塘关到佘山......”阿杼喃喃的念着这个地方,如坠冰窖,整个人都止不住发颤。
这条路阿杼才看过不久。
她甚至是亲手摸着地图上的路仔仔细细看过去的——从连塘关乘船两日就是大沽口了。
恍惚间,眼前浮现出那条路像是活了起来,扭曲盘旋拧成了一条绳索,套在阿杼的脖颈上死死的收紧,让她眼前发黑喘不过气来。
“贵妃娘娘。”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阿杼反常的举止和神情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宫人左右扶着,便是张贵妃都一脸莫名的看向了阿杼。
“姜妹妹,可是出了什么事?”
阿杼的手虚虚的抓握了一下。
她想说什么的,却压根就说出话来,最后更是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阿杼!”
“娘娘!”
“贵妃娘娘!”
殿内的妃嫔倏地站起了身。
看着倒在绿芙怀里的阿杼,张贵妃连忙吩咐道:“快去请御医来。”
......
陷入噩梦的阿杼,恍惚站在了一片铺天盖地肆虐的洪水中,是了,她的孩子在这,她要去找她们。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都不是。
在仓皇的四处找寻之际,阿杼的眼前是一张张惊慌失措,绝望无助的脸。
流离失所,哀嚎遍野。
“母妃,母妃......”是嘉和的声音!
阿杼寻着声音拼命的奔跑了起来。
她看见了,她看见了她的孩子。
看着哭着伸手求救的嘉和和琛儿,阿杼拼命伸手去抓,却见一个大浪打来,顷刻间他们就没了踪影。
“啊!!!!”
从噩梦中绝望惊叫着醒来的阿杼,猛然翻身坐起,却被一个坚实的怀抱紧紧的保住了。
“阿杼,是朕。”
宣沛帝一下下拍着阿杼,沉声道:“是朕。”
“圣上......琛儿和嘉和,他们在哭着求我救他们,他们喊着母妃,一个大浪,不见了,不见了,他们都不见了!”
连番不得安寝,如今因噩耗已经有些崩溃的阿杼抓着宣沛帝的衣襟。
惊魂未定之际,她红着眼,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语无伦次的不停道:“圣上,您救救他们,我求求您,您救救他们......”
宣沛帝的眼睛也有些红,可他却只是握着阿杼的肩膀,连连点头,沉声道:“朕知道,阿杼,朕都知道,朕会亲自去把咱们的孩子带回来。”
看阿杼眼神怔怔一瞬后就要说什么,宣沛帝却朝着她很是郑重的摇了摇头。
“阿杼,朕不会带你去。”
“你身子不好,若是你出了什么差池,朕只会分心。”
“阿杼,你安稳的待在这,朕会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回来的。”
“......”
天灾人祸最是无情,若是有个万一......可阿杼却说不出让其他人去的话来。
阿杼微微仰着头,抖着手摸着宣沛帝的脸,拂过他鬓边隐约可见的白发,眼泪倏地滚落。
“嫔妾,嫔妾在这里,会在这里乖乖等着,等着圣上和琛儿还有嘉和一起回来。”
宣沛帝伸手擦去了阿杼脸上的泪。
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阿杼的模样,最后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阿杼闭上了眼,眼泪却还是倏地滚落。
“等朕回来。”
说罢,宣沛帝转身就朝着殿外行去。
“圣上!”
宣沛帝停住了脚步。
他仰头轻叹间摇摇头,却还是没忍住回过了头。
看着泪流满面的阿杼,宣沛帝却道:“多吃多睡,养的胖些,若是朕回来看你瘦了,可是你要罚你的。”
泪眼朦胧的阿杼点了点头,宣沛帝笑着也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脚步不停的出了承极宫。
此番祸急,连宣沛帝带着太子都是仓促起身,更不用说还思虑留在行宫的妃嫔回宫的事了。
怕乌泱泱这么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赶回宫中的路上,反倒出点什么差池,回宫的事便推迟了,众人都暂且留在了行宫。
要不说人算不如天算呢。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显然给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甭管什么计划都被搅了个稀巴烂。
再有两日,就是按例御驾回宫的日子了。
本来打算回京后,就马上启程赴封地的祁王确实是走不起身了。
正是多事之秋,祁王便将祁王妃和小世子暂且都送到了张贵妃的身边。
“父皇如今都上了年纪,这,这还亲自赶赴灾地?”
摇着头的祁王眉毛拧成了一团,脸色颇为阴沉。
“这一路风雨兼程的不说,洪涝之后十有八九会有大疫,但凡出点差错......”
宣沛帝不算什么慈父。
但当初祁王要争,宣沛帝允了,现在祁王想全身而退,宣沛帝也允了。
祁王对那个位置没意思后,倒难得捡起点父子之情。
平日里满头华翠的张贵妃今日连步摇都没戴,珠环配饰少了一大半不说,就连穿的也素净了些。
因着人心惶惶的,张贵妃便让一众妃嫔抄经祈福,她自己手里现在也拿着串佛珠。
看了眼祁王,张贵妃转着手上的佛珠。
“圣驾居朝中,储君代天赈灾才是正理。”
“再不济,圣驾亲赴灾地,安抚民心,也该太子留京监国,以防不测。”
“可是这次你父皇不仅御驾亲去,偏偏又连太子都带去了,瑁儿,你想没想过为什么?”
祁王抿了抿唇,一时却没说话。
看祁王不说话,张贵妃却只是笑了笑,摇头道:“老天爷果然最爱作弄人。”
“你争着抢着什么,它却偏偏不给。”
“可你撒开手扭头就走,它又给你机会绊住脚。”
张贵妃朝着承极宫的方向看了看。
“如今睿王和英王还在行宫,瑁儿,你和安王警醒些。”
“朝政上的事母妃知之甚少,也看不清,但这后宫的事,母妃却瞧的很是清楚。”
“你父皇......罢了,都这么多年了,说其他的也没意思。”
张贵妃转头看着祁王,神色凝重,很是认真的叮嘱他。
“瑁儿,母妃知道你不喜姜氏这么多年独得你父皇恩宠,但是除非......除非国丧,天下缟素,不然谁也不能动姜氏一根手指头,你明白吗?”
祁王看着张贵妃,有些想叹息:“这么多年了,母妃您还是那么护着那位姜氏。”
张贵妃瞪了眼祁王。
“糊涂东西,母妃那是护着她吗?”
“那是护着你,护着我自己!”
“九皇子如今......瑁儿,你给我好好的守着承极宫,不,就只管把姜氏当成母妃一样孝敬。”
“若是姜贵妃出了什么事,有你哭的时候。”
平白无故多出个“母妃”的祁王,灰溜溜的出了裕和园。
想了想,他转道又去寻安王商量,好以防万一。
......

从幼时起吃亏就吃的不少, 秉持着“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一念头的阿杼,又在后宫中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 荣怀富贵之余儿女双全, 因而这些年她很少会主动去搭理那个“神神鬼鬼”折磨了她数十年的所谓“系统”。
但当遇见天灾人祸非人力可及时, 病急乱投医的阿杼, 自然忙不迭四处“烧香”。
“系......系统?神仙?我求求你显灵......”
阿杼独自跪在后殿, 双掌合十祈求间发着愿。
“若能平息此次的洪涝之灾,平安找到我的一双儿女, 我,我可以给您修建神祠世代虔诚供奉, 或者您需要什么,我都能竭尽全力去做......”
【“嘀——!”】
【“检测到宿主强烈情绪波动, 正在核实中,请稍后。”】
【“很抱歉, 系统帮助所有前程坎坷的大气运者成为人生赢家,记录高光的美好时刻,无法成为“许愿机”。”】
【“如需获取奖励, 请宿主努力达成“高光”名场面。”】
“高光......名场面?”
阿杼喃喃的重复了几遍, 焦急祈求中的神情却有些茫然,她下意识急切追问了几句:“具体要做什么, 我现在就去......”
【“很抱歉,根据相关基本条约明确规定, 系统行为规范要求不得出现“唆使”、“挑唆”、“诱使”等等一系列违规行为,指导宿主行动,请宿主自行探索。”】
【“另,友情提示, 天灾属不可抗力因素,本世界能量供给较低,相关改造和辅助功能仅能作用于宿主本身,其他因素系统无法进行直接干涉。”】
“.......”
人对超出自己理解又无法控制的东西,总是会选择敬而远之。
阿杼显然也不例外。
而且自她成为贵妃后,这个所谓的系统就再没用“滋啦”的嘈杂声音出声惊扰过阿杼,一人一统之间诡异的相安无事。
但现在,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说不能帮忙,阿杼便是再怎么相求也无济于事。
呆呆跪了许久的阿杼,抹了一把泪,撑着地上踉跄的起身去了小书房,小书房内的那副地图宣沛帝没带走。
......
穿着身很是简单朴素灰蓝长袍的安王,这会儿坐在书房内。
他眼睛生的像宣沛帝,这般垂眸的时候,却是如出一辙带着点冷峻,偏他生的脸圆,眉色也淡,又气质温吞的近乎憨厚,是个“老好人”的性情,这些年在朝中人缘颇好。
“皇兄。”
都不用等侍从禀报,老远就听见了祁王的声音,安王起身出了书房去了前殿。
“明瑁,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宫人们奉上茶就很快退了下去,祁王坐在了椅子上,都没顾上说话,只伸手端起了茶就喝了两口。
安王摇头笑笑,随即坐在了祁王的一侧。
‘咕咚咚’一口气喝了半盏茶,祁王才放下了杯盏。
“我刚从裕和园出来......”
祁王对着安王显然也是极为亲近的,连连道:“皇兄,你是不知道,一提就住在承极宫的那位,我都还什么都没说呢,母妃就对着我好一通的说教。”
安王在外并不多言,对着祁王倒是难得有些话说,他笑起来的时候更显亲和。
“这些年几次大选父皇宫中久未见新人,数年间那位姜贵妃实在“盛宠不衰”便是到这行宫,都与父皇同居一宫......也不怪娘娘如此小心。”
“皇兄,你也知道弟弟我本来想着从行宫回去后,就直接启程去就藩的,可偏偏出了现在的事......”
祁王默了默,看向安王的神情却是正经了些。
“咱们兄弟这么多年同甘共苦,同进同退,我也不与皇兄你说那些糊弄鬼的外道话——”
“如今洪涝肆虐,灾情险峻,父皇带着太子去了两江,若是老天保佑,一切安然无恙自是最好,可若是出了什么万一,皇兄,你有没有想过......”
此刻殿内再无旁人,只有祁王和安王在。
听着祁王的话,安王目光微沉,沉吟许久,最后他抬眸看向了祁王。
“明瑁,你我兄弟幼时就极为投缘。”
“皇兄痴长你几岁,万事却全赖你拿主意。”
“这么跟着你近乎二十年......不怕你笑话,跟着你近乎都成了一种习惯。”
“明瑁,你怎么决定,皇兄就跟着你怎么做。”
祁王看着安王肯定又认真的神情,慢慢的笑了起来。
见祁王端起了茶盏,安王也笑着端起了茶盏,两人以茶代酒,默契的敬向了对方。
睿王在殿内左右踱步,看的英王都有些眼晕。
他暗叹了口气,“五弟,急也急不来......”
睿王的神情却有些暴躁。
“这些年父皇时常倚重兄长,不是监国就是“代天巡查”,兄长兢兢业业,从未有懈怠,父皇也几番嘉赞。”
“可现在到这节骨眼上,父皇却带着兄长一同离京......”睿王的目光有些阴沉沉的。
“这是提防着太子呢......”
“明瑧!”
英王倏地站了起来,连忙站在窗边观望了一瞬。
眼见左右无人,他才松了口气。
英王忍住回头瞪向了睿王。
“宫中这么多年,隔墙有耳的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
“既然都做得出来了,还怕别人知道?!”
这些年睿王性情却是愈发的孤拐了。
当年关雎宫“走水”,宣沛帝在彻查了内务监后,私底下寻了御医给睿王诊脉,给他好生调养......睿王一直埋怨,甚至有些怨怼于王皇后为了太子,压着他“身患有疾”的事,但这不代表睿王希望有其他人知道这事。
娘胎里带来的“先天性”顽疾本就难治,更何况,睿王硬生生瞒着耽搁了那么多年。
病没治好,睿王的性情反倒越发的阴沉,他甚至一度觉得宣沛帝或是那个孙御医看向他的目光都透着怜悯或是讥讽。
睿王便是在梦里,都恨不能除去这些知道实情的人。
要不是王皇后闭宫不出甚至以死相逼,睿王才耐着性子听太子的话,这些年睿王非得闹出个什么事来。
但现在宣沛帝和太子都不在......无人约束的了睿王了。
“本王早就说过将那对妖孽祸患早早的除了,好让父皇死心,可太子却念着“仁”,念着“善”,把自己都念糊涂了!”
英王一愣,随后神色严肃了些:“你之前就想对九弟动手?”
见睿王没一点否认的意思,英王顿时惊道:“你疯了?!”
“我没疯!疯的是你们!”
睿王抱着胸,咬着牙道:“若是太子听本王的话,尽早就铲除了这祸害,何至于父皇带着他一同赴险?!”
“那个妖妃一意蛊惑父皇,养着那个祸患又生出了痴心妄念,此次不就是想借机除掉兄长吗?”
“殷明瑧,你知道自己再说些什么?!”
“本王知道!”
“一字一句,本王都清清楚楚!”
睿王看着英王,冷笑了一声。
“别说你是个痴愚蠢笨的蠢货看不出来父皇的半点心念!”
“从一开始,他就费尽心思给姜氏添的什么狗屁的“忠义英名”,你再看看他给殷明琛选的那些伴读......他忌惮兄长,岂不是这“幼子”更和心意?”
睿王阴阳怪气,整个人也透着点癫癫的劲,但他说的话却直白戳心的让英王听了进去。
英王想反驳睿王的话,但喉咙处有些发紧,让他迟迟吐不出一个字来。
赵婕妤这些年一直在坤宁宫里,宫里的事......说到底谁也说不上干净,说王皇后是首恶,那赵婕妤便是帮凶。
这世上也从来没有只享受便宜,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道理,英王便从头到尾也没有同东宫脱身的心念。
半晌,英王垂着眼,声音有些哑:“明瑧,你,你,你现在说这些.......到底是想做什么?”
这次轮到睿王沉默了,他不自觉的攥紧拳,松开却又握紧,反复几次,才沉声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父皇年事已高,昼夜奔波本就不易。”
“若是九皇弟不幸遭灾遇难,以致姜贵妃伤心过度,药石无医,撒手人寰......”
“明瑧。”
即便知道睿王说的话不无道理,可一旦说起“大逆不道”之事,英王的神情果然还是不赞同的,他直勾勾的看着睿王:“有的事,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睿王眯了眯眼打量了一番英王的神情,再开口却是忽然退了一步:“皇兄若觉踌躇不定,此事就交给天意。”
“交给天意?”
“若是父皇的人先找到明琛,平安回京,自然万事皆休。”
“若是明琛不幸去了,父皇必定伤心欲绝,理智尽失,为防先帝与冯贵妃的旧事上演,咱们自当早做准备。”
英王慢慢的点了点头。
“......好。”
见英王应了,睿王便去书房写了信。
他自己在上面盖了印,还让英王也盖了印,随后以等天色暗些,让心腹送信为由,暂且留下了信。
待送了英王离开,睿王取出了信,重新添了几笔,随后才满意的重新封好了信,传了人快马加鞭送去。
......

第99章 文 臣欲死战,殿下何故先降?
宣沛帝一行人一路车简行, 近乎昼夜不停的奔赴两江,带着赈灾粮和的人马脚程稍慢些,陆陆续续赶到连塘关。
有皇帝亲自坐镇灾地, 安抚灾民, 发放赈灾粮, 又有太子带着人亲自四处巡查, 动荡不安的人心很快就安定了下来。
而除了救险赈灾, 重中之重自然是找寻出宫游学的九皇子和七公主,这场洪涝灾祸冲毁了两江不少的城郭和沿路设立的驿站, 便是暗中保护和联络的人也被猝不及防间冲的七零八散。
宣沛帝每日坐镇官衙,俯身案牍处理各地方呈上来的折子, 但派去找寻的人从没停过,甚至连近乎半数的侍卫都被遣了出去, 循着所有可能得地方去找人。
皇帝如此,太子自是也更加的勤勉。
而洪涝之灾最怕的就是河堤不稳, 两江是富庶之地,这些年祁王心生退意,朝政之上也是一退再退, 底下这些官员便附在太子麾下。
“殿下, 京中来的信。”
太子接过信笺才刚刚拆开,就听底下人通传, 两江总督林许忠在外求见。
林许忠的女儿就是睿王的王妃,他同太子一系的关系自然非比寻常。
太子心知这般天灾意外出现在林许忠任职管辖的地方内, 他必定十分忐忑惶急,因而太子暂且收了信,将林许忠请了进来。
“微臣叩见太子殿下。”
见林许忠一进来便跪了,太子随即起身相扶。
眼见林许忠神色惶急, 太子还出言安慰道:“此乃天灾,实非非人力可及,老大人恪尽职守,于任职上勤勉不怠,想必父皇也是看在眼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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