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口—— by唯酒
唯酒  发于:2025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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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女人总是自信能够降服一个渣男,让对方匍匐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回头是岸。
秦新薇在他唇瓣上蹭蹭,又挑衅地看着他。
陈延懒懒地,看她一点点从胆怯变得为所欲为,真是有意思透顶。
陆霓低头看自己湿透的裤脚发笑,她此刻的情绪有种诡异的平和,也可能是无可奈何后的沉默。
她甚至不合时宜地意识到——蒋垣可能还没走。
不知道是幻听还是怎么回事,她听见有个声音低骂:冥顽不灵。
是在骂谁?
这么尴尬的场面,陆霓都有点怕对面两人看见自己,她决定先走一步。一扭头,看见蒋垣朝她走过来。
他顺着她的视线也看过去,表情和她一样,很仔细地端详着门外,像在探究什么,陆霓脖子里淅出热汗,做出越轨行为的是别人,紧张的却是她。
蒋垣站在她身后,错开半个肩,陆霓一转身就能碰到他的胸膛,男人清浅的呼吸洒在她颈上,但默不作声。
陆霓转身与他擦肩而过,蒋垣问她:“你去哪里?”
陆霓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外,陈延的酒意被潮冷的雨水吹个半醒,他和秦新薇分开,注意到门口伞架上的长柄黑伞,底端三角车标锃亮,而陆霓开的是一辆GLE350,提车的时候4S店送了她一把。
陈延以为陆霓会晚点过来,意识到什么后,拿出手机,她已经到了,说是在路边车里等他,后又问一次他结束了没,大概是等得不耐烦。
陆霓在后门等到雨停,清洁工在处理厨余垃圾,一桶一桶地往垃圾车上送,嘴里叼着烟,问她在这站着干嘛?
陆霓说清醒清醒。
人家以为她喝多了,问怎么不去前面,这儿空气多不好。
陆霓说没关系,这儿清净,挺好。
手机在衣服兜里震动,都是陈延打来的,又都被陆霓摁掉。她玩了会儿手机,突然想到蒋垣的表情,他一点都不奇怪,是早就知道陈延和下属搞在一起了?还是说,在他们男人眼里,出轨不足为奇?
许多事情经不起推敲,也不能细想。
陆霓点开那条短信,顿时毛骨悚然,倘若带着答案去找问题,每一个都能对上。
蒋垣早就给过她回应了。
她不由汗毛战栗,齿关颤抖,她也曾经打过这个电话,没有人接。陆霓再一次,带着疯狂的试探拨通电话。
依旧没人接。
对面是鬼吗?
锲而不舍地打了一个,两个,三个……
她又发短信:还不接电话吗?我人站在天桥上,一分钟内你不打来,我会从这里跳下去。
这样的威胁对他很有用,不到半分钟,电话就进来了。
陆霓盯着屏幕,微微笑起来。她笑着笑着,悲伤和疲惫从面皮上簌簌掉落,兜都兜不住。
电话接通,两边忽然又安静到苍白,低微压抑的呼吸,陆霓在漫无边际的记忆里,无论怎么费力,都找不到锚点。
“所以,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陆霓吗?”
陆霓一言不发,因为她已经证实自己的猜想。
“既然你没有话对我说,那我来说,你听。”蒋垣浅浅地叹了一口气,嗓音清越平静,“西方有一个典故,是发生在公元前五世纪,希波战争期间。”
陆霓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要说这些。依稀的熟悉感逐渐袭来,他给她讲过很多很多故事,安抚她暴躁的心情。
“波斯国王大流士一世率领军队入侵希腊,在一次战役中,信使从前线带回战败的消息。国王听到这个噩耗极度愤怒,下令将信使处死。”
陆霓听完,脱力地把手机放下,他的声音也飘忽遥远。
“你现在,是在恨陈延背叛你,还是恨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你?”蒋垣问她。
陆霓坐在台阶上,下巴抵住膝盖,看着手机暗下去。他总是不疾不徐,又什么都知道,早就预判了她的反应。
手机是一个链接点,两头牵着他们,陆霓以为他已经挂断,声音又再次传来,“如果你因此恨我,我能理解,并且是乐意的。”
“我也希望你更恨我一些。”
“好好想一想。”陆霓听到打火机的声音,他点了根烟,不紧不慢地抽起来,“如果觉得现实难捱,我也可以现在就来接你。”
陆霓依旧没有回答,她抱着手仰头看天,眼里有难以化开的孤寂。
对方没等到回复,电话终于挂掉了。
然后又热闹地亮起来,她点接听,陈延问她在哪,为什么手机一直在通话中。陆霓说她在饭店后面,紧接着陈延说过来找她。

陆霓看着眼前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她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他。
“霓霓,你这么在这?”陈延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手掌兜住她的后背,感觉到她的身体很晃,都分不清到底是谁喝酒了。
陆霓说:“我刚刚在里面没找到你。”
陈延摸了摸她的头发和耳朵,有点潮也很凉,他更紧地抱住她:“我们回家吧。”
“你跟人结束了吗?”
“没关系,我结完账了,让他们去闹。”
两人到烧烤店前门,依然很吵,但秦新薇和蒋垣都走了,好像他们从来没来过一样。陈延一上车就放平座椅躺下,又解开衬衫,脖子粗红肿胀,他真的喝多了。
陆霓交了停车费,拐出去,从后视镜里瞥见后面还停着一辆SUV,场地已经空了,看着孤零零的。
但她没看见车里还坐着人,蒋垣手搭在车窗上,让烟灰掉落,他的目光牢牢追随她,早就知道她不会跟自己走。
到家陈延洗漱完就倒在了床上,一睡不醒。陆霓感觉有点头疼,可能要感冒,找了片布洛芬和水吞下。
隔天早上,陆霓从书房出来时陈延已经起了,紧接着是各自洗漱,换衣服,准备出门,一切都没有不同。就像她收到蒋垣短信的那个早上一样。
吃早饭时,陈延坐在她对面,见行李箱还横在客厅没收拾,“给你买的礼物没看?”
陆霓一边吃东西一边翻手机,像没听见他说话。
陈延想到了她放在烧烤店门口的那把长柄伞,当时就有怀疑,“昨天晚上,你看到什么了?”
陆霓把手机递给陈延,“看到了这个。”她挑了挑眉,微笑着道。
是他和秦新薇接吻的照片。陈延脸色骤变,心想果然。但看过照片也就不到片刻的功夫,他把手机放回桌上,“看到了不喊我?”为什么女人都热衷于拍照?
“给你们拍的好看吗?”
“摄影技术真不错。”陈延嘴角讥讽,想了想,又解释道,“我当时真喝多了,但也仅仅如此。”
“也许吧。但你们上床不是迟早的吗?陈延,不要讲冠冕堂皇的话,精神出轨就是出轨。”陆霓自嘲道:“只是,我的丈夫还不是被激素控制大脑的低等动物,没猴急到立马到床上交||||配,对小姑娘,要循循善诱,玩弄人心的过程最美妙。”
真话往往糙得没法听,陆霓第一次在他面前讲。偶尔,陆霓也会替对方不值,她真的知道陈延的段位吗?
陈延却突然一副爽翻了的表情,大笑起来。他可太爱陆霓的反差了,她果然是唯一懂他内心阴暗的人。
陈延拿起陆霓吃剩下一半的吐司,慢条斯理地吃着。有谁是傻的吗?她的双眼曾经穷凶极恶地望向他,不是他的错觉,是她恨得滴血。
他认真地看着陆霓,把她的每个表情都看清楚,说:“霓霓,你怎么这么可爱,我们结婚两年,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可爱。”
他佩服她情绪稳定到如此程度,目睹丈夫出轨,今早依然保持全妆出镜,美艳动人,女明星营业一样的存在。
陆霓没有感谢他的恭维,拿了手机离开家。
新店已经开始施工,外面多了层绿色的草毯围挡,陆霓去盯现场,工人在里面干活。
中午接到汪瑞雪的电话,约她逛街做美容。
陆霓没在能够吃喝玩乐的年纪,再过二十年也许可以,她婉拒,说自己最近太忙,下次的。
“有什么可忙的。”老公家有钱,自己还折腾个什么劲儿?汪瑞雪还欠陆霓的人情,要还回去。得知她在盯装修,便急吼吼地赶过来陪她。
名为陪伴,实则来探讨八卦,已婚女人的雷达精准无比,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响。汪瑞雪琢磨,陆霓不会无缘无故提起陈延公司的女下属,怕不是出轨了吧?这没什么稀奇的,左右不过男人□□里的那点事。
她问陆霓:“是不是陈延有不对劲的?你发现了?”
陆霓不咸不淡的态度,装听不懂,“什么意思?”
“跟我就别装了,”汪瑞雪不惜投石问路,以身犯险,“老秦都不知道撩骚多少次,连洗脚城的服务员,他都不放过。”
陆霓没有与人交换隐私的习惯,她问:“你觉得陈延和老秦是一样的人么?”
“不就是比老秦年轻,比他帅吗?”但男人的脸蛋和身材都保证不了人格素质。
陆霓和陈延没离婚,总归在利益上没法切割,她对汪瑞雪说:“汪姐,你怎么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呢?我说陈延照顾女下属只是个借口,是映射,意思让你也自查自纠。总不能直接告诉你,秦总又在外面搞事情了吧?那我成什么人了?”
汪瑞雪反应了一会儿,顿觉天塌了。回家就找理由查了老秦的手机。有前科的中年男人,再犯的概率,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儿。
老秦果然按捺不住,在网上认识了女主播,打赏后加了微信,互喊老公老婆,大额转账。
汪瑞雪跟老秦大闹一场,那他和女主播的露骨聊天记录发给在国外上学的儿女,家族群。最后以老秦给她转账、赔礼道歉收尾。
汪瑞雪心情复杂,难过又开心,她拿了钱去疯狂消费,又跑来找陆霓。这件事只有陆霓知道,是俩人的秘密。
陆霓忙,没空跟她闲扯八卦,“汪姐你开心就好了,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
汪瑞雪被冷落之后觉得空虚,又怕陆霓把家丑给她散布出去。
她突发奇想,“小霓,你做生意也带带姐,姐给你投资。”
陆霓说:“汪姐,你是打算用钱捂住我的嘴吗?放心吧,我谁都不会说的。不然我就不会告诉你这件事了。”
汪瑞雪尴尬地笑,“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看你年轻有为,就很有动力,也是真心想做点事的。”老秦给她转的钱不少,她攥在手里除了买买买,也没有更好的投资渠道。
陆霓一双水盈盈的眼眸,微笑起来,看得人心痒难耐。
她喜欢有钱人,更喜欢富婆。当初找上汪瑞雪也不完全是为了打听陈延出轨的事,汪瑞雪能知道个什么?陆霓其实是盯上了她的钱包。
恋爱经济日渐下行,男男女女都不恋爱,也不结婚了,男的越来越抠,情人节卖花都卖不出去。
可做实体的也不能不赚钱,只好换个营销方式,换个目标群体。比如汪瑞雪这样的富太太,她认识的也都是有钱又有闲的女人,今后都可以成为陆霓的客户。
要么在她这花钱,要么在她这投资,总之钱得留下来。
陆霓说:“汪姐,我开店不是为了陶冶情操,也不是闲得无聊打发时间,是有KPI,以赚钱为第一目的。”
汪瑞雪心想,那不就是不让她参与生意,只拿分红吗?倒也不是不可以,她爽快地答应:“没问题啊 。”
陆霓温柔笑笑,眉眼舒展开来。她非常讨厌老秦,老东西在公众场合拿她开玩笑,这次大出血要是能让他长点教训,也不算浪费她的良苦用心。
周三轮到慧姐和小龙早班,晚班的另个店员因为家里有事要提前走,打电话给陆霓。
陆霓说她在附近,如果太急可以先走,店里一会儿没人也没事。隔壁咖啡馆的人在,不会丢东西。
陆霓到的时候天色将将黑下去,花店门口的灯带已然亮起,她看见蒋垣从店里出来。陆霓没动,准备等他离开再下去。
事情过去近两周,他们并没有联系,陆霓能说什么呢?两人多年不见,再一碰面是他发现她的丈夫出轨,她生活的遮羞布被对方硬生生扯下。
这两周他也没来,花束倒是按时送的,是慧姐在联系。
陆霓在车里坐了会儿,等那个身影走远到几乎融入夜色里,她才推开车门下去。
时间已经不早,工作日没什么人,陆霓准备提前关店回家,放在外面的绿植要搬回店里,以防晚上风大吹坏。
有人走过来,在她身旁站定,俯身弯腰去拿她手里的东西,高大精壮的身体几乎拢在她身上。
蒋垣已经走掉了很长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
“搬到哪?”
“门后面就行,”
对话稀疏平常到像熟悉的朋友在聊天。
“落东西了吗?你怎么又回——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她换了个措辞。
“我怎么又回来了,是么?”
“……”
“我如果不走,你要在车里坐到天亮吗?”
他刚刚来过一趟,发现店里没人就觉得奇怪,后来在门口看见车停在那没熄火,猜到了她在躲他,拉抻时间是没有意义的,他只得先走。
陆霓被人拆穿动机,干脆不说话了,她又回到操作台收东西。
蒋垣从外套兜里拿出个东西,放在她面前。
陆霓拿起来在灯下看了看,是一张民事律师的名片,“什么意思?”
蒋垣很直接:“你和陈延没有孩子,不存在子女抚养权,主要是财产分割和债务承担的问题。这个律师擅长的是离婚诉讼,你去找他,尽快帮你处理掉这件麻烦。”

下一秒蒋垣脸上的笑好像要掉下来了,被她的话逗的。
“我不会和陈延离婚的。”陆霓斩截地说,她知道此刻蒋垣看她的眼神一定像在看蠢货,他也可以尽情地嘲笑她的冥顽不灵。
“为什么?”
“比起穷困潦倒;又或病无所医,回家等死;还有将来我的孩子,年少没有陪伴,长大后空有理想无人支持,只能躲在角落蜷缩苟活。”陆霓的表情很淡,眼神更是犹如死海一样的无波无澜,“比起这些惨淡人生,一次婚姻的背叛,算得了什么?”
蒋垣没有打断她,拿了烟放在唇上,等陆霓说完才问她:“要抽烟吗?”
陆霓摇头,“其实,我讨厌抽烟。”和他一起抽的那次是她第一次抽烟。
“好。”他低声。
陆霓转过身去,手搭在透明的爬宠箱上,有一只蜥蜴住在里面,陆霓给它喂活体虫子和蟋蟀,张嘴一口吞进去,动作凶猛。
她从玻璃的倒影里,看见蒋垣坐在沙发上,那张沙发平时是她的专属,累的时候可以把身体全都窝进去睡觉。被他长手长脚坐着,特别局促,也显得特别小。
他的眼皮上下撩起,缓慢无声地打量,眼神微冷,“我在想,前面究竟是有什么刀山火海让你怕成这样,踟蹰不前?”
“也许真的有吧,每个人的境遇不一样。”陆霓说。
蒋垣起了身,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腕,陆霓手里的夹子被捏掉了,惊恐抬头。呼吸近到咫尺距离,彼此胸口起伏是交错的,他的眼里暗流汹涌,看透她的懦弱无能,眼盲心瞎,执迷不悟。
“你是被豢养傻了吗?这个世界上只有陈延一个有钱男人,离开他就活不下去?”他缓慢呼吸几下,又嘲弄道:“很爱他么?爱到甘愿蒙蔽双眼?”
他的声音低沉渗透,仿佛无形触手,搅弄进人的心脏内腑里。陆霓呼吸不畅,白皙面颊憋得充血泛红,精神凌乱,一副遭受到惊吓的小鸟样儿。
蒋垣更觉得她好笑,不是不知道她原本什么样子,盯着她急促张合的嘴唇,说:“我没有堵你的嘴,不要装。”
“我的手好疼,你放开我。”陆霓轻斥皱眉。
“我问你最后一次,你是怎么想的?”
他的目光沉缓,手心力度这时才真正收紧,也就十分之一的程度,陆霓顿时受不了,惊恐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你不要逼我。”
陆霓关车门的时候,恍惚感觉那略带粗粝触感的指腹还摁压在皮肤里,她活动了下手腕。
是有多疯多傻,她会相信可以靠另一个男人,摆脱失败婚姻的枷锁?
她去了拿了快递,陈延在家,书房里传出打游戏的声音。
也才不到九点。
这段时间两人并非形同陌路,毕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但也鲜少有见面。各自忙碌的工作是最好的借口,避免了尴尬。
陆霓进门先脱掉外套,洗手,喝水,再去阳台收衣服。陈延结束游戏从书房出来,陆霓已经喂完了鱼,正在给蜥蜴的躲避穴换垫纸。
陆霓的爱好在陈延看来有点奇怪,她不像多数漂亮女人那样爱珠宝,也不喜欢奢侈品。
一开始弄那些花花草草,陈延只当是她工作,后来又养了鱼,越养越多。他半夜起床喝水,会被客厅诡异的补光灯吓个半死。最近又养了蜥蜴,花店工作室和家里都养了,还不止一个品种。她在喂它们的时候,脸上会泛浅淡而满意的微笑。
要说她有爱心或者热爱生命,也不准确,她并不愿意生小孩。
陈延对她喜欢的这些东西完全提不起兴趣,但他也不会反对。
“你在家?”
“嗯,吃饭了吗?”
“和人约下午茶吃了点东西,现在不饿。”陆霓说,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又问:“你吃了吗?”
“我明天去上海。”
“几天?要不要我给你收拾行李?”
“短则两个月,长则半年。”陈延说,舌尖在嘴里虚晃一枪,“也可能更长。”
“哦。”陆霓点点头。
“我不在家,你这么开心?”
陆霓直起腰来,浑身棱角的小蜥蜴就趴在她手背上,她用另外一只手的食指温柔抚摸着它的头,“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从哪里得出我开心的结论?”
“不问问我为什么去这么久吗?”
“你要想说,不用我问你也会说的,你要是不想说,就算我刨根问底,你依然可以用谎话搪塞我。”陆霓四两拨千斤地把问题抛回去,有点冷暴力那意思。
“要让你失望了,只是暂驻在上海处理业务,我会经常回来的。”
他在上海投的那家公司是初创,VC机构需要作为股东参与管理,定期跟踪财务状况。具体工作比较复杂,除了战略指导,还要资源对接,组建团队。
陈延原本是不打算人常驻在那的,他有家庭又不是单身,顶多一个星期去一次,当空中飞人。但开会的时候老蒋建议他,初期最好亲力亲为,不要只做指导性的工作,创始人自恃才华,未必认真执行。
蒋垣的话不无道理,这也是他手里最重的项目,也是试验田,唯有做到第一,将来才能继续融资,或者卖个好价。
陈延当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陆霓表示了解,陈延不是第一次出长差,以前有过类似的情况。她立即去衣帽间给他收拾衣服,两只28寸的行李箱,有一只是她的,全都用上了。
陈延当年出国交换,郑明华都没有给他收拾出来这么多东西,好像要把这个家里他所有的痕迹都抹去。
陆霓的理由也很简单,并且充分。已经秋天了,上海和北京的气候又不同,并且他将要待到冬天。短袖长袖,正装休闲,都不能少,还有登山服和球服,用于他平日的运动社交。
她一向如此周详细心,这次不要说陈延挑不出半个错来,就算马丁路德金今天复活了,也无法对她进行批判。
陈延去机场也是陆霓送的,因为车不能在机场停太长时间,总要进行保养,否则要被机场人员当成僵尸车。
办完托运并没有马上过安检,陆霓陪陈延在大厅坐了一会儿,陈延说,有事如果打不通他私人的手机,就打工作那个号码,工作手机他是24小时都带在身上的。
“知道。”但她的生活里并没有什么需要立即联系上他的。
小周也赶来机场,见着陆霓害羞地叫了声“嫂子好”
他没人送机,快速值机安检,去里面吃东西。
陈延出差只带小周一个助理,秦新薇不会去的,她只是他团队里的一枚小螺丝钉,交集很少。但陈延没有必要告诉陆霓这些,提起来反而加深一遍印象。
时间差不多,分别时陈延把陆霓抱进怀里,他手里握着登机牌划过她的发丝,在她耳边说:“霓霓,我们都冷静一下。”
爱他也好,恨他也罢,他不会跟陆霓离婚,相互折磨总抵得过相忘于江湖。
人潮涌动,熙熙攘攘的机场,相拥的伴侣周身好像被编织上一层结界,他们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
陈延一到上海就非常忙,周末回北京的计划也被打断,曾经共事过的前同事王振跳槽到另一家公司,约他出来喝酒。
王振在陈延结婚前还没走,知道他很多私事,聊起某个创始人的家事闹上法庭,导致公司股价大跌,打趣问陈延,和老婆两地分居会不会影响感情。
“你老婆最近还好吧?”
“你关心的是不是有点多了?”陈延不是很高兴被关心。
“你不知道那件事吗?”
“什么事?”
“陆霓三姐许拦的丈夫,去年在服刑期间死了。”
“怎么死的?”
“听说是心脏病,谁知道呢。”王振耸了耸肩膀,“她家人肯定会想办法联系陆霓的吧,你不知道吗?”
看陈延的表情肯定是不知道的。要么是陆霓没告诉他,要么是她们压根儿就没联系上陆霓。
陈延压低眉眼,没说话。
陈延并不愿意陆霓的私事被散播出去,王振知道完全是个意外,陈延曾经威胁他,如果敢说出去半个字,会杀了他。话当然是玩笑,但威胁是认真的,陈延绝对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陈延说:“都是过去的事,陆霓跟他们也没关系了,不要再提了。”
“哈哈,好吧。”
陈延问王振:“你身边有大佬认识蒋垣吗?清楚他底细的那种。”
“这又是什么情况?”
女人的第六感准,完全出自丰富的前人经验。男人的第七感也准到可怕。陈延一直觉得莫名其妙,蒋垣会对着陆霓说,长得像他过去认识的人。
他起初以为蒋垣会像老秦之流,素质低下的猥琐男一个,或者衣冠禽兽。
但共事几个月,蒋垣倒是出乎他意料的正人君子,他才越想越不对劲。
陆霓是南方人,来北京之前都没出过省;蒋垣是北方人,家境很优渥,更没有在南方求学工作的经历。
至少字面上看,他们没有认识的可能。
陈延带着这样的困惑找不到答案,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一直到第二周,他回北京处理别的工作,没有直接回家,白天在公司待了一整天,快下班时去蒋垣办公室谈事。
赵秘书亲切地说,蒋总在接待客人,要劳烦陈总在办公室等一会儿,陈延说可以。
他站在蒋垣办公室,从二十八层往下看风景的确很好。他的办公室拥有全公司最好的视野,桌上有鲜花,书架整齐,垃圾桶里一张废纸都没有,他判断此人可能有强迫症。
书架上有个三十公分的盒子,盖了层黑布,盒子有动静,淅淅索索的声音传出来。
陈延并没有上手去碰,只是稍稍靠近一些,但这个时候办公室门开了,蒋垣走进来说:“不好意思,久等了。”

陈延放弃了那个盒子,说:“没有等多久,我站在这看风景。”
蒋垣走进来关上了门,“怎么样?”
陈延笑道:“曾经有人告诉我,这间办公室的视野是最好的。今天看了,算名不虚传吧。”
蒋垣的注意力从下而上从陈延身上缓缓碾过,过后语调平缓道,“那很遗憾了,现在是我坐在他最想坐的位置上。”
好像知道陈延说的“有人”是谁。
陈延起初没看蒋垣,只觉这句话好狂妄!也好轻蔑!这个吊人懂得什么是谦卑?
无论陈延面上表现得如何春风拂面,文质彬彬,都改变不了内心刻薄的事实。他对所有人并没有敌意,当然也没什么善意,只是一视同仁地看不起。包括他自己。
这个男的再牛逼,也是个吊人。
他转过身来,蒋垣已经坐在椅子上,抬手邀请他也坐下。蒋垣脸上对人的态度其实相当谦和有礼,连“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流程都没走过。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夹,陈延介绍了一下这是上海公司这季度的财务状况。
蒋垣颔首默认,认真看起来。
陈延便也没再说什么。这次回来并不是只单单汇报个财务情况,而是做下一步的规划,讨论如何引荐下轮的融资机构入场。他们是财务投资者,最终的目的还是在适当的时机退出来,获得现实汇报。
虽然那最少也是一年后的事情了。
蒋垣不语的时候,陈延也沉默地观察。但凡有上进心的男人都有攀比的心理,很正常,比谁身材练得好,发际线浓密没有被工作摧残。
他坐在办公桌这边,视线上移,对面男人的小腿修长,大腿结实,包裹在黑色的西装裤里,肩膀又宽,五官清隽,鬓角和指甲这种细节都很干净。陈延很客观地说,他应该是很多女人喜欢的类型。
“在上海待不住,着急回来吗?”蒋垣的声音骤然冒出来,这才不到两周时间。
陈延冠冕堂皇地说,当然以大局为重。
蒋垣听了,略一点头,表示赞同。
陈延沉吟片刻,又说:“不过到底是有家室的人,走太久也不像话,不然把家扔了吗。”他说:“蒋总没成家,体会不了也很正常。”
蒋垣把文件夹放下,无声地看着他,情绪很难分辨是好是坏。
“短期没问题,时间再长可就不行了。”陈延不以为意,又开玩笑说:“对于外派员工,以往公司是有解决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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