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口—— by唯酒
唯酒  发于:2025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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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信别的,你要相信我八卦的能力。”汪瑞雪说,可惜她当时忘记拿手机拍照了,表情也跟老秦一样震惊。
老秦惊的半天没阖上嘴,他消化了这个消息,告诉汪瑞雪:“这件事你先别到处传播,我留着有用。”
“什么用?”
姓蒋的两面三刀,他早就看不惯了,他的位置也应该是自己的。千算万算,没想到他在私德上出了问题,秦峰要留着这个重要的线索,给他狠狠一击。
陆霓在来的路上,给店员带了咖啡,还有她自己烤的饼干。
只是她没想到汪瑞雪在,咖啡少了一杯,陆霓把自己的那杯递给了汪瑞雪,她问:“汪姐,你今天过来有事吗?”
“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吗?小霓你现在架子大了。”
汪瑞雪自从知道陆霓越过她 ,和那些贵妇朋友有交情,她就不开心,对陆霓也没什么好态度。
人与人之间的交好,或者交恶,总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件。
汪瑞雪心说,没我你认识谁啊?别看你现在人五人六,光鲜锃亮的人上人,我可知道你曾经是个山沟里的丑小鸭,谁会搭理你啊?
陆霓听出汪瑞雪没什么正经事了,也就没了跟她说话的欲望,要走。
“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汪瑞雪又问她。
陆霓眼神定了定,“汪姐,你是有事跟我说吗?不如直接讲。”

汪瑞雪说, 真的没有什么。
陆霓坐在桌边,跟人闲聊的姿态,她的双手交叠, 搭在腿上。手指上每天都有戒指,钻石, 翡翠, 珍珠,或者各种装饰性的, 但都不是婚戒。
现在很难通过戒指来判断一个女人的婚姻状况了。
食指忽然敲了敲左手的手背, 眉头紧锁,似在想事情, 又笑着问汪瑞雪,“是不是上次我没把那束花给你,生气啦?”
“你还记得这事儿呢?”
陆霓想,既然她这样回答, 说明也耿耿于怀着。陆霓便去冰库取了些花材, 给汪瑞雪重新包了一束,“上次那束是讲好要送给别人的, 汪姐, 你别因为这点小事生我的气。”
汪瑞雪讪讪接过来,虽然比不上之前的那束, 她在意的根本不是花。陆霓愿意供着舔着, 汪瑞雪还是高兴的, 她说自己根本没生气。
陆霓微笑,说你没生气就好。
隔天汪瑞雪又带了别的朋友来店里,介绍是自己投资的,一行人众说纷纭, 有称赞她实力的,也有惊呼这花卖的也太贵了,一捧竟然要上千块。但是开在这个地界,这个装修,这个品质,成本多高啊,明显走的精品路线,可不是街边随意的店……
汪瑞雪等人没付钱就走了,把这当自己的私人产业。店员打电话给陆霓埋怨,说好吵,把正常客人都挤走了。汪姐越来越过分,之前带来的客户都很有素质,现在总带些不三不四的人来。
店铺账目管理是透明的,耗材有数量限制,都要记录在册。现在账都对不上了。
陆霓还在外面跟人谈事,最近实在忙,回去的时候已经天黑,她开车的时候想,那天晚上汪瑞雪也许看见她上蒋垣的车了。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重重要的是,她应该与汪瑞雪这个初代投资人切割开了。
在投资第二家店的时候,陆霓需要钱,苍蝇腿也是肉。但是她现在已经找到更大的靠山,也就不需要汪瑞雪了。
人在做决定的时候总是要当断则断,不能拖泥带水。汪瑞雪是个高质量的消费者,为人单纯热情,陆霓可以说出一百个她的优点,但她绝不是个好的合作伙伴。
留着她,迟早给自己惹事。
陆霓跟店员说,等汪瑞雪下次过来就公事公办,并且把这次的钱也要收回来。
店员得了陆霓的指令,说好的。
不久之后,汪瑞雪给陆霓打来电话,大概是她带人来店里被下了面子,怒气冲冲地对陆霓发火:“小霓,你店里人什么意思?当着我朋友的面,跟我伸手要钱,太不懂事了。”
陆霓依然好脾气,“汪姐你消消气,我来问下怎么回事。”
她挂上电话,过了几分钟,又给汪瑞雪打过去,说自己了解清楚了,店里管理在搞透明化,无论是股东还是员工,从店里拿东西都要付钱。
汪瑞雪陡然增高音量:“我也要钱?”
“是的,你也要。”
陆霓的声音,总是柔中带着一丝不可撼动的理智,没什么活人感,听得汪瑞雪一股无名火,“啪”一声把电话挂断。
两天之后,她又刷到陆霓的朋友圈,晒了活动照片。她作为花艺师跟奢侈品牌签了长期合作协议,还是那些有钱女人,凑在一起拍着珠光宝气,香衣鬓影的合照。
这种活动,汪瑞雪是从来都不会被邀请的,她购物最多的时候是SKP的周年庆,因为有十倍积分,但许多奢侈品仍不参与活动,十分傲慢。
她觉得陆霓踩到了她头上,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恼火,陆霓发这种合照,完全是在挑衅她!
要说汪瑞雪和陆霓算不算朋友?不算。说白了就是利益关系。汪瑞雪认为,人和人即使不分贵贱,但绝对分高低。
陆霓出身太差,虽然有事业,有钱老公,汪瑞雪仍然看不上她。
陆霓总是“汪姐、汪姐”恭敬叫人,实则她把利益关系摆得很清楚,汪瑞雪对她的任何看法都不重要。
隔天汪瑞雪实在气不过,跑到店里来要跟陆霓说道,陆霓说:“资金紧张,必须要现金回流才能维持运营。”
“怎么可能资金紧张,每个月的销售额都那么好!”
陆霓说,“你看到的繁荣景象,都是钱营销出来的。”
汪瑞雪跟陆霓要了财务报表,发现支出高得吓人,陆霓太舍得在营销上花钱,她送给客户的名品丝巾、伴手礼,下午茶,样样价格不菲,但回款的资金却远远覆盖不了支出。
汪瑞雪从前从来没想过要关注这方面,她陷入焦虑,也陷入对陆霓的能力质疑,眼看着自己投进去的本都保不住。
她犹犹豫豫,心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但那些钱可是她的私房钱。老秦事业走下坡路,如今已不能大手大脚。
陆霓看出她意思,就问:“汪姐,你要退股吗?”
汪瑞雪说:“小霓,不是姐要打退堂鼓,两个孩子在国外上学,开销很大。”
陆霓说:“我理解的。如果你想退,我就按照现在的估值回收你手里的股份,你看行吗?”
汪瑞雪摆摆手,“你就把我投进去的那笔原始资金给我就行了。”
“真是抱歉汪姐,没让你赚到钱。”陆霓愧疚地道。
汪瑞雪有那么些心虚,怕被说背信弃义,但钱要是收不回来,肯定会被老秦骂死。
陆霓表示理解,跟她签了退出协议,钱分两次结清,因为陆霓手里没有那么多钱。
汪瑞雪拿到协议,白纸黑字她不担心,大方说不着急,她相信陆霓的人品。
汪瑞雪心里的石头落地,最好不要和陆霓纠缠太久,不亏钱就很好了。
但是回到家之后,她又因为事情发展的太顺滑而觉察不对。最初她只是一点小事跟陆霓不对付,怎么就发展到了退股呢?
蒋垣上午给谭恺去了电话,询问了下给陆霓的投资方案的进度。对方没有透露具体的数据,但应该是个不低的数额。
老板的心态放松,手底下干活的人也能松快。
下午开会的时间很长,蒋垣叫停休息一下。他出去以后,秘书进来问大家要吃什么喝什么,老板请客。
老秦最近总处在一个兴奋的状态里,他要了巧克力布朗尼,同事调侃他的啤酒肚比孕妇还大,还吃呢?
老秦说:“生活需要一点甜。”他老神在在地看旁边某人,对自己的幽默细胞相当自信,“当然了,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也必须带点绿。”
陈延在闷头翻文件,不耐烦道:“你这个年纪,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裤||||裆看严,管住小头不要瞎探,就别管别人头上绿不绿了。”
老秦啧了声,笑道:“你看,你又不仔细听我说话。”
实习生把蛋糕送上来,正要放在老秦面前,陈延的手一挥就打翻了,正好掉在秦峰的裤||||裆上,实习生愣在当场,老秦一脸怒气。
陈延说:“这儿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实习生如获大赦,趁老秦反应过来前就逃离了。老秦抽桌上的纸擦,但是干纸擦不掉,陈延冷眼旁观了一会儿,说:“你看,我早就让你管好自己的裤||||裆了。”
老秦要再说话,蒋垣已经推门进来,他的视线扫视一周,坐下简短道:“继续吧,谁先来?”
他看向了陈延,陈延的手上已经没有婚戒。
但是一枚婚戒戴了将近三年,在他的无名指上留的印子很深,一时半会儿消不掉。陆霓的戒指有很多,每天搭配穿衣风格都是不一样的,她并非每天都戴婚戒。但是陈延只有这一枚戒指,洗澡的时候都没摘过。
陈延没向别人解释什么,下了班,他要给客户送个文件,回来的路上想起陆霓的花店,脑海里一下子涌入很多事情。
他开车绕了一下,想着过去看看,有些问题要从陆霓那里得到答案。
工人在调整灯光设备,陆霓站在门口看了眼店名牌,两家店一样的名字,都是:立体主义。
鲜花艺术是对静态美学的解构,拥有像建筑一样的几何美感。
她刚刚把头笔款打给了汪瑞雪,在创业的黎明前把她踢了出去。
可能汪瑞雪知道真相以后,会对她进行诅咒,诋毁,到处说她的坏话,陆霓也不在乎。
她一路走来,不需要的东西总是及时踹开。无论是婚姻,还是合住伙伴,可能还有爱人。
寒风凛冽,她裹着披肩要进去了,有人在对面摁了下喇叭。
陆霓回头。
陈延站在车边抽烟,他穿了件灰褐色的夹克,黑色的长裤,在陆霓看来他总是维持着瘦削的身材,像一柄刀。
陈延和陆霓对视一眼,他也看了眼招牌,店进门有个巨型的电子屏,写着本周的主题:恶之花。
采用波德莱尔的诗集名,似乎是一种暗黑、哥特式的风格。
陈延见过陆霓看这本书,在一个深夜,他不是很理解,所谓小众文化,总是装神弄鬼。
但她的包装能力太厉害,很多人买她的账。
陈延把烟头踩在鞋底,横穿马路朝着陆霓走过来。
陆霓问他:“你怎么来了?”
陈延说,“路过,过来看看你。”
陆霓推开门让他进来。这是陈延第一次来这,陆霓理应欢迎他,因为这套商铺是他们离婚,郑明华给她的补偿。
“有件事问你。”陈延坐下来说,他压根儿不在乎商铺什么的。
桌上有茶,陆霓帮他倒了一杯,手微微顿住,“问我什么?”她就知道,他不会平白无故地路过这里。
陈延观察着陆霓的表情,她也难得有些不自在,她在想什么呢?陈延却笑了,决裂的那晚彼此的表情历历在目,尖刻的话语也常常响彻在他耳边,心脏会时不时抽痛。
陈延说:“我以为,我们离婚以后,你会和他立刻高调官宣在一起,但事实好像跟我的想象有出入。”
陆霓问:“总之结果已经这样,你回过头来研究,又有什么意义?”
“对我有意义。”陈延说,他看着陆霓的眼,他的眼里仍有隐匿的痛苦,“真的把我当成他的替身吗?”
陆霓没法直视这种眼神。
陈延说:“那个牌子的衣服,是见到他以后你才频繁给我买的;蜥蜴也是从那以后养的。我不相信,你能心心念念爱一个人那么久。”他也还记得,陆霓说爱过自己的。
已经离婚,陆霓现在对陈延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恨了,当然也没有别的情绪,她想了想,“对一个人心心念念,不一定是爱,更不一定是爱情。”
“人的感情多复杂,有些人出现在别人的生命里,留下一抹色彩,那一抹长久不掉色,后来整张空白画布,给人错觉,都是那个颜色。”
那么抽象的话,陈延竟然听懂了,“也就是说,其实别人有机会,把那个颜色覆盖掉?”
“但是别人三心二意,没有做到。”陆霓的心是开放的,谁凭本事住进来而已。
陈延阖眼,心里有那么些痛快,他知道陆霓的意思了。
对他来说,自己在陆霓心里是否独一无二很重要,他不可以是任何人的替身。自己当时怎么会被如此轻巧地骗过去了呢?
陆霓不懂陈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并不相信自己爱他,现在分开了,他竟然又要找自己爱他的佐证。
陈延刚要叫住她,陆霓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来,陈延也瞥见了来电人的名字。
这几天在忙各自的事,没见面,蒋垣问她在哪里。
陆霓回答了位置。
紧接着蒋垣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过来接你。”
陆霓犹豫片刻,说:“不用了,等会我自己回去。”她怕蒋垣不听她的安排,坚持过来,便补充了一句:“陈延也在,我和他在谈事情。”
陈延翘着二郎腿,懒懒散散地坐在椅子上,听见她竟如此大方地说了自己的名字,于是又喊了她一声:“霓霓?”
蒋垣听见了,但是他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好,我过后再打给你。”只是声音冷下来。
陆霓把电话挂了,放回桌子上,陈延又看了眼那界面,确实挂掉了,他突然道:“你竟然跟他坦白?”
陆霓说:“我有撒谎的必要吗?”
有撒谎的必要?陈延在心里缓缓重复了这句话,是的,陆霓对他说的每一句话看似也都是真的,她也不曾对他撒谎。
可等他以后层层剥去外衣,后知后觉她的那些话,“霓霓,你知不知道自己的那些真话,让人更痛苦?”她还不如不说。
陆霓不置可否。
陈延起身在店内逛了逛,每一个细节的设计都属于陆霓。
他觉得很讽刺,只是因为这些……“如果你当初坦诚告诉我,不想生孩子的理由是想让事业更上一层楼,我一样可以帮你。”
陆霓看着他,“但你也可以选择不帮,全凭你的心情,不是么?”
蒋垣知道第三者的心态,总是蠢蠢欲动,总是按捺不住想炫耀。
他的眼里平静无波,在看陆霓新买的那辆电车。品牌是他们曾经合作过的客户,他尚算熟悉。
她选的车型,落地应该七十万左右。那辆奔驰已经开了有些年头,折价严重,如果顺利卖掉,也只能覆盖掉她的新车首付。
看完,蒋垣关掉了电脑,拿上手机和车钥匙离开办公室。
进电梯的时候,陆霓给他打来电话,信号却不太好,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他先把电话挂掉了。等他从电梯里出来,又过来了一条微信。
明月高悬,冷雾挂枝。
陆霓没等到店铺关门就先回家了,她今天在外面盯着工人装灯,似乎冻着了,有点感冒的迹象回到家洗热水澡,换舒服的睡衣,又给自己煮了一碗姜汤,稍稍放凉就灌进嘴里,很快后背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意,全身都热起来了。
她给蒋垣发了微信,作为那通电话的回应。但是他没有回,陆霓也没有接到门卫的通知,她有客人来访。
陆霓把手机放下,假装不在意,尽管她其实有点介意。
她的心像一张网被来回扯变形,她有点想见蒋垣,却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来她家里。
陆霓趴在沙发上,任由自己的心情不舒服了好一会儿。
她很少被男人吊。她这样的女人,很容易被吊着吊着,就因爱生恨了。如果再没有回应,她就不等了。
模模糊糊要睡觉之际,手机铃声又骤然响彻房间,她接起来,安静等他开口。
“我看见你的微信了。”蒋垣的声音传来。
突然的,陆霓有些失望,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哦。”
“你在做什么?”
“准备休息了。”陆霓想,也许他在介意下午的事,陈延明显在挑衅。
“开门。”他说。
陆霓放下手机过去开门,他就在门口,像人墙一样,几乎把门堵住了,表情严肃地看着她。
陆霓愣了愣,她并没有收到门卫的消息,“你是怎么上来的?”
“乘电梯上来的。”他学着那晚她的口吻说,她说输密码进来的。
陆霓“噗嗤”一笑。
蒋垣的动作有点像破门而入,大步跨进来,抱住了她,关上门。
对视之间,气息尽在咫尺,她身上有淡淡馨香,也有生姜的辛辣 ,她的身体也软得不像话。
谁都没有说话,陆霓先撇开脸。
蒋垣盯着她,眼神忽然很凶:“知道我找你有什么事么?”

陆霓不知道, 自己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
她被他高高地抱起来,脑袋几乎碰到天花板,第一次这个海拔 , 她须得低头看他。
蒋垣的大衣上携着屋外的寒潮冷意,贴上她裸露的肌肤。她的皮肤微微颤栗, 却不太想松开, 搂住他的脖子不说话。
蒋垣笑了下,像被一个小孩子无赖缠上, 他准备先放过她。托着她的腰往上抱了抱, 让她臀坐在自己臂弯,都省力, 姿势舒服一些。
他进了她的家。公寓不算太大,但很是温馨漂亮,也有她自己的个性,装饰架上摆着她喜欢的碟片和唱片, 露台有许多植物, 大面积的绿,她看上去像生活在热带雨林里。
陆霓顺着他的视线方向, 解释:“傍晚坐在那里发呆, 什么都不想,能缓解焦虑。”她说着, 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但夏天应该会招蚊子, 而且每次换土都很麻烦。所以我一般不去。”
“嗯。”蒋垣简略地参观完,这个家里没有任何照片,也没有她和任何人一起生活过的痕迹,所以看上去非常舒心。
“你放我下来吧。”陆霓说:“我烧点水, 给你泡茶吧。”
蒋垣弯腰把她放下,两人的手指还勾着,他说:“我不是来做客的,不用招呼我。”
“也不是招呼。”陆霓碰了碰自己的鼻尖,说:“我主要是想展示一下茶艺。”
“……” 蒋垣看了她一眼,然后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哦。”
陆霓很快闪进了厨房,关上门。
蒋垣站在她的客厅里,有些局促,显得空间都变小了,他拉开门到阳台坐着,初春对他来说已经不算冷,这一片是世外桃源,城市的夜景很好,月光都暗淡了。
他打开手机,看见秦峰给他发的微信,想约他周末晚上一块儿吃饭,两人之前可以说是私交全无。他曾抛出橄榄枝,都被秦峰率直拒绝了。
蒋垣人情练达,对方没有深交的意思,他就不勉强。
但现在秦峰又主动凑上来,蒋垣大概知道原因,秦峰手里有个娱乐公司的项目,但和同组的另一个项目撞上了,某行业越来越不景气,公司及时调整策略,适当缩减投资计划。
蒋垣答应了跟秦峰吃饭。
其实已经不太重要,在把手里的几个项目做完之后,他就要离开鹤通了。但他也答应过管志坚,只要他在职一天,就必须尽到职责。
陆霓泡好茶,端着托盘出来,还点了一支柚子味的香薰蜡烛,豆大的火苗一下子窜上来 ,安神的香味缓缓飘向他,两人的脸庞在烛火中对视,活色而跳跃。
她刻意营造了浪漫的氛围。
她给他倒茶,说:“你知道小龙吗?这是他奶奶寄过来的茶,我觉得很好。”
“那个不会说话的小男孩?”
“对,他最近去黄总那里上班了。”陆霓说,小男孩长得漂亮惹人怜爱,但他不适合在店里,对客户总是害羞,去做纯技术性的工作可能更好。
陆霓有意跟蒋垣分享自己身边的人和事,让他更了解自己,她的人际关系里不是只有前夫。
蒋垣想了想,突然说:“他喜欢你。”
陆霓没想到他说这茬。
蒋垣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身体坐直了些,端起茶杯:“不用觉得意外,喜欢你是人之常情。”
不是意外,而是他竟然看出来了。至于小龙喜不喜欢自己,陆霓心里有数,那大概率不是喜欢,而是一种别的复杂的情绪。陆霓也曾经抱有类似的心态对他,等摔了几个跟头,就不想喜不喜欢的事儿了。
但是陆霓听蒋垣这么说,还是默默把脸转开了。
蒋垣说:“因为我也喜欢你。”
意外连番来袭,陆霓又转过来跟他对视。
第一次听见他说喜欢。明确的话语,比亲密行为的影响力更大,因为真话总是z最难说出口的。
夜色和烛火恰到好处地掩饰了她的脸色变化,但是体温不会欺骗,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烫的,心跳宛如冲动的小鹿,胡蹦乱跳。
男人暗沉深邃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等看进了她的心底,他又漫不经心地转开了,好像只是说了一句无足轻重的小事。
留她愣怔质疑,凌乱心慌。
“喝茶吧。”陆霓镇定介绍,“这是花茶,晚上喝也不会影响睡眠。”每次去他家,他总是给她展现不俗的技能,陆霓觉得自己也不能输。
蒋垣听话地喝了一口,顺着她的话问:“所以,你今晚要我留下吗?”
陆霓说:“你要是想走,我不会强留。如果你想留下来,我也欢迎。”
浴室里响起水声,蒋垣在里面洗澡,陆霓找来新的浴巾和牙刷。
她原本只是想送进去给他,可在看见他在水流中,光滑流畅如雕塑的身材带来的视觉冲击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发展成了和他一起洗。
她被提着腰,呼吸有些艰难,只得低头给自己慢慢匀口气,又看见了把他们彼此连在一起的桥梁,忽隐忽现。
身体滞塞拥堵,让她的脑袋出现闪白,刚刚他是说,喜欢她吗?
陆霓渐渐回过神来,如果因为她的外貌,或性,促使他们发生这样的关系才是合理的。
可是他喜欢她,为什么呢?又凭什么呢?
陆霓清楚,以前的蒋垣会喜欢许杰,等同让她去喜欢小龙,可能性很低。而他现在三十几岁,事业有成,没有只选择她的理由。
她也三十了,不是傻子。
陆霓发现无论多少年过去,还是无法相信会有人真的爱自己。她低下头,掌心贴在冰冷的墙壁上,指骨狰狞发白,这个发现更让她难过。好像她一辈子都不会幸福了。
很快,她的手臂如同螃蟹腿一样,被人悉数收回来,捆在怀中。她两只手腕被迫交叠在胸前,抚摸自己。身体细微的痒意和异动,让她觉得羞耻。
快要站不住了,只能靠在他怀里,蒋垣亲了亲她的耳朵,“你在想什么?”
陆霓摇头,她不应该因为一句话陷入纠结和不快乐中,于是转过头也去亲他,湿漉漉的,情欲绵绵。
蒋垣便把她转过来,从正面in。他们仍然一边接吻一边弄,随着水流富有节奏。但喘息断断续续,水流又很碍事,吻深了会变得粗重,吻浅了又总是不够。
蒋垣停下来,捧住她的脸,“看我。”
“嗯?”陆霓睁开眼。
“你并不像什么都没在想的样子。”他的眼神尖刻锐利,总是把一切看透。陆霓会觉得自己的算计在他眼里拙劣浅显。
“跟我说,你在想什么?”
陆霓说:“我知道你来找我,是因为下午我和陈延见面,你生气了?”
蒋垣笑了,他撩起一把水在她鼻子上抹了抹,“他配吗?”
“不是么?”
“他就是个蠢货,以为让我听见声音,就能动大防么?”他的眼里无限鄙夷,从来不喜欢两个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表演争风吃醋的戏码,没品透顶。
他也不喜欢争明面上的输赢,因为这不是比赛。陈延的挑衅只会让他更想占有她,且是不为人知地独自占有。就像现在这样,他伏身咬了下她的耳朵,笑道:“现在,是我在你里面。”
她很软,但更暖,又极具包容性,能接纳他所有的状态。
一旦进来,像回到自己家。
下午挂了那通电话,他的情绪没有任何变动,但心里想的是怎么和她做,要做到顶,透彻,最好是连体婴那般,怎么都分不开。
而无论他心里在想什么,怎么疯,面上又总是平静的。
陆霓此刻也清晰地感觉到了他,在进行着这个盛大的仪式。搂住了他的脖子,“好快乐。”她肤浅地说,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动作。
他想起她上次的红肿,两个来回之后草草收兵。
玻璃内水汽弥漫,墙还是太凉了,他把她搂在怀里,没再in,只是皮肤间慢慢蹭着,心贴着心,再没有比这更近的距离。
打上沐浴露之后,她又逐渐发笑,悄悄说:“好滑啊。”
蒋垣在帮她冲,看见她的肩膀在抖,笑的,“怎么忽然笑点这么低?”
她睁着氤氲湿漉的眼睛,“你不会,不小心滑进来吧?”
他看她眼睛亮亮的神情,恍惚回忆起,她比自己小的实感是在以前。她顶着许拦的假年龄装大人,其实没成年,身上的小孩子气很明显,骂他谈恋爱好恶心。
捏着她的耳朵,沉默片刻又吻下去,眼里的情绪几乎溢出来,纠纠缠缠间,竟真的有几次到了边缘,又有些难耐。
最后抱着从浴室出来,坐在盥洗台上吹头发,她太能折磨人,头发没能顺利吹完。半湿半干地去了卧室床上。
夜已经深透,陆霓从他身上起来的时候,头发全都干了,她套上睡袍去洗手间。本来累到不想动,被他拍着屁股敦促,再拖延就要被抱着去了。
等陆霓从厕所回来,他还是那个姿态,慵懒靠在床头,衣服也没穿,大喇喇躺着,拿着手机在看,神情亦是餍足到心不在焉,倒了油瓶都不扶的懒洋洋。
臭男人!
她在心里骂道,是不是所有的男人,得到满足后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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