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口—— by唯酒
唯酒  发于:2025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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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了手机定闹钟,闭眼催促自己快点休息。头顶传来响动,他吓一跳,坐起身来,“谁?”
“是我,别怕别怕。”许杰也躺下了,“我在帘子后面。”
“……”他又惊魂未定地躺下,无语道:“你家只有这一个房间,你还好意思留我?”
许杰说:“旁边还有一间卧室是我爸的,我怕他晚上来找我。正好在这里跟你说话。”
蒋垣并不适应和女孩子躺在一个空间里,更多是不方便。
许杰已经开始问他问题:“你最近都去哪里了?”
蒋垣说自己去徒步了,在某条线上。许杰问他徒步主要做什么?蒋垣说看你的理解,你想获得什么就会获得什么。
“那你呢?”
“我什么都不想得到。也许只是用眼睛绘山,路,山川万物。”他跟许杰讲了一些自己在路上的事情,打过几份工,也有几次因为没安排好行程,晚上差点找不到住的地方。
许杰觉得听他说话很享受,她就不愿意跟许拦那个废物多讲一句,也不太高兴和许梅聊天。她们都不懂她。
“你的病好了吗?”
“你知道我生病?”
许杰噤声几秒,含糊说:“我猜的。”
“我没有病,只是状态不好,经常失眠而已。”蒋垣解释。
许杰说:“你现在想睡了吗?我这会儿跟你说话会打扰你睡觉吗?”
蒋垣随着认识许杰越深,就越能感觉到她的表达欲旺盛,他说:“你还想跟我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
“我不说了。”许杰从枕头下面翻出ipod,戴上耳机听歌,“你听吗?”
“给我一只。”
手在半空中划拉,很难找到另外一只手,许杰拉开帘子,蒋垣就看见了她的脑袋,一直挨在自己这头,她也一直是趴着的。
外面的雪透过窗户,映进屋子有皑皑光亮,蒋垣能够清楚地看见她呼吸张合的嘴巴,清澈的眼睛,正一错不错盯着他。
对视的那一眼,蒋垣脸色倏地变了。
他把帘子拉上,躺回枕头上,让自己的情绪也慢慢回落。
许杰的脸也有点烫,有点好奇,又有点失落,她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在脑海中回忆着那一瞬而过的画面,意识到他是穿衬衫睡觉的。
他的歌单已经被许杰听了许多许多遍,一首没有增加,一首也没有减少,问她没有发展自己的喜好吗?
许杰说:“上次你说,你喜欢的是哪几首来着?”
蒋垣在循环到的时候才告诉她,这几首是我最喜欢的,其他是一般喜欢。很少有人把自己的喜欢量化,还要排序,但很方便许杰去理解。
蒋垣也问她:“你呢?”
“我不说。”她挺有自己的坚持,并不跟风他。
蒋垣其实有点困了,声音暗哑流出,问她:“你和你姐姐,也会在熄灯后这样聊天吗?”
“我三姐吗?”许杰说:“我们关系最差。”
“为什么?”蒋垣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倒是有个表妹,不怎么见面。
还能为什么?多子女家庭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关系和谐的基础是资源分配平等,家庭的权杖掌握在许长生手里,从他这里就完蛋了。
只有在骂许长生的时候老三和老四才会统一战线,其他时候,姐妹要争吃抢穿,遵循丛林法则,你的手段不狠,不会厮杀,你就什么也没有。
所以许拦为了争夺赔偿款在许竹面前指认她,这个家随着许长生的死去散掉,都在她意料之中。
蒋垣在她迷迷糊糊,快睡着之际,突然说:“你以后上学的学费,我可以给你。”
她不敢相信,又说那句话:“可是你自己都没钱了。”
蒋垣说:“资助你上学的钱还是有的,不要担心。”
许杰在那一刻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她好想与他亲近。一根耳机线牵着两端,她这边稍微动一动,那边就会被扯掉。她知道,蒋垣也一直迁就着身体。
在许杰十几年生命里,无时无刻不伴随着痛苦,都是一些细细碎碎,不值一提的痛。她的身体那么小,盛不了,装不下,随时要炸掉。
有人给她温暖,给她希望,又随时抽走,徒留给她失落。她不敢对明天抱有希望,只能说:“睡觉吧。”
蒋垣在第二天走了,背着他的双肩包。他把他睡过的被子叠得很整齐,也把他们吃早饭的碗筷都洗干净。
她收拾书包去学校,在自己的书包底下发现一只信封,里面有一沓钱,是蒋垣给她的,两千多。
许杰握着这些钱无所适从。
她最初接近蒋垣,的确是想让他资助自己,但方式仅限于,他仍然会买几千元的衬衫,上万块的手机和电脑,大手一挥把不喜欢的电子产品送给别人。
她希望能在他指缝下接一点钱,满足自己的生存空间。而不是他也穷困潦倒,还把自己身上仅有的钱,都给她。

chapter58
女人的美貌和楚楚可怜的眼神是利刃, 蒋垣也会被刺到,他就不看,看向别处, 不吃她这套。
“你真的要赶我走吗?”陆霓低语祈求道。
她在偷换概念,他只是让她走, 回自己的家去, 这么晚她莫名其妙在一个男人家里干什么?
却被她说成赶。
“我说的是让你走。”他重复,再次挣开了她的手。
陆霓走到门口, 又听见他决绝地道:“今后不要给我打电话, 不要再来找我,哪怕在路上见到我, 也当不认识。”
陆霓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大门,心里有一百种想法划过,她的眼里也有那么点说不清楚的痛恨,她都不知道恨从何来。
“好。”她也没有留恋。
一条线划出楚河汉界。
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 拧了拧, 低声疑惑道:“门打不开了。”
蒋垣回头看她一眼。
陆霓语气有点着急,仔细研究, 不知道怎么回事。
蒋垣走过来, 一下就开了锁,呵!他把门往外推, 让她出去。陆霓咬了咬嘴唇, 已经迈出了门, 却又退回,“哐”一声把门砸上,“我不走又能怎么样呢?”
“你不走,我走。”他说。
陆霓用身体挡住了门锁, 让他没办法再打开。
他再次被她气得眼睛发红,摇摇晃晃,无法支撑,克制住愤怒,“你不要欺人太甚!”
“是谁欺负谁?”陆霓也一声声质问他,“从始至终,不都是你主动来找我的吗?我把你送回来,不辞辛苦,你不高兴就让我走,你和伤害我的别人有什么区别?”
“行,你可真行!”他拍手给她鼓掌,诡辩!
让她走,她不走;他要走,她也不让。
她和从前一样不讲道理!
两人之间暗藏汹涌,处在情绪的临界点上,谁都没有好脾气。陆霓仰头,怔忪的目光看他,他也低头凝视她,尽在咫尺的生动面孔,一呼一吸,眼里是发完火后的疲倦与刺痛,再没有力气挑起另一轮的指责与争吵。
陆霓不想这样。
她腾出一只手去抚摸他的俊朗脸庞,轻颤的眼睫,碰到滚烫潮湿的嘴唇,动作停住。是他的手覆在她手背上。
他把她的手心贴在自己唇上,亲了亲。
轻如羽毛般滑过,却让彼此都游目骋怀,头脑飘飘然,如坠云端。而这感觉又太过迅疾,猛然回神想多品咂一秒,余味已消失。
人总是贪心不足想要更多,再多一点,要历久弥新地停留在身体里。
她踮起脚尖,拽他的领带,借力或者迫使他低头。男人的脸原本浴在灯光里,棱角都被柔化,呼吸全都落在她脸上了,小小的,在这方寸之间,四片唇贴在一起。
很奇妙。
因为陆霓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他的身体动过邪念,在这条长长的时间线里,他们也从未染指过彼此。
过去,他是她亦师亦友的存在,她单纯地爱慕他。哪怕同睡在一个房间里,中间是要加道帘子挡着的,帘子漏了光都会脸红心跳,痛骂自己龌龊。
但现在这个吻……她清晰感觉到,他们是对彼此有着吸引力的成熟异性。
陆霓屏息凝神,主动含住他的下唇。
蒋垣感觉到唇上有闷痛,她在咬他,他的眉宇间却舒展出豁达快意。
他豁出去了,也赌赢了。
她也舍不得他。
可能有点不熟悉对方的身体习惯,陆霓很快就亲的有点累,要停下来喘气休息。
“还好吗?”
“嗯?”
“累了吗?”
“还好。”气喘吁吁地回答。
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对话,两个人靠在门边,确切说只有陆霓后背贴门,蒋垣俯身低头,一瞬不瞬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和脸色,鼻尖已泛起热汗,两颊微红。他探出食指,揩掉她的汗珠。
“热吗?”
“不。”
他的衣服领子松垮掉,领带也被她拽得没眼看,皱巴巴的,严重折损了原本的价格。蒋垣再次握住陆霓的手,放在唇边,一一亲过指尖,又拜托她道:“帮个忙,把我的领带解开,好吗?”
陆霓有些羞愧,手攀上他的脖子,把在下面的一段拽出来,就能解开了,不到三秒。
蒋垣意识到她的动作熟练,是因为在别人身上练过,甚至练过无数次,这已成事实,而他只能忽略这一点。
“好了。”陆霓说。
她把领带丢到地上,嘴巴一张,就有东西滑了进去,他的舌尖。
蒋垣托腰把她抱起来,重新抱回客厅,他走得很稳,一边走一边亲。坐回沙发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他们唇齿香舌地亲吻着,而或也会嘴唇亲嘴唇,蜻蜓点水般,不熟悉彼此的身体可以慢慢地,上下求索。
最后蒋垣退出来后,却又吃了会儿她的唇,把那些湿润都带走,有始有终。两人抵着额头,缓缓胸腔里的激烈气息。
“怎么样?”他低声询问。
“什么怎么样?”
“和我接吻什么感觉。”
陆霓突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说,和陈延对比吗?他们不是一个风格的,他更倾向于循循善诱,更细腻,像铺开了去精雕细琢……但陆霓不想把他们放在一起。
她瞟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不想说就不说。”他把她的发夹摘掉,放到一边去,浓密的黑发顺势散落下来,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捧着她的脸,再亲亲腮边,耳朵。
陆霓被亲的有些眩晕,耳朵是她的敏感处,于是脑袋更深地贴着他颈窝。
他在接吻这一实践上暂停,但也仅仅是亲吻,就让陆霓感受到身体的电流蹿到四肢手指尖,不受控制。
时间过去很久,他的身体也已经被酒精侵袭,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看着陆霓说:“我喝酒了。”
“嗯?”她知道啊。
“很晚了,不要一个人回家。”他说,“留在这里吧。”
陆霓心说,他在颠三倒四说什么废话呢?但是想到他的确是喝醉了,就没有计较。
“好。”她点头。
蒋垣抬起手,再次把她揽到自己怀中,让她枕在自己胸膛,第一次这样程度上的亲密无间。
他再次想,就先这样吧。
她心里有他的位置,为他放弃了很多东西,舍家弃业,留在他身边。
陆霓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竟久违地一种找到港湾的归属感,她有股冲动,想停下来了,闭上眼睛和他一起休息,但是她又很快让自己清醒过来。
也许他在这醉酒的一时半刻,是十分喜欢着她的,喜欢到不行。
可是类似于喜欢,这样的东西太虚无缥缈了,是可以随时被收回的,等到明天他的酒醒了,就不那么喜欢她了。
很多年前她就相信过,可是他没做到承诺,还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她人财两空。
他是这样,陈延也是。
陈延都对上帝发誓了要忠诚,爱护她,一样做不到。
陆霓不怪他们任何人,每个人都各有难处。
人总是会为冲动买单,比如他喝酒了,也发火了,所以她主动亲了他。陆霓也知道他因为自己不离婚而烦躁恼怒,她仍不想现在就告诉他事实。
她能做到的,是利用好每一条信息,发挥最关键的作用。

陆霓早上天刚亮就从蒋垣家离开了。
晨起雾大, 能见度低,保安也刚刚换岗,惺忪睡眼见这么一个女人, 这个时间早出门,也奇怪。
陆霓裹着大衣, 把自己的脸埋进围巾里。
她突然想起来, 在得知许竹死讯的那天,她走了一夜的路, 从傍晚走到这样天将亮未亮时刻, 她的脚走麻了,心也硬了。
回家换衣服, 再休息一会儿,吃早餐,调整好情绪该去店里了。
花店早上一般慧姐开门,她送完女儿上学正好来上早班, 晚上下班再去接女儿放学, 时间卡得严丝合缝。
这天慧姐一来就看见陆霓已经在店里,“哦呦, 怎么这么早?”
陆霓说:“我的车去修了, 想错开地铁早高峰,没想到来早了。”
“你这是多久没坐地铁了, 不沾凡尘啊, 陈太太?”
对于慧姐的调侃, 陆霓并没有纠正,只是笑笑,两个人开始营业前的准备事项。各种植物都要结束冬眠了,春天适合给土壤上肥料, 让它们茁壮成长。
陆霓干完这些活儿,把情人节的沙龙活动方案做出来,接待客户,忙忙碌碌一上午。
十点时,她接到蒋垣的微信,问她什么时候走的。他可能才醒。
陆霓说六点多。
蒋垣说,下次走的时候要告诉他一声。
陆霓看了眼这段文字,没回,然后删掉,继续干活。她是故意走这么早,也是故意不告诉他的。
蒋垣收拾停当去公司。
他在大办公区看见陈延,陈延正在给下属安排工作。办公室有个普遍的氛围是,无论你是否在认真工作还是摸鱼,一旦察觉老板走过来,就会非常不自然。
在蒋垣下来的时候,整个空间都会特别安静,陈延也看见了他,但他没说什么,走进办公室,关上门。
蒋垣找了新消费组的头儿简单说两句话,站在走廊。
消费组是鹤通这几年组建起来的,但没什么竞争力,概念层面的东西大家都懂,要高势能地细分市场,和消费者的紧密联系,还有高频率的互联网营销。
蒋垣最近潜心研究,查阅了诸多市场案例,有重视起来的意思。新消费的头儿也奇怪,老板怎么忽然想起他们这个清水衙门了,毕竟公司赚钱的大项可不在他们这儿,是那帮搞科技的,他们能自给自足就不错了。
但老板说的话,布置的任务,也都依言照做。
蒋垣拿了文件回办公室,他其实是因为陆霓花店的生意才开始关注的。文案资料摆在他的案头,他傍晚去开会的时候,赵秘书过来给他收拾东西,看见了。
等蒋垣开会回来,她进去送东西趁机说起来。虽然知道蒋总和陆霓的花店有联系,但赵娜依旧是想“借花献佛”强行促使自己加入进来,说想给他推荐个初创的项目。
蒋垣问:“推荐什么?”
赵秘书说:“就是陈总太太,小陆,她的鲜花生意有潜力,私域社群,和社交媒体都经营得很好,与客户‘共创’也是一条很好的传播途径。现在唯一的不好,就是缺钱。”
蒋垣微微一笑。对方想邀一份功的心思快溢出来了,他对陆霓做什么事,并没有避讳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秘书。
蒋垣问:“你很了解?”
赵娜说:“毕竟帮您定了这么久的花,当然是要去了解的。我虽然不懂投资,但作为秘书,要为您排忧解难。”
蒋垣点头,随口夸道:“有心了。”
“我看您桌上有这些资料,是想招募一批项目吗?如果是有这方面的计划,可以看看小陆。”赵娜说:“我来联系她。”
蒋垣说:“你怎么不建议她去找陈延?毕竟他们是夫妻,沟通起来更方便。”
赵娜的理由也简单:“是夫妻,事业也是分开的,日子能过到一起去不代表想法、思想高度是一样的。”
赵秘书总算说了句让他高兴的话,“陆霓的事我会自己管。”蒋垣说:“但谢谢你。”
简短对话说完,他有让对方出去的意思。
赵娜的目标达成,被说了谢谢,说明马屁拍对地方,她心中高兴。走出蒋垣办公室的时候,又察觉有点儿奇怪,他这个表达方式……还谢谢她!?
一开始,她觉得有猫腻,定义为公事后反思自己思想龌龊。现在她又被搞迷惑了,到底算什么?
这个蒋总要真喜欢上陆霓,和人再发生点什么,以后怎么和陈总相处啊?还同处一个公司,万一要真投陆霓那才是乱成一锅粥了呢。
不过,别人担心的问题,在蒋垣这里并不算问题。
昨夜陆霓把陈延赶走,跟他回家,事情已经三方明了,没有需要遮掩的地方了。无论陈延如何不接受,已成定局。
他就是明着抢了,又怎么样呢。
蒋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仍有些暗暗的不舒服。而之后在系统上看见陈延的出差行程,那股淡淡的不舒服才消失。
之前约陆霓出来,和他见几个小时的面,是赚来的,他甚至没觉得理所应当。但人总是得寸进尺的,他没那么大方,也越来越不满足,现在无法忍受陆霓和陈延再待在一起,一秒都不行。
陈延必须走。
就算今天陈延不出差,他也会想办法打发他暂时离开。
蒋垣在傍晚给陆霓发微信,问她晚上的安排。
陆霓很天真地问:“有什么事吗?”她解释自己要看店,有很多事情要做。
晚上八点,陆霓是真的在店里忙,有人下急单,过生日要用的花束,客人就在店里等着拿走。
金额较大,陆霓也就接了。
门没有关严,冷冽而狡猾的风从门缝里溜进来,陆霓因为要做手上的事,就没有去管,但她只穿了件裙子,冻得缩肩膀,只能等会忙完去关。
风铃响了又响,门被人推开。之后就关严了。
陆霓起头时,蒋垣已经站在店里了,高挺的身影挡了光。因着有客人在,两人并没有互相打招呼,他看了一眼后默默走到后面,坐在沙发上等她。
陆霓把花包好,收钱,送人出门,寒暄两句说有时间过来。
她关上门回来,蒋垣还坐在沙发上,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陆霓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他来之前没有说。
他放下手机:“他出差了,我来接你下班。”
陆霓反应了一会儿,他在说陈延,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以为自己在偷人………她低头,捋了下掉落下来的碎发,有点想笑。他以为自己在上早晚班吗?
蒋垣看她表情,以为她是羞涩,“昨天晚上喝醉的人是我,你也喝了?害羞什么?”
陆霓在心里叹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哪个意思?”他问。
蒋垣捏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前,敞开腿,意思是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他的动作太自然了,但显然没意识到这是在店里,还会有人进来。
陆霓挣一下,他就懂了,便往旁边坐坐,给她让出位置:“坐这。”
“什么时候能下班?”
“晚上没客人,就可以关门了。”陆霓说。
蒋垣发现一个问题,“门店的管理,是没有固定上下班时间?”
“营业时间:早上十点到晚十点。”陆霓指了指门口的牌子,“如果没有意外情况,我会待到十点关门。”她说这句话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蒋垣感觉到她微妙的脾气,但更愿意理解为这是她为自己开的绿灯,“你想早点跟我回家?”
陆霓说:“我说要跟你走了吗?”
这天花店还是八点半就关门了,陆霓去了蒋垣家。
甫一进门,他就把她堵在门口,捧着脸亲了一下,是浅尝辄止的吻,指腹搓搓她眉毛和眼皮,流连到嘴唇拨了下,低声说:“迁就一下我,行吗,我这几天很想和你在一起。”
陆霓被他拨弄得有点痒,嘴唇触碰,有气流,她避免尴尬转移话题:“你吃饭了吗?”
“你想吃什么?”
两人都是刚下班,不太顾得上吃东西。本来没觉得饿,但一说,就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于是鞋还没换又出了门,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
现在商超配送更方便。但如果不是特别忙,陆霓还挺喜欢亲自去超市买东西的,看着琳琅满目的货架,她心里也会觉得很高兴。
超市进门处有个面包房,弥漫着黄油香味,蒋垣拿盘子夹了几块欧包,先把钱付了。陆霓不解:“不买菜了吗?”
他把其中一只坚果面包给她,“先垫垫肚子,咱们慢慢逛。”
陆霓说:“我也没有那么饿。”
“是么?”蒋垣看她一眼,质疑道,“你以前说,自己在学校每天饿得恨不得啃桌子,吃人,还想扮演丧尸。我以为你不撑饿。”
任何人被提及过去的糗事都会恼羞成怒,陆霓想踹他,她说:“我都说了,是因为没下课,不好吃东西。现在没人管了,我不能饿了就吃吗?”非要等饿死?
蒋垣已经推着购物车走到了水果蔬菜区,弯腰挑选,陆霓拆开包装咬了一口,再不紧不慢地追上去。
蒋垣问她:“你讨厌吃彩椒吗?”
“我吃不来生的,烤熟的喜欢。”陆霓回答。
蒋垣拿了两颗放进购物车,又拿长椒,问她能不能吃辣,陆霓说能吃,辣椒属的蔬菜都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她做菜也放。但是陈延不能吃辣,两人都在家吃饭的时候,她会把菜做得清淡。
蒋垣心里已经有菜单,选起来很快。他察觉到陆霓对于逛超市充满乐趣,任何东西都会拿起来对比成分,生产日期。有的哪怕不买,也会用手摸一摸包装盒的材质,很小孩子的习惯。
联想到什么,但更像自虐,他会问她:“陈延会陪你买东西吗?”
陆霓摇头,陈延讨厌这些事情。对陆霓来说构建生活属于有趣的事,她乐意做。这些他统统不喜欢。她之前已经说过。
这不是一个好的话题,蒋垣没有问下去,既然他们的日子也过不到一起去,他不知道她到底爱陈延什么。
出了生鲜区,空调暖风有点热,陆霓把外套脱掉,是准备挂在购物车上的,蒋垣摸了下她的衣服,“我给你拿。”购物车属于公共用品,不算干净,他接过她的衣服,搭在自己手臂上往前走。
陆霓还没说话,他又问她,零食吃不吃?这吃不吃?那吃不吃?买了两只大购物袋的东西放在后备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完。
回到家,他们又一起挤到厨房做菜,都不是喜欢坐享其成的人。
蒋垣为了能快点吃上饭,烤了条青花鱼,先后放进烤箱的还有玉米和蔬菜。端出来时,鱼肉表面焦焦脆脆,撒些柠檬汁和黑胡椒,蔬菜恰到好能吃出软软的肉感,还能保持原本的清甜。
他拿了把叉子给她,陆霓吃了一截玉米,很甜。
“熟了吗?”他问。
“嗯。”陆霓说,“盘子里有很多,你不吃吗?”
蒋垣看她吃就行,看了一会儿,倾身凑过去吻住她。陆霓没数,这是他第几次在厨房里亲她了,总之视线碰触,或者肢体碰触,就会低头亲亲。
他把她的身体往上面抱一抱,含住她,细细吮吻,咬着嘴角,等陆霓吃痛了,有细碎的低吟出来,他便趁机带出她的舌尖。
陆霓对这种处心积虑的算计完全没办法防守,到最后总是被他搅弄着,吻进嘴里。她觉得有点累,又没法描述这种疲倦,毕竟她也有主动,身体靠在椅子里,懒懒地抬起手臂挂在他脖子上,被他再度勾腰抱起来。

chapter60
陆霓被他亲得, 都没法完整地吃一顿饭。她有点烦了,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怎么这么黏人啊?”
蒋垣听她这个形容也愣了愣,而后道:“你先吃东西, 我不打扰你。”
他果然松开她,坐到桌对面去。
“你不吃了吗?”她又问。
“做饭的人到最后都不太饿。”他在路上吃了几口面包, 也够了。如果晚上有工作, 他不会吃太多东西,犯困影响工作效率。
陆霓对这个说法深有体会, 如果是她做饭, 遇到自己爱吃的东西,她就会在端出厨房之前吃掉, 比如蔬菜的菜心,一只鸡的鸡腿,盘子里最大最红的那颗草莓。
陆霓安静地把饭吃完,蒋垣已经进了房间, 她把自己用过的餐具都洗干净, 倒扣在消毒柜里沥水。
看时间已经十点了,想必他今天是没有打算让她回家, 她也有话要跟他谈。陆霓推开门去找他, 他正坐在书桌前,开着一盏灯。
“你在做什么?”她好奇地问。
“过来。”蒋垣对她招了招手。
他的书房很大, 光线有点暗, 满目琳琅的书和画, 书柜里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原本放在客厅的生态箱被搬进来了,放在避光的角落,箱子下面多了层加热垫。
她弯腰凑近看, 桌子上铺了一张黑色的刻度板,打磨机,陆霓不太看得懂他工具箱里的东西,但看出他手里的是翡翠原料。
“看看。”他放在手心展示给她。
“好看。”很透的料子。
“前阵子出差,从做玉石生意的朋友那得着这么一块儿小石头。”他形容这个是石头,问陆霓,“你喜欢什么?我看能不能做。”
“送给我吗?”陆霓曾经被送过翡翠首饰,看得出这大概不是差东西,她想说不要暴殄天物了,“你确定不会毁东西么?”
“毁了就毁了,怕什么?”
“浪费啊。”她说。
蒋垣看她的表情,突然说:“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的动手能力还可以。”这话并不是自吹自擂,上次送给陆霓的那对火山岩耳坠,就是他自己做的。
陆霓更震惊,那对耳坠的做工和设计都很巧妙,她以为是在工艺品店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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