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口—— by唯酒
唯酒  发于:2025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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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好要什么了吗?”
陆霓没有要复杂的浮雕挂件,综合考虑,“做个平安扣吧。”她也没有拒绝他的礼物。
蒋垣说:“太简单了,要不要换一个?”
陆霓说:“你不是要送给我吗,那我就要这个。”
“好,按你说的来。”
他用笔在石料上画出大致的形状,粗略打磨,再慢慢精修。他做事情总是能专注,身心全部投入进去,陆霓站在桌边,只看见他的后脑勺,她此时却很想看一看他的脸。
陆霓以前很羡慕他的一点,就是他有感兴趣的事,并且得其奥义的样子。即使他和自己吃着一样的东西,住着一样的房子,却显出不一样的质感。而她,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都贫瘠得像种不出粮食的盐碱地。
她在对面的白墙上看见了他的剪影。他有着利落的轮廓,和深刻的五官,脊背打直,筋肉块垒清晰。她看着,突然间,脑海里涌入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是她想对他做的。
蒋垣已经把初始的形状打磨好,放在她脖子上比划了下,大小也合适,又问:“链子你想要什么款式?可以镶嵌一些配饰,配钻石喜欢吗?”
“你觉得呢?”陆霓傻傻站在那。
“你的皮肤很白,都好看。”他客观地说。
看陆霓没什么主意,蒋垣心里倒是已经有了想法。前面几次送她的东西,陆霓最常佩戴的就是那副火山石耳坠,意外符合她的喜好,而不是品牌珠宝,蒋垣对此也有点意外。
东西只是半成品,他先收起来,等完成了再给她。打磨玉石飞粉严重,他刚让陆霓坐在远一点的地方,他手上也都是粉末。
他洗了手,再进书房来,陆霓没有碰桌上的东西,而是在观察生态箱里的情况,侧脸恬静清丽,眼里透出些许好奇。
蒋垣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
陆霓问:“现在要喂他们吗?”
“这些家伙从来不亏待自己,都吃饱了,应该不需要。”他频繁出差,不在家的时候会让它们吃自助餐,碗里还剩不少活虫子,蜥蜴则是躺在躲避穴里睡觉。
“你想喂?”
“嗯,想看看。”
蒋垣打开盖子,把虫子收走了,无情说:“那就饿它们一晚,等你明天来喂,保证乖乖的。”
陆霓觉得他好坏,“我又不是一定要喂,你想使坏,不要推到我头上来。”
蒋垣并不说话。
等陆霓仰头看向他,他却已经笑得肩膀微颤,笑得眉目生动,故意逗她。陆霓抬手就拍了他一下,蒋垣迅速抓住她的手,又托住她的手肘。
男人的体型比她大好多,力气也大,被制服后陆霓完全没办法动了。
对视的目光里闪过什么东西,有不易察觉的惊骇,也有东西引着她,跃跃欲试,让她再勇敢一些。
这次是她主动亲他的,她稍稍向上,他就迎了下来,先前亲的几次奏效,对彼此熟悉不少。
唇瓣贴在一起,辗转黏合,缱绻暧昧,水光潋滟的香艳。
陆霓把刚刚的想法付诸行动,用身体撞他一下,便双双跌进了沙发里。沙发不大,堪堪够他一个人躺,两人够呛,但如果是交叠着躺在一起,就没问题。
她柔软地趴在他胸前,小口小口地嘬他嘴角,像酒,慢慢品酌。蒋垣脑后枕着手臂发笑,觉得她像小鸟啄食?
香舌从唇缝舔过,浅欲横流,拨皱春池的水纹,她似毫不知情,潜心要研究透他的长相与性征,蜿蜒向下,啄一啄山尖般的喉结,齿关搓动他软骨,细汗泌出。
他分不清了,她是真的沉浸,还是演技高超,但无论哪样都锁魂要命。
大手掌在她脖子上,声音低哑着,转移话题:“为什么养蜥蜴?”
“跟你学的啊。”她没避讳。
“他会知道。”陈延已经在他的办公室看见他养的鬃狮蜥了,这种巧合,绝非偶然,回家一定会问她。
陆霓亲累休息,脸压在他领口,声音也懒懒的,“我故意的。”
“为什么?”他知道她故意的,但还是要问。
陆霓说:“让他知道,我心里有别人。”
蒋垣听了本该得意,他就是那个别人,被她大大方方说出来了。但此时心中却隐隐作痛,如针穿透,现状让他不愿意深想。
“不是有自己的个性么,怎么学我?”
“你不是想让我崇拜你吗?”陆霓的狡黠是转瞬即逝的,她总是让把自己保持冷静,冷淡,喜怒不行于色,“我没有想到,你现在又发展了别的爱好,我跟不上你了。”
“跟上我做什么?”他又笑了。
陆霓是再见到蒋垣之后,才开始养蜥蜴的,那时候她并不能确定婚姻如何收场,只是未雨绸缪,做多种打算,包括酒店的发票也是刻意收集的,没想到真就派上用场。
陈延知道后回家跟她大吵一架,她说了许多令他崩溃的话,导致两人无法挽回。过程没有必要告诉蒋垣,因为那些话都是给陈延特供,旁人无需知晓。
陆霓不说话,眼皮微耷,显露出失意。蒋垣不强求她一定回答自己,摸摸她的头发,耳朵,她的耳朵敏感到揉一下就烫了,他却没有识相地离开,而是轻轻念她现在的名字:“陆霓。”
静默的房子里只有呼吸,他的声音缓缓流出来,她的名字,别有一番味道。
“嗯?”
“改了你妈妈的姓?”
“我不想和过去有一点关系。”
可蒋垣还是习惯喊她许杰,于是喊了两声现在的名字,他忽然想到:“有一个问题,你似乎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那我都是喊你什么的?”陆霓倒是没想过。
“诶,喂。”他学着她以前的语气,生硬又颐指气使。
陆霓不相信,“我当时这么没有礼貌吗?”
“不如现在叫一声来听听。”他诱哄她道。
陆霓人还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却又觉得叫他的名字古怪,甚至比主动亲他还要难为情。名字有种直达灵魂的羞耻感。
话头在舌尖酝酿了几个来回,都没有叫出来,她最后求饶:“你放过我吧。”
他奚落她:“知道自己以前不礼貌,现在还不改吗?”
陆霓说:“青少年都是别扭的,何况,以前我们又没有谈恋爱。”
“我们现在在谈恋爱吗?”
关系要怎么定义呢?从前太小,喜欢可以始于任何情绪,无论怜悯还是同情,都是他可以说出来的,但也都不能叫爱情。
现在是太晚,她已经有丈夫。他们相遇的节点总是在时差里。
为什么不是呢?
“不要想太多,在一起觉得开心,就已经是难得了。”陆霓说,爱情的发生和婚姻无关。
她再次吻上他,理智渐次消失。
她放任自己去投入,徜徉在他温暖的包容里。
她也用力挤,蒋垣也折身把她圈入怀中,细腻感受着他手指的纹路,在游走。
身体在不知不觉间沸腾,亲到毫无间隙的程度,谁都遭不住。
蒋垣并不开口说要,但“事实”就摆在这了,他也坦荡。
陆霓往下看了一眼,尽管并不直观,却是不容小觑的状况。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思想上有敏锐的洞察力,更柔软,身体如羊脂玉般温润,更有韵味。
“我还没做好准备。”她却尴尬地说。
蒋垣眸光浮沉,不予置评,扯了抱枕挡在她和自己中间,隔绝开。
陆霓见状,很快又坐了过来,坐在他怀里,用亲到微微红肿的嘴唇,一张一合地说:“再等等,行吗?”语气十分诚恳。
蒋垣没说不能等,他不是那对性猴急的人,一定要跟她做什么,因为她也需要时间,适应换一个男人。他其实,更多是想他们有单纯的相处时间。
但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竟直接坐到了他根上。蒋垣无语叹息,伸手掐住她腰,把她抱远了一点,说:“很晚了,我先去洗澡。”
男人大步流星地出了书房,陆霓嘴角勾笑,回忆某物抵住自己的情形,恶意如流星从眼底划过,过后又是纯善美的无辜。
蒋垣冲完澡出来。陆霓已经在客厅,她把晚上买回来的哈密瓜切了,用勺子挖出一颗颗小球,精致摆盘,放在茶几上,一边看电脑一边吃水果。
马上十二点了,蒋垣坐到她身边,问:“你习惯晚睡?”
其实不是,她习惯早起早睡,但陆霓说:“我睡不着的时候,不强制自己睡觉,不如做点事好了。”
蒋垣点了下头,发丝上的水珠甩下来,崩到了陆霓的脸上,她不明所以地问:“你洗的冷水澡吗?”
蒋垣没回答,还能怎么,无非冷水降旗。
他看向她的电脑,上次跟她说的商业书,她已经根据他说得几个维度,写好了。
陆霓问他要不要现在看,蒋垣拿过电脑,界面整洁,表达漂亮。蒋垣知道她表面功夫做的好,把前述直接划过去,问了生意的实际利润,销售额情况,数据是不容作假的。
他的眼神切换在办公室里一样严肃。陆霓也能明显感觉出,蒋垣比上次做了更多功课,他也在认真对待她的事。上层逻辑是触类旁通的,一通百通。本质她还是做产品的,定位是骨架,产品是血肉,只是在抓受众,差异化与产品力才是决胜关键。
这些,都是他们坐下来正大光明讨论的。
除了生意层面,还有她的个人问题。
“第一次融资的股权结构,应该尽量简单。”她的公司,她的丈夫也有份,这是变量。蒋垣说:“如果我是你的投资人,从公事的角度,我希望你是单身。”
陆霓眉心跳了跳,谈到这里……
她的婚姻雷太多,他直截了当:“你们现在的情况,尽快离婚吧。”
陆霓眼神浮着层白蒙蒙的雾,她的手指在腿上敲了下,回答道:“这不是还没融到么,如果走到流程上,再离也不晚。”

陆霓这句话好像一句似是而非的承诺, 一旦她拿到钱了,就会离婚。
蒋垣略一挑眉,他不想把此变为交易。
陆霓说:“你放心, 工作我会做好,也从来没有为了谁放弃过。我更不会被别人欺骗, 让自己吃亏。”
这是一句真心话, 目的却不是真的让他放心自己。而是证明她行走社会,随时带着脑子, 而非恋爱脑。从合作伙伴的角度来讲, 她相当靠谱。
蒋垣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陆霓眨了眨眼睛:“你真的了解我的为人吗?”她自己都不信, 难道,他比她更相信她吗?
空气凝住了几秒。
蒋垣说:“你当然可以对我戴上面具,表演你想表演的角色。但你应该相信,我混到今天不是傻子, 手里也攥着筹码, 随时要挟你。”
他的表情冷得不像真人,像从书里翻出来的符号, 他的眼睛也尖锐到像也看透了她。
陆霓有一瞬间是慌的, 威胁简直令人瑟瑟发抖。但是她很快就不纠结了,因为无论是许杰还是陆霓, 都是个没有信义、没有信仰的人。
赤手空拳, 烂命一条, 能有什么值得被要挟的呢?
于是陆霓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蒋垣弯曲食指,刮了下她的鼻梁,说:“你还是不知道。”
陆霓小心地接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指很凉也很细长,骨节是硬的,指缘剪到贴肉,几乎没有出来的部分,所以摸起来干净舒服。
她的指尖缓缓从关节上滑过,才去拿他脖子上挂着的毛巾,帮他擦头发。
蒋垣的视线只能看到她的平平的小腹,她很瘦,胸部却浑圆饱满,男人和女人对彼此身体的开发与探索阶段,每每总像发现新大陆,都是完美无暇的。
他却没有多看,闭上眼睛,享受着晚安前最后的亲密接触。陆霓擦完放下毛巾,在他额前亲了一下。
陆霓在客卫冲澡,昨天她也是睡的客房,那时候他已经醉得不清醒。
蒋垣阖上了电脑,收拾一下,准备去睡觉,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她床头,然后回自己房间,刚推开门,她就跟了过来。
蒋垣脸色倏然变化,她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
“还有什么事吗?”
“我们能一起睡吗?”他一退,陆霓就松松抱住他,柔软贴着坚实,只隔着浴袍,所有的注意力都汇聚到一起。
“你不是说,没做好准备?”蒋垣用手抹了把自己的脸。
陆霓问:“这影响躺在一张床上吗?”
好像很有道理,蒋垣再说一句拒绝的话,是不是就显得这男人太没品?从过去她崇拜的位置上走下神坛,变成俗人一个。
陆霓在他背后也笑了一下,嘴角轻轻上勾,眼睛却没有笑,思虑很重。
她松开手,已经绕过他进了卧室,很自然地揭开被子上床。
陆霓过去谈恋爱从来不是个保守的人,所有事情都水到渠成,完全不会保持所谓淑女的姿态,故意拿乔。当然,她出戏也快,也被某一任抱怨过拔“吊”无情。
她躺下。
都亲到起反应了,没有必要分床睡。
蒋垣上床前,先把卧室里所有的灯都关了。
四周迅速陷入黑暗,不见光亮,只能感觉到床垫另一边下陷了。
一开始他们隔得还很远,都觉察不到旁边睡了个人。
她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背过身去,枕着手臂,沉默着。
只能够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她说:“我们之前也在一个房间睡过觉。”
“不是不想和过去有一点牵扯吗?”蒋垣难得的,想让她闭嘴了。
“你不是来找我了吗?此一时彼一时,今时不同往日。”陆霓说着,又问:“你为什么转过去不看我?”
她的手缓缓搭在他的后背上,他的肩太宽了,陆霓都要抬起手臂才能摸到,被里也跟着漏风。
卧室里自然是不冷的,但她洗完澡后的香气会一阵阵从镂空的地方传过来。暖融融,被无限放大,他跟进了盘丝洞似的。
他转过来平躺,看天花板。
陆霓挪了挪身体,脑袋向他的肩膀靠过去。
“还不困吗?”他感觉到她的蠕动。
“我有点认床,睡不着。”陆霓说。
蒋垣抻了一会儿,才舒展开手臂,把她搂进怀里,“多适应就好了。”
“嗯。”
她把脸往他胸口埋了埋,手脚习惯性蜷缩,缩成在母体的形态,脚面拂开他的睡裤,碰到他的小腿。也不吭声,咬着嘴唇。
她的手脚冷得跟冰块一样,蒋垣皱了下眉,陆霓又问:“我重吗?”
“你比我想象的轻。”
“那你为什么这么表情?”
黑暗逐渐褪去了一点,恢复了些微光亮,她看见他皱眉了。
蒋垣答应睡在一张床上是个错误的决定,抱她更是错上加错,现在连微表情都被监视。他侧过身,用腿夹住了她。
陆霓眼里笑出星星点点的光亮,仰头看他。
蒋垣心一动,再次低头亲她。
他们在被子里亲了好一会儿,这次的亲法和在书房里的又不太一样,并不激烈,温情脉脉。
口腔席卷时,手也会触碰对方的身体,她去摸他温暖的背肌,精短的头发,有点扎手。蒋垣却没有摸她,只是用力,圈住她,把她往自己身体里嵌。
陆霓在一个时机里选择困乏,她的口轮匝肌放松下来,恹恹地说:“我困了,晚安。”
这个吻结束了。
蒋垣并没有被安慰到,看他的表情,明显有些烦躁。而陆霓已经松开他,均匀地呼吸。
他迟迟无法入睡,也没有去碰身边的人,越碰越糟糕。
拿起旁边的手机看了看,转移注意力,后来半夜,他又起来去了几次洗手间。
陆霓早上要去店里,没有车。
蒋垣家距离花店有五六公里,平时他早上跑步也不止这个公里数,跑个来回,顺便买咖啡,或者带把花回去。
但今天是蒋垣开车送她去的,已经十点多了,把车停在花店门口,陆霓下车前,他对她说项目书被他拷贝了一份。陆霓点头,说知道了。
蒋垣回到办公室,赵秘书跟着进来送东西,蒋垣给对方一份资料,让帮忙打印两份,装订好。等他检查完之后,再给到下面的项目组,进行综合评估。
安排完这些事,他面前杯子里的咖啡已经喝完,仍有些困倦。今天他还有别的事,不能放松神经,便让赵秘书再冲一壶咖啡端进来。
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或者说一直没睡着。怀里躺着一个温香软玉的人,他知道陆霓故意,但她这人,他也从来没觉得她是善良的,心里蔫着坏,所以没法责怪。
反之,陆霓睡得就很好,虽然认床,虽然也醒来几次,是听见他去浴室洗澡。
慧姐今天上班迟到了,刚刚陆霓下车的时候,她正在开门,所以就看见了陆霓从一辆车里下来。
陈延的车她认识,但这辆明显不是。里面坐着的那人,看影子也根本不是陈延。
慧姐惊呆,直接发问:“那位仁兄是谁?”
“蒋垣。”陆霓说到一半,看慧姐困惑的眼神,明显不记得名字,她改口:“LP男。”
对方一下子全想起来了,没忍住说了声国粹,“你和他?”
“我昨晚在他家里。”陆霓说。
慧姐并不知陆霓和陈延已经离婚,但对陆霓,她也全然没有批判的意思,眼里只有佩服。
早知陆霓的秉性,找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有钱,她是不可能找个普通上班族,为着一套房一辆车一个孩子奋斗一辈子。
女人成功最重要是要有手段,天天争着做贤妻良母有什么意思,又没人给立牌坊。
两个女人都没有大惊小怪,只是诡异地相视一眼,陆霓耸了耸肩膀,说:“我和陈延离婚了,不久前。”
对方拍手鼓掌,好好好,够迅速。
陆霓要上楼,慧姐拉着她,要说一些事。新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了,眼看销售额早就赶超老店,会员充卡都是几万几万来,简直像撒钱,新品也是频繁上,一片向好。
慧姐不眼红是假的,她跟陆霓说,自己想过去发展,她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
陆霓没有明确拒绝,说了具体的情况,新店那边她这两年是没准备赚钱的,声量大回款却不多,今后的投入也只会更多,主要是铺市场。
如果慧姐要过去,收入不会翻倍,或许还会下降,以后可能会上一个台阶,但要先吃苦。
陆霓说:“如果你敢冒险,可以去尝试一下,我也希望你在工作上再努把力。”
慧姐一听收入下降,就不乐意了,老店生意稳定,她随便上上班,加上提成,一个月也能拿两万了。
她说:“我再想想。”
“好,你慢慢想。”陆霓笑一笑。
陆霓坐在办公室里,慧姐连按时开门都做不到,她是老员工,陆霓不好指责,并不适合框架管理,只能旁敲侧击地劝退。
郑明华发微信来,问了她一些事,陆霓正好也要跟郑明华见面,坦白。
她安静地想了半天,诚然,欺骗蒋垣是自己不对。这个谎言也脆弱得一定会被快速戳穿。
但人和人之间,比的就是谁豁得出去,谁更没良心。
蒋垣从始至终都是个体面人,但陆霓办不到。她要尽快融到钱。
她知道,蒋垣自己的事非常多。别指望一个大忙人能把无关自己的事放在心上,一定会忙到把她的往后拖延。
陆霓不想等太久,一遍遍虚与委蛇,她会觉得累。
她的事,他必须当个紧急任务办,这招虽然卑鄙,却也算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陆霓把郑明华从家里接出来。
她从前是最会哄这位前婆婆开心的, 年轻人会吃会玩,一定讨人喜欢。她带郑明华吃好吃的,再给她挑衣服、饰品。不是多贵的东西, 几千块钱的消费,但都送到人心坎里。
陆霓的审美是经过长久训练和验证的, 郑明华感觉到儿媳的细腻熨帖, 一高兴就爆金币,也哄回去。
今天郑明华在陆霓面前哭成了个泪人。在陆霓送还珠宝的时候, 她觉得不对,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事实也就分明了。
小两口果然扯了离婚证。
陆霓抽了纸巾给郑明华擦眼泪, “妈妈,别哭了。”她还没来得及改称呼。
郑明华说:“是不是陈延那个家伙死性不改?”
“我们两个都有错。”陆霓说,纠结原因已经没有意义。
郑明华怎么会不知道,早先陈延就有前科, 陆霓跟他离婚, 也是到了不得已的份儿上。
郑明华握着陆霓的手说:“霓霓,我知道肯定是陈延的不对, 我帮你教训他, 但两口子过日子哪能不磕磕碰碰,牙齿尚且会跟舌头打架, 非要走到离婚的这一步么?”
她过年时还在高高兴兴等着抱孙子,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老年人观念根深蒂固, 陆霓劝不动,她无奈说:“分开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郑明华没有想到,金童玉女一样般配的婚姻,仅维持三年就散了。
人都有私心, 但也是感情动物,作为一家人相处的这些年,不能当什么都不存在。陆霓真心对他们好,嘘寒问暖,承欢膝下,亲儿子都做不到的孝顺。郑明华也是真心喜欢陆霓,不吝啬金钱,什么好的都想着她。
老太太只想一家人和和睦睦,她不明白这么简单的要求怎么就办不到?
也从来没想过会是这俩人的感情出问题。
那年陈延回家,用通知的口吻,说自己要和陆霓结婚。
陈父坐在沙发上看书,抬起头来,目光威严地提醒:“那姑娘的出身可不太好啊。”
陈延一贯吊儿郎当的态度,却说了句公道话,“你退休之后心胸气度都奉献给单位了吗?现在搞出身论?”
陈父被气得手抖,眼镜往桌上一砸,“混账东西,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我是说,你俩人生轨迹毫不沾边儿,日子未必能过长久。”
也许他爸有道理。可陈延说:“我不愿意想那么多,眼下我爱她,想和她结婚的冲动,什么都等不了。”
连郑明华都意外,她给两人牵线搭桥确有撮合之意,可恋爱时间未免短了些,才一年多。以前催他结婚都不搭理,嫌烦,说没有结婚的打算。
陈延根本不需要得到家里人的同意,擅自拿了户口本去和陆霓领证,谁拿他都没办法。之后才试婚纱,选对戒,通知亲朋,补办婚礼。
两人婚后也结结实实的恩爱过,真爱的眼神是装不出的。家里氛围都跟着好起来,有陆霓在中间调停,父子再没吵过架,陈延性格温和了,见谁都愿意给个好脸儿,家庭聚会也热热闹闹。
郑明华眼见已经无法劝动陆霓,“霓霓,不能你和陈延离了,连这个家也不要,妈舍不得你。”
陆霓说:“我知道,你和爸爸对我很好,把我当你们自己的孩子。”
郑明华又忍不住哭,“那你怎么舍得的啊?”
陆霓的手背被郑明华的眼泪打湿了,像浇了杯水下来,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举措,是否对婆婆造成了心理伤害。
她想了一下,“我长这么大,您是对我最好的长辈,我真的很感动。在这家里,我感受到过温暖,您永远都是我的妈妈。”
郑明华摸着她的头发,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
话是这样说,但陆霓和陈延到底是分开了。郑明华此前送给陆霓的那套商铺,已经过户到陆霓的名下,“等两年限制解除,我把再转给您,这期间产生的房租,我也按照市场价给您。”
郑明华不让陆霓再说下去,“你既说我是你妈妈,给你就是你的了,说什么还?”
郑明华不是个守财的人,有自己的主意,她先稳住陆霓。
老太太自诩看人眼睛毒,她觉着,这对儿真爱过就走不散。人生一时的雾气总会弥散开,挡不住高山瑰丽。
陈延肯定是爱陆霓的。等那贱骨头回来,好好谈,慢慢追,两人铁定能复合。
陆霓不知道郑明华在想什么,那不是自己能左右的,房子给她了,她也不是喜欢推脱的人。
无论如何,也算了却一笔账。
蒋垣在公司忙。
他早上把陆霓的商业计划书给到项目组,他们下午就给出了评估结果。
蒋垣抽了十分钟下去开会,那边说这个花店的项目还是很有投资价值的,在一众递过来的本子里相当亮眼。
蒋垣道:“说说看。”
项目组组长姓赵,赵组长说:“首先这个项目针对的市场,已经细分的非常精准,是一个有自己话语体系的小圈子,共同的价值观,身份认同,恰好这个群体,足够支撑品牌存活。”
蒋垣的表情绷得很紧,皱眉问道:“比如呢?”
赵组长说:“我们做过香薰,咖啡,等类似的项目,消费者群体指向高收入白领、潮人、或者中产以上的家庭。鲜花,是一种在衣食住行必需品之外的东西,消费的核心并不是实用性,而是生活品质,观赏品味,代表自我个性。这与我们的消费群体的标新立异不谋而合。”
陆霓的鲜花店,在鹤通内部就像某知名的奶茶店一样,耳熟能详,也经常有同事过去消费,并且认识老板,所以拿到这个项目大家不奇怪,能很快给出结论。
蒋垣拿过了香薰和咖啡的项目书,粗略翻阅,耳朵也在听对方继续讲下去为什么这个项目是有利可图的。
他又问了些别的问题,节奏很快,饶是如此,时间也超过了二十分钟。
最后他把所有的文件都阖上。
他下来的时候拿了个笔记本,摊在桌子上,准备综合不同的观点,但最终他一个字都没有写。
项目组认为,陆霓的这个项目没有任何问题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以蒋垣的经验来看。
他平时是个挺随和的人,但进入工作状态又过分严肃,此时眉目凌厉,一言不发在想事情,同事也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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