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与我们的婚约,都是秘密by荔宝
荔宝  发于:2025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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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暻年如电影中抬起一只手,对她宣誓:“Withthishand,Iwillliftyoursorrows.Yourcupwillneverempty...forIwillbeyourwine.”
他的英音咬字很标准,声线清磁,投过麦克风传进岁暖的耳膜。
台下爆发出一小簇的尖叫惊呼。
岁暖忽然有些紧张,她浅浅吸了一口气:“Withthishand,Iwillliftyoursorrows.Yourcupwillneverempty,forIwill...”
电影中,维多利亚在这个时候出现,迷茫地看着自己的爱人与其他人宣誓结婚。
艾米丽与维多利亚对上视线,选择了放手。
岁暖抬起手,轻抚上江暻年的颊侧,她仰着脸,说出属于她的台词:“Iloveyou,Victor.”
她开始觉得和江暻年表演,或者邀请他和她一同COS是个坏主意。
心跳不受控制地在胸腔内加速,仿佛刚刚说出的是一句有魔力的谶语。她是不可能和其他人表演时,也能够心甘情愿地说出这句话的。
岁暖在那一瞬间似乎感同身受了艾米丽的难过,低下声音:“Butyou'renotmine.”
她望着江暻年的眼睛。
像是要透过这身夸张的装束,看到他的灵魂。
他们的未来究竟是怎样的剧本呢?
是同床异梦的怨偶,就像她从前一直想的那样,他是自由的疾风,有着其他人无可比拟的坚忍与勤勉,该不受拘束的疾驰,不应该被这样庸俗的东西绊住脚;又或者他的生命里终有一天会出现真爱的那个人,商业联姻不过是一纸契约,她只能和他维持着这样相敬如宾的表面婚约。
她有时也想,成年前的时光漫长、再漫长些。
可没有人能逃过时光,做永远不识愁滋味的少年少女。
岁暖从台上下来时,奥罗拉小声和她说,好像已经有不少人看到其他小伙伴po在网上的漫展照片和视频,认出了她。
所以前面台下的人才越聚越多。
为了避免造成骚乱,奥罗拉先带她去了后方的员工休息室。
岁暖坐在沙发上,一只手玩手机,一只手翻了翻奥罗拉送来的小零食。她咬着山楂卷的一段,用手将它拉到最长,再一点点卷回去。
心里有事的时候她常常忍不住在手里玩东西。
安静了会儿,岁暖不由自主地瞥向另一边坐的江暻年。
他交叠着长腿,一只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垂着眼似乎也在想事情,但比她安稳得多,坐在那儿像一尊雕像。
她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但江暻年这次神游天外得过分,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
岁暖索性更大胆地开始打量他。
她不久前已经在手机上刷到了他们的合照和视频切片,夸她的自不用说,也有不少人在打听江暻年是哪位神秘COSER,连出这样的角色都自有气质,帅得惊人。
甚至有人想要一份拍江暻年的单独视角,沉浸式体验一下和这种极品婚礼宣誓的感觉。
岁暖又想到演艺圈里,许多因戏生情的例子。
他低头认真地注视着她,英腔醇厚,宣誓的声线在他十七岁时是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清磁。
实在太犯规。
江暻年忽然用手撑住额头,偏了偏脸,愈深地敛起眉眼。
随着动作,露出一小截衣领下的脖颈。
岁暖发现异样,瞬间瞪大眼睛。
“江么叽。”
江暻年如梦初醒般抬眼,看到岁暖弯着腰站在她面前,琥珀眸担忧地映出他的脸,小脸离得他很近。
岁暖垂眸,抬起手抚在他的颊侧。
像刚刚舞台上,她对他说出我爱你时的动作。心尖重重一颤,他下意识想避开,岁暖却捧住他的脸不让他乱动。
有些泛凉的手指贴上下颌线,柔软地下滑,又触到猛烈跳动的大动脉。
恍惚要触及他的心跳。
但岁暖只是蜻蜓点水地触碰过他的脖颈,然后很笃定地开口:“你对化妆品过敏。”
江暻年一瞬还没反应过来:“哦……”
岁暖又碰了碰他下颌线和脖颈之间一整片泛红的印子,蹙起细眉:“你没感受到发痒或者疼吗?怎么不和我说?”
江暻年怔了下。
这种程度的难受对于他来说几乎不算什么。
他淡淡移开视线:“没事,不严重。”
岁暖像是细细叹了口气:“你就这样忍着不舒服,跟着我合影、表演。”
江暻年问:“奥罗拉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我们能出去了吗?”
“江暻年。”她非常郑重其事地掰过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我以前看到过一句有关艾米丽的评价,是这样说的——‘即使经历了最恶毒残忍的背叛,死亡仍然没有夺取她的善良甜美’。”
“我妈咪一直要求我做一个坚强的人,坚强到无情。可是我绝不会完全变成她想要的那样。”她牵起江暻年撑着脸的那只手,拉着他的手指触碰她的眼下,柔软滑腻的皮肤,“我理所当然还拥有流泪的能力。”
手在她的掌心里轻颤。
江暻年注视着岁暖水波粼粼的眼睛,哪怕那是注定一生将他溺毙的漩涡。
“你那天问我,如果你死了,我会不会为你哭。”她看着他,认真地说出她的答案,“我会的。”
会流很多很多眼泪。
“你不能总是这样,对自己这么狠。”岁暖轻轻说。
会让我觉得。
好像我对你来说比你自己还重要。
“为了谁也不行,你要爱惜自己,好好活着。”
对视的时间仿佛漫长又短暂。
江暻年侧了侧脸,像是眷恋地蹭过她的掌心,开口时声音轻哑:“知道了。”
顿了顿,他又用英文说道:“Victorisn't,butIa”
电影里没有的台词。
岁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迷茫片刻后瞳孔放大。
是回应舞台上那句“Butyou'renotmine”。
维克多不属于你,但我属于你。
——我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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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台词中文翻译:
用这只手/Withthishand....
我将带你走出忧伤困苦/Iwillliftyoursorrows.
你的杯中永不干涸/Yourcupwillneverempty...
我就是你的琼浆玉液/forIwillbeyourwine.
我爱你维克特/Iloveyou,Victor.
但你不属于我/Butyou'renotmine.
[猫头]哎嘿嘿,果然我还是喜欢青梅竹马这种宿命纠缠的爱情[猫头]
至少一定要到这种程度才算爱——“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
明天不确定更不更,十二点以前没有的话就是后天哈

小雨从昨日下午一直下到第二天早晨。
岁暖醒的时候,天光阴沉,风吹动窗边的层层纱幔,室内昏暗得分辨不清今夕何夕。她撑起上半身,去勾床头柜的手机看时间。
头有点痛,不知道是因为忘记关窗还是昨夜失眠。
梦中零碎的画面忽然涌入脑海。
是昨天在沙发前,她弯着腰和江暻年对视,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你的。”
用的中文,语气郑重。
她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他,惊喜地问:“真的吗?”
场景一转,就来到了婚礼殿堂。
台下坐满了人。
她穿着那身蓝白色的婚纱,抱着捧花,缓步走向对面的江暻年,心跳得飞快。
结果身后的门突然推开。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也穿着婚纱,像电影里维多利亚出现的场景,江暻年的视线越过她和那个女人深情对望。
岁暖就被吓醒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上午十点二十五。
换了衣服,她走出房间。
院子顶上的伸缩电动天棚已经合上,透过一格格的玻璃,乌云团团挤在惨淡的天空。
岁暖晃悠着走到过厅,打算随便找点什么垫垫肚子。
踏过门槛,空气中漂浮着花茶的清香。一旁整个树根雕刻而成的茶台上,养生壶咕噜噜作响。
意外的是宋阿姨不在,茶桌后坐的是江暻年,穿着一件白T恤,修长的手指捏着ApplePencil在平板上打草稿算题。
察觉到什么,江暻年抬起脸。
金银花、野菊花和参片在沸水里翻滚,是昨晚宋阿姨说的能抗过敏的饮子,水蒸气升腾弥散,让对面那双清冷的黑瞳莫名显得柔和。
昨天江暻年说的那句话和梦中的场景忽然在脑海浮现。
心七上八下得像水里的中药,岁暖咽了口唾沫,状若自然地问:“你在这儿待着干嘛。”
江暻年合上平板,抬手关掉旁边作响的养生壶:“等你。”
岁暖怔了下。
昨天在漫展的休息室里,江暻年说完那句“Victorisn't,butIam”,她无措、愕然。
她想说“过敏会影响你的脑子吗”,又想说“你知不知道说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还没问出口,奥罗拉就推开了门。
对峙结束,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松一口气,她连忙和奥罗拉说明了情况,由奥罗拉带着他们从员工通道离开了漫展。
接着拜托邱叔叔挂了医院皮肤科的号,江暻年说他自己去,态度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分别,她就更不可能非要跟着他一块去了,看着他上了车就回自己房间开始刷题刷题……
应该是处理得及时,岁暖的视线从江暻年的脸划到脖颈,只有很浅的泛红,不是很明显,只是双眼皮褶子显得比平时深很多,淡化了眼型的凌厉。
所以,他要解释昨天的话吗?
岁暖装淡定地轻咳一声:“等我有事啊?”
“没想到你起这么晚。”江暻年说,“有个女孩儿要到这边来,等会儿就到。”
岁暖想破脑袋都没想到江暻年会跟她说这个,一脸懵地脱口而出:“……啊?”
她还在做梦吗?
噩梦成真了!
“你未免也让她来得太早……”岁暖喃喃道。
江暻年蹙眉:“不是我让她来的。”
岁暖盯着手下的茶桌,正思考从哪个角度掀翻比较有气势,但也很大可能她掀不动……
“你之前见……嗯,也不算见,就是上次你看到跟我打过视频的那个。”江暻年拧着眉,表情算不上好,“我早上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她就已经上火车了。她老师让她送特产过来。”
岁暖想起来了,是江暻年微信里那个资助生,微信名是一朵花。江伯父出事以后,被文伯母交给了江暻年负责。
她也能理解,人家千里迢迢登门拜访,还带着礼物来,总不好刚下火车就把人家赶回老家。
但岁暖还是不免有些心情复杂,撇了一下唇角:“你等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江暻年说:“嗯,怕她突然来你措手不及。”
确实也不能不告诉她……
不对,她的重点不是这个!
岁暖在江暻年对面坐下,指甲抠着茶台上年轮的纹路:“江么叽,我有话要问你。你昨天……那句英文是什么意思?”
江暻年正提起壶慢吞吞地倒茶,头也不抬地说:“我上次问你记不记得,我们在游戏里结恋人的时候,你和我说了什么。”
岁暖抱着手臂,不满地看他到底要怎么转移话题。
“我单方面通知你,我们有了婚约是对全部的我和全部的你生效,现实的和虚拟的,我知道的地方和我不知道的地方,你结婚的对象都有且只能仅有我。”江暻年将茶杯推到她面前,掀起长睫,“你是这么说的。”
岁暖愣愣地眨了眨眼。
……似乎有些印象,原来小时候的她这么霸道!
消化几秒后,她也明白了江暻年的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与维克多和艾米丽不一样。”
维克多有着定下婚约的未婚妻,因此不属于艾米丽。
而他们同样是,一直被婚约维系的,在未来会成为夫妻的人。
江暻年没有说话,垂眸饮茶,像是默认。
但岁暖还是有些意外他会记得那么多年以前的事,甚至能复述出来。呷一口菊花茶,口腔内有微苦的芬芳,她托着腮,说:“江么叽,你是不是一个很信守承诺的人。”
她觉得是的。
就像上次他承诺再也不会对她发火,就真的没对她发过脾气。
江暻年反问:“你觉得呢?”
“你既然记得,就说明你把它当做一个重要的诺言……对吧?”岁暖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他。
他不知道她的意图,只是“嗯”了一声。
岁暖又说:“还有,你是不是一个好人。”
从天而降的好人卡让江暻年蹙了下眉:“……”
“你肯定是的。”岁暖自顾自地回答,“好人是不会和一个人结婚,再喜欢上另一个人的,对吧?这样不仅自己难受,还耽误其他人。”
江暻年终于明白了岁暖想说什么,不知道是因为电影触景伤情,还是他突然提起姜桦要过来有了多余的猜测。他有时候也不懂她的思维怎么会这么跳跃,就像她一直都对他保持怀疑态度,觉得他是会出轨的那类型人。
但其实出轨这个词他都没有资格用。
在她眼里,维系着他们的婚约,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即将破碎的梦境。
是他背着她保守的秘密。
江暻年勉强将视线从岁暖明亮的眼睛上移开:“不会。”
他倒数着时间,冒领着不属于他的身份。
假设那个人是他的话,他可以问心无愧地给出怎样的承诺——
“既然跟你有婚约,就不会和其他异性走得近,不会喜欢别人。结婚前是这样,结婚后也是这样,但凡我在这上面有一点做错,我就去——”江暻年咽下差点说出的“死”,顿了顿,“净身出户。”
岁暖没想到江暻年说的这么清楚,还有点呆呆的:“呃……”
他有这样的觉悟是很好。
可是她总觉得还是有点不够,原来她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安静了片刻,岁暖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样有自信你能做到啊?”
江暻年喝完杯最后一口茶,从旁边拿起口罩戴上。
起身后,他伸手捏住岁暖的脸,语气平淡地说:“因为我把裤子放冰箱——”
岁暖瞪圆眼睛,大受震撼所以没顾得上拍掉他的手。
“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
江暻年说完,松开她的脸,从茶台另一边绕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桦来得比预计要晚。
岁暖吃完午饭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但没睡好还是有些头痛,她撑着额头问江暻年:“那个女孩儿多久到呀?”
“她不小心提前一站下车了。”江暻年扫到岁暖眼下浅淡的青,“可能还要一两个小时,你要么去睡个午觉吧。”
岁暖叹了口气:“文伯母又去寺庙了……”
但文伯母就算留在京市估计也不会管这样的事。
江暻年都要升上高三了,这种事交给他怎么都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她不清楚江暻年跟那个女孩打过几次视频,也不清楚那个女孩是什么性格,但莫名就像作为女主人一样接待对方……明明经历过很多大场面,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却有点茫然,岁暖想了想还是问:“那个女孩儿……是怎么样的人啊?应该学习很好吧,既然能成为资助生代表一类的?”
“她爸爸是村支书,之前决定资助的时候是和她爸爸对接的。但学习好像确实还不错。”江暻年其实总结不出什么印象,蹙了下眉,“打视频每次都是与她老师和几个同学一起的。”
他注意到岁暖的表情,过于煞有介事,觉得有些好笑:“也不至于这么严阵以待,她下学期才初一。”
岁暖怔怔地回:“哦……”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还是小学生呢。
岁暖决定还是小睡一会儿,这样那个女孩儿过来的时候她还能精神一点,于是打了个哈欠:“我睡个午觉,她到之前你记得让宋阿姨叫我起床。”
岁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薄暮温暖的橙色。
惺忪几秒后,她倏然睁大眼睛。
等等,她这是一觉睡到什么时候了?
那个女孩儿应该已经到了吧,怎么没人叫她……
岁暖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去起居室换下睡衣,飞快地打理了一下睡得翘起来的头发,然后洗了把脸,确认眼角没有眼屎后走出东厢房。
院内空空荡荡。
她扫视一圈,隐约听到门口传来交谈的声音。
岁暖跨过垂花门,果然在影壁前看到了江暻年和宋阿姨。
对面站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扎着长长的马尾辫,却背着一个和她身段不符的大包。
江暻年弯腰接过了她手里提的东西,宋阿姨想替她把书包拿下来,她却攥紧了肩带有些抗拒。
岁暖微微抬高声音:“江暻年。”
三个人的目光都朝她投来,她快步走到江暻年的身边,一边在心里偷偷骂他不叫她起床,显得她好像在摆架子……
小女孩已经两手空空,她也不可能和宋阿姨一样自讨没趣抢她的书包,但总要表示一下善意。岁暖抬手想摸一下她的脑袋,抿唇露出笑:“你好,我是岁暖……”
岁暖的手被躲开,尴尬地停在半空。
小女孩像是下意识往江暻年身后躲了躲,视线怯怯地盯着岁暖,声音细如蚊呐:“你好,我叫姜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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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垂耳兔头]放心啦,小姜桦是一个好孩子
大概是豹豹猫猫要一起带两天娃了吧……[狗头叼玫瑰]
这章晚啦,下章尽量明天![摊手]

岁暖眨眨眼:“你也姓江啊?”
姜桦似乎觉得下意识的动作有些越界,有些惶惶地瞥了江暻年和岁暖一眼,又后退了小半步,小声回:“不是……”
江暻年说:“羊女姜,桦树的桦。”
岁暖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然她不像人民币一样人见人爱,但是比起江暻年来说应该还是看上去更有亲和力的吧……
但她又想到,姜桦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江暻年确实是她在这儿唯一熟悉的人了。
宋阿姨这时笑呵呵地插话:“别在门口干站着了,小桦你这么远过来应该也累了吧,先去过厅坐一会儿,喝点水。”
姜桦下意识看了江暻年一眼。
江暻年还戴着口罩,表情看不分明,声音很淡:“你先和宋阿姨过去吧,等会儿吃晚饭。”
宋阿姨毕竟有带孩子的经验,和蔼地拉住姜桦的手,一边和她嘘寒问暖。两人绕过垂花门,背影消失于视线。
岁暖注意到江暻年似乎在打量她的表情,转回头眨了眨眼。
江暻年说:“她父亲去年去世了,性格好像变得有点怕生人。”
岁暖想说她倒是也没有到会和小学生计较的地步……但有生之年确实第一次碰上看起来有些抵触她的人。
“前面不是不想叫你起来,是不清楚她到了哪里。她手机没电,下了火车也没和派去接她的人碰头,自己费功夫过来的。”江暻年说,“她本来送了东西就打算走的,我跟她说太晚了,她一个人也不安全。”
日暮中聊这些有种闲话家常的意味。
她和江暻年都没有直系的姐姐或者妹妹,一些表亲关系都很远,特意介绍相熟的兄弟姐妹只有江清晏和岁晟。
所以他们两个人都没和这么大年纪的女孩儿相处的经验。
他们呆站在原地,宋阿姨这时又一个人绕出来,略微惊讶道:“你们怎么还在门口站着?”
岁暖摸了摸鼻子:“宋阿姨,还有多久开饭呀?”
“我刚安排小桦在客厅看电视,正打算去厨房呢,十多分钟。”宋阿姨指了指后面的倒座房,“等你们吃饭的时候我去给小桦收拾间晚上住的屋子。我隔壁正好有一间空的,她晚上住这里可以吗?”
江暻年看向岁暖,似乎是征求她的意见。
岁暖吮着唇想了想:“来者是客,何况她一个小女孩带这么多东西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让她住前院好像不太合适……”
毕竟四合院里这排倒座房的功能是佣人房。
宋阿姨说是,表情为难:“我也考虑过,只是文老先生重装修这座四合院的时候就没想着有外人留宿,后面为了少爷小姐上初中方便才收拾出来东西厢房。内院的其他厢房都没寝具,今晚上不一定能住……”
姜桦站在垂花门后,恰巧听到这段话。
她正打算走出去说自己住哪里都没关系,又听见岁暖清甜的声音:“不是还有文外公住的正房吗?江暻年你去住文外公的房间,我去住你的房间,然后让姜桦住我的房间不就好了。”
姜桦怔了下。
“那我等会做好晚饭去收拾下正房。”说完这句话的宋阿姨眼尖地看到了姜桦的衣角,“小桦,你怎么出来了?”
姜桦局促不安地走出来:“我、我听你说要做晚饭,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宋阿姨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菜都备好了,你等着阿姨给你露一手就行。好了,我先去厨房了。”
宋阿姨离开后,姜桦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江暻年:“暻年哥……我住宋阿姨隔壁就行,不用那么麻烦。”
岁暖眨了眨眼。
即便在她还小的年纪,身边的同龄女生都没有类似姜桦这样,惊弓之鸟一般小心,似乎早已被迫长大,懂事得让人心疼。
江暻年偏头看了岁暖一眼。
意思是她做的决定,让她去和姜桦沟通。
然后听到岁暖非常诚恳地和姜桦说道:“没关系的,小桦,你暻年哥最爱让房间了。”
江暻年:“……”
岁暖没有洁癖,所以对让出自己的房间也毫无芥蒂。
姜桦愣住,岁暖又笑眯眯地说:“而且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晚上要好好休息一下。我的房间不仅有大浴缸,还有睡起来很软的拔步床哦。”
晚饭前,宋阿姨带着姜桦去洗手。
岁暖和江暻年先在餐桌前坐下,他已经摘下口罩,岁暖又打量了下他脸上泛红的位置。
没看几秒,江暻年凉凉的视线就扫过来:“解释下什么叫我喜欢让房间?”
岁暖状若淡定地摩挲着手边的杯子:“你不是给其他女生让过房间吗?”
江暻年捏了下鼻梁,努力地回忆了一会儿。
“去年寒假,物竞队去华大集训的时候,有两个女生的房间被水淹了。”他想起来,“我是一个人住,就跟带队老师说把房间让给她们。”
顿了下,江暻年又补充:“直接通过带队老师说的,我都不记得那两个女生是谁。”
噫,好像她因为上午的话翻旧账一样。
岁暖摊摊手:“你想多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啊。”
只不过从陈嘉榕口中得知这件事不经意地斩获了一颗少女芳心而已。
她也不意外江暻年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细节处才见本性,尽管大部分外人眼中他生人勿近,冷戾得有些让人退避,但他会为她照顾几年的花,会为她请全校同学喝奶茶,为她参加环保募捐的极限挑战。
从未邀功,不求回报,只求无愧于心。
是少年意气,清澈又滚烫,藏在凛冽的皮囊下,最珍贵,最灼眼。
岁暖一直都看得见。
所以小姜桦和他也不太熟,胆怯又敏感,却相信他值得信赖。
想这些的时候,岁暖的视线还落在江暻年的脸上。
像是看着他发呆。
等宋阿姨带着姜桦跨进门槛,岁暖才回过神,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江暻年。
然后侧过身小声跟他耳语:“你这个过敏症状还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吗?我怎么感觉红印变大了?”
江暻年僵了下:“……不知道。别乱看了,吃饭。”
吃完晚饭,姜桦第一个站起来,想帮宋阿姨一起收拾碗筷。
宋阿姨推拒,姜桦还有些不知所措。
岁暖只好开口:“小桦,你是来我们家做客的,用不着干活。”
姜桦扭着手,安静了一会儿:“……谢谢嫂子。”
岁暖正喝着鲜榨橙汁,差点一口喷出来。
这样称呼也太早了!
她呆呆地转头看江暻年,江暻年蹙眉回望,潜台词是他也没让姜桦这么叫。
岁暖干笑两声:“你叫我暖暖姐就行……”
姜桦又看向江暻年。
江暻年说:“嗯。”
岁暖想了想,觉得姜桦面对她还是不自在,便说:“我回我房间收拾下东西。”
岁暖离开餐厅后,便只剩江暻年和姜桦。
江暻年注意到姜桦看着他欲言又止,没有起身着急走,抬眼看向她。
“对不起,打扰到你和暖暖姐了……我明天就回去。”姜桦小声说,“梁老师一直很感激你们,地里的东西熟了,所以一定要我送些过来……”
江暻年视线淡淡,仿佛能看穿她在想什么:“跟你们老师说以后留着自己吃就行。你一个人过来不安全,也辛苦,下午联系不上你,我们都报警了。”
意识到自己带来多少麻烦,姜桦更加不安:“嗯……”
犹豫了下,她还是问:“暻年哥,你明年就会和暖暖姐结婚吗?”
在她村子里,身边许多人都是这个年纪办婚礼的。
顿了顿,她又说,“我现在寄住在我舅妈家,她说我一个女孩子读书没什么用,初中上完不如早点嫁人出去打工……”
马上要上初中,去上学的交通有些麻烦,舅妈更是念叨个没完。
姜桦快喘不上气来,才硬着头皮和梁老师说,想去京市给江暻年送特产。梁老师其实也不赞同,毕竟江家哪会缺这些,可耐不住她软磨硬泡。
因为她想到如果自己不再读书,也没有继续接受资助的资格。
至少有生之年,在她还和这座繁华到令她生怯的城市有联系的时候,有理由出来看看这个世界。
江暻年没有回答她前一个问题:“读书对谁都有用。你年纪还小,好好读书最重要。如果你不想和舅妈一起生活,我可以把你学籍转出来去省里的寄宿学校,学费和生活费你都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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