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与我们的婚约,都是秘密by荔宝
荔宝  发于:2025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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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暻年说:“不用这么麻烦,痛是正常的。”
……那怎么办?
她不知所措。
江暻年顿了顿:“我吃过止痛药了,就是药效还要过一会儿才发作。你跟我说说话吧。”
岁暖稍微放下一点儿心来。
至少都知道吃药了。
“嗯……”岁暖转过来,和江暻年四目相对,两人第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中间只有不到一臂的距离,在她觉得尴尬前,江暻年先垂着睫闭上了眼睛。
只是眉心还蹙着,像是很不舒服。
说是说说话,但明显是让她一个人自说自话,哄到他睡着为止的意思。
岁暖忽然想起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她留在江暻年家,睡觉的时候缠着他给她讲故事。现在真是因果报应不爽。
江暻年的故事储备只能给她背桃花源记,她也大差不差。庄珈丽从来没有给她讲过故事。
她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回忆起前几天的环保沙龙,刻意放轻声音:“你挑战速降的那天晚上,我参加了一个休闲的环保沙龙,有女孩提起柏瑞尔马卡姆的《夜航西飞》,因为是一本很著名的有关生态女性主义的书,所以那天晚上大家一起讨论了很久。”
“你应该没看过吧,那我就讲这个了……”
江暻年眼皮抬起来一点,雾蒙蒙地在她脸上笼过,又闭上。
岁暖讲起柏瑞尔马卡姆的故事。
《夜航西飞》是她的回忆录,围绕着她一生最重要的阶段。柏瑞尔四岁时跟父亲来到东非,在这片野性的大地上长大。
“柏瑞尔第一次从飞机上看到非洲,那是非常震撼的一幕。上万头黑斑羚、牛羚和斑马正在拼命奔跑,像一团巨大的黄色云雾……”
岁暖的声音顿住。
江暻年的手不知何时像一朵冷云一样飘了过来。他闭着眼,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指,什么也没说。
岁暖没有挣开,而是继续讲:
“农场里圈养着一头狮子,夫人抚摸着狮子的头,说不用怕,这是一头被驯化的狮子。所以柏瑞尔也不以为然,只有她的父亲心存担忧,因为狮子被驯养根本不符合自然规律……有一次,柏瑞尔哼着歌从狮子身边路过时,狮子跟在她身后,然后突然扑向她,接着咬住了她的腿……”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对面人的呼吸已然规律而平静,尽管表情依旧像睡得不安稳,但至少是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岁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用指尖擦去江暻年鼻梁上渗出的冷汗。
指尖又虚虚地向上划,落在他的眉心,却不敢用力去抚平那道褶皱。
她在这瞬忽而想到书里的一句话——
“过去的岁月看来安全无害,被轻易跨越,而未来藏在迷雾中,叫人看来胆怯。但当你踏足其中,就会云开雾散。”
“她们讲《夜航西飞》,我却有一瞬间想起了你,你来法国找我,和我一起坐那趟晚上的航班,我们一路向西,从黑夜飞到极昼。”岁暖面对着江暻年的睡颜,指尖隔空描摹过他漆黑的眉睫,轻声喃喃,“我不想和你不顺路。可是我大概已经在一架一路西飞的航班上了。”
飞机的引擎声在深夜里格外清晰,足以盖过胸腔内紊乱的心跳。
盖过清醒时问不出口的话。
“江么叽,你愿意到我的航线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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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以为能写到回京结果还是没写到hhh
昨天刷新闻看到珍古道尔女士在十月一号自然去世了,在前几章提过她是暖暖的偶像,也是一名很伟大的女性,想了想,还是不把这个真实事件放入《夏婚》了,至少平行时空里,珍古道尔女士依旧作为暖暖的偶像,在她的事业中永远发光发亮。
生命的长度是有限的,但宽度是无限的,她的精神与贡献会永远璀璨。
“生态女性主义”的概念最早由法国女性主义学者奥波尼于1974年提出。“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在西方父权制文化中,统治妇女与统治自然之间有着某种概念上的联系,统治者用所谓的统治逻辑证明奴役自然和女性的合理性,其基本信仰、价值观、态度和设想都建立在具有压迫性的父权观念制度下,以二元论解释、维护和保持自然和人类社会中存在的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特别是男性对女性权力的凌驾上。
柏瑞尔马卡姆是第一个单人独自由东向西飞越大西洋的飞行员,也是一位非常杰出的女性,感兴趣的话可以看一看她的《夜航西飞》。
参考资料:
《夜航西飞》的生态女性主义解析,刘微微

岁暖醒的时候,舷窗的遮阳板还关着,包厢内一片昏暗,不清楚几时几分。
她朦朦胧胧地想去摸头顶的手机,却察觉到右手的手指还被勾着。
感官逐渐复苏,颈侧似有若无拂过的原来不是微风。
而是呼吸。
她的腿搭着的也不是被子或者抱枕,而是……
岁暖僵硬地转头,江暻年的脸近在咫尺,还侧身睡着,头微微垂,几乎贴上她的肩膀,高挺眉骨投下深邃的阴影。
另一只手臂就横在她的腰上。
岁暖又扭头看了眼自己左手边的大片空床,被子可怜兮兮地垂在地上一半。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是她的睡相也许没她想象的那么好。
她不仅踢走了自己的被子,还整个人挤到江暻年那边,抢了他的被子,压在自己身下。
岁暖小心翼翼地往外挪,顺便用手一点点把腰上的手臂推开。
适得其反。
搭在腰上的手臂一收,像捞一条从怀里跳出的鱼一样把她捞了回去。
她几乎靠在了身后的怀抱里,温热的触感隔着睡衣的布料,后颈像一瞬间过电,寒毛直竖。
岁暖扭过头,江暻年拢着的长睫颤了颤,徐徐掀开。
漆黑的瞳孔起初还是迷离的失焦,摇晃过她的脸时,疏离悠远,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刚醒的时候这么呆吗?
岁暖伸出那只空的手在江暻年眼前晃了晃:“你睡傻了?”
“……”
江暻年的视线对上她的瞳孔,片刻后下滑。
然后盯着,一点点低头。
气息掠过岁暖鼻尖,江暻年的视线却还定格在更下方,瞳仁映出她懵懵的脸。
像一阵挟着松针冷香的小雨飘过来,缱绻得看上去无害,让人反应不及有没有必要撑伞,或是跑开。
但江暻年的脸最终还是顿住,然后揽紧手臂,将脸埋进了她的肩膀,似有若无地深吐了一口气。
“岁暖。”连名带姓,声线带着刚醒时沙哑,擦过耳膜,“抱一下。”
岁暖:“……”
他好像真的开始依赖她了,这是好事吗?
还有她怎么感觉从她说了孟极的原型大概是一种雪豹之后他就越来越喜欢抱抱了……话说豹豹听起来好可爱……
岁暖努力把自己变成一块一动不动的木头,脑海里天马行空。
明明是她说以后他想抱就可以抱的。
只是现在却比当初多了一丝难以说清的危险感,心跳乱了章法,耳尖发烫。
深呼吸,放轻松,只是脆弱时的安慰,都抱过多少次了……
岁暖掩饰般地抬手胡乱拍了拍江暻年的背:“乖,别哭。”
“……”
江暻年倏而松开她,掉个儿留给她一个背影,被子也重新被他扯回去裹在身上,声音闷闷地传来:“去找空姐要杯热水,我等下要喝药。”
指挥得理直气壮,还没有遭受过这种待遇的岁暖目瞪口呆,最后还是怏怏地“哦”了声,嘟囔着翻身下床:“看在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份上……”
背后,包厢门被拉开,又“咔嗒”一声合上。
江暻年转回来。
洁白的床单上落着一根栗色的发丝。
真实地印证着昨晚睡在他身侧,和初醒时拥抱着的、想要吻的是她。手指骨节骤然捏紧到发白,刚刚强压下去的、愈扼制愈渴求的欲望一线升起。
手收回被子里,僵持着,最后用力按在胸口,肋骨摩擦发出些许声响。
无法消磨,只能以痛相抵。
岁暖端着水回来,看见江暻年还是头朝着舷窗那侧,腰上裹着被子,脊背微微弓起。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起来吃药。”
江暻年眼睛都没睁,声线像是有点起床气的不耐:“……不吃了。”
什么人啊!
对她呼来喝去,也就仗着自己这段时间受伤了。
岁暖气呼呼地把水喝完了,并且打定主意在这趟飞机上不会再为江暻年倒半杯水。
但她最后也没等到放狠话的机会,江暻年直接一觉睡到了飞机降落。
来接机的是文外公安排的人。
岁暖和江暻年上初三的时候文外公调任到了Z省,这两年来岁暖虽然没有跟文外公见过面,但毕竟初中时文外公对她照顾良多,逢年过节岁暖还是会主动送上问候。
司机称呼副驾驶的男人邱处。邱先生一身正装,大概介绍自己以前是文外公的门生,叫他邱叔叔就好。
“文老安排我联系了总医院的医生,之前在瑞士的检查报告都已经送到几个主任那里了,小江少爷看下午什么时候方便,我陪你过去。”跟江暻年客套完以后,邱先生又看向岁暖,“这位是岁家的大小姐吧?都已经出落这么大了,我记得我还去参加过你的满月宴,八月八日,财官双美,大富大贵的命格啊。”
看两人坐了十几小时的飞机都面带倦色,邱先生适可而止地笑笑:“在车上休息会儿吧,午饭我已经吩咐人在家里备着了。”
二环内的那座四合院是文外公调任到京市后,从一位老友手中花了大价钱过户的。文外公调走后,岁暖和江暻年也上了高中,院子便闲置下来。
车缓缓驶进狭窄的胡同,邱先生先一步下车,输密码打开大门。
邱先生回头嘱咐道:“房间都收拾过了,你们等会儿吃完饭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和宋阿姨提……对了,宋阿姨是文老担心单独你们两个住着不方便,特意交代我找来的保姆,平时就住在最外面的倒座房,不会打扰到你们……门锁都是电子的,等会儿我带你们录一下人脸,你们出来进去也方便。”
穿过垂花门,内院青砖墁地,正心放着一口青花瓷的大瓷缸,注满了水,里面还有几尾锦鲤游动,两边的花草错落有致、生长茂盛,显然闲置时也有人上门精心照料和打理。墙角的太湖石形态奇绝,顶部还放着一只微缩的放鹤亭,垂脊尾端的仙人和小兽雕刻精致,连亭子内下棋品茗的瓷制小人都栩栩如生。
院子东侧的石榴树郁郁葱葱,枝头结出了青色的果实,和未凋尽的红色花骨朵相映成趣。
比起静海,这里更厚重,凝结着时光和记忆。
岁暖和江暻年还是住在初中时特地安排给他们的两间房里,一间东厢房一间西厢房,隔着内院遥遥对望。
两人都先洗了个澡,虽然卡航的飞机上有浴室,但终归不方便。
岁暖将头发吹到半干便用抓夹夹起出来,看到江暻年正站在院里的石榴树下,抬手摸了一下粗糙的树干。
她心情很好,蹦蹦跳跳地到他身边:“我们终于回家啦。”
岁暖说完后看到树干上的刻痕,挠了挠脸,“这不会是我们小学那会儿比个子的时候刻的吧。”
因为男生发育晚,岁暖有一段时间傲视群雄,比过江暻年后雄赳赳气昂昂,还挖苦地叫了他好久“小豆丁”。
她小时候确实是万众宠爱中被娇惯着长大的类型。
现在想起来都替过去那个调皮到人嫌狗憎的自己尴尬。
江暻年收回视线,划过她脸上时莫名扯唇笑了下:“回家了。”
他抬手随意地揉了一把她的刘海:“……小豆丁。”
岁暖:“……”
你好记仇!
午饭是宋阿姨做的一桌拿手好菜,菜式丰盛,大概是邱先生提过江暻年受伤的事,挑的都是些大补的食材。
饭后,江暻年便跟着邱先生去了总医院换药检查。
傍晚时分,司机将江暻年在门口放下。
他踩着晚霞,独自走进院子,视线下意识看向东厢房。
却意外地看到石榴树下多了一架秋千椅,光影浮动的黄昏里,侧对着院门微微摇晃。
岁暖坐在上面,换了一件白色的吊带裙,带着花边的裙角垂下来,下方是裸露的纤细小腿,淡粉的脚趾夹着人字拖,有一搭没一搭地蹬着地面。
江暻年走过去,随口问:“下午搬过来的?”
岁暖怀里抱着一个摇粒绒圆抱枕,原本在闭着眼睛吹风,闻言懒洋洋地撑着脸睁开眼睛:“半个小时前才送来。”
她指着院子中心的空地,又说:“我还和宋阿姨说,要在院子里布置一个幕布和投影,这边就放遮阳伞和沙发,这个准备起来比较花时间,估计明天才能送来。以后我们傍晚就可以看露天电影了。”
江暻年低头注视着岁暖,她琥珀色的清透眼珠闪闪发亮。
随意又真实地讲述着她的规划。
“对了。”她看到他手中拎着总医院的袋子,问,“都检查过了吗?医生怎么说?”
毕竟是文外公嘱咐过的,医院那边自然比较严阵以待,为了保险,几乎把各种检查都从头到脚做了一遍,所以才花了不少时间。
但检查结果还好,他当时的防护姿势已经很好地避免了更严重的摔伤。
江暻年没有告诉岁暖,他在看到前方雪桥坍塌时第一瞬间想到的是她在冰川前,递给他护身符时说的话。
她总归是在意的。
所以不能受太严重的伤,会被她看出来,她看出来会不高兴。
后来江暻年躺在雪地上,感受着呼吸时身上四处传来的钝痛,确认四肢没有骨折后,抬手按住胸口,有一根肋骨像是断了,前方就是跳动得激烈的心脏。
有一瞬鬼迷心窍地想,也许当时真的带走岁暖给的护身符就好了。
至少前路渺渺,大雪茫茫,还有一样她的东西在身边。
但意外的是,岁暖这次的反应和以前的每次都不同。
从天而降在瑞士,他房间的门前,他的身后,现在回想起都像一个梦。
江暻年原本想如实托出肋骨骨折其实不算非常严重,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还行,需要休养两三个月。”
“哦……”岁暖蹙着眉,吮唇思索,“那你这个暑假也不好出去玩了,就在这儿待着好好养伤吧,这边离总医院也挺近的。”
她的视线在院子里逡巡了一圈:“光有幕布是不是还不够呀?我想想还有什么有意思的……”
江暻年其实觉得仅仅这样和岁暖待在一起,听着她说话,她不说话也没关系,对于他来说就是永远不会感到无聊的事。
他沉默着,看风拂动她耳畔的发丝,小巧的耳朵在晚霞里透出暖红的光,耳垂有一颗浅浅的小痣。
“江么叽,你猜什么东西绿油油的、毛茸茸的,从树上摔下来会砸死人?”岁暖突然说。
江暻年回神,下意识看了一眼头顶的树:“……绿色长毛的榴莲?”
“有这种东西吗?”岁暖呆了下,很快又得意洋洋地宣布答案,“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答案是台球桌!”
江暻年为了刚刚的氛围忍了忍。
树上明明也不太可能有台球桌吧。
“院子这么大,这边可以安排个台球桌,这边,嗯……再搞一个娃娃机怎么样?我可以抓到爽为止,对了,那个太鼓达人的机器好像也挺有意思的……”岁暖叽叽喳喳地指点江山。
他已经看出来了,比起担心他养伤无聊,岁暖更想趁机实现自己五花八门的愿望。
幸好外公最近不回京,要不然看到自己的天价四合院变成游乐园,估计会怀疑人生。
晚饭时,岁暖收到了来自陈嘉榕的消息。
她戳了戳还在吃饭的江暻年:“江么叽,会考出成绩了。”
晚饭依旧很丰盛,江暻年正喝汤,不甚感兴趣地抬抬眼皮:“哦。”
岁暖说:“书房有电脑,等会吃完饭我们去查分。”
江暻年其实对会考成绩没有半点担心,要不是岁暖拉着都懒得去查。
岁暖把他推到椅子上,自己站在旁边,把手机递给他,煞有介事地捂住眼睛:“你帮我查,看到都过了再和我说,没过的话……”
她想了想:“没过的话都怪你!你替我补习,你负全责。”
江暻年淡淡说:“辅导你都辅导不过,我不如去死。”
岁暖捂着眼,踹一脚他凳腿:“别瞎说八道了,快查!”
他低头,看到手机上岁暖的准考证,黑白的一寸照,扎着丸子头,笑意盈盈地看着镜头。
扫了一眼,在屏幕上输下她的准考证号和密码。
房间里很安静,岁暖度日如年地听着鼠标点击和滚动的声音。
江暻年终于开口:“过了。”
他被岁暖强拉着比她先查,所以给岁暖查完后便关上电脑站起来,看到旁边的岁暖两只手攥成拳托在脸下,眼睛睁得圆滚滚,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江暻年觉得有点好笑,重复:“都过了。”
“哇!”岁暖像此刻才有了真实感,振臂惊喜地欢呼一声,接着张开手臂就扑了过来,撞进他怀里,抱着他还蹦跶了两下,“我过了!”
江暻年僵住。
她还穿着那件白色的吊带裙,轻盈而柔软,在他怀里像一只扑棱的小鸟。
忽然,岁暖的视线大受震撼地定格在他脸上。
他隐约地察觉出异样,抬起手。
“宋阿姨今天是不是给你补得太过了,江么叽。”岁暖呆呆地说,“我还第一次见你流鼻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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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害羞]再也不是小豆丁~
今天要和朋友出去所以不一定晚上能更,maybe还是凌晨~

第37章 大暑
那天晚上的兵荒马乱后,岁暖第二天中午就非常热心地告诉了宋阿姨,宋阿姨朝江暻年投来惊异的目光,显然欲言又止。
随后几天,饭桌上的菜便家常了许多。
岁暖要求的东西也陆陆续续被搬进四合院。江暻年大概是觉得丢脸,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西厢房。
今天的傍晚还算凉爽。
日薄西山,晚风卷去一片云霞,红木窗棂被染上温暖的暮光。
院子里传来含糊不清的人声,听起来却不像岁暖,江暻年想不到这个院子会有什么外人来,转了一圈手里的笔,放下后走了出去。
踏出厢房便看见岁暖正踩着板凳往垂花门的檐下挂一只金丝鸟笼。
岁暖今天穿了一件纱质的吊带背心和一条白色的牛仔短裤。江暻年忽然想起岁暖粉丝说她光看背影都是做大明星的料。岁暖一米六八,个子并不算太高,但是腿长腰细,比例属于万里挑一的优越。
江暻年走到岁暖身后。
吊带背心随着她抬手的动作上滑,露出一小截白皙细腻的腰,他随手帮她往下扯了扯,说:“你平衡又不好,为什么不叫我帮忙。”
岁暖吓了一跳回头,身子在板凳上晃了晃,他一手握住她拎着鸟笼的胳膊,一手扶住她的腰,把岁暖从凳子上带了下来。
她很不服气地嘟哝:“我平衡不好,但不像某些人摔得哪哪儿都不好,连吃点好的都要流鼻血……”
手上仿佛还残留着柔腻的触感,江暻年拍了拍手,很想让这件事赶快翻篇:“挂个鸟笼还是小意思。”
岁暖给自己挽尊:“本来我能挂上去的,但是没想到这个鸟笼的钩子太小了。”
江暻年接过她手里的鸟笼,轻得不可思议,他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里面是只毛绒材质的玩具鸟。
“?”他匪夷所思地睨她,“什么意思?”
岁暖露出苦恼的表情:“我本来说养只宠物的,但是咱们俩这种情况,以后又给不够陪伴,到最后还得麻烦别人照顾……就算养冷血动物也挺不负责任的。”
江暻年沉默不语,抬腿踩上板凳,长臂一伸,很轻松地将鸟笼挂在了屋檐下。
岁暖指挥他:“鸟笼侧面有个电源开关,你按一下。”
江暻年依言照做。
笼子里的玩具鹦鹉开始摇头晃脑,说话带着电音:“有猪路过,有猪路过。”
重复个不停。
江暻年抬手关掉,回头拧着眉看岁暖:“?”
岁暖很无辜地眨眨眼:“你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怕你偷偷跑出去作死,这个鹦鹉感应到有人就会发出声音。笼子下面有录音键,这个还是我自己录的,怎么样?”
江暻年又感觉到深深的无力,说:“宋阿姨每天也从这里过。”
岁暖:“……”
她托着下巴,像是才注意到这个盲区,苦思冥想片刻:“那还是挂你门口吧。”
岁暖做了决定的事一向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江暻年索性转移话题:“我这几天在写暑假作业。”
他不是喜欢拖延的类型,尤其物竞班每周都有任务,他在国外那段时间还耽搁了一些。
“啊……”岁暖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词,非常事不关己地说,“反正我没有。”
也许在寅班的时候布置过,但她马上就要转班,压根也没放在心上。
这种感觉有点像中考结束的暑假,没有作业的压力,一身轻松……
岁暖美梦般的幻想很快被江暻年不留情面地打碎。
“你不会没看过官网国际部的教学日历吧。”江暻年声线凉淡,“除了教授国际课程,还有部分国内必修课程,高三开学和本部一样有一次零模,考试范围包括高一高二的全部教学内容。”
“你还有心思玩。”江暻年拿着鸟笼下来,不冷不热地瞭她一眼,“还不趁暑假把之前落的课程补补。”
岁暖站在地上,感觉天旋地转,然后拉住江暻年的袖子,欲哭无泪地说:“江么叽,你会帮我的对吧?”
交锋几回合,江暻年勉为其难地答应。
条件是要重录鹦鹉感应到人时发出的声音。
那之后,江暻年每次从西厢房走进走出,都能听见岁暖不情不愿地录下的“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夏日燥热,时间流淌得缓慢,四合院里寓意着岁暖的物件也越来越多。
宋阿姨一开始还会来过问江暻年的意思,毕竟他才是这座院子主人文老先生的外孙,文老只有独生女,江暻年是未来名正言顺的遗产继承人。但江暻年只是托着额头,很随意地说:“她是我未婚妻。”
言下之意,就是把岁暖也看做未来的女主人。
院子中央放上了长排沙发,对面是两百寸的大幕布,用遥控收放。
他们在晚上看过几场露天电影。
岁暖喜欢看恐怖片,最新款的投影仪将每个血腥的细节都放得清清楚楚,江暻年一只手撑在扶手上,半耷拉着眼皮,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咯吱咯吱捏着关节玩。
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岁暖突然往他这边靠了靠。
江暻年偏头:“……?”
岁暖嘀咕:“有没有蚊子咬你啊?”
他说:“没。”
岁暖摸着自己的手臂,忿忿道:“我怎么被咬了好几个包?”
江暻年瞥她一眼:“你驱蚊水在哪儿,我去给你拿。”
岁暖扭回头,上下打量他,用一种讳莫如深的表情开口:“我就知道你不想看,电影播了四十分钟你玩了二十分钟手。”
“……”
她“啧”了一声:“你不会害怕恐怖片吧?”
江暻年果断地说:“不喜欢而已。”
像《闪灵》那种的氛围感恐怖片他还可以接受,但岁暖还喜欢看那种有Jumpscare,一惊一乍或者血肉模糊的恐怖片。
他不喜欢这类型的场景。
岁暖显然不信,但她看到兴头上,对他摆摆手:“起居室梳妆台上应该有,你去找找吧。”
江暻年走进东厢房。
两边厢房的陈设基本一致,外间是起居室和衣帽间,里间是卧室,以一面山河刺绣屏风挡开。
岁暖喜欢的香薰总是带着水果的气味,像椰子和无花果混合的甜香。
江暻年看见梳妆台走过去,在各式各样眼花缭乱的瓶子里辨认了一会儿,才找到那瓶淡绿色的驱蚊液。
转身准备离开时,却看到旁边立着一个单独的衣架,上面挂着一条蓝白色的婚纱,长裙摆逶迤地面,褶皱像轻柔的涟漪。
江暻年莫名地蹙了下眉。
他没有时时刻刻盯着岁暖在干什么,也不清楚她什么时候将一件婚纱搬到自己卧室的。
江暻年拿着驱蚊水走出房间,岁暖还窝在沙发里抱着靠枕,专心致志地看着荧幕,画面在她清透的眼瞳里变幻,像一只包罗万象的水晶球。
他若有所思地走过去,将驱蚊水递给岁暖。
岁暖接过,喷在裸露的小腿、手臂和肩颈上,传来一阵刺激的芬芳。喷完后,她转过头:“你要喷吗?”
江暻年摇头:“不喜欢这种味道。”
其实他没那么相信驱蚊水的效果,觉得两个人都喷上还不如光岁暖一个人喷,不能把蚊子完全赶走,但至少蚊子对比一下更愿意来咬他。
岁暖猜不出他更深的想法,将驱蚊水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随口说:“你也说自己不喜欢这种血淋淋的场景,那怎么还老把自己搞成那样。”
江暻年不说话,抬眼瞟了一眼屏幕,恰好看到怪物将人撕成两半,内脏流了一地的场景。
究竟好看在哪儿?
他垂下眼,淡淡反问:“那你又不喜欢搞成这样,怎么还喜欢看这么惊悚的。”
岁暖盯着屏幕,想了一会儿才回道:“一开始是我妈咪说,不论怎样都要情绪稳定,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女孩子不能一惊一乍的……就开始挑吓人的恐怖的看。后来看得多了就习惯了,其他的反而觉得不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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