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与我们的婚约,都是秘密by荔宝
荔宝  发于:2025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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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去坐旋转木马的时候。”江暻年说,“那个旧书包我暂时寄存了,等出园的时候取。”
岁暖朝身后愣住的姜桦招了招手:“小桦,快来看,你暻年哥给你买的书包和保温杯,你喜欢吗?”
姜桦想开口,喉咙却突然哽住。
很久没有人问过她这样的话,没人在意她喜欢什么。她像身边许多的女孩一样,从小被寄予的期望只有普通的活着,为家里干活,然后有一天嫁人。她的书包是表姐替换下来的,上面的图案她从来没得选,现在却有人认真看过后,以为她喜欢羊,特意送她与羊有关的礼物。
她低下头,用力把眼泪憋回去:“我、我喜欢的……”
姜桦坚持要自己拿着书包,江暻年只好递给她。
她抱在怀里,摸着上面毛茸茸的小羊,默不作声地听着岁暖和江暻年聊天,渐渐落后半步。
“给你买了一只猪,长得像你。”
“呵呵,我看你是迫不及待救自己的同类于水火之中。”
江暻年扯了扯猪玩偶脖子上的项链,上面串着刻有字的白色珠子:“它脖子上还有你名字。”
岁暖嘴角抽了抽:“恭喜你,精准地买到了所有景区里最大的智商税。信这是真水晶的人才是猪。”
江暻年:“……”
岁暖又问:“你怎么突然想到去买东西的?”
“我刚刚用你教的方法拒绝别人搭讪。”江暻年顿了顿,“别人很鄙视地说,白瞎一张脸,我肯定重男轻女。”
“为什么?”
“说我自己和老婆用香奶奶,给女儿用臭姥姥。”
岁暖反应过来后,咯咯地笑个不停。
揩掉眼角笑出的泪花,岁暖回过头,朝跟在他们身后一脸懵的姜桦伸出手:“走,小桦,我们去坐摩天轮。”
他们一同停下脚步,望着姜桦,等她跟上来。
影子映在脚下,从低到高,一点点变长。
像一家人。
姜桦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握住岁暖伸出的手,露出笑容。
她想,这一定是她最快乐的一天。
这句话却不小心被说出口,她听见身旁岁暖的嗓音,仿佛带着阳光一样温暖。
——“怎么会呢。”
——“以后还会有更多值得快乐的日子,就比如我能够预言,明天会比今天还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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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小江买的水晶珠就是每个景区都有的那种百家姓珠子,真的是去哪里都能看到,而且编手链可能处处多收费,属于旅游纪念品里的一大坑~

从游乐园出来,步行十分钟,就是海洋馆。
西城区的海洋馆占地面积不大,建议游览时长一个半小时左右,他们赶上了闭馆前的最后一批入场。
这里属于为数不多没有动物表演的海洋馆。一进门就是淡水区,墙上罗列着数个方方正正的鱼缸。不同品种的淡水鱼类在洁净的水中游动,旁边则贴有科普介绍。
岁暖在进门前帮姜桦租了一个讲解器,自动感应定位,只要人走到鱼缸前就会触发相应的讲解。
姜桦背着自己的小羊书包,一只手按着耳朵上的蓝牙耳机,仰头看着墙壁上的游鱼,睁得大大的眼睛格外闪亮。
看上去很开心。
岁暖抱着手臂,跟在姜桦身后,和江暻年并肩往前走。
忽然,岁暖小声抱怨:“这里的灯光也太暗了吧。”
江暻年看了她一眼,像是嘲笑地轻嗤了一声。
岁暖很不高兴:“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江暻年顿了顿,“是因为你戴着墨镜的问题。”
岁暖:“……”
这种戴在脸上的东西真的很容易被忽略哦……
岁暖咳了下,状若自然地摘下墨镜,别在自己的包带上:“嗯……光线本来就挺昏暗的嘛,不过这样也好,别人看不清我的脸。”
前方的空地中央是水母展览区,高大的圆柱水族缸林立,里面彩色的灯光随时间变幻。
岁暖将棒球帽往下压了压,摘下自己的包,不由分说地挂在江暻年肩膀上:“我去个卫生间,你和小桦等我会儿。”
水母缸中间是一片迷你休息区,放着两条长椅。
江暻年没和那些带小孩的家长挤,插着兜站在边上。
一个年轻女生挽着闺蜜,看完海月水母,正往下一个水族缸走,却在缝隙里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江暻年。
微垂着头,整张脸隐匿在棒球帽下的阴影里,暗调的灯光流淌过锋锐的下颌线和挺拔的肩线,不看脸也有种如松如竹的气质。
女生戳了戳闺蜜,叽咕叽咕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走过去。
“你好……能加个微信吗?”
江暻年抬头。
面前的女生瞪大眼睛,脱口而出:“好、好帅!”
他微蹙了下眉心,还没说话,和女生之间就插进一个小小的身影。
“我爸爸在等我妈妈。”姜桦一板一眼地说。
女生和闺蜜看到姜桦,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她打量着小女孩的脸,一脸怀疑:“啊?这是你女儿?”
眼神就差明晃晃地说姜桦完全没遗传到什么优点。
姜桦被这样光一样的视线扫视,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江暻年突然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他淡淡地“嗯”了声,接着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不再理会陌生人。
女生这时看到江暻年肩上背着的女式信封包,只好讪讪地作罢,离开时和闺蜜小声嘀咕:“我听说帅哥都喜欢找丑女,这小孩大概是遗传她妈妈来着……”
过了一会儿,岁暖回来了。
看见姜桦和江暻年一前一后站着,姜桦的眼睛还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四周,不知道在防备什么。她的小挎包挂在江暻年的手臂上,显得格外袖珍。
她好奇地问:“怎么了?”
姜桦和江暻年神同步地摇了摇头:“没事。”
海水区和淡水区之间有一条几十米长的海底隧道。
大家基本都选择在这里拍照打卡,因此聚集了不少人。江暻年替岁暖和姜桦挡开拍照不看路的大叔,默默走在了最外侧。
最前面是海豹区。
岁暖拉着姜桦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跟她讲:“你看到海豹头上那个洞了吗?那是它的耳朵。海豹和海狮其实很好区分,因为海狮的耳朵是一个尖尖……”
半路上还碰见了刚刚搭讪江暻年的女生和她闺蜜。
姜桦握紧岁暖的手,朝她身边靠了靠。
岁暖加快步伐走过去,走出几米后摸着脸和江暻年咬耳朵:“那两个人怎么用那么惊异的眼神看着我,应该不是认出我了吧?”
江暻年很随意地回:“可能是觉得你好看。”
岁暖说确实:“人之常情。”
走过隧道,正式进入海水区。
头一个大缸里饲养的是各式各样的海龟,体型比一般的龟大许多,在珊瑚间缓慢地游动着。
有个熊孩子霸占在缸前,用力拍打着玻璃,大喊大叫想吸引海龟的注意。
岁暖只能牵着姜桦在远一点的地方看。
她打量了一眼熊孩子身上穿着的衣服,胸口的印花是海绵宝宝,然后和姜桦说:“那个黑色的是玳瑁,它最喜欢吃的就是海绵,就是那个小胖子身上穿着的东西。”
小胖子听见了,气呼呼地瞪着眼睛转过身,岁暖却已经和姜桦像没事人一样走了。
他抬起胳膊,刚想说什么,被江暻年冷飕飕地扫了一眼。
旁边装死的父母突然听见儿子嚎啕大哭,一脸莫名其妙地过来安慰。海洋馆里人挤人,等小胖子喘匀气再想告状,已经谁都找不到了。
岁暖在路上继续和姜桦科普:“海绵有毒,而且含有大量二氧化硅,就是玻璃的原料,玳瑁也是为数不多能消化玻璃的动物。但是它现在属于濒危物种,国内的野生玳瑁只有五十只左右。”
姜桦震惊地瞪大眼睛:“只有这么少吗?”
“是啊,玳瑁的背甲能在阳光下反射出金色的光斑,过去人们为此大肆捕杀它,把它的鳞片制作成工艺品和首饰。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还好现在已经有许多国家都禁止捕猎和贩卖玳瑁和其制品了。”
岁暖没有说的是。
从一人呼吁到影响上层政策,往往需要几代环保主义者的努力。
极地区能和企鹅互动,小朋友在指定的位置排队,姜桦也被岁暖推了过去。
一大群小孩吵得堪比菜市场,工作人员满头大汗地维持着秩序。
岁暖一脸高深莫测:“你知道吗,在赋权运动里,妇女和儿童常常被归于同一阵营。说实话,我本来以为我也喜欢小孩的,但我突然悲哀地发现,我好像只喜欢听话的小孩。”
江暻年瞥她一眼,丝毫不意外以她的脾气根本忍不了作死的熊孩子。
岁暖抬头和他对上视线,琥珀色的眼珠透亮:“江么叽,你喜不喜欢小孩啊?”
不喜欢。
再乖也是横插进来的第三个人。
但江暻年没直截了当地说,而是道:“我觉得荀子说的是对的,人之初,性本恶。所以小孩需要外在环境的教育和影响。”
岁暖若有所思地点头:“哦……”
她“啧”了一声:“难道你在暗示我,你以后会当个好Daddy,把小孩教得很听话?”
江暻年侧过脸,盯着她头顶上那个漩涡一般的旋,她栗色的发丝被海洋馆的灯光染上一层蛊惑的幽蓝色。
片刻后,他抬起胳膊,圈住她的脖子将她往另一边拖:“去看看那边的北极熊。”
岁暖趔趄了下,拍他的手臂:“喂!不要装没听到!”
然后听见江暻年淡声说:“家里有一个小孩了还不够吗。”
岁暖原本以为他说的是姜桦。
看了会儿胖乎乎的北极熊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说的好像是她。
逛完最后的深海区,出口前有一家很大的周边文创店。
岁暖不会错过这个购物的机会,拉着姜桦进去后塞给她一只购物篮:“喜欢什么随便拿,你暻年哥钱多,由他买单。”
看姜桦还有些不好意思,岁暖又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诱哄道:“你给他省钱就是跟我作对,小桦,你肯定比较向着我,对吧。”
姜桦憋了半天,红着脸“嗯”了一声。
怕他们看着姜桦反而不自在,岁暖拍拍姜桦的肩膀:“你进去挑吧,我们在收银台前面集合。”
姜桦挎着篮子走了,看背影轻快的脚步,像是很开心。
门口的货架是毛绒玩偶,岁暖站在前面打量了一会儿,摸着下巴:“可惜海里没有猪……”
江暻年跟在她后面,替她拿着购物篮,看她还在想方设法要报复回来,挑了下眉:“你知道海里的蟑螂是什么吗?”
岁暖很惊讶:“海里面有小强吗?”
江暻年说:“是虾。”
他用手在她头上比划了下两根须的形状。
岁暖本来手放在虾玩偶上捏,闻言一下子被恶心到,收回了手:“……”
“别人都是把虾比作海里的白米饭的。”岁暖嘀咕,“但奇怪的是为什么只有做和虾有关的周边时,喜欢做成熟的啊。”
虾只有熟了才是红色的。
但明明鱼一类的都很正常。
“炸鸡店还喜欢用卡通造型的鸡做招牌呢。”江暻年随意地回,“就好像在说快来吃我一样。”
岁暖抓住扳回一城的机会,慢悠悠地说:“才不吃你,我是回民。”
不吃猪肉。
江暻年:“……”
岁暖买了一大袋东西,有几个海洋生物的钥匙扣和文具,是打算开学后送给席露晴和陈嘉榕的,还买了一条鳐鱼的法兰绒毯子,晚上在院子里看电影适合盖,其他杂七杂八的冰箱贴一类的小东西更是合眼缘就拿。
反正掏钱的人不是她。
岁暖还强行给江暻年换了一顶帽子。
她说着“海豹也是豹”,要把那顶毛茸茸的海豹帽子套江暻年头上,奈何江暻年有身高优势,她进攻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眼看岁暖要变脸,江暻年只好说:“我要是中暑的话明天就不跟你们出来了。”
岁暖这才勉强换了一顶上面趴着小海豹玩偶的棒球帽。
等走出商店,江暻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顶同款的棒球帽,唯一不同的是上面趴着的动物换成了一只北极熊。
姜桦则不嫌热地选了一顶毛茸茸的企鹅帽子,拽帽绳里的气囊还会扇翅膀。
司机准时来接,他们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宋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晚餐,为了招待姜桦还特意片了一只烤鸭。饭后宋阿姨将岁暖叫到旁边,拿出放在柜子下的几个服装袋。
“小姐,你前面给我发消息说让我去旁边商场给小桦买几身衣服,我刚去了趟。”宋阿姨用手拨着给她看样式,“小桦比同龄的女孩都瘦小些,但是我想了想还是没买太合身的尺码,这个年纪蹿个子快,尺码大点耐穿。”
姜桦身上穿的衣服看上去已经是她能挑出最体面的一件,但衣角也明显被浆洗得发白。
岁暖看出她面对别的衣着光鲜亮丽的小孩时,难以掩饰流露出的卑怯。她当时没有说,因为她知道很多时候并不是光靠鼓励,对方就能拥有自信的底气。
“等小桦睡着了,你偷偷给她放在床边吧。”岁暖朝宋阿姨眨眨眼。
说完后,她又轻松地哼着歌,去正房给江暻年贴面膜了。
第二天的行程是故宫。
小董的人替他们抢到的是下午的票,于是岁暖上午带着姜桦去做了一套格格妆造。
也是小董推荐的,服务质量和技术都很不错,姜桦初次体验原本还有些放不开,被化妆师小姐姐哄得打开话匣子便关不住,做好后不住地摸着自己的旗头,眼睛都不舍得从镜子上移开。
姜桦挑的是一套月白的衫子,岁暖则是一套淡紫色的。她牵着姜桦去午门前和江暻年会合,明显感觉姜桦脊背挺直了许多,连步伐都变得轻快。
但她也相信,姜桦终有一天会不再靠外在的衣服或者妆容而自信。
因为真正的底气永远在内心深处。
故宫不允许商拍进入,因此摄影的任务就交给了江暻年。
今天恰好是个晴朗的好天气,蓝天白云映着红墙绿瓦,很出片,也意味着很热。
岁暖听小董的,还算有先见之明地买了三个便携式风扇,但在燥热的夏日暑气中也只能算聊胜于无。
风吹起她汗湿的刘海,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眉毛被描得细如柳叶,睫毛像浓密的小扇子,日光炽盛,秾艳精致的小脸仿佛闪闪发光。
江暻年站在她身前,替她挡住来往游客的视线,将保温杯拧开递给她。
她靠在汉白玉栏杆上,吨吨吨地灌了几口宋阿姨早上特意泡的冰柠檬茶之后,一脸怨气地看着额头干爽的江暻年:“你难道是冷血动物来着,为什么连汗都不流。”
江暻年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旗服:“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穿太厚了。”
岁暖撇了下嘴:“古代人没有短袖穿,也不知道夏天怎么过的。”
作为本地人,其实更不会平时闲得没事和游客抢着挤景点,尤其京市属于一年到头只有人多和人更多的热门旅游城市,所以岁暖也是第一次来故宫。
大得惊人,也特别费脚。
短暂地休整了一会儿,他们继续跟着拥挤的人流沿着中轴线游览。
到了乾清门广场,岁暖和姜桦在铜狮和铜缸边拍了几张照片。正打算进乾清宫的时候,岁暖忽然被拦住。
拦她的人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约莫三四十岁,手里拿着相机,微笑着用生涩的中文问道:“美丽的小姐,能给你拍几张照片吗?”
江暻年正要走过来,岁暖朝他摆摆手:“你快跟上小桦,我等会就来。”
然后笑眯眯地回复老外:“好啊。”
江暻年蹙眉,有些防备地瞥了老外一眼,岁暖又推他:“难不成故宫里还能有人贩子吗?都要实名认证的才能进来的!”
他压低声音:“岁暖,你不会是嫌我拍得不好吧?”
岁暖很做作地“呀”了一声:“被你看出来了。”
江暻年一脸无语地进去找姜桦,岁暖则跟着老外去拍照片。
老外其貌不扬,其实是个业余摄影师,取景和调动气氛都很有一套,听到岁暖英语异常流利连连鼓掌说“nice”,交流没了阻碍后,老外拍得就更来劲了。
几乎一副要拍到忘记时间地点的架势。
最后还是岁暖说要和朋友会合,老外才恋恋不舍地收起相机。
她的格格装没有口袋,因此手机还在江暻年那里,正摸着一脑门的汗从慈宁宫往回走,忽然听到头顶响起广播——
重复两遍,响彻整个紫禁城。
“世一岁小朋友,听到广播请前往乾清宫,你的爸爸正在等你。”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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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据说故宫的找人广播是最有牌面的找人广播[狗头]
其实现在大部分人都在有意识地拒绝动物表演,但是比起动物园,海洋馆依旧是重灾区,而且往往因为成本和技术要求更高/没有哺乳动物那么丰富的情感,海洋生物的境遇更糟糕一些,但不可否认海洋馆是很多人唯一可以接触认识这些动物的途径,以下建议来源于网络:
如果真的想去海洋馆可以搜索相关领域的博主,例如微博的鲸类保护联盟小助手,以及b站爱养鱼的卓林,LeonLand水族馆等up主及其全国水族馆测评合集“开开心心逛水族馆”等,避开那些毫不负责的海洋馆,去那些能真正提供更好条件把动物当人的海洋馆

晚饭的餐馆定在什刹海,是胡同里的一家高档融合菜。
点好菜后,岁暖和姜桦一起去洗手间洗手,回座位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后面拍她的肩膀。
不久前给她拍过照的老外一脸惊喜地看着她:“嗨,我们又见面了。”老外一边说着,一边从裤兜掏手机,“前面你走得太快了,我都忘记要一个你的邮箱,等我晚上回酒店导出照片后发给你。”
“好啊,谢谢。”岁暖接过手机,在备忘录里输入自己的Email地址。
老外看向她的身后,忽然挤了挤眼睛:“放心,我的孩子都十一岁了。”
岁暖不明所以地抬头:“……嗯?你有带孩子来吗?”
江暻年淡淡地移开视线。
老外哈哈大笑:“没有,我和我妻子一起旅行,为了庆祝我们结婚十周年。她时差没倒好,所以前面没跟我一起去故宫……”
他指了指窗边的那张餐桌,一个卷发的外国女人朝他们友善地招招手。
肯介绍了自己和妻子的名字,压低声音说:“我打算在这儿为她补一个难忘的求婚仪式!但我现在有点紧张……你们等会儿千万要给我鼓掌。”
岁暖很真挚地说:“当然!十周年纪念日快乐。”
她们回到座位,最先上的是餐前甜点。
岁暖舀起一勺米布丁,看到餐厅中间的舞台切换了打光,音响切换了音乐,是《爱乐之城》的主题曲,《CityOfStars》。
氛围变得浪漫,肯从侧面走上舞台。
他将话筒拿到嘴边,朝台下的戈翠丝微笑,声线有些紧张:“亲爱的,今天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
音响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噪声,音乐戛然而止。
台下的经理有些慌张地道歉,有工作人员上前检查。
但肯不能沉默地等待,面露尴尬地继续讲:“你还记得吗?我们的宝贝突然降落在你的肚子里,我……我们匆匆结婚……”
安静的餐厅里,突然响起清脆的掌声。
是姜桦。
认真地板着小脸,即使只有她一个,也用力地将掌心拍得泛红。
其他的食客被她带动,也都用掌声鼓励着台上的肯。
岁暖忍不住微笑着揉了揉姜桦的头发:“小桦现在好勇敢呀。”
姜桦的脸唰一下红了。
肯深吸一口气,终于稍微缓解了意外带来的紧张。
他拿起话筒,正要继续说下去,悠扬的钢琴声忽然在舞台另一边响起。
依旧是《CityOfStars》,没有通过音响播放,显得空灵而清澈。
肯惊异地转头,和钢琴前的岁暖对上视线。
她笑眯眯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求婚仪式顺利地进行下去,肯说完台词后单膝下跪,打开戒指盒,戈翠丝踏上舞台,热泪盈眶地伸出自己的手。
音响终于恢复了工作:
“Andthroughthesmokescreenofthecrowdedrestaurants/烟雾袅袅的嘈杂餐馆里
It'slove/名叫爱的东西
Yes,allwe'relookingforislovefromsomeoneelse/人人都想从某个同样孤单的灵魂里找到爱。”
戒指被套进戈翠丝的无名指,肯站起身,和戈翠丝紧紧拥抱在一起。
岁暖默默地回到了座位上。
她很得意地和江暻年说悄悄话:“看,我绝对是音乐天才,几个月没练琴还弹得这么好。”
江暻年不知在想什么,垂着长睫,一手撑着脸,像是没听到她说话。
岁暖正要张口,却看到台上的肯已经和戈翠丝开始法式热吻,邀请彼此的舌尖共舞。
等等,这不是小孩子能看的……
她一把捂住了右边姜桦的眼睛。
姜桦很乖地没有乱动,岁暖松口气后回过头,发现江暻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抬起了睫,视线划过她的唇尖,又抬起和她对上。
眼神碰撞,空气里像是有细微的电流。
岁暖莫名舌尖发干,瞳孔颤了下,下意识把视线重新落回舞台。
微凉的手指忽然覆住眼睛,眼前陷入黑暗时,还有熟悉的,刚刚她也使用过的佛手柑洗手液的清香萦绕鼻尖。
“未成年不许看。”漫不经心的腔调,声线清冷。
下个月她就成年了好不好?
震惊!这桌竟然只有江暻年一个成年人。
岁暖胡思乱想着,眼前的手已然移开。一块咖喱鸡被夹进她的碗里,旁边的江暻年淡声:“好了,吃饭吧。”
肯和戈翠丝特意来到他们桌边道谢,接着亲密地挽着手离开餐厅。
餐厅的歌单循环着,又回到了《CityOfStars》。
岁暖又想起刚刚没得到回应的话,捏着筷子点了点江暻年:“你听到他们刚刚怎么评价我了吗?天籁之音。你怎么说?”
她是在乐感和音感上都很有天赋的人,江暻年从许多年前就清楚。
一开始他还很奇怪,老天怎么会给岁暖这样性格嚣张跋扈的人如此细腻的感触,能体会到音乐所有的细枝末节。
后来他才意识到,她钻石一般璀璨耀眼的外壳下,确实有一颗无与伦比的,柔软而纯洁的心灵。
“我很喜欢这首歌。”江暻年顿了顿,“尤其是第一句。”
——Cityofstars,
——Areyoushiningjustforme
岁暖像是对这个答案不够满意,眼神里透出的隐喻明显是“快夸我快夸我”。
江暻年说:“……你弹得最好听。”
“嘁,不走心。”岁暖嘀咕着,唇角却骄矜地翘起来。
当晚回四合院的只有岁暖和姜桦。
快吃完晚饭的时候,江暻年去接了个电话。
回来后跟岁暖说文伯母回了京市,家里有点事,他今晚需要回一趟久榕台。
别人或许看不出,但岁暖却敏锐地察觉他眉宇间笼着一层阴翳,迟疑地问需不需要她跟他一起回去。
江暻年身上那层沉郁的冰冷气息转瞬而逝,随意地朝她扯了扯唇:“不用,我明天就回来。”
而姜桦也是明天离开京市回家。
岁暖本想再挽留一下,姜桦却摇了摇头,羞涩地说家里玉米快熟了。
姜桦有她自己的路要走,岁暖也不可能将她强留在京市,只是叮嘱宋阿姨帮姜桦收一收行李,顺便明天派个人送姜桦回家。
意外的是姜桦在睡前来敲响了她的门。
岁暖刚刚将头发吹到半干,惊讶地看着门口穿着睡衣,刚刚洗漱完的姜桦:“怎么了,小桦?”
姜桦紧张地抠着手指:“暖暖姐,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宋阿姨在岁暖的拔步床上添了一个枕头和一套被子。
岁暖让姜桦睡在里面,然后自己也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盈盈的床头灯落在她脸上,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昧的光线里清澈透亮:“小桦,你想聊些什么?”
姜桦攥着被角,深吸了一口气:“暖暖姐,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岁暖讶异了一瞬,随机抬起自己的被子,招呼她:“当然可以呀,快进来。”
姜桦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手轻轻地搭在岁暖的腰上,头靠着岁暖的肩膀。她闻到和她身上的沐浴露同样的香气,很甜的橙花香,柔和地抚平了她的紧张和不安。
“暖暖姐,其实我一直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就像我,剪短头发就像个男孩子……所以我把自己的微信名改成了一朵花。”姜桦小声地说着,“我第一次和暻年哥打视频的时候,他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我愣了几秒,第一反应是关掉自己的摄像头……我想,原来城里的男生那么好看,那么干净,要是我能像花一样漂亮就好了……”
岁暖没有打断姜桦,只是轻拍着她的背,静静地听她倾诉。
“我来京市后,在门口第一次见到你。我那时候想,原来真的有女生比花还要漂亮。所以我最开始面对你的时候,有点害怕……我和你的差距有那么大,好像在告诉我,我永远也不可能像你一样……暖暖姐,我、我不是讨厌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越喜欢你,我就越觉得自己好差。”
姜桦轻轻抽了下鼻子,一时没有再说下去。
岁暖想了想:“小桦,你知道吗?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雪花,也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所以你不论你想成为花还是成为树,你都不需要和任何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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