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与我们的婚约,都是秘密by荔宝
荔宝  发于:2025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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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姜桦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也许你现在想要的已经不是以前那样,仅仅想成为一朵漂亮的花。你想成为像我这样的人吗,小桦?”
“我……会不会太异想天开了?”姜桦很小声地问。
岁暖并没有用虚无的“你可以,你能行”鼓励她,而是说道:“我之前在联合国参加活动的时候,认识了一位代表姐姐。她来自孟加拉国,那是世界上贫富差距最大的国家之一,而她就出生在那里的贫民窟。”
“贫民窟里没有干净的淡水,只有一条很浑浊的河,他们的房子就建在河上,排泄和生活用水都只有这条河,他们也用不起电,每天生活在黑暗中。而相比之下,富人区的草坪一天有四个小时都在播撒着洁净的水,商场外的一块液晶大屏每天耗费的电量足以贫民窟所有人用一个月。”
“她就是在这样的差距下拥有了最纯粹的动力,从贫民窟考上新加坡国立大学。直到有一天,她站在联合国的舞台上,让他们国家的政要和富商听她的主张。”
姜桦有些懵懂地抬起脸。
岁暖朝她弯了弯眼睛:“所以,只要你坚信你有这样的力量,你就能做到。”
姜桦对自己却没有自信,嚅嗫着:“我……”
“小桦,我知道你的老家在非常干旱的地方,所以我们去漂流、去水族馆的时候,你总是感到特别新奇,比平时还要开心得多。”岁暖轻轻摸了摸姜桦的脑袋,“有时候你会觉得你的出身是困住你的泥沼,但它同样可以是你的土壤。如果你愿意像我,像那个姐姐一样走这样的路,好好读完初中和高中,然后来京市上大学,好吗?”
姜桦水灵灵的眼睛闪了闪。
忽然,她伸出小指,做出一个拉钩的手势:“……好。”
许多年后,姜桦依旧会想起自己在十一岁时孤身来到京市,然后获得了这辈子最有价值的礼物。
她将放在书包里的那本书,拿出来在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上看,里面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你可以用很多说法来称呼这个自我:转变,蜕变,虚伪,背叛。
而我称之为:教育。”
而她在那天也决心在最后留下一个小小的礼物。
“暖暖姐。”姜桦认真地看着岁暖的眼睛,“我觉得暻年哥喜欢你。”
刚刚还笑眯眯和她拉钩的岁暖一下子愣住:“……诶?”
姜桦又加重语气补充:“他非常、特别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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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你可以用……教育。”出自《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这本书译名和英文原名都很绝,英文原名只有一个单词“Educated”,这本书的作者塔拉从垃圾场考上了剑桥女博士。
下章小桦的故事就告一段落嘞~[摊手]
昨天去过生日所以木有更,明天还更~顺带球球灌溉[猫头]

岁暖还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摊煎饼。
过了一会儿,她幽魂一样从床上起来,在衣帽间扯了件开衫,披在身上走出了房间。
她坐在院子中央的沙发上,头顶的天空黑沉沉的,看不见半颗星星,只有一团团灰色的云絮。
耳机里传来“蓝牙已连接”的声音。
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了又换,最后莫名打开了《爱乐之城》。已经看过一遍,大多剧情都似曾相识,岁暖的思绪不由地游离。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呢,小桦?”
她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这么小的孩子眼里的喜欢,是她想的那种喜欢吗?还是说像小孩说我喜欢老师一样那种类型的喜欢?
——“因为暻年哥只有对你不一样,很不一样。”
姜桦很认真地一条条细数。
-面对别人时都很少说话,只有和你有聊不完的话题,会回应你的每一句话;
-无论什么时候视线都在你身上,总是第一个看到你出现,故宫里人那么多他却一下子就能发现你回来;
-会默默地为你做事,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对你的事很有耐心,你上台弹钢琴的时候他一点点把咖喱鸡里的西芹碎挑了出来……
岁暖其实是个非常擅长朝前看的人。
所以她不记仇,充满活力,有理想有追求。但相应地就是,她总会忽略身边的很多细节。
不记仇,相对应的,很多时候江暻年对她好她也只觉得理所当然。
有些重要的,当下感激归感激,事后就平滑地从她的大脑里流走了。
所以她好像也从来没有思考过,他为什么会为我做这些事呢?他为什么只对我做过这些事呢?
尤其是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从五年前就立下的婚约。
这是一团很具有迷惑性的雾气。她一直以来都有事没事就指挥江暻年干这个干那个,以至于习惯了盲人摸象一样在里面摸来摸去,像是在里面抽盲盒。
摸出一个球:“哇,江暻年为我洗手作羹汤。”
又摸出一个球:“哇,江暻年为我买了这个、买了那个。”
又又摸出一个球:“哇,江暻年为我冒着生命危险参加速降挑战。”
她乐此不疲地在里面抽奖,每次都是大奖,没有一次落空。
还以为是老板是受她的胁迫,因为她是关系户所以忍着她的公主病。没有料想过完全是出自老板的偏心,他自愿奉上各种礼品。
在迷雾里摸了半天,岁暖终于有一天摸到了特等奖。
——特等奖就是老板自己。
现在她捧着这个突然开出来的超级大奖,有亿点点懵逼。
脸上突然有冰凉的液体划过,岁暖愣了愣,抬起手摸了一把,结果又一个水滴砸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下雨了,她还以为她情难自禁地被江暻年感动哭了呢……
遮阳伞白天被宋阿姨收在一旁,岁暖忘了打开。星星点点的雨滴落在前方幕布上,画面在水珠里映出斑斓的彩虹波纹。
她侧过身去摸遥控器,耳机里传来熟悉的钢琴前奏。
《CityOfStars》。
电影的1:09:05,塞巴斯汀在公寓里弹奏钢琴,望着米娅唱出第一句歌词。
“Cityofstars,
Areyoushiningjustforme”
星光之城啊,你是否只愿为我闪耀?
电影里第二次唱响这支主题曲,岁暖跟着轻哼,却忽然醍醐灌顶,耳膜与心尖一齐颤了颤。
江暻年说,他喜欢这首歌,尤其是第一句。
——Shining,
——Areyoujustforme
只需一个单词移形换位——Shining,你是否可以独属于我?
我只独属于你一样。
——“Victorisn't,butIa”
岁暖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意识到现在是凌晨又立刻捂住嘴,整个人埋在膝盖间,单薄的肩膀轻微地抖动着。
然后突然发现,这样笑个不停的时候,混在轻柔的音乐里,听起来有些像哽咽。
第二天早上,宋阿姨看到眼睛红通通的岁暖,吓了一跳。
岁暖干笑着说没事:“昨晚通宵看了一部电影……正好早起送小桦去火车站。”
江暻年大概还有事抽不开身,没有过来送姜桦。
但姜桦觉得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小脸上倒也没有流露失望。
她一直记得她第一天到京市,和江暻年在餐厅说话,她问起他会不会明年就和岁暖结婚,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第一次跟她讲了那么长的话。
在她过去的生命里,从没有陌生人这样认真地为她着想,告诉她人生道理。
她幸运地遇到了暻年哥,更幸运的是因为他认识了暖暖姐。
所以她即使还小,也知道他愿意用“未婚妻”向别人介绍岁暖,一定是因为他想和岁暖结婚。
姜桦想知道江暻年为什么喜欢岁暖。
于是从第一天开始,就认真地观察着,看到许多许多的细节。终于在最后一天鼓起勇气说出口。
姜桦主动抱住岁暖:“暖暖姐,祝你和暻年哥高考顺利。”
岁暖也没有扫兴到说她不参加高考,笑眯眯地说:“好啊。”
送别的车站前,姜桦最后回望一眼这座繁华而陌生的城市。
她要回到大山里去。
但她知道,是为了更好地走出来。
送走姜桦以后,岁暖回四合院补了个觉,中午被宋阿姨喊起来吃午饭。
江暻年依旧没有回来,消息框也空空荡荡。
她的头号暗恋者到底在忙什么?
恰巧笔下的试卷也碰上难解的压轴题,岁暖百无聊赖地转着笔,随即决定主动出击。
【Shining】:[图片]
【Shining】:江湖救急。
过了两分钟,对面发来一条语音。
——是解题思路。
好无聊。
岁暖看了一会儿聊天界面,发现“拖拉叽”不怎么好听,动了动小手,把江暻年的备注改成了“点读叽”。
哪里不会点哪里。
改完后她也发了一条语音:“在哪里。”
【点读叽】:回家路上。
她就知道他一直想跟她有个家!
岁暖“呵呵”一声,晾着对面没再回复。
过了十分钟,岁暖从窗户里看到一道熟悉的高挑身影穿过垂花门。
她“唰”地推开窗户,像逗狗一样朝江暻年招招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过来,又非常高冷地拍上窗户。
门口传来电子鹦鹉的“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岁暖将椅子转过来,叉着双臂,很有气势的自下而上地盯着走进来的江暻年。
江暻年散漫地倚在门框上,神色看起来有些冷倦,昨天也像是没休息好,抬起乌黑的眼睫,淡声问她:“怎么了。”
岁暖鬼使神差般想到白天刷到的一个视频。
于是她说:“你能不能说下这句话,‘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江暻年蹙起眉心:“?”
害羞了。
肯定是害羞了。
岁暖觉得现在她看江暻年的一举一动都像在暗恋她。她忽然站起来,走到江暻年前面不到半臂的位置,一只手叉着腰,抬起小脸,用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他。
1秒,2秒,3秒……
他脸上的过敏印子昨天就基本已经看不到了。
但岁暖还是发现江暻年耳尖漫上来很浅的红色。
“江么叽。”岁暖故作高深地开口,“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暻年的视线扫过她的脸,语气平静:“我回来就是特意来和你说的。”
什么?!
岁暖的瞳孔放大了一瞬。
她扫了一眼桌上日历,不是什么节假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又扫了一眼江暻年,两手空空,裤兜瘪瘪,什么惊喜都没准备。
他难道就想在这么简陋又平凡的情况下跟她摊牌表白吗?!
岁暖的小脸一下垮下去,抱着双臂,一只脚啪嗒啪嗒地踩着地板,嘟囔:“你都没准备好吧说什么说……”
“确实有些突然。”江暻年说。
“我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岁暖又说。
江暻年忽然跟她道歉:“对不起,泱泱。”
岁暖眨眨眼。
终于敏锐地察觉到江暻年的情绪兴致都很低沉,不像是打算表白的态度。
他吸了口气,说:“我晚上的飞机,飞西班牙,说不定去几个月。”
岁暖彻底怔住。
“你坐下吧,我尽量长话短说。”自从昨晚得知这个消息,他唯一需要告知和解释的人只有岁暖。
岁暖呆呆地被江暻年按着肩膀坐回椅子上。
他在她面前的地毯上盘腿坐下,仰头自下而上看着她,在谈判和聊天里这都是一个不利的位置,心理上处于弱势,将所有脆弱和表情都暴露给对方。
但他不想居高临下地告诉她这些事。
“大哥他……今年开始投资F1车队。”江暻年简单地解释,“F1,FIAFormula1WorldChampionship,是世界最高水平的赛车比赛。”
岁暖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你之前参加的是F4对吗?”
“嗯,F4到F1,你可以理解为一个金字塔型的晋升体系。F4是青年车手的起点,我在申城F4锦标赛拿过一次冠军。”
她迟疑地问:“哦……你要去西班牙比赛吗?可是你这段时间都没训练吧?”
“先去西班牙训练一段时间,再比赛。”
“为什么突然去西班牙训练啊……”岁暖问出口,对上江暻年沉寂漆黑的眸,便好像懂了缘由,“大哥让你去的?”
江暻年“嗯”了一声,表情没有什么怨怼不满,平静地和她叙述:“投资F1车队类似于入股一家中大型科技公司,大哥投资的这一家老牌车队原本在F1排名靠后,刚刚招募了一批新的工程师和技师。公司还研发了新的4缸发动机提供给这次的马德里F4锦标赛。”
他顿了顿:“需要我亲自上场。”
很多原因,也不必过多解释。
他的身份本来就是最引人瞩目的噱头,也是展现新团队的最好机会。F1的商业价值无需多言,不论是质量极高的受众人群,还是价值连城的商业合作与资源置换机会。江清晏选择投资这一项已经完完全全是作为江家掌权者,充满野心地向全世界展现自己与家族的实力。
岁暖表情纠结:“可是,你伤还没好诶……”
“我必须得去。”江暻年说。
文玫向他施压,江肃山的筹谋也由不得他在这种时候叛逆。
他倒不觉得委屈,也不顾虑自己的伤口,只是——
“泱泱。”他放低声音,“上次你问我在保险柜里藏了什么……是送你和岁晟的生日礼物。”
岁暖几乎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鼓起脸:“我才不要……”
“我尽量回来给你过生日。”江暻年抿了下唇,“但是。”
他没办法昧着良心跟她发誓打包票。
文玫和江清晏的动作意图太明显,几乎就是刻意在岁暖生日前将他支走。
他的十八岁,面对着岁暖,尽管不想承认,但有时候的确无能为力。
“你的成人礼,这次的礼物很重要。”江暻年说。
“早送难道比晚送高贵些吗……”岁暖撇着嘴,表情整个垮下来。
他默了两秒:“你可以等八号再拆。”
岁暖想说去死啊你。
但是低头看见江暻年抬着脸望着她,下颌尖瘦,瞳孔乌黑,像被雨淋湿的小狗。
“唉——”岁暖长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能做些什么。
不能埋怨江暻年,也没办法改变文伯母和大哥的决定。
“其实吧。”沉默了半晌,岁暖小声说,“那就算扯平了。”
“嗯?”
“你的成人礼,我也没亲自参加。”
因为去年十一月他们还在相看两相厌,她只托人捎了一份礼物。
不知道他那时候在暗恋她吗?
但是他前面才给她甩脸子,后面又没怎么见面……大概是和好后才喜欢上她吧。
岁暖胡思乱想着。
“没有。”她听见江暻年风轻云淡的声线,“你的成人礼比较重要。”
呼吸一窒。
岁暖愣了几秒,讷讷开口:“……为什么啊?”
“大概。”江暻年说,“因为你是世界第一的公主殿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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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提醒一下:暖宝英文名就是Shining[亲亲]
《CityOfStar》真的很好听!强烈建议大家去听一下~
放心啦后面还是甜甜
离亲一口也不远了[狗头叼玫瑰]

岁暖其实觉得自己不是那种能轻易被哄好的类型。
但她非常惊恐地发现,她竟然没有对江暻年这次可能没办法亲自给她过生日对他升起愤怒,反而心像泡在一罐海水里,因担忧、顾虑而发涩。
还因为他刚刚的彩虹屁而小小地满意了一下。
这一点儿也不对。
“江么叽——”她要拿出气势,于是拉长声音,撇着红润的唇角,“那你得补偿我。”
江暻年予取予求地说:“好。你有什么想要的?”
岁暖还没想好,陷入沉思。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院子里石榴树的枝叶随风轻摇,在两人之间洒下一片斑驳的碎光。
岁暖看见对面的江暻年忽然交叉手臂抓住T恤衫的下摆,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把上衣脱了下来。
午后充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落下来,将冷白薄韧的机理染上一层质感柔和的暖调。
等等,她没有要他肉偿的意思啊!
尤其还是江暻年暗恋她。
别随便奖励你自己啊!
岁暖要面子,自然不会像影视剧里做出捂住脸尖叫,而是强装镇定地托腮望天,底气不足地说:“我不是……”
那种人……
话还没说完。
江暻年:“上次在漫展上答应过你,不知道这次得走多久,就今天兑现吧。”
岁暖想起来了。
于是又用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般的淡然姿态转回了头。
T恤被随手丢在一旁,江暻年盘腿坐在她面前,应该是心情不好,神色冷倦,抬眼望过来时,眸色凉淡,反而像是有种被她强迫,所以引颈受戮的意味。
岁暖口干舌燥,发现她居然有一点隐秘的兴奋。
“还有之前受伤的事,你不用担心。”江暻年语气沉静,“外伤基本都好了,肋骨骨折不算什么大事,上场前会有专门的医疗团队评估,没有什么危险的。”
岁暖敷衍地应:“嗯……”
其实一个对自己有想法的异性,赤裸着上身和自己面对面,气氛应该会变得比较微妙才对。
但江暻年偏偏坐在地毯上,没有用身量压制她,也没有刻意拉近距离。
她高居上位,掌握着现状的主动权。
岁暖咬着唇角,双眸明润,视线飘忽地在江暻年身上打转儿。
过往都是浮光掠影间的惊鸿一瞥,今天才露出庐山真面目,穿着衣服时看起来清瘦的躯干,脱下后竟然看起来正正好好。
嶙峋平直的肩胛骨,轮廓标准的肌肉线条,撑在膝头的手臂微微鼓胀又不夸张,隆起的青筋交错纵横到手背。
像是女王在打量自己的收藏品。
只是还有些瑕疵,让她不满意地蹙起细细的眉毛。
岁暖俯下身,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江暻年的肩膀上,轻轻触碰那道蜿蜒的旧伤。
有点像蝴蝶扇动翅膀时拢在掌心的感觉,渗进早已结痂的陈年伤疤里,泛起一阵难言的痒意。
江暻年抿了下唇,有些难以忍受地撇开脸:“早就不疼了,你可以按重一点。”
“你这是什么时候受伤的。”岁暖问。
“去年十二月了。”
话说出口,江暻年就意识到兑现承诺似乎不是什么太好的决定,他从里到外都失去向她遮掩的能力。
一切都袒露在明晃晃的天光下。
岁暖蹙起眉,长睫轻颤,大概也是意识到什么:“所以,一月份会考的时候……你是带着伤背我下楼的吗?”
江暻年沉默几秒:“……那时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说谎。”岁暖很快反驳,“你要是有好好养伤,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瞳孔清亮,瞪着他,对上视线的时候远比刚刚她打量他时更让他无地自容。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身上丑陋的旧伤痕。
不如漫展上那个男人赏心悦目。
江暻年撇开视线,抬手去拿脱在旁边的T恤。
岁暖却突然蹲了下来。
她扯江暻年的脸,却发现他脸颊上几乎没什么肉,只好把他的下巴强行掰过来。
两人平视。
呼吸交织在一起。
“我可以放你去西班牙——”岁暖一字一顿,像是在威胁,“但是你得答应我这次不许受伤。”
有点无理的要求。
比“受伤了要好好养伤”还夸张一百倍。
江暻年默然的两秒让岁暖非常不满,她伸手去掐他的腰,因为她下意识觉得这里是人最脆弱的地方,姑且可以当做一个教训。
“喂,说话。”
可她没想到江暻年腰上的肌肉那么紧实,她蜷着手指,很用力才拧住一点皮肤。
属于岁暖的、圆润温热的指甲陷进肌肉。
扯起皮肤和一点附着的肌肉,向一个方向旋转,牵扯密密麻麻的神经汇聚到心脏。
“嗯……”
江暻年喉结滚动,不受控制地逸出微妙的喘息。
在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晰,仿佛实质般地凝结在空气中。
岁暖:“……”
这个声音有点太糟糕了吧!
她收回手,蹭一下站起来,余光扫到江暻年藏匿在黑发间的耳朵。
如果前面是一片浅淡的云霞,那现在就是一朵燎原的火烧云。
大概火势猛烈到,能烧到她脸上的那种。
“嗯……那个,你回来是为了收拾行李的吧。”岁暖视线望着门口,干巴巴地说,“那我不在这儿打扰你了,你快收拾吧。”
江暻年原定的航班在起飞前通知取消,又改订了明天上午在法兰克福转机的航班。
因此江暻年留下多吃了一顿晚饭,在餐桌上也通知了宋阿姨他要离开京市一段时间的事。他让宋阿姨之后一直住在这边,这样岁暖不论什么时候想来四合院住都有个人照应。
宋阿姨自然笑呵呵应好。
她还察觉到江暻年和岁暖之间古怪的氛围,打趣说岁暖是不是舍不得江暻年走。
岁暖说有一点儿。
江暻年还没来得及感动,她清凌凌的视线就扫过来,撇着嘴说:“以后这个家里就没有我的出气包、提款机、饭搭子、作业帮了。”
“……”
宋阿姨补充:“还有未婚夫。”
这次轮到两个人一起沉默扒饭了。
第二天早上,依旧是个风清气朗的好天气,四合院圈起一片湛蓝的天空,胡同里大爷放的鸽子成群地盘旋。
宋阿姨揉着眼睛去厨房做早餐,路过洗衣房时撞见江暻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正抱着一大团床单,垂着头,蹙着眉,像是遇到世界未解之谜一样研究着烘干机。
她连忙进去想接过来:“您怎么自个儿洗床单?我来我来。”
江暻年动作利索地将床单塞进烘干机,合上门,神色冷静:“您帮我开下烘干机就行。”
他又问:“岁暖醒了吗?”
宋阿姨操作着烘干机的面板,一边心想江少爷怎么会问她这种事,她又不会像宫里的老嬷嬷一样,一起床就去岁小姐的窗户前监视她早起没早起……
但江暻年大概说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淡定转身道:“我去看看。”
岁暖还是很好心地定了个早上的闹钟。
走到院子的时候恰巧碰上宋阿姨从烘干机里拿出床单,有些熟悉的图案,传来一股清新的皂香。
好像是正房卧室里铺的床单?
吃完早饭后,岁暖跟江暻年一起去首都国际机场,生平第二次为他送机。
江暻年行李不算多,装了一个二十六寸的黑色行李箱,随身则背了一个简约运动背包。
头等舱值机很快,岁暖没等多久,江暻年就托运好了行李走出来。
他手里拿着机票和护照,岁暖忍不住拿过来看了一眼,护照上他的照片没有笑意,轮廓冷硬得甚至叫她有点陌生。
在安检口前,他们同时停下脚步。
岁暖把手揣在防晒衫的兜里,视线飘忽不定:“那就送你到这儿了。”
离别似乎也在这句话落地有声时有了实感。
岁暖无所适从地眨眨眼。
其实他们原本有很多次奔赴各方的离别,为什么这次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呢?
“回去补个觉吧。”江暻年扫到她眼下浅淡的青,“好好准备开学考。马德里比京市晚六小时,差的不是很多,不会的题随时微信找我。”
岁暖“呵”了一声:“你不还要训练吗?”
顿了下,她又煞有介事地警告:“你不许做出什么边开车边回消息的危险动作。”
江暻年:“……”
就算他想,检查员也不会让他带着手机上赛车的。
“放心。”江暻年慢条斯理地回,“我珍爱生命,开车不玩手机,玩手机不开车。”
半开玩笑的话让凝滞的气氛轻松了些。
岁暖飘忽的视线终于落在他脸上,琥珀色的瞳孔在机场灿灿的灯光下显得比平时深邃许多。
“马德里今天和明天都有雨。”她忽然说,“你带伞了吗?”
江暻年“嗯”了一声:“在包里。”
岁暖纤细的手指在她樱花粉的菜篮子上画了几个圈,然后手伸进包里,拿出一把天蓝色的女式洋伞。
她抬起精致的小脸:“江么叽,我们换伞吧。”
岁暖自顾自地补充道:“京市的夏天有暴雨,大一点的伞我比较有安全感。”
可现在天气晴朗。
可家里不是没有更大的伞。
但江暻年没有多问,摘下背包从里面拿出自己那把伞。
是当初他手受伤,岁暖坚持要替他撑却一直戳到他脑袋的那一把伞。
现在合得整整齐齐,放在她白皙的掌心里。
岁暖想,在冰岛的凯夫拉维克机场,她穿着江暻年的外套,看着他的背影,为短暂的离别感到不舍的时候,是否就是一个不太妙的预兆。
离别是有意义的。
让不爱者更疏远,爱者更沉沦。
她会从这场归期不明的离别中得到怎样的结局呢?
“江么叽。”岁暖扑闪着卷翘的长睫,“我们离别拥抱一下吧。”
一贯的不是征询意见,而是通知。
她张开手臂,上前一步环住他的腰。
江暻年似乎僵了下,一手还拿着她的伞,一手按住她的脊背。
遥远的森林里落一场雨,此刻落在了她的身上。他们像机场许多依依不舍送别的旅客,却又不一样。
气质外形都堪比模特明星的年轻少年少女相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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