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想挖大唐的墙脚by枕梦馍
枕梦馍  发于:2025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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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便放心离开。
走了几步,他想起一件事,回头道:“阿遥,你好像该改口了。”
李星遥睫毛微颤。
“阿舅。”
她改了口。
李世民对着她摆摆手,咧着嘴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回到屋中,李世民去找了长孙净识,告诉她,李星遥已经知道真相了。
长孙净识先是惊讶,后又是恍然。
“我就说,怎么自打来了洛阳,她就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对了,“是谁大嘴巴,告诉她的?”
“应该是元吉。”
李世民收敛了笑容,“方才她问了我,她阿娘和元吉是不是有旧怨,这话应该不是凭白无故说的。我现在想来,当时她主动提出跟着一起来洛阳,应该是知道了真相,一时不能接受,所以想逃避。”
此外,与太子有怨,与齐王有仇,这话,也应该不是凭白无故说的。
“当时元吉不是鸠占鹊巢,故意抢占了通善坊的地,结果碱矿挪了位吗?元吉看上了琉璃行业的巨大利益,他想造琉璃果,作供佛之用,这不,就有冲突了?”
“他这个人,怎么还是这么狼心狗肺无情无义?”
长孙净识没忍住唾骂。
李世民道:“先不说这些了,她不想告诉阿姊他们,我们帮着瞒着就是。我现在担心的是,李淳风嘴里的天象有异。”
“唉,李淳风那头还是没有消息。”
长孙净识实在郁闷,越想知道什么,就越不让你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了,此时若来奇奇怪怪的天象,可要愁死人了。
“先送她回长安吧,早晚要面对的,她也调整好心情,准备面对了。”
“长安那个虎狼地。”
长孙净识叹气,后头没再说了。
当晚,长孙净识和李承乾再度登门,这一次,二人不用隐藏第二重身份。他们与李星遥聊了许久,翌日,定下七日之后送李星遥回长安之事。
长安,李建成和李元吉正在为火器试验失败而焦头烂额。东宫火急火燎,私下里于民间走访,重金寻求炼丹师,手工匠人等等可能会制造火器的人。
寻访未果,一个有用的人都没找到,反倒是许多招摇撞骗的人凑了上来,拿了钱就捣乱。
王珪将情况上报,李建成气得太阳穴突突的。
他捂着心口大骂:“都是一群饭桶!人家灵州,普普通通的士兵都能造出火器,我们呢,人给了,钱给了,照猫画虎,都做不成!”
又骂:“要你们有什么用?!”
“殿下。”
魏徵蹙了蹙眉,他并不喜欢李建成这般说话,身为储君,应该有常人没有的定力,纵然火烧眉毛,也不该乱了方寸。
咒骂,发泄,既无用处,又让人观感不好。
但他知道眼下不是劝谏的时候,况且劝谏了,殿下也听不进去,便道:“法子是圣人的人亲自录下的,不可能有假。李瑗是我们的人,只会尽心尽力为我们办事。依臣之间,问题应当出在做火器的原料上面。”
“臣赞同魏洗马的说法,一样的水果,种在不同地方,甜度还有区别,更别提做火器的东西了。灵州干旱,硝石与幽州的,恐有不同。只是我们人眼看不到,无法立刻判定那些许的差距。再者,除了硝石,还有硫磺,木炭,黄丹,桐油,一样东西不一样,结果可能就千差万别了。”
王珪接话,又说:“法子应该没问题,给出法子的人,是因地制宜,根据灵州的情况,给出最适合的法子的。所以眼下,我们得先找到给出法子的人。”
“秦王不是说,是楼兰一样的古国的人留下的吗?楼兰可没了,古国的人都死绝了,上哪去找给出法子的人?”
李元吉冷笑了两声,一盆冷水泼上去。
王珪转过头,“这么离谱的话,齐王你也信?”
李元吉再度冷笑。
“咱们秦王可是这么同圣人说的,圣人也没说不信啊。”
“秦王早年间便爱与能人结交,若早发现了这东西,早就拿出来用了。他扯谎,看样子是为了保护谁。我倒觉得,这法子很有可能是一个大家都认识的人给的。”
“你是说,柴家阿瑶?”
李建成半信半疑,下巴对着王珪微抬。
王珪又道:“殿下不妨想想,若法子不是柴家娘子给的,秦王何至于如此避嫌?他怕是也不想让圣人以为,他和平阳公主府霍国公府早有勾结。齐王先前说通善坊有碱矿,结果闹了半天是一场乌龙,真正的碱矿就在柴家娘子烧砖的曲池坊里。这么多矿,都在柴家娘子手上,这柴家娘子,应当有过人的本事。”
“可如今,我们既然打算借她的身份生事,难不成,又临时找上门,求到她跟前?她可未必愿意。”
李建成觉得前景并不乐观。
李元吉却一反常态没有反对。
“如果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求她,咱们做不出来,她可也未必领情。她在乎她阿娘,用她阿娘威胁她,她还能不松口?”
“再说了,到时候咱们来个釜底抽薪。李淳风不是说,天象有异之前,她知道自己身份,必死无疑吗。咱们用完她,告诉她她的身份,不就行了?”
“元吉你?”
“怎么了?大兄莫非又下不去手了?”
“没有,你说的有理。可她现在在洛阳,洛阳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是啊,我倒差点忘了,她在洛阳。若是人得了天花死了,那就,太可惜了。但愿她还没得天花,没死。”
李元吉一脸,你可别这么快死啊的表情。
李建成突然觉得这表情有些碍眼,移开了脸。
“也不知,二郎怎么了?”
李建成语气复杂。
王珪适时道:“三百死士并无动静,洛阳城里一片静悄悄,臣倒是觉得,圣人的态度有点意思。殿下,圣人这几日心不在焉,时常长吁短叹。依臣看,秦王怕是凶多吉少。”
怪就怪洛阳处处防守严密,里头究竟是何情况了,他们也不知道。圣人先前打发了人去洛阳治天花,他有自己的途径,背过他们,知道的消息比他们多。
圣人态度怪异,一改最初对秦王气愤之貌,多少能看出点端倪。
只是,秦王当真就这么折进去了吗?
没看到真人,王珪还是不敢断言。
“当务之急,是与柴家娘子取得联系。到时候既能从她身上获得火器制造的法子,还能打探到洛阳城里的真正动静。”
“但愿她好好的吧。”
李建成从来没觉得事情如此复杂,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里面的人不出来,自己的人进不去,这一刻,他比谁都希望,李星遥好好的。
这厢他们在为李星遥的动静而绸缪,却不知,李星遥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在李世民的人的护送下,回到了长安。
护送的人倒也不是别人,正是王阿存。
临走时,长孙净识没忍住嘀咕:“你也放心?两个半大的孩子。”
“他学了这么久的武,两个顶级师父教导,若还不能担当大任,岂不是打我的脸?”
李世民表现的很“心大”,实则胸有成竹。
他就是放心让两个孩子一起回去,甚至连出发时的叮嘱都免去,只是对着李星遥摆了摆手,“走吧。”
李星遥也对着他摆手,说:“阿舅,再见。”
一旁送行的房玄龄等人石化。
房玄龄与杜如晦对视一眼。
尉迟恭一巴掌拍错人,本来想拍自己,结果拍到了长孙无忌大腿,“乖乖,她知道了?”
“她就这样回去了?然后呢?”
“要回去认亲了?是不是要有一场哭唧唧的大戏?老柴要哭死?”
王阿存将人送到长安时,李愿娘一家早接了消息,只是公主府外盯着的人越发多,白日里李愿娘不好脱身。赵光禄前去迎接,王阿存见人已送到,拍马便欲再度折返。
马蹄动了两下,他却突然顿住。
“李星遥。”
李星遥仰头看他。
他沉默一瞬,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李星遥点头,他扬起缰绳,身影逐渐远去。李星遥站在原处,心里竟然莫名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失落。
失落以外,好似还有一种叫人不敢探究的东西。
她慌忙收回视线。
“王小郎君,怎么又走了?”
赵光禄嘀咕。
李星遥道:“黎阿叔只交代了他把我送回来,任务已经完成,他得回去。”
“那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吧。”
赵光禄想到这些时日总是借机与自己偶遇的宇文士及,心中嘟囔了几句,倒也没再开口拦人。他上下打量着李星遥,见人虽然风尘仆仆,但精神头还好,方缓缓松了一口气。
“知道洛阳出了天花,我和你阿娘吓死了。你阿娘立刻就想动身往洛阳去,我好说歹说才劝住了,这不,今日她又去城里佛寺给你祈福了。要是知道你突然回来,她定然欢喜。”
“阿娘去佛寺了?”
李星遥朝着院子里张望,果然没有看到李愿娘的身影。
赵光禄道:“她担心你,日日去城里祈福。原本该去做活的,因为此事,一直拖延着。你回来了,他她也该去做活了。”
“阿娘又找了活计?”
“还是梳头。”
赵光禄面不改色,“给萧皇后梳头。萧皇后你知道的,自打回了长安,便幽居在府,成日里只是吃斋念佛。老太太倒也好伺候,听说你阿娘先前是给平阳公主梳头的,便想叫你阿娘去梳头。老太太住的偏,在永嘉坊,比之前崇仁坊还要远。所以日后若是真去做活,你阿娘怕是不能天天回来了。”
“怎么挑了一个这么远的地方?”
李星遥明白了这话的用意,是在提前给自己打“预防针”。她装作不知道,问了一句。
赵光禄叹气,“活挑人,不是人挑活,现在活不好找。你阿娘又是闲不下来的,在家里呆着,她嫌闷。萧皇后也是听萧四郎提到你阿娘给平阳公主梳过头,才留下你阿娘的。远归远,但工钱比原来给的多。”
“哦。”
李星遥便没再问。
赵光禄暗中松一口气,他倒也不是张口就来。萧皇后是住在永嘉坊,老太太也确实不爱出门。萧瑀如今与自家站在一条阵线,萧四郎又一贯是自己人,这个谎,天衣无缝。
“对了阿遥,洛阳城里如何了?之前我听人说,你黎阿叔感染了天花,方才又听你说,是你黎阿叔交代王小郎君把你送回来的,可是你黎阿叔好了?”
“黎阿叔提前接种了牛痘疫苗,所以接触天花,也不会感染。”
李星遥能猜到,李世民会将洛阳城里的情况告诉李愿娘和赵光禄,但此时,她只能再说一遍。
赵光禄果然问起什么是牛痘疫苗,又问她接种没接种,她皆一一回应。
不多时,赵端午也从曲池坊碱矿回来,坊门关闭前夕,李愿娘回来了。
母女见面,自是有许多旧要叙。
李星遥看着李愿娘的脸,只觉,眼睛酸得很。她假装无事人一样别开了头,李愿娘不明内情,只以为她赶路回来,累得狠了。
便先问了洛阳情况,之后又问:“天花既然已经解决了,为何不在洛阳多留些时日?没好好逛一逛,实在可惜。”
“以后还有机会。”
李星遥只是笑,又说:“黎阿叔说,日后牛痘疫苗还要在长安,扬州……各个地方推行,届时整个大唐都要接种牛痘疫苗。我本来想带些回来给阿娘你们,可一来,天气炎热,路途颠簸,怕带回来不能用,二来,我毕竟不是郎中,怕操作不当反而坏事,所以只能作罢。”
“日后再接种,也是一样的。”
李愿娘随口回应,又问:“牛痘疫苗是你发现的,这事除了你黎阿叔,可有旁人知晓?”
李星遥摇头。
“那就先不要声张。”
李愿娘心中思量更多,李渊态度暧昧,虽有对自己试探之意,可迟迟不见上门。世民春秋笔法,传回消息说自己感染了天花,李渊如今心情不佳。
对自己和阿遥的试探暂缓,但她不能松懈。等洛阳的事真相大白,李渊怕是心情要更不佳了,到时候,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都听阿娘的。”
李星遥也知道,李渊暂停一切推波助澜的动作,是因为李世民“感染”了天花。可若,李世民好了,再知道牛痘疫苗被发现,洛阳城如今人心尽归秦王,李渊怕是要气急败坏。
她不知道李渊下一步棋会如何走,但,听李愿娘的一定没错,她比自己更了解李渊。
翌日,东宫得了李星遥回来的消息。
李建成意外之极,来不及发泄怒火,点名让王珪往通济坊去。
王珪登门,在赵家门口正好截住要去曲池坊看碱矿的李星遥。
“李小娘子,留步,太子殿下有请,还请跟我走一趟。”
王珪笑得一副狐狸样,边说着,身后数十人齐刷刷围成一个圈,正好将李星遥围起来。
“太子有一事不明,想向李小娘子请教,相信李小娘子不会驳了太子的面子吧。”
王珪边说着,边有意无意朝着院子里张望。
赵光禄大步流星从里面走出来,冷笑,“东宫人才济济,太子有什么事,需要向一个平头小娘子请教?”

“哟,赵郎君?”
王珪挑眉,狐狸样越发明显,“先前几次前来,都未与赵郎君见上面,我还以为,与赵郎君再见不上面了呢,今日,倒是巧了。正好,赵郎君你也在,太子殿下有请,不过是叫李小娘子前去说说话罢了。问题解决了,自然就把人放回来了,赵郎君,你应该不会拦吧?”
“东宫僚属若不能为太子分忧,何必担着僚属之职?”
赵光禄就差把占着茅坑不拉屎,王珪你别给我装了这话说出口。
王珪也不生气,附和:“赵郎君你说的对,等回去,我就对着太子殿下请辞。至于现在,还是先让李小娘子随我去一趟吧。”
“阿耶。”
李星遥见赵光禄还想说什么,及时打断了。她扬眉,对着王珪,高声道:“王中允亲自前来,可见太子殿下遇上了十万火急之事。我虽不才,亦不敢自以为无所不能,但既然太子殿下有令,我去一趟便是。”
“阿遥。”
赵光禄面带不赞同,他能站出来,自然是拿准了王珪此时不会暴露李星遥身份,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东宫让李星遥去一趟,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火器。
火器在幽州试验失败,后续和西突厥的合纵连横便无法进行。李建成焦头烂额,这才把主意打到阿遥头上。
可偏偏,此时他没表明身份,王珪代表东宫来,他不能硬碰硬。
见李星遥应下,犹豫了一下,他被迫松口。
前脚王珪带着人走了,后脚得了消息的赵端午和王蔷着急忙慌从曲池坊赶过来。见李星遥已经走了,王蔷握拳,“我去把人抢回来!”
“东宫有求于阿遥,不敢对她怎样。先不要轻举妄动,我会叫人盯着东宫和齐王府。”
赵光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如今,进退维谷,这事,他得赶紧和萧瑀和宇文士及通个气。
却说李星遥被王珪带着往东宫去,走在路上,王珪便把今日来意说了。李星遥得知,自己是去帮“朝廷”找出火器无法爆炸原因的,她心中嗤笑。
这理由编的倒是冠冕堂皇,某种程度上,东宫确实等同于朝廷。
“可我并不会制造火器。”
“你会。”
王珪笃定,“有些话就不用我明说了吧。李小娘子,会不会可不是你我两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安乐川的事,你当真以为殿下没看出一点端倪吗?是与不是,你心里有杆秤,我和殿下心里,也有杆秤。”
“哦对了,来的时候殿下说了,总不好让你白来一趟。投桃报李,你阿娘不是在萧皇后府上做活吗,她若愿意,殿下会给她再找一个更近更轻松的活。还有你大兄,好像也在军中操练吧。殿下在军中,一向能说得上话,得他一句话,你大兄便有出头之日。”
“机会难得,李小娘子,可要好好把握啊。”
王珪说话间一直带着笑,李星遥索性闭上了眼。
她如何听不出,这软绵绵的话里硬邦邦的威胁。她若不从,东宫就要对李愿娘和赵临汾下手。
不过,这话倒是让她确定了,东宫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真相。
既然如此,此次,她得抓紧机会,好好利用。
本以为王珪要将她带到东宫,谁知,马车最后进了一处别院。李建成早已在里头候着,他说了同样的话,只不过他是唱红脸的那个。
李星遥先头已经与他正面打过照面,此次再见,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她没回避李建成的目光。
李建成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兴许知道王珪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便道:“既来之则安之,你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便是,若缺什么,需要什么,只管同他们说,他们都会照办。”
“好。”
李星遥假作恭敬应下。
李建成嘴皮子动了动,又问:“你从洛阳回来,怎么没感染天花?”
“小民若是感染了天花,殿下也不会叫王中允带小民进宫了。”
“也是,我倒忘了这个理。”
李建成抿嘴微微一笑,给了王珪一个眼神。
王珪装模作样,“虽说李小娘子暂时无事,可,以防万一,还是让郎中先看一看。毕竟,殿下身份特殊,李小娘子,你该不会介意吧?”
“都听王中允的。”
李星遥依然低眉顺眼。从进来时,她就发现,李建成有意与她隔开了一段距离。这是怕自己身上潜伏着天花,传染他。
“小民小时候得过天花,所以此次安然无恙。原本因为秦王感染天花一事,城中戒严,但小民未被传染,侥幸得以回来长安。”
“你小时候……”
李建成话音一顿,柴瑶小时候有没有得过天花,他还真不记得了。
得过吗?他想了想,好像有吧。
世民能放心把人放回来,通济坊没有异样,只能说明,她的确得过天花柴,此次没被感染。
“我本以为,秦王封锁洛阳城,没人能出来呢。”
“小民在洛阳待着,胆战心惊,原本去洛阳便是为了看看琉璃工坊的。惦记着家里的碱矿,所以等到合适的机会回来了。”
“你打算造琉璃?”
“对。”
李星遥干脆承认,又说:“殿下方才说,不好叫小民白白来一趟。小民便舔着脸,请殿下予小民方便。齐王殿下颇好琉璃,因为碱矿的事,小民恐他心有芥蒂,还望殿下……”
“这些都是小事,我会同元吉说。”
李建成满口应下。
等李星遥被人带去郎中面前,他对着王珪道:“你怎么看?”
“秦王知晓真相,放她回来,怕也是平阳公主要求。洛阳戒严,无人能进出,秦王怕是骗了她,顺水推舟,暗中将她送回。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她未必会诚实回答。人既然已经带来了,私底下多盯着些,总归会露出端倪。不过碱矿……”
“才说了都是小事,我听她的意思,她怕是也要造琉璃,怕元吉心里不满给她使绊子。无碍的,我同元吉说一声便是,大是大非面前,他拎得清。”
他怕是未必拎得清啊。
王珪默默在心中感叹,等郎中确认李星遥的确安然无恙,他松了一口气,又亲自把李星遥带到一处露天的封闭场地里。
李星遥在那场地看到了失败的火器成品,以及做火器的各种原料。
王珪口头报出了各项配比。
听起来,竟与安乐川那批火器制造时,原料配比一模一样。
好你个李渊!
李星遥心下叹气,事已至此,李渊的心不可能不偏了。李渊后来派人往灵州去,接手了安乐川的火器制造厂,这配比,也不知是他告诉李建成的,还是李建成自己想办法知道的。
“如果我找不到问题所在呢?”
“那就一直找。相信以李小娘子你的聪慧,早晚有一天会找到的。”
王珪话说得天衣无缝,李星遥也不理他。他也没在意,对着周围把手的人抬了抬下巴,轻手轻脚离开了。
李星遥知道他离开,她蹲下来看那些原料,心思却跑到别处。
火器不做,走不了。
做了,是帮凶,但,有作弊神器在。不知道作弊神器能不能帮着自己,关键时刻,来一出哑火。
一样的配比,一样的原材料,在安乐川能做出火器,在幽州就不行了。那么同理,因地制宜调整原料和配比,不行的火器能行,打西突厥,要往安乐川更西,现在火器能行,以后,说不得也不行?
“系统,你能看出来,这些原料配比有什么问题?”
「抱歉宿主,非宿主解锁的物资,系统不予辨认。」
“也就是说,不是我通过你解锁的物资,你不负责?简而言之,你不负责售后?”
「非系统发布的任务,非宿主解锁的物资,系统皆不负责。宿主若自行制造新东西,系统不对后续性能进行保证。还望宿主周知。」
明白了。
李星遥大喜,这正合她意。性能不保证,跟之后的她有什么关系,她只负责现在。
她开始认真对着原料和方才王珪说的配比研究。
多次试验,稍作改动,当天下午,她就给王珪传信,让王珪按自己调整好的新方案重做火器。
洛阳得了长安传来的消息,尉迟恭一惊一乍,“坏菜了,李小娘子叛变了?”
又立刻推翻自己断言,“不可能,她不是那种人。”
“东宫拿阿姊他们威胁她,她现在不好挑明,只能暂时依从。但,依她的聪明劲,这事肯定还有下文。”
李世民一点也不担心,哪怕知道,东宫用新法子,成功做出了火器。
尉迟恭道:“我明白大王的意思,火器现在弄好了,真的上战场时,又不能用了。但,我们能想到,东宫难道想不到?这要是真给他们一次解决了,他们岂不是要上天?”
“此一时彼一时,打仗还战局瞬息万变呢,就算上战场时是好的,真的扔出去落地时,也有可能哑火。你别瞎琢磨了,相信阿遥。”
“我也只能相信了。”
尉迟恭决定不嘟囔了,他寻思,难道东宫一朝被蛇咬,还能将新做好的火器天天试爆,一直试爆到打仗的前一夜?
不可能吧。
结果,一段时间后,“幽州刺史李瑗今天试爆了火器。”
“李瑗今天试爆了火器。”
“试爆火器。”
“爆。”
“又爆。”
“再爆。”
尉迟恭寻思,还真叫他这张破嘴说中了,东宫这是多害怕火器再度失灵啊。
李星遥拿出了新的配方,可当天,王珪并没有把她放回通济坊。她也不着急,反正别院管吃管喝,伙食总体还算不错。
她唯一担心的,是在“萧皇后府邸上工”的李愿娘。
都知道,上工只是借口,她被李建成带走,李愿娘如何不着急。那日,她出门出的急,没来得及与李愿娘好好道别。
此时,李愿娘应该也在担心她吧。
平阳公主府里,李愿娘确实在担心李星遥。公主府外的眼睛越发多了,她半分不敢松懈,亦不好做什么大动作。
但因公主府和霍国公府只一墙之隔,是以还能寻到传递消息的机会。
这日,柴绍又递进来消息。
传话的侍女看着不显,实际伶牙俐齿,三两句话把所有的消息带到:“驸马递话,李小娘子无碍。幽州动静太大,已惊动圣人,接下来不会再有大动作,李小娘子应该能回来了。此外,圣人有意在慈云寺为穆皇后建琉璃塔,此事背后亦有齐王手笔。”
“慈云寺建琉璃塔?”
李愿娘前头听到李星遥应该能回通济坊了,一颗心才缓缓放下。幽州试爆火器的动作的确不小,但建成的本事亦不可小觑,之所以能惊动圣人,自然是她和柴绍在背后动了手脚。
事随人愿,虽然见不到李星遥,但人能离开王珪别院,自是好事。
可,建琉璃塔?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建琉璃塔?还是打着穆皇后旗号?
李愿娘心里有些不快。
再者,事情扯到李元吉,再纯粹的事也不纯粹了。直觉这事应该别有目的,她不假思索,问侍女:“是因为齐王想做琉璃生意?”
“是。”
侍女应声,“齐王虽然失了碱矿,可不知打哪里又得了铅矿,铅也能做琉璃。据说琉璃塔通体琉璃砖瓦,窗子用琉璃窗,齐王有意借着琉璃窗,为手上琉璃工坊扬名,继而垄断长安,乃至整个大唐的琉璃生意,因此背后推波助澜。至于圣人。”
圣人为何突然起了心思要为穆皇后修琉璃塔,侍女不敢妄言。
她不好也不敢多说,李愿娘却冷笑一声,道:“他用的又是做梦梦到我阿娘,想起夫妻恩爱几十载,如今天人永隔,思及故人,心头怅惘,所以想修一座琉璃塔,以作祈福之用的借口吧?”
“公主。”
侍女自是听出了那话里的嘲讽,李愿娘所说,与实际情况几乎相差无二,圣人还真是这么说的。
“罢了。”
李愿娘摆手,不想再问下去。她挥退了侍女,一个人站在窗前出了一会儿神。
而此时王珪别院里,李星遥也得了李渊要建琉璃塔的消息。
“圣人梦到穆皇后,醒来心中感念,说是要在慈云寺建一座琉璃塔。”
“琉璃塔?通体用琉璃建成?可琉璃砖瓦价贵,修这样一座塔,想来要花不少钱吧。”
“又不是花我们的钱,圣人说,因是他个人心意,又恐劳民伤财,所以塔不会建太高。九层八面,建塔的钱,从他的私库里出。”
“那咱们太子殿下,可要跟着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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