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想挖大唐的墙脚by枕梦馍
枕梦馍  发于:2025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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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叹气,“不成功,便成仁。走吧。”
两日后,李渊要见李星遥的消息传到通济坊。李星遥正在打理先前带回的东西。
离开高昌时,麴文泰给了她钴蓝,葡萄种子和葡萄枝。从敦煌回来时,敦煌郡守又给了她胡蒜,胡荽,胡麻,胡瓜种子。最后从定襄离开时,杨政道给了她波棱菜种子,她又自个剪了无花果的枝,打算回来后试着扦插。
前头几日忙着窑上矿上四处看看,她暂时没顾上。终于腾开手,便先处理了葡萄枝。
这时候种葡萄,其实已经晚了。可,放又不能放,再放也等不到明年。扔了吧,又实在可惜。她便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若有存活的葡萄枝,试着种下。
于是,打开十根葡萄枝,七根干枯发黑,另有三根,削开表皮,还能看到绿色。
她忙把那三根葡萄枝泡水抢救,又重新修建了切口,紧急扦插在园圃里。
种完葡萄,便是种无花果了。无花果枝因是她亲自剪的,每根上面留了两三个芽点。她带回来十根,存活的,竟然有七根。
将无花果种下,接下来,便是不紧不慢种胡荽了。
胡荽好种,也好养活,但种之前得先给种子破壳。前脚她才从庖厨里取了擀面杖来,后脚召她进宫的人就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打过好几次照面的王珪。
见到他,李星遥有些惊讶。转念一想,宇文士及还没回来,来的是他,好像,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便稍作收拾,急急忙忙跟着一道,坐上马车往大内去了。

第116章 进宫
“虽然已经与李小娘子你打过好几次照面了,早先也听闻你家砖窑大名,可说起来,这还是我头一回上你家的门。”
王珪笑呵呵的,看上去,倒颇显几分和善。
李星遥坐在马车上,面上不显,口中只客气回应。
王珪又道:“我本来还想,圣人召见,是紧要大事,恐你家里人吓到,我好生与他们分说便是。哪里想到,竟未见你家中人。如此,倒也好,省的他们挂心。”
“我家中人,戍守边疆的戍守边疆,回祖宅的回祖宅,今日恰好我一人在家。”
李星遥回答的很谨慎。
她总担心,王珪是来打探李世民动静的。恐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泄露了不该泄露的,给李世民惹来麻烦,所以,她能含糊回应的,便含糊回应,能不回答的,便尽量绕过去。
王珪的确在试探她,然,变着法问了几句,也没问出什么。马车行得急,好似没过多久,就到了宫门口。
二人一道进宫,李星遥跟在后头。
也不知,是心里头藏着事,还是头一回来大内,被里头的庄严气氛感染,她规行矩步,心里总有股说不出的异样。
疾行了一会儿,王珪脚步暂停,她便知,目的地到了。李渊,就在里头。
殿内有人说话,声音很熟悉,是萧瑀。
萧瑀似在回答李渊问话,道:“多谢圣人挂怀,我阿姊,渐渐适应了长安的气候。她说,长安和从前不一样了。圣人可知,她说哪里不一样?”
“可是,房屋和从前不一样了?”
李渊兴致似乎还不错,说话间还带着笑。末了,又说:“难不成,是长安的路和从前不一样?”
“非也非也。”
萧瑀跟着笑,回道:“是树。阿姊说,从前长安城,光秃秃的,如今,满眼都是绿色,树,显然比从前多了。”
“如今,各处不兴土木,留下的树,可不就是多了。”
李渊笑意更甚方才,言语间,似有些许得意。
李星遥来不及细想,便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圣人,李小娘子来了。”
她没好抬头,但,根据王珪的回应,知道那人是李建成。
“哦?真是巧了。我才与萧仆射说到长安的路,这不,修了水泥路的人就来了。李小娘子,莫紧张,近前说话。”
李星遥便听话近前。
她微微垂着头,先是按照灵鹊先前教的,行了顿首礼,而后恭敬站着,等着李渊问话。
李渊本就是听王珪说起定襄种种,回忆起当年长安城种种,话赶话,便把人叫进宫。
他自然不会难为一个小娘子,见李星遥略显拘束,便笑道:“你莫害怕,我叫你来,并非是想责骂于你。王中允想来应同你说了,我叫你来,是想问问你,你在突厥所为。你,近前一些。”
李星遥又近前了一点。
感受到李渊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似乎停留了一会儿。
李渊没说话。
他将视线移开,这才开口,道:“王中允说你,虽被抓去了突厥,却一直未曾自暴自弃。此次秦王大军能够一举攻破突厥,你亦有里应外合,帮着打探情报之功。”
又顿了一下,“先前,我本来想见你,谁料,你生了风寒。如今,兜兜转转,没想到,咱们还是见面了。李小娘子,你做的好啊。既是有功,那便该赏,你想要什么,不妨同我直说。”
李星遥腼腆笑笑。
先是斟酌着把在突厥的所为挑挑拣拣说了一遍,而后,觑着李渊神情,道:“并非小民不想要圣人的赏赐,而是,此前小民已经要过赏赐了。”
“是,秦王赏了你?”
李渊似有些惊讶,但,说不上意外。
李星遥道:“离开定襄时,小民便斗胆,问秦王要了赏赐。”
离开定襄时,她的确同李世民说了,想将张娘子等人带回长安,之后安置在矿上。李世民也同意了,可眼下,横插一杠,不同意的,是李渊。
她哪里看不出来,这是李渊有意为之。定襄城里的事,尤其是放在台面上,许多双眼睛都看着的事,瞒不过李渊的眼睛。
李渊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人是要给自己的。他插一杠,表示反对,看似,是因对隋民不满,可更多的,应该是警告李世民。
若说,赏赐是李世民给的,恐他此时敏感,恐他借题发挥,又说李世民嚣张,越俎代庖。
多事之秋,她觉得,还是把事情揽到自己头上,说是自己提出请求的好。反正,事实究竟如何,也只有自己和李世民知道。
“秦王知道小民擅于种田,本打算赏赐小民一些蔬菜和花果种子。可小民,因有私心,所以不得不舔着脸,问秦王要了旁的赏赐。”
“你说的赏赐,是?”
李渊面上写满了不明白。
李星遥看在眼里,装作不知,依然恭敬道:“此前我大唐便有问突厥要回中国人口的惯例,小民在突厥,受尽苦难。惶惶然之际,是旁的奴隶匀给了小民一口热汤。被突厥人鞭打之时,也是他们,暗地里给小民送来了草药。投桃报李,小民那时候便承诺他们,若得再次放还人口,若还能重归故土,便收留他们,去小民的窑上和矿上做活。”
“说出来,也不怕圣人笑话。一开始,没人相信小民的话。他们都以为小民说笑,又说,纵然小民说的是真的,他们怕是,也没有回到中原的那一天。”
“为何?”
李渊突然发问。
李星遥苦笑,叹了一口气,“因为,他们中许多人,已经老得,伤得走不动了。似给小民匀过汤的孙郎君,头发已经花白,一场风寒,几乎就能要了他半条命。似和小民一道种过牧草的胡娘子,早年被突厥人打断了一条腿,现在走路,还一跛一跛的,还有崔四郎,瞎了一只眼,陈七娘,断了一只手……”
少女的声音溪流一般,娓娓道来。
李建成眉心一动,想说什么,一旁王珪给他使了一个眼神。他便将想开口打断的话咽了回去。
李渊道:“都是可怜人。”
话音落,又说:“突厥劫掠中原人,已持续多年,他们应该,都离家许多年了吧。”
“诚如圣人所言。”
李星遥点头,“他们都在草原,待了数十年了。初时小民被丢到他们住所,还以为,他们会排斥,厌恶小民。可,后来证明,是小民想多了。都是受苦之人,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难为别人。圣人是胸襟广阔之人,在草原时,小民也曾听他们感慨,若是,当初在圣人庇护下,或许,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磨难了。”
“听闻唐军打了胜仗,他们都很高兴,可,又担心自己隋民的身份,不好,也不敢应下小民的承诺。他们问到秦王跟前,秦王说,圣人治下太平,圣人也最是宽和仁慈之人,他们才忐忑跟着一道回来的。”
“今日,既有幸进宫,得见天颜,小民便斗胆,问圣人一句,不知圣人,能否成全他们的奢望?”
“你也是个知恩图报的。”
李渊有些感慨,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了,他不好充耳不闻,便道:“人老了,走远了,想回归故土,是人之常情。落叶归根,只是,今昔到底非同往昔。长安长安,我倒是希望,天下长安。”
李星遥还想再说。
萧瑀悄悄对着她摇了摇头。
等到她出了大殿,被王珪领着往出去走。王珪道:“李小娘子聪颖非常,在圣人面前,亦不失家风,可喜,可赞。”
李星遥便笑笑。
二人又往前走,却被李建成叫住了。
李建成目光在那双分明和李悬黎如出一辙的眼睛上停留。压下心中的震惊,气愤,不忿,他命身边人递上一个盒子。
“虽说圣人已经额外赐了粮食,可我这里,也不好真的什么都不送。李小娘子,打开看看。”
话说到这份,李星遥不好不回应。便只得接过,又依言打开。
可打开后,她有点懵。
有点没看懂,盒子里头数十个木头玩物是做什么的。那木头玩物,仔细看,是迷你菜板,迷你灶台,迷你柴火……
总之,是一套迷你版厨房用具。
她疑惑地看着那堆东西,李建成道:“长安的娘子们,幼时都喜欢玩这一套器物。我从前,给柴家娘子送了一套,她爱不释手。李小娘子想来还没玩过,这一套,权当我的心意。若喜欢,便收下。若不喜欢,送人也行。”
“多谢太子殿下美意。”
李星遥不能说自己不感兴趣,只能点头应下。
她被迫接受了一套过家家玩具,而此时的殿内,李渊却沉默了。他不说话,身旁的萧瑀自然也不好出声。
许久许久,李渊开了口,却不是问及今日之事,而是,问起了李愿娘。
“平阳……她近来还好吗?”
萧瑀眼皮子一跳,不得不回答,道:“公主幽禁在家,好不好的,外头人也不知道。只是,公主从前,最是肆意。至情至性之人,如今这般,又能好到哪去呢?”
“萧瑀,你说。”
李渊目光朝着门口望去,分明,门口已经没有人,他却叹息了一声,“你说,我是不是对她,有些太残忍了?”
萧瑀不答。
他又自顾自道:“过些时日,你随我一道,悄悄去看看她们母女吧。”
她们母女。
萧瑀眼皮子又是一跳,没说什么,点头应了。
李星遥回到家,家中还是无人。王珪送完人,又利落地走了。李星遥将那盒迷你厨具放在一边,出了一会神。
不一会儿,李愿娘回来了,假装不知李星遥进了宫,道:“你常阿婶又教了我骑马要领,我在城里走了一圈,渐渐得心应手。对了阿遥,县廨门口并无异样。”
“阿娘,我方才被圣人叫进了宫。”
李星遥不觉异样,今日李愿娘本就和常开怀一道,去外头打探消息了。知晓外头并无异样,她松了口气,却又转瞬之间,提起了气。
将今日的事说了,李愿娘略显慌乱,道:“怎么说来就来?阿遥,你还好吧,圣人真的没为难你?”
“圣人……挺好的。”
李星遥想了想,用了挺好的三个字,她还说了自己分析,道:“圣人和黎阿叔打擂台,我提到张娘子他们,他未必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旁的话,我也不敢乱说,只是想着,先前二兄说过,圣人爱面子,我便捡了些好听话,就是不知,有没有说到他的心坎里。”
“圣人没说不愿意,没有一口回绝你,那就说明,这事有希望。你既然说,萧仆射也在,这事,说不得他还得和萧仆射参详参详。等等吧,好消息没那么快传来。”
李愿娘有点心不在焉。
她与李星遥,眼睛一模一样。而她的眼睛,又和穆皇后一模一样。虽说,天底下长得一样的眼睛多的是,可此一时彼一时,她心中实在担心。
此外……
她看向那个木匣子,眉头极快地拧了一下。
李建成,真是好生算计!
那假装大人下庖厨的玩物,分明是孩童玩的。当年,没出事前,阿遥的确喜欢这套玩物,这套玩物,也的确风靡长安。二郎曾经亲手给阿遥做了一套,那一套,比市面卖的种类多的多,也有趣的多。
后来李建成也送了阿遥一套,只那一套,是买的现成的。
他以为,阿遥喜欢玩那玩物,却不知,阿遥喜欢的,是二郎做的那一套。
时移势易,出事时,没想到来关心阿遥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如今,却拿这一套东西出来,试探阿遥是不是真的忘了前尘。
他以为阿遥在演戏,真是,好舅舅!
“圣人又要给我粮食,还说,秦王没有给我种子,他补给我。以前有粮食的时候,心中是极快乐的,可这一次,心中却只有忐忑。”
李星遥没察觉到她的走神,依然还在絮叨。絮叨完,心不在焉又去碾胡荽的种子外壳了。
正碾着,送粮食和种子的人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萧瑀。
萧瑀此前已经来过通济坊赵家了,可此时再来,心情和往日,完全不一样。他在门前驻足,没出声。
李愿娘已经看到了他,坦然出来,道:“萧仆射。”
萧瑀转过头。
纵然前两日,他已经与李愿娘见过面了,彼时,李愿娘对他道出了真相,并托付他,若李星遥真被李渊召见,请他在李渊面前帮忙回护。
他也没说应,同样没说不应,只说:“公主,你就不怕,我告诉圣人吗?”
告诉圣人,本该幽禁在府上的平阳公主却堂而皇之出现在了府外,告诉圣人,李星遥就是柴家的柴瑶。
李愿娘回说:“以前,我同阿遥说,萧仆射大义,此言非虚。萧仆射是大义之人,我敬佩萧仆射为人,亦感激萧仆射从前相助。萧仆射,今日情势,你也看在眼里。萧仆射如今,心中想来也该有决断了。”
所谓的决断便是,倒向谁。
明面上,萧瑀不偏不倚,只听李渊的。可,为了萧家后代,如今情势摆在眼前,他必须得做出明确的抉择。
萧皇后顺利归来,是李世民一手主导的。萧皇后唯一惦记的孙儿杨政道,也是李世民回护的。
首鼠两端之人是捞不着从龙之功的,萧瑀早晚要做出选择。而选择,越早定下,对他越好。
当时萧瑀没有回应。
此时他再来,李星遥急忙迎了出去,正欲介绍李愿娘,萧瑀却道:“我认得你阿娘。”
余下的,一个字也不多说。
李星遥愣了一下。
李愿娘道:“你不在的时候,萧家四郎多有相助。”
李星遥恍然,萧义明帮着搭把手,这一年里,李愿娘自是有机会和萧瑀打过照面的。便打消了心中的怀疑,又接过萧瑀送来的种子和粮食,对着萧瑀道了谢。
此处既然不是宫里,又没有旁人,李星遥便大着胆子问了:“不知圣人那里……”
“圣人允了。”
萧瑀简单回应四个字。
李星遥大喜,萧瑀又说:“明日他们就能出来了,只是,各人做什么,你得拟个章程。明早吧,明早我叫四郎来你家中取。”
“好。”
李星遥又应,懒得再关心是李渊要的还是谁要的。
她过于开心,以至于给萧瑀添完水回来,才发现,萧瑀在和李愿娘说话。见她过来,二人停止交谈,萧瑀又就着刚种下没多久的葡萄和无花果问了几句,之后便告辞了。
李星遥将章程给了萧义明,又正好同萧义明一道往城北去。萧义明是骑马的,今日她也骑了马。马是之前李愿娘骑的那匹。
萧义明心情大好,一路又是问进宫见到圣人可有紧张,又是嘀咕,赵端午怎么还不回来的。终于到了县廨,他意犹未尽住了嘴。
本想陪着李星遥一起等,结果被李星遥提醒章程还没给萧瑀,只得不情不愿的走了。
县廨的人早已得了消息,先前那位郑户尉爽快将李星遥迎了进去。张娘子等人,各个翘首以盼。
众人再见,自是有许多话要叙。
从县廨到通济坊,若走回去,要费大半天功夫,李星遥原本打算租驴车,可,萧瑀先前知会她,县廨会安排人和车,将众人送到曲池坊。
曲池坊,是众人暂时落脚之地。
回来后,李星遥便着手安排众人安置之处。她已经粗略列了一份草稿,譬如孙郎君,干不动重活,便不适合挑土,搬砖。至于是烧火,还是研碎土块,由他自个选择。
再譬如张娘子,人最是机灵,可以沥浆,可以制作坯盒,也可以帮着将煤炼焦。
各人的去处,她大致安排好了。因考虑到后续可能解锁的其他物资,她留了余地。而人出来了,住在哪里,她也有成算。
早先她便同赵端午说过,希望有朝一日,城南诸坊也能充满人气。眼下,通济坊,曲池坊,还有最近的安德坊,通善坊,还是人烟稀少。众人日后若能在这几个坊内安家,再好不过。
只是,眼下,一切从零开始。
她暂时将人安置在曲池坊,一则,是考虑到砖窑和煤矿都在曲池坊,若是去这两处上工,自是越近越好。
二则,窑上和矿上都有临时歇脚之处,众人去了,不至于手忙脚乱。
三则,黎家毕竟还在通济坊北曲,人在临近的坊,却不在通济坊,自是,要好一点。
“好香啊。”
沈大郎吸着鼻子,看着路过的人手中的胡饼。
张娘子正要拍他,李星遥道:“胡饼我已经买好了,只是太多,来时不好拿,我便放在了窑上。待会到了,大家便能吃到了。”
“李小娘子,你真买了?”
沈大郎愕然,又不好意思抹脸,“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长安的胡饼,味道一绝。都到了长安,不尝一尝,岂不是可惜?”
李星遥赶紧安慰他。
结果,他更不好意思了。
就这么说说笑笑往曲池坊走,越往南,人烟越少,耳畔也越清净。众人本还有些新鲜,走到通善坊时,兴奋劲稍减。
李星遥正想说话,系统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了:「宿主已经回到长安,新的任务即将开启。请宿主注意,接下来暴走一万步,即可解锁新物资。」
一万步,倒还好。
李星遥眉头微微一挑,下意识朝着周围看去。只见周围野草高过人头,满目绿色,未见其他。她便只能将这一茬按在心底。
等到了曲池坊,将众人安置好,又将此前买好的胡饼分给众人。胡饼不止有张娘子一行的,窑上,矿上的都有。
因窑上矿上都有人做饭,那胡饼已经被加热好了,此时拿出来,正正好。
李愿娘先前还腌了韭菜和藠头,李星遥又拿胡麻油拌了萝卜丝,众人吃着胡饼,就着这些小菜,各个都大快朵颐。
吃完胡饼,李星遥便说了对各人的安排,众人都言说,不用再选了,都由她定夺。
这一日,便这么顺顺当当的过了。
等到众人和窑上矿上的老人们磨合好了,李星遥这才顾得上完成暴走任务。
惦记着系统是在通善坊出声的,她便打定主意,在通善坊完成暴走任务。结果,还没等她有所行动,柴家大郎班师回朝的消息便传来了。
柴家大郎回来,便意味着,赵临汾和赵端午要回来了。
她实在兴奋。
到了大军班师回朝之日,她便想亲自去朱雀大街迎接。哪里想到,却是不巧,这一日,赵光禄生病了。

第117章 尴尬
李星遥在家中忙前忙后,赵光禄坐在席上,实在愧疚。愧疚之外,还有股说不出的心虚。
他多年行军,哪可能说病就病。结果,为了阻止阿遥去朱雀大街,他不得不现场表演一个病来如山倒。
他病了,李愿娘也累坏了。虽然李愿娘不至于完全无法动弹,可,头晕目眩,眼眶发红,阿遥看了,都心慌!
一家人就这么留在家中休息。
李星遥在庖厨里熬好了粥,又新腌了小菜。这一忙活,一早上就过去了。一家人才吃完饭,李星遥又要忙着收拾碗筷。
才将各人碗筷拿到手上,赵端午就回来了。
萧义明与他同行,仔细看,萧义明的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看到赵家众人,萧义明有些不好意思。他笑了笑,隔了点距离就放声喊:“赵郎君,李娘子,二郎回来了!”
李星遥心中自然激动,她早就掰着手指头盼着赵临汾和赵端午回来。见赵端午回来,赵临汾未见人影,以为行伍之中,军法言明,此时还没有说散,所以赵端午先回来了。
“阿耶。”
赵端午先看到了赵光禄,他站在原处,颤声唤了一声。
赵光禄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一巴掌拍在儿子肩头,轻声道:“回来了就好。”
“回来了就好。”
又一巴掌拍在赵端午肩头,只这一次,力度放轻了许多。他看着赵端午黝黑的一张脸,道:“以后,不要再不说一声就跑远了。那么远的地方,若是跑丢了,再也见不到了,可如何是好?”
“人回来了,说这些不吉利话做什么?”
李愿娘提醒了一句,说话间,走到了赵端午面前。
赵端午轻声唤:“阿娘。”
他眼神却有些闪躲,更甚至,人也有一瞬间的慌乱与局促。
李星遥看在眼里,在心里叹了一声。她与赵端午,朝夕相处,又是血缘至亲,如何看不出,此时的赵端午,面对李愿娘,心有愧疚。
因为觉得愧疚,所以犹豫,所以迟疑,害怕,不敢面对。
“二郎。”
李愿娘的声音很轻柔,仔细听,还带着点戏谑。她问:“怎么不让我好好看一看?”
“阿娘。”
赵端午依然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黑了,也瘦了,跟你妹妹一样。”
李愿娘也不强迫他,只看着他低垂的目光,说了一句。顿了一下,又问:“你在吐谷浑,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赵端午嘴巴动了动,没有回答。
李愿娘也不管他,叹了一声,道:“你从前并没有出过远门,也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知道你只身离家,去突厥找阿遥,我心里,又是气又是怕。我气你擅作主张,怕你会有什么好歹。突厥,吐谷浑,相去大唐千里万里,我日日在心里想,你在路上,平安否,康健否?现在,你终于回来了,我这悬起来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走吧,风尘仆仆,又是汗又是土的,去洗把脸吧。”
李愿娘声音是放轻了许多的,赵端午抬脚,却依然略显踌躇。
他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沉默着跟着李愿娘往院子里水缸边走,走了没几步,他步子顿住,唤李愿娘:“阿娘。”
李愿娘驻足。
他终于抬起了头,“阿娘,你不怪我吗?”
“为何怪你?”
李愿娘还笑了一下,似是觉得这话,有些没头脑了。
赵端午却急了,“是我弄丢了阿遥,是我没照顾好阿遥,若是当初我跟着阿遥一起去西市,就不会……”
“二郎。”
李愿娘打断了他的话,她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为什么要怪你?”
“这不是你的错。”
“阿遥的事,谁都没能料想到。如果非要说谁有错,是我和你阿耶,是我和你阿耶有错。照顾你们,本就是我和你阿耶的责任。这么多年,你已经做好了你该做的,也承担了许多不属于你的责任。阿遥丢了,怪我们,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她。”
“阿娘这话只说一次,二郎,莫要自责,阿娘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阿娘!”
赵端午鼻腔震动,一瞬间,有泪意涌上来。他看着李愿娘的眼,在那双熟悉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爱意。
“一直以来,你都做的很好,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好。阿娘虽然不说,但心中一直以你,以你们为骄傲。”
李愿娘的声音还是那般轻柔。
赵端午鼻翼一动,汹涌的眼泪再也藏不住了。他想啊,原来没有人怪他,原来,这一路的风霜雨雪,一路的颠沛流离,不是赎罪。阿娘,心疼他。阿耶,阿兄和阿遥,不怪他。
心头压了很久的大石头在这一刻,悄悄落了地。
眼泪砸在地上,他快走几步,伏在李愿娘肩头,放声呜呜咽咽大哭起来。
“好孩子。”
赵端午一手揽着女儿,另外一只手,将妻子和儿子同样揽在怀里。
李星遥眼睛热热的,心里头,也热热的。
她用衣角,悄悄擦了擦眼泪。而后,笑了。
在他们身后,萧义明同样抹着眼泪,又是哭又是笑的。
兴许是觉得自己哭得有点太没有形象了,他扭过头,悄悄擦眼泪,结果……就看到了在门口同样红着眼睛的秦王一家人。
秦王也和赵家阿叔一样,一手揽着秦王妃,另一手揽着李承乾。
这这这?
萧义明瞬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哭,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声。他嘴巴张了张,李世民却对着他摆了摆手,走了。
呆呆地看着李世民的背影,他突然反应过来,糟糕,好像看到秦王哭泣的场面。
但愿他不会死。
他浑身紧张,觉得自己此刻太多余,而门外,已经渐行渐远的李世民松开了灵鹊的手,嫌弃:“灵鹊,你今天玩了泥巴怎么不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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