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外祖父,却是不会的。
自家外祖父,那是谁啊。
那可是一向自诩出身高贵,连刘邦都看不起,成日里只愿意和裴寂等一帮同样出身高贵的老臣玩乐清谈的“清高”之人。
清高之人,又怎会将自己和阿遥这样的平民看在眼里?
既不看在眼里,便不会叫自己兄妹两个进宫。
“你就放心吧,这事,我心里有数。”
他安慰了萧义明一句。
萧义明撇嘴,“算了,我也不问了。你赶紧走吧,再不出去,你妹妹找不到你,鬼知道会出什么事。”
催了一回,又道:“放心,我会帮你拖住我阿耶的。”
话音落,身子一闪,便灵活的从后门挤了进去。赵端午心神一松,也从屋子后头闪了出去。
李星遥正找他找的着急,见他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忙问:“阿兄刚才,可是又犯病了?”
“是。”
赵端午面不改色心不跳,见妹妹有话要说,忙又道:“不过,又好了。你也知道,我那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还好我机灵,出门前,以防万一,带了一粒药。”
“那,你现在,当真还好?”
李星遥半信半疑。
赵端午点头,怕她还要再问,忙开口,问:“萧仆射同意了?”
“嗯。”
李星遥忙把刚才在屋子里和萧瑀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赵端午听罢,心里暗自嘀咕,阿遥真是太天真了,不知道萧老头那个人,无利不起早。
萧老头,他应下献曲辕犁之事,是为了国计民生,为了百姓福祉,为了践行仆射的职责吗?
但不全是。
打量他不知道,那老头子,是想借此和裴寂那老头别苗头,趁机压裴寂一头呢。
裴寂是左仆射,萧瑀是右仆射,这两老头,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却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成天争风吃醋。
此次曲辕犁若面世,萧瑀定然有功。且这功,还功在天下人。
真是便宜了这老头。
又想到那“几袋粟和麦”,心中更觉亏的慌。
再想到,阿遥说了,家里的曲辕犁不舍得让出来,只能做一副新的送到萧家,如此,他还得再来萧家一趟,心中更觉慌了。
要死,他还得找个理由,把这事推掉。
兄妹两个带着两袋粟两袋麦往家中走,李星遥提议:“阿兄,不若咱们今日做粟米饭吧?前几天萧家阿兄送来的莲子还有许多,我们可以蒸在饭里,也可以做成莲子汤。不过,若做成汤,里头什么都不加,味道有些许寡淡。我记得,之前腌的藠头,也好了,我们可以拿出来试试。”
“好。”
赵端午应了,“我回去就做。”
“不。”
李星遥却摇了摇头,“今日,我想做这顿饭。”
“阿遥。”
“阿兄,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吧。其实我老早就想帮你做饭了,可你不许。眼下,我能走动了,今日,又得了这么多好东西,你不要跟我抢。”
李星遥眉眼间都带着笑,她还说:“阿兄,谢谢。”
赵端午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知道,自己为家中,为阿遥做的,阿遥一直都看在眼里。有心想说一句,这都不算什么的,可话到嘴边,他只是腼腆一笑,道:“我今日,要吃两碗饭。”
“好。”
李星遥应下。
回到通济坊,便当真钻进了庖厨。因想着粮食终归是要吃的,从萧家田庄回来的时候,她特意求了萧瑀,给一部分磨成粉的麦,再给一部分没磨成粉的麦。
至于粟米,倒是没那么麻烦。
她将粟米淘洗干净,蒸在了锅上。又将莲子的嫩芯挑出来,加了水,煮成了汤。转身又想起,地里被压塌了又重新长出来的葵叶,便又去庖厨外头,掐了一把葵叶。
赵端午看着她进进出出,很快,庖厨里就飘出了一阵饭香。
他只觉喉头一动,肚子里的馋虫便被勾了出来。
没多久,李愿娘和赵光禄也回来了。他二人早已知晓今日发生的事,知道女儿带了粟和麦回来,心中宽慰。
抬头见赵端午在庖厨外打哈欠,而李星遥在庖厨里头忙碌,赵光禄没忍住,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道:“你让阿遥做饭,你却在外面玩?”
“疼疼疼疼疼。”
赵端午抓着阿耶的手求饶。
李星遥从庖厨里钻了出来,忙道:“阿耶,是我要做这顿饭的。”
“阿遥。”
李愿娘拉过了女儿的手,假作不知,问:“可是,事情办妥了?”
李星遥点头,言简意赅把今日的事说了一遍。
末了,又指着墙角的粟与麦,道:“萧仆射不仅同意了,还送了我们许多粮食。我想着,粮食本就是吃的,便想做给阿耶阿娘和阿兄吃。再者,平日里,都是阿兄做饭,今日,我想让他歇一歇。”
说起“歇一歇”的时候,她还朝着赵端午的耳朵看了一眼。
赵光禄连忙松手。
李愿娘道:“那今日,阿遥都做了些什么?”
“做了……”
李星遥话到嘴边,忽然想卖个关子,便掩下不提,改口道:“阿娘一会就知道了。”
恰好锅里的莲子汤咕嘟咕嘟煮开了,顾不得与李愿娘再说,她忙回到灶膛边,又赶紧将那些已经洗好的葵叶丢了进去。
李愿娘看着她在里头忙碌,一切都井然有序,只觉心中一软。
她转过头,与赵光禄对视了一眼,而后,轻轻笑了。
赵光禄心疼女儿,欲帮忙,李星遥却不准。
夫妻两个只得胆战心惊地看着女儿独自在厨房里忙碌。终于看到最后一道葵叶莲子汤做好了,他二人长出一口气。
李星遥亲自打了汤,送到了桌上,又回过身,弯腰从菹菜坛子里挖出来一小碗腌藠头。
“藠头腌好了。”
她说了一句,见李愿娘和赵端午面色柔和地盯着自己,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笑笑,道:“我也不知道这葵叶莲子汤到底好不好喝,只是想着,莲子不吃,便坏了。可单放莲子,又味道太淡了些,便又丢了些葵菜叶子。”
“好喝好喝。”
赵光禄连忙端起自己碗里的汤,极快地喝了一口。
“阿耶,烫。”
赵端午提醒,又颇有些嫌弃地摇摇头。
“不烫,好喝。”
赵光禄完全选择性忽略那碗汤是刚盛出来的,他看着李星遥,目光中满是赞许,而脸上满满的,更是骄傲。
李愿娘也喝了一口。
然后,“好喝。”
李星遥便笑了。
她坐下,也端起自己那份汤,小小的喝了一口。
“好喝。”
她也说。
莲子的味道,是清清淡淡的。葵菜叶子,也是清新的。这般夏日,一口下去,身心舒爽。
“胡床……”
赵光禄注意到女儿也和自己几个一样,曲腿坐在了席上,知她定然不舒服,想到之前说好了,要做一张胡床,忙回过头问赵端午:“胡床还没做好吗?”
“快了快了。”
赵端午将嘴里的粟米饭咽下,又似想起了什么,懊恼道:“完了,快不了。本来能快的,但现在,不是要再做一副曲辕犁给萧仆射吗?那做胡床的事,只能往后推了。”
赵光禄张了张嘴。
想说,我来做吧,话到嘴边,又想起,军中尚有要事,他接下来几日,亦不得闲。
心中愧疚,那边李星遥却道:“没事的,不着急。”
新做曲辕犁,要用木头。
胡床,也要木头。
榨油机,同样要用木头。
在心里默默排了次序,李星遥琢磨着,家里剩的木头,若做了曲辕犁,打胡床,便定然不够了。到时候赵端午定然还要去曲池坊,她正好可以找机会同去。
因都知道,当务之急是把曲辕犁做好。李星遥便又在地上画了图,赵端午按照图,新做了一副出来。
将新的曲辕犁送到萧家田庄,萧瑀试过,便准备带到朝堂上去。
临出门时,自家那成天不干正事的四郎钻了出来,指着曲辕犁啧啧啧啧啧个不停,“阿耶,这便是那什么曲辕犁吗?”
萧瑀懒得理他,正要让人将犁一并装好,他却又道:“这东西,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你懂什么?”
萧瑀看他一眼,只觉本来就揣着事的心更烦了,“你成天不着家,在外头瞎混时,难道没听那些农人提起这犁?”
“听过是听过,可毕竟,没有亲眼见过。”
萧义明盯着那曲辕犁,心说,早就见过了,才不稀奇。若不是为了赵端午那句“有点少”,他才不会这么没眼色,明知阿耶心情不好却非往他身边凑。
默念了一句“我要发力了”,他离那犁近了些,一边故作好奇姿态,一边摇头道:“我是没看出来,这东西,到底哪里好。可那些农人说好,那便是真的好吧。可好东西,不是应该自己偷偷藏着吗?真搞不懂,这李小娘子怎么舍得拿出来?反正是我。”
他还想再说。
萧瑀瞪了他一眼,“你闭嘴,还不给我滚去书房!”
“哦。”
萧义明蔫了,一边乖觉地往书房去,另一边仍不忘飞快地说道:“反正是我,我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我又不傻,除非,朝廷用万金来换。”
他还强调:“这可是有利天下生民的大大大大大好事啊!”
萧瑀不言。
等出了府,走至宫门口,又遇到了一个人。
平阳公主。
萧瑀打了声招呼。
李愿娘本就与他相熟,见他今日进宫比平日晚了些,便奇道:“萧仆射一向出门早,今日这是?”
“说来话长。”
萧瑀摆手,面上却并无焦灼之色。
今日出门的时辰,本就是他算好了的。他是故意等到该出门的都出门了,才出门的。为的,就是身后这副曲辕犁。
想到曲辕犁,心中畅意,面上便不由自主带出几分奕奕神采来。
李愿娘看在眼里,只觉稀奇。眼睛轻轻一瞟,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跟着的人手上,竟然还拿着一副犁。
“这是?”
她突然反应过来了,“这莫非便是,这几日外头盛传的曲辕犁?”
“公主慧眼,此物的确是曲辕犁。”
萧瑀抚着胡子点头,知曲辕犁的存在已经传开了,他也不藏着掖着,只道:“公主既知道这曲辕犁,想来也知道,前些时日,做这犁的人去我萧家田里犁地,农人们看在眼里,因此才传开了。实不相瞒,今日我进宫,便是为了将这副犁带给圣人瞧一瞧。若是圣人准许,我欲请命,将曲辕犁的做法推及全国。”
“原来如此。”
李愿娘恍然,又指着那曲辕犁,道:“这几日,我确有听闻,萧家田庄上来了一位小郎君和一位小娘子,那小郎君和小娘子年纪虽小,本事却不小,听说,这曲辕犁便是他们做的?”
“的确如此。”
萧瑀又点头,他没想过将曲辕犁的做法据为己有,自是也没想过,把做出曲辕犁的名头安在自己身上。
想到李星遥小小年纪,却不卑不亢,心中称意,便同样由衷赞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李家兄妹二人,大有可为。”
李愿娘听在耳里,只觉身心愉悦。
不好对着萧瑀说,其实那兄妹二人是自家的,也惦记着自己今日专门截胡萧瑀的目的,便道:“李家兄妹二人,后生可畏。萧仆射大公无私,更让我心悦诚服。稼穑之事,事关国计,有人汲汲营营,先己后他人,而仆射却一心装着百姓,先人后己。曲辕犁若能推及全国,必泽被苍生。仆射大义,我大唐有您,实乃我大唐之福。”
“公主客气了。”
萧瑀摸着胡子只是笑。
他心中痛快极了,不由自主挺直了身子,胸口的那口气,也呼出的更顺畅了。
汲汲营营的,除了裴寂老儿,还能有谁。
裴寂老儿,阿谀魅上,一心只为自己。而他,同为仆射,心中却装着大唐。他所作所为,是为万民,是为大唐。
孰高孰低,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心中痛快,连带着对献上曲辕犁的李星遥和赵端午更满意了。
李小娘子,他是见过的。李小郎君,虽然他没见到。可观李家和睦,便知其家风端正,李小郎君,想来也是不错的。
便打定主意,一会在朝堂上,要多为兄妹两个争取些赏赐,就当,投桃报李,回报这句“我大唐有您,实乃我大唐之福”了。
“公主慢行,我先行一步。”
心中揣着事,他便又同李愿娘打了声招呼,而后脚步匆匆往里头去了。
李愿娘知目的达到,心中同样称意。
正欲抬脚往平阳公主府去,后头李世民又唤她:“阿姊。”
“二郎?”
李愿娘停下步子,同样奇道:“你也是故意掐着时间进宫的?”
“也?”
李世民颇觉迷惑,抬眼看到前方萧瑀的背影,明白了。
他笑:“不是。”
又说:“我又得了一匹马,没忍住试着跑了两圈。”
“结果没忍住,又跑远了。”
李愿娘接茬,知他性情一向如此,也笑,“别告诉我,你跑到了土门塘。”
“没有。”
李世民否认,“我跑到了终南山。”
愿娘:……
嘴皮子动了动,有心想说一句,你以为终南山很近吗,也就是你,精力充沛,大半夜不睡觉,跑到终南山遛马。
“你怎么不再猎几只野鸡呢?”
她没好气回了一句。
李世民道:“我是猎了八只野鸡啊。”
李愿娘:……
她不想说话了。
叹了口气,毫不客气讨要:“给我两只吧。”
“两只怎么够?你家二郎,一个人就能吃两只。”
李世民摆手,又碎碎念:“二郎还在长身体,得吃好点,阿遥虽然胃口小,吃得少,但新鲜的野鸡,也不是那么不好克化。观音婢说了,她要两只。这样吧。剩下的六只,阿姊,我全给你。你拿回去,煮成汤吃了吧。”
李愿娘想说话,他又道:“今早还看到了一只兔子,本想猎回来,给阿遥玩。但后来又看到那兔子受伤了,想了想,还是算了。”
“别。”
李愿娘连忙拒绝,她伸出五根手指头,道:“阿遥养不活兔子,她已经养死五只兔子了。”
“第五只,也死了?”
李世民颇受打击。
但很快,他又调整了心态,伸出六根手指,道:“第六只,她一定能养好。”
边说着,他朝着宫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道:“过几天,我再去终南山,一定给她打只兔子来。”
李愿娘笑笑,只得由着他去了。
及至回到平阳公主府,刚处理完几件琐事,宫里就传消息来了。
萧瑀已经把曲辕犁献了上去,李渊高兴之下,不仅当着众臣的面夸奖了萧瑀,说他是肱骨之臣,还着令萧瑀牵头工部,在长安近郊先行推广并试验曲辕犁。若是效果好,便推广至各州县。
与此同时,李渊还发了口头嘉奖令,命司农寺供给米一袋,粟十袋,麦十袋,胡麻半亩,以作对李家兄妹二人的嘉奖。
没多久,秦王府又有人来,送了六只野鸡。
李愿娘想了想,让人把野鸡现场杀了。等到傍晚,她带着六只野鸡回了通济坊。
见到六只脱了毛的野鸡,赵端午着实吃惊。
李星遥也盯着野鸡看,问:“阿娘,哪来的六只野鸡?”
李星遥没想过,这野鸡会是李愿娘打的,也没想过,是李愿娘买的。在她的认知里,自家很穷,住人的三间夯土屋子,一间阿耶阿娘住,一间她住,还有一间,却要两个阿兄合住。
下雨的时候,自家的墙会倒塌,自家会住在马厩里,自家会断粮,会为了找粮食而发愁。
李愿娘拿回来的六只野鸡,要么是捡来的,要么,是别人给的。
可是什么人会一次大方给六只野鸡呢?
她想了想,只能猜测:“是阿娘的主家给的吗?”
李愿娘点头,她本就想好了说辞,就说这六只野鸡是主家给她的。因近来她做活做得好,主家便给了她六只野鸡,以作嘉奖。
便道:“是呀,主家爱游猎,家里的猎物吃不完了。因见我近来梳头发梳得好,心中满意,便给了我六只。”
李星遥了然,心说,原来阿娘竟是梳头娘子。
说起来,原先她只知李愿娘在城北官宦人家做活,却不知,那官宦人家是谁家,也不知,李愿娘做的是什么活。
这会正好提起这茬,她便想多问几句,可还没开口,又听得李愿娘说:“阿遥,朝廷的赏赐,要下来了。”
李星遥的心很快的跳了一下,一时间也顾不得问做活的事了。
她说:“可是萧仆射将曲辕犁献上去了?”
“献上去了。”
李愿娘点头,又说:“我听在主家做活的人说,萧仆射把曲辕犁献给圣人,圣人很高兴,说要让长安的农人都试一试新犁。旁人还说,圣人点名,要给你和你阿兄米还有粟。”
李愿娘说的含糊,她还犹豫了一下,才道:“阿遥,我不敢也不想让他们知道,那李小郎君和李小娘子就是你阿兄和你,所以他们提起此事,我并未多说。”
“阿娘,我都明白的。”
李星遥赶紧开了口,说完,又看向赵端午。
李愿娘不想让她扬名,她是知道的。她也不想扬名,不然也不会在萧瑀问起她的名字时,只称是“长安李娘子”。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日后系统给的好东西还多着呢,她怕人惦记,所以便想,越低调越好。
“是啊,阿娘,我们都明白的。”
赵端午也赶紧接了茬。
只是……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只有米和粟,会不会有点……太少了?
今日他一直待在通济坊,通济坊又偏远人烟稀少,不主动打听,他不知外头情形。可,再怎么着,献曲辕犁之功,仅仅给米和粟,实在有点,太抠了。
他在心里腹诽李渊,大概李愿娘也知他在想什么,瞪了他一眼。
他便尬笑了两声,道:“那,赏赐什么时候来呢?”
又说:“若是我们主动去萧家或万年县廨领赏,是不是有点掉价?”
“阿兄。”
李星遥无奈摇头。想了想,道:“上回巡街使来坊里传话,让人出去认尸。这回,会不会……”
她拿不准这次巡街使会不会来传话。
毕竟,她并未表明自己住在哪个坊。再者,巡街使多管治安之事。上回找人认尸,勉强也算治安范围内之事,也不知这次会不会……
她心中并不十分确定,可翌日,巡街使却来坊里找人了。
作者有话说:
----------------------
——一个小剧场,祝大家周末愉快!——
李愿娘:萧瑀,彩虹屁已经到位,你可给力点吧。
萧瑀:她夸我!她夸我!看来,大家的眼睛都不瞎,死裴寂,看我怎么打你的脸。
李世民:戏精。不过......怎么办,我也好想演啊。
于是李世民陷入沉思,琢磨着,要不要自己也上场,跟着一起演?可,怎么找切入点呢?何时上场呢?
回过神来。
啊,兔子!
比起听到五只兔子都被养死的噩耗,他更愿意听到,五只兔子是被吃了。
......
几天后,李世民骑马一口气狂奔到终南山上,准备打兔子。
兔子望风而逃。
结果,没逃成功。
兔子抹泪,觉得自己命苦。
兔子(扭曲,变形,嚎叫):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我那么可爱,你忍心吗?回去吧,你累了。
李世民:不,我不累。哪怕绕着终南山跑个来回,我也不会累。
“阿兄,咱们这便去萧家领赏赐吧。”
李星遥听见了外头的马蹄声,自是也听见了马上巡街使高呼的“请李小郎君和李小娘子速去萧仆射府上领赏”。
知道对方是在找自己和赵端午,她心中大石头落下。
虽说李渊也给了赏赐这事,实在叫她意外。可不要白不要,粮食本就是她现在急需的。因此知道赏赐已经发到萧家后,她便同赵端午说了。
赵端午却心中犯难。
不是他不想把那赏赐拿回来,而是,拿赏赐就意味着,他还得再去一次萧家。虽然萧家于他而言,轻车熟路,可此一时彼一时。上回去的是萧家田庄,这次要去的,却是开化坊的萧府。
再者,上回送曲辕犁时,他已经找了肚子疼的借口,这次,又找什么呢?
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正想着,干脆老戏重演,继续假装自己肚子疼。可刚捂着肚子,就见李星遥担忧的目光看了过来。
他心猛地一跳。突然反应过来,米和粟都很重,阿遥一个人拿不动。纵然他今天不去,明天也得去。
若是不想劳动萧家人把东西送来通济坊,他便只能,自己去拿。
纠结了一番,便决定,自己去拿。到了萧家,再随机应变。
“阿兄,你刚才可是肚子又疼了?”
李星遥还记得刚才他捂着肚子面色难看,便想说,拿赏赐的事不急,明天再去。
赵端午忙站直了身子,道:“不是,我刚才只是在想,也不知,圣人给了我们多少赏赐,我们只推着一辆牛车去,也不知,拉不拉得下。”
这话……
李星遥不好接口,因为她也不知道,李渊到底给了多少赏赐。
拜通济坊实在闭塞所赐,从昨日到今日,她也不过是从李愿娘和方才巡街使的嘴里听说了赏赐之事。
“阿兄,咱们快些走吧,再晚,一会回来,坊门都关了。”
她不得不提醒赵端午。
上次送曲辕犁,虽说送去的是萧家田庄,可她也听人说了,萧瑀住在城北的开化坊。开化坊,离此处远着呢,一来一回,要些时间。
若是再不出发,晚了进不了坊门,就完了。
赵端午知她所想,不好多说,只得应了。
二人出通济坊,一路往西,过安德、安义两坊,便到了朱雀大街。刚拐了一个弯,正欲顺着朱雀大街一路往北,忽然,李星遥的目光顿住了。
她看向前方正朝着她和赵端午而来的萧义明,惊讶道:“萧家阿兄?”
赵端午眼皮子一跳。
急忙抬头朝前面看去,这才看到,萧义明那货正坐在一头驴上,喜笑颜开地朝着他二人走来。
“赵端午,阿遥妹妹,你们是去拉赏赐的吗?”
萧义明的样子,好像那得了李渊赏赐的人是他一样。他还给赵端午暗中使了一个眼色,而后道:“知道你们有需要,这不,我来给你们送驴了。”
“驴?”
赵端午盯着那驴,而后,笑了。
他在心中暗道,萧大头啊萧大头,你果然有情有义。这不,瞌睡来了送枕头。刚才他还在心里嘀咕,那些米和粟,该怎么拉回来。
毕竟开化坊离通济坊实在太远。
萧义明知他心中所想,亦知他难,专程赶在他到萧家之前,给他送了驴来。
有了驴,便不愁拉不动赏赐,也不愁,会让旁人知道自家住在哪了。
他也给萧义明投去一个感激不尽的眼神。
萧义明心中舒坦,正想像平日一样,逗一逗李星遥,却听得:“萧家阿兄怎知,今日我和阿兄要去萧家领赏?”
“我。”
萧义明心中一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一心只想着帮忙,却忘了,阿遥妹妹并不知道,自己知道曲辕犁是她和赵端午造出来的。毕竟,自己先前去通济坊时,并没看到那犁。而巡街使找人时,只说,李小郎君和李小娘子。
若是先入为主,按照错误认知,李小郎君和李小娘子,应是姓李的兄妹两个。
而赵端午,显然姓赵。
他绞尽脑汁,赶紧看向赵端午,胡编乱造:“你阿兄跟我说了啊。”
又对着赵端午扬了扬下巴,“不信,你问你阿兄。”
“是我同他说的。”
赵端午一口应了,在心中暗道阿遥果然细心,他没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阿遥不会怪我嘴快吧?”
“不会。”
李星遥也笑了,道:“萧家阿兄不是外人,我方才只是觉得奇怪,萧家阿兄竟来的这般巧。”
“是吗?”
萧义明跟着笑,实际背上出了一层汗。
怕再说下去暴露的更多,忙道:“驴,我就先借给你们了,等你们用完了,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若是懒得还,就不用还了。萧家,我就不跟着去了,我阿耶今日心情好,允了我去西市瞎买,我得抓紧时间,往西市去了。”
李星遥便对着他道了谢。
眼见着他折返往西市去了,她收回视线,看着那驴,眼睛眨了眨。
“阿兄,买这样一头驴,要多少钱?”
赵端午正在把驴往车上套,一边套,一边回道:“约莫五贯。”
李星遥瞬间泄了气。
别说五贯了,她现在,身上连一个子儿都没有。
便暂时打消心中对拥有一头驴的向往。
有了驴,至萧家的速度便快了许多。可刚被人引着进了萧家的门,赵端午肚子又疼了。没办法,李星遥只得先去见萧瑀。
见了萧瑀,客套了一回,萧瑀便命人将李渊赏赐的东西装在了他们带来的驴车上。
说来也巧,东西刚装好,赵端午的肚子就好了。
他架着驴车带着李星遥又往通济坊赶,因来时车上轻,回时除了他兄妹二人,还多了一袋米,十袋粟,十袋麦。至于那半亩胡麻,却在城外萧家田庄的边上。
赵端午一边赶驴一边没忍住念叨:“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们也能吃上米了。虽然只有一袋,但,聊胜于无。阿遥,是你的功劳,不,这一车东西,都是你的功劳。”
“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