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一动,道:“说不定很快就能实现了。”
裴舒衡不置可否地笑笑:“行了,不用操心我,先把节目录完。”
在一层方渝和裴舒衡又找到了两件藏品,其中一套珠宝被藏在布草间的工具箱里,方渝好不容易才翻到,她拍完照放回去,正要出门,冷不防撞上了正要从外面转进来的乌龙梨。
“小鱼?”乌龙梨惊讶极了,她意识到了什么,“我这算不算抓到你了,裴舒衡呢?”
方渝不动声色地带上了布草间的门:“他去别的地方了,我有找东西的任务,我们分头执行的。”
乌龙梨单纯地点点头:“那你现在是我们组的了,我也有任务,是去帮NPC送信,走吧。”
剧场的广播响起:“请注意,方小鱼已加入找人组。”
方渝跟乌龙梨边找人边寻找剩下的藏品,距离游戏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她找齐了所有的藏品,单独回到了三层找菲奥娜。
菲奥娜拿着她拍好的相纸:“你全都完成了,我要奖励你,一共给你100点积分。”
她正要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代表积分的金币,方渝就问:“我的积分可以送给别人吗?”
面对方渝的问题,菲奥娜先是一怔,随后便道:“当然,积分是你赚来的,想怎么处理也由你决定。”
她朝方渝身后望过去,眼角多了些促狭:“我猜你是想把积分留给他吧。”
这次轮到方渝愣住了,她向后转头,看见正单手插兜站在离她不远处的裴舒衡,他的唇梢挂着淡淡的笑意。
“衡狗这是自投罗网吗,想让小鱼这组赢,躲藏组可就剩他一个没被找到了。”
“我宣布我磕到了,两个人都想着对方呜呜呜,小情侣太甜了。”
“裴哥这个笑杀我,好苏好帅啊。”
方渝和裴舒衡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她见周围跟拍的工作人员拿起了对讲,应该是要广播裴舒衡也被发现了的通知,她急忙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她跑到节目PD面前,轻声说了句什么,PD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然后方渝就视而不见地经过了裴舒衡,走过去的时候还故意望向了相反的方向:“刚刚好像看见这儿有人来着,哪儿去了。”
裴舒衡:……
“不是小鱼,你这都不是放水,是放海了。”
“鱼姐让我想起她刚跟裴哥组CP的时候,卖也卖不明白,现在是装也不会装啊哈哈哈哈。”
“衡狗你小子被老婆保护爽死了吧,你何德何能有这么好的女朋友。”
方渝就快要走过去的时候,裴舒衡忽然勾住了她的指尖。
他用另一只手掩住麦,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的音量说:“傻不傻。”
方渝假装没听见,迅速地把手抽出来,走向了跟裴舒衡相反的方向。
弹幕又磕疯了:
“哥你怎么学坏了,又不给我们听!”
“我看到你们小动作了!小情侣别太暗戳戳了!”
“糖分超标了啊啊啊,衡狗勾手指的动作我能循环看一百遍。”
几分钟之后,她听见了节目组的广播:“游戏结束,躲藏组胜利,请各位嘉宾回到一楼大厅集合。”
方渝回去的时候,裴舒衡和其他几个嘉宾已经到了,节目组正在清点所有人的积分,最后PD宣布,积分最高的选手是裴舒衡,一共获得了170点。
节目录制到这里就算结束了,躲藏组留下录制节目的彩蛋访谈,工作人员问方渝要不要跟裴舒衡一起录,可以给他们增加时长。
方渝摇摇头说不用,然后问:“能不能把我的时间给裴舒衡?”
工作人员面露难色,裴舒衡轻轻揽了一下她的腰,半开玩笑道:“别给人家添麻烦。”
“你待会儿记得在采访的时候宣传一下你的新作品。”方渝小声说。
裴舒衡低眸看她:“就是为了这个让我赢?对我这么好?”
方渝被他说得害羞,避开他的目光,粗暴地道:“闭嘴。”
工作人员已经在喊裴舒衡过去,他用手捻了捻方渝的辫梢,恋恋不舍地结束了逗她的话题:“在这儿等我。”
裴舒衡走了以后,方渝问PD:“老师,我想问一下,清场票除了来这里玩,还能不能有别的用途?”
从裴舒衡说喜欢这家剧场建筑师的风格时,她就有了主意。
他很少跟她提起工作上的事情,而她通过聊天中偶尔的旁敲侧击,知道他的展览地点还没有确定。
PD没明白方渝的意思,直到她解释说裴舒衡正在策划复出展,恰好这座剧场又建成了艺术馆的形式,很适合举办展览,他才恍然大悟:“所以你把积分让给他?”
方渝说是。
一直以来都是裴舒衡在向她靠近,为她付出,她也想回报他一些什么。
只是她有的东西不多,而他有的又太多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的机会,不能不尝试一下。
“借场地的话,你得跟这边的负责人联系,我把他名片给你,”PD替她出主意,“我觉得希望很大,现在还没正式运营,他们也想拓展自身的知名度,肯定愿意多接活动。”
结束访谈,方渝跟裴舒衡回酒店收拾东西,马上又要坐飞机赶回礼城。
方渝一边蹲着关行李箱一边说:“不想上班,一想到明天是周一我就好崩溃。”
她实在没办法喜欢上自己的工作,她总觉得自己跟公司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上班时间对她来说是灰色的,在那段时间里她不是完整的方渝,她只是一台寡言少语、缺乏表情的机器,接收指令、完成任务,仅此而已。
“那不如想想明天想吃什么,我提前定位。”裴舒衡勾了勾唇角。
方渝从善如流道:“没那么崩溃了,我要吃日料。”
尽管早已习惯了上下班两种非常不同的状态,方渝周一坐到工位上,想起昨天她还对着一堆长枪短炮的摄像头录节目,也不免感觉到了恍惚。
不过其他人不知道她的想法,路河一来到办公室就开始派发任务,他拿着一厚摞打印纸递给方渝:“小方,这些表格有一块内容需要手写,你写字好看,那就你来写吧。”
方渝停顿了下,路河解释了句:“那天副总经过,看见你的记事本了,说你字儿写得好。”
虽然对这个理由感到无奈,但方渝只能答应下来。
路河十分满意,又把一份文件给了孟凝,让她写一份报告。
做完这些,他暂时回了办公室,而孟凝胳膊一伸,就把路河给她的文件放到了方渝桌上,理所当然道:“方渝,这个你先写个大概,回头给我。”
方渝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非常需要学会圆滑地拒绝别人,似乎在职场上人人都戴着一张和善的面具,不满、愤怒和不情愿都不会表现出来,回应一件事不再只有“好”和“不好”两种答案,“好”后面可能跟着许多“但是”,而“不好”变成了藏匿在各种各样理由背后不说出来的话。
她犹豫了一下,道:“这不是路总给你的工作吗?”
孟凝的脸色在一刹那间变了变,但片刻后,她就调整了表情,笑着说:“我手上事儿多,我看这个报告跟你之前的工作有交叉,就想着你先写一下可能效率更高。”
方渝想不出这么多不要脸的理由,但最后她还是努力把话说得不那么尖锐:“行,我手头还有点活儿,等我做完给你写。”
之前孟凝忙不过来的时候她帮对方搭过手,如果孟凝真的着急,就会主动来找她要,她没做完也就那样了,如果不着急,那做不做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午休的时候方渝登上自己的账号看了一下消息,发现之前合作过推广视频的美妆品牌给她发送了一则邀请,半个月后他们要举办一次时尚活动,邀请她和裴舒衡来参加。
方渝转发给裴舒衡,问他有没有时间,得到他肯定的答复之后,她又联系了一下之前跟她对接的pr,确定具体的细节。
这些事情其实也很繁琐,但方渝却不觉得麻烦,她的账号就像一扇窗,从她生活的内部打开,望出去是更大更远的世界。
晚上方渝下班回家,恰好在电梯上碰到了房东阿姨,这栋楼都是她的,方渝本来以为阿姨是看其中的某一间,没想到对方按的就是她住这层的楼号。
“阿姨您是要来我这儿看看吗?”方渝问。
房东摆摆手:“不是,我去你对面那间,这么久没人住,最近有个小姑娘想来看房,我打扫打扫。”
方渝闻言愣了愣:“不是有人住吗?一个男生,爱打游戏的那个。”
“他早不住了,”房东絮絮地说起来,“就你搬来没多久的时候,有一天他跟我说要退租,还给我赔违约金了,我问他怎么回事儿,他说有人给他钱让他换个地方住。”
方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人给他钱?”
房东点头:“是啊,奇怪吧,好像也不是住他附近这几户,听他说是个年轻小伙子,挺高挺帅,长得跟明星一样。”
听阿姨这么描述,方渝突然知道是谁了。
电梯到了,两个人从轿厢里走出来,方渝跟房东阿姨道别,开了自己家的门。
她坐在沙发上,给裴舒衡发消息:“你给我隔壁多少钱让他搬走了。”
亏她当时还真以为全是他隔音层的作用。
难怪后来隔壁连一丝声音都没有了。
裴舒衡:“什么隔壁?”
裴舒衡:“谁给他钱了。”
他装傻装得不高明,方渝一眼就识破了。
她无视了他的回应,只是问:“你怎么不跟我说。”
聊天框上方显示了一小会儿“对方正在输入”,最后裴舒衡说:“这么小的事儿,没必要。”
方渝沉默了一下:“谢谢你。”
谢谢他一直对她这么好,在她看得见的地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不求回报,没有条件。
工作之后她愈发意识到自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大人,周围的人不再拿她当孩子看,她的对错要自己负责,情绪要自己消化,而裴舒衡却关心着她的一点一滴,给她建筑出一层透明柔软的保护壳,那么温柔,那么安静。
像是能察觉到她的情绪,裴舒衡发了条语音过来。
他的嗓音充满玩味:“谢我啊,怎么谢?”
方渝没想太多:“你想怎么谢?”
裴舒衡再发来的语音轻快带笑:“还没想好,下次见面告诉你。”
这周末方渝没有跟裴舒衡一起拍视频,而是独自飞去了首都,见那家沉浸式剧场的负责人柏磊。
她通过综艺PD要到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在电话里,方渝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柏磊起初并不同意,说裴舒衡的定位跟他们剧场的先锋风格不相符,而她坚持说想跟对方见一面,并答应在剧场正式营业的时候帮忙宣传,柏磊才松了口。
两个人约在剧场外的清吧,方渝先到了,她点了杯热可可,等了一会儿,柏磊才在她对面落座。
方渝跟他打了个招呼:“柏老师你好,我是方小鱼。”
“我知道,我看了你们的节目直播。”柏磊说。
方渝从随身的包里拿出裴舒衡工作室的宣传册,放到了他面前:“我大约知道您为什么觉得裴舒衡的定位跟剧场不符,但我想请您看一下他自己比较喜欢的作品,其实他以前展现出来的形象,其实不是他本来的样子。”
他不是只靠脸营销的网红,他有真正的才华。
“看来方小姐是有备而来,”柏磊接过来翻了翻,“其实上回在电话里你说裴舒衡想转型,我就去关注了一下他近期的作品,发现他最近都在接你们礼城的商业单子,做一些公园、酒店的雕塑,我很疑惑,这就是他的转型?”
方渝连忙道:“不是的。”
虽然裴舒衡没有跟她讲过为什么要接这些单子,但她能猜到原因。
他不想再继续依靠家里了。
尽管杜晴和裴青松对他很好,没给他什么压力,但他应该还是希望,新的这条路是他自己走出来的。
“那些不是他的作品,只是他赚钱的方式。他前段时间才开始恢复创作,是做一组关于瞬间和情绪的作品,我觉得这跟您的沉浸式戏剧也有相通之处,毕竟戏剧的目的也是激发观众的瞬时情绪,对不对……”
方渝详细地给柏磊讲起了裴舒衡的新作品,努力地想要把裴舒衡的创作理念传达给她。
柏磊听着听着,逐渐变得认真和严肃了起来,时不时会向她提问,到方渝说完的时候,他没有马上答话,而是沉思了一阵,然后问方渝:“如果他不用以前的方式营销,怎么保证客流呢?我觉得喜欢看艺术展览的群体跟我们吸引来的戏剧观众还是不完全重合的。”
“剧场不是还在试营业阶段吗,多尝试一下,才知道有没有新的可能吧,”方渝笑笑,“我本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毕业生,做着一份普通的工作,拍了几个视频才知道原来我能做自媒体,当博主,甚至是当导演拍纪录片。”
柏磊若有所思地端详着她:“我看过你拍的《标准答案》,很不错。”
两个人又聊了十几分钟,柏磊合上宣传册还给了方渝:“方小姐,我回去再考虑一下,过几天给你答复。”
方渝觉得柏磊看上去已经快要同意了,她差点就要站起来给他鞠躬:“太感谢您了。”
柏磊起身,想起什么,又问:“裴舒衡自己怎么没来?”
方渝抿了抿唇:“我没告诉他。”
柏磊略微有些惊讶,随即他就明白了:“想给他惊喜啊,你们是……”
“我们在一起了。”方渝坦坦荡荡道。
柏磊说了声“难怪”,又说:“他倒是运气挺好,找到你这样的女朋友。”
方渝想,他说得不对,明明是她运气比较好。
三天后,方渝收到了柏磊的回复,他同意让裴舒衡在剧场办展,因为之前综艺节目组购买清场票已经花了一部分钱,所以他会给他们在布展上减少相应的费用。
她原本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裴舒衡,但想到剧场大概很快就会联系他,还是按捺下了念头,希望能给他一个惊喜。
这周剩下的几天过得飞快,方渝用上节目的通告费给自己买了把办公椅,让快递直接送到了公司门岗。
她也不想自己倒贴钱置办办公用品,听起来像牛马给自己买鞍一样离谱,然而她这段时间一直久坐,晚上回家还要接着坐在桌前剪辑视频,公司用的是最便宜劣质的四脚凳,她坐满一天总是腰疼背疼,再这样下去,她怀疑自己得去医院挂号。
门卫里有个年轻小伙子认识她,借了她一把小推车,让她把盛椅子的纸箱推到楼下。
椅子是人体工学椅,重量很重,光是把快递箱搬到小推车上,方渝跟门卫两个人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她推着车子走的时候看到了周梁,他见她买了新椅子,热心地道:“待会儿我帮你抬到楼里吧,不过你等我一下,我有个文件要先放我们领导桌上。”
方渝说谢谢,站在公司大楼的正门口等他。
周梁还没来的时候,先有一道粗野的暴呵灌进了她的耳朵:“你站这儿干吗,赶紧走,待会儿老总要在这里下车!”
方渝愣了愣,看清是负责在内部执勤的一个保安大爷。
她好声好气地讲道理:“我这椅子挺沉的,待会儿我同事下来帮我一起抬上去,我很快就走了,不会影响老总的。”
可对方像是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带着礼城口音蛮横地道:“你的东西也是,赶紧给我搬走,别在这儿挡路。”
方渝没办法,只得试图自己抬起箱子离开,但实在是太沉了,她费了半天劲儿,也只是把箱子从小推车上推了下来。
大爷看起来简直想放炸药包把她和她的椅子一起炸飞,嘴里不断重复着老总的车马上要开过来了,仿佛方渝再不走,他就会大祸临头一样。
方渝只觉得好笑,她真的想问老总是半身不遂坐轮椅上班吗,脚不能沾地,必须从车里直直滑到公司门口,多走两步就要了他的命。
尽管知道这样不好,但她看着大爷,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老总这么大做派,你又捧着他像伺候皇帝,不如你趴在地上用背给他垫脚好了,省得他走那两步台阶。
没准他真的愿意呢。
方渝想这些的工夫,大爷干脆自己直接上手了,同时命令她跟他一起抬,方渝无奈,只得伸出了手,大爷嫌方渝力气小,不住地催促着她,好在这时周梁下了楼,他赶紧过来跟大爷一起抬,这才把椅子搬离了原位,大爷还没忘催促方渝赶紧把小推车推回门岗。
天气很冷,太阳很大,而方渝为了抬椅子已经出了一身汗,一阵风吹过去,她皮肤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不知道脚不能沾楼外地面这规定是老总亲自定的,还是保安大爷自行领会的,但想想副总的打扫卫生服从性测试,她又觉得是不是人一旦坐上那个位置,就会真的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了,别人的人格都可以随意践踏。
她不喜欢这样的规则,更不想适应这样的规则。
只是生活不由得她选择。
椅子搬到工位附近,周梁帮她拆了箱子,把椅子拿出来,方渝拉开自己的抽屉,找了几袋零食给他:“辛苦你了。”
周梁摇头说没事儿,又叮嘱方渝:“你以后可别再带着东西杵那儿,我听见那个保安说老总要从那儿下车,要是真挡到老总就不好了。”
方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温驯的“好”字。
最后她看着周梁热情的笑容,只能道了声谢,其余的什么话也憋不出了。
他们是人,不是被规训的动物,这么简单的道理,却好像有很多人都不懂。
这天为了拿椅子,方渝来公司比以往早,坐下的时候还没到上班时间,她便给裴舒衡发了条消息:“你知道吗,我早上在楼下搬椅子的时候被保安驱赶了,他说老总要在大门口那里下车,好像老总尊贵的脚不能碰到公司大楼外面的任何一寸地面似的。”
以前她很少跟裴舒衡分享日常的琐事,只有实在难受的时候才会跟他说,好像这样就能掩藏住她对他的喜欢,证明她还站在普通朋友的安全线内,没有想要逾越的妄想。
而现在她可以不用遵守那些自己给自己制定的守则,什么都可以跟他分享了,就像橱窗里原本买不起的昂贵商品,突然白送给她,生活中那些龃龉也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裴舒衡今天起床很早,秒回了她:“怎么不叫我去帮你搬。”
方渝觉得裴舒衡无论再过多久都不会意识到,他那张脸出现在她身边有多招摇。
她解释不明白,就简简单单地道:“我同事帮我搬了,你见过的,有一次吃饭跟我们拼桌那个。”
裴舒衡发了条语音过来,很短,却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哪个。”
方渝以为他真的忘了:“就跟我同期进公司那个,当时我第一次在你工作室拍vlog,结束以后我请你吃饭碰到他了,他说那家店的酒不错想点来着,被你拒绝了,想起来了吗?”
裴舒衡:“记得挺清楚。”
裴舒衡:“对他印象这么深。”
方渝这才隐约闻到了一缕醋味。
她不太确定地问:“你吃醋了?”
裴舒衡断然否认:“没有。”
过了秒,他又添上句:“不过我可没关系这么好的女同事。”
方渝:……
方渝:“吃醋的是狗。”
裴舒衡却继续说:“这样想想,我多让你放心,从小到大没什么女生朋友,工作室里也都是男的。”
方渝:?
不是大哥?
裴舒衡得出了结论:“所以说,到哪儿去找我这么省心的男朋友,错过这村可没就这店了,小渝你对我也很满意,是不是。”
方渝:对是对,但……?
她本来好像不是找他聊这个的。
她要聊的是天杀的老总,以及老总是不是半身不遂。
方渝没回答,裴舒衡又孜孜不倦地追问了一遍:“是不是?”
盯着屏幕上裴舒衡发来的消息,方渝莫名其妙地被他带跑了:“是……吧。”
裴舒衡似乎终于满意了,他安静了几分钟,毫无预兆地又冒出一句——
“你同事,叫周梁那个,你不觉得他比我帅,对不对。”
方渝:……连名字都记得,到底是谁刚才装不认识。
周五晚上,裴舒衡来接方渝下班去机场,邀请他们参加活动的美妆品牌给他们安排了机票和酒店,方渝周日有公司的值班,周六晚上就要赶回礼城。
飞机起飞已经是夜里,方渝有些困,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飞机刚开始平稳飞行她就闭上了眼睛,半梦半醒之际,裴舒衡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手伸过来揽住了她。
方渝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倚在裴舒衡的肩膀上,两个人之间的扶手被他抬起来,她整个人都靠在了他怀里,身上是他的外套,外面还有一条航司的薄毯子。
“醒了?”
尽管裴舒衡的嗓音很轻,但两个人离得太近,她甚至把他胸口说话产生的共鸣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被他的体温包裹着,方渝迷迷糊糊地坐直身体,余光瞥见裴舒衡用指节揉了揉肩膀靠下的位置。
他低笑了声:“被你枕麻了。”
方渝含混地说了句对不起,裴舒衡扬了扬眉:“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等方渝清醒了会儿,他又道:“上次不是说要谢我,我想好怎么谢了。”
不等方渝问,裴舒衡就抬起只手,指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自己的下唇。
他的意思很清楚,而方渝红了耳根:“裴舒衡,现在是在飞机上。”
裴舒衡倒是很好说话:“等落地以后也行,你说在哪儿都行。”
方渝:“……你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又困了。”
她正要装死继续睡,冷不防垂在身侧的手腕就被裴舒衡抓住了。
“喂,”他笑眯眯的,“逗你的,你已经谢过我了。”
方渝起先没明白,旋即裴舒衡就道:“今天剧场那边找我,说要跟我谈办展的事儿。”
他省略了他跟方渝都知道的经过,只是望着她,认真地说:“小渝,我很开心。”
那双眼睛太动人,漆黑如墨色,比舷窗外静谧的夜晚更深沉和广阔,像是多看几秒就会丧失地心引力,无法抗拒地被席卷进去。
方渝偏开视线,心里想的却是,裴舒衡说这话的样子就好像他跟她一样,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他不应该这样的,他是那么好,那么明亮又闪闪发光的人。
周围大多数人都在休息,偶尔响起轻微的鼾声,机舱内的灯光也被调暗,空调运转产生的气流拂过皮肤,带来淡淡的凉意。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方渝还是鼓起勇气,仰起头亲了一下裴舒衡的嘴角。
如果这是他人生中重要的时刻,那她希望他能多开心一点,更开心一点。
她吻得很浅,碰了一下就离开了,而就在她跟裴舒衡分开的那一刻,他攥住了她的手腕。
裴舒衡不着痕迹地一用力,将她拉向他,重复了一遍方渝觉得做了会让他开心的事情。
一个钟头以后飞机落地,方渝跟裴舒衡从机场打车去了酒店办入住,原本方渝还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多开一间房,结果到了前台,才发现品牌方给他们定了紧邻着的两间房。
她想想也是,她和裴舒衡跟这家品牌合作的时间比较早,pr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大多数品牌方都默认一起做账号的搭档都只是营业关系,分开安排住宿也很正常。
方才的紧张和悸动被一种微妙的失落代替,方渝又因为发现了自己的失落,而变得不自在起来。
两个人在房间门口分别,裴舒衡看着方渝关上门,才刷了自己的房卡。
酒店的房间不是特别隔音,晚上方渝躺在床上用电视投屏看一部电影,电影是那种台词不多的文艺片类型,有许多空镜和人物特写,气氛安静,她常常因为听见裴舒衡发出的声音而走神。
半晌,她拿起手机,给宁意发消息问了一个问题。
“谈了恋爱之后,多久才会那个,”她用了一个比较正式的表述,“我是说,发生性关系。”
方渝之前只谈过一段进度缓慢的恋爱,刚刚牵了没几次手就分开了,对此实在缺乏经验。
宁意极快地回答了方渝的问题:“多久都可以,只要你高兴,就是最合适的时候。”
然后她鬼鬼祟祟地问道:“怎么,你这次去参加活动又跟裴舒衡共处一室了?”
方渝的脸上有点发烧:“没,品牌方给我们安排了两个房间。”
宁意大失所望:“我还以为有新进展了,作为CP粉我急急急。”
方渝反驳道:“我觉得已经很快了。”
宁意:“好吧好吧。”
宁意:“对你来说确实是。”
宁意:“按你的节奏来吧。”
方渝正在输入框里打字,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小渝,是我。”
熟悉的声音,是裴舒衡。
方渝手忙脚乱地按灭手机,跳下床去给他开门。
裴舒衡刚洗过澡,穿了件V领的白色家居服,额发微湿,搭在眉眼上,身上散发出清淡的香味。
走廊灯光昏暗,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五官立体的轮廓。
他手上拎了个纸袋:“你在飞机上没吃饭,给你点了吃的。”
方渝接了,裴舒衡没走,站在门口同她聊天:“品牌发你明天的活动安排了么?”
“发了,我……”
方渝本想说打开给他看,想到自己的手机解锁之后是跟宁意的聊天界面,她的舌头硬生生拐了个弯:“我回房间发给你。”
“回房间发给我?”裴舒衡捕捉到了她眼光的躲闪,嗓音戏谑起来,“为什么不能现在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