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接的工作人员问她：“方小姐是有什么顾虑吗？”
“我最近状态不太好，前几天因为这个合作跟我男朋友吵架来着。”方渝如实说。
工作人员闻言问：“您男朋友？是裴舒衡老师吗？”
方渝说是，对方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们是剧本呢，官宣也是走流程。”
方渝没接茬，犹豫一下：“要是你们着急的话就先找别人，我暂时还不能给你们一个准确的时间。”
工作人员却很执着，坚持让她再考虑考虑：“我们这边等着您，我们老板看过您的视频，说一定要约到您来拍摄。”
盛情难却，方渝没有再回绝，也不想为难对方，只说等之后再联系他们。
因为跟裴舒衡闹别扭，她这几天也没有更新，方渝点开自己的账号，盯着发了会儿呆。
她最新一条视频的评论区倒是多了几条评论：
“小鱼，裴哥的IP到首都了，你们是不是见面啦！”
“求情侣vlog，我要看甜甜的ql。”
“衡狗这会儿肯定跟鱼姐在一起腻歪呢，这么久没见，不敢想新视频有多甜！”
方渝都没有回，只觉得嗓子里像卡了根软鱼刺，不上不下地疼着。
她约应菲菲见了次面。
这不是方渝回首都之后第一次找应菲菲了，只不过之前因为一直在忙，见得都比较仓促，没有什么长谈的机会。
而这次两个人刚在地铁站汇合，应菲菲就猜出了方渝的来意：“你是不是跟裴舒衡闹别扭了？”
方渝诧异于她的料事如神，问她怎么知道的。
应菲菲“啧”了声：“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我看见你评论区了，他IP在首都，你们不可能没见面吧，按他的性格，就算你不发视频，他也要炫耀了，结果到现在你俩的账号里都那么安静，肯定是吵架了。”
地铁到站，两个人挤进去，一路上方渝在人缝里给应菲菲讲了跟裴舒衡冷战的前因后果，问她现在该怎么办。
应菲菲深思熟虑了一番：“小鱼，我觉得这件事儿其实没有应该怎么办一说，甚至也没有谁对谁错，因为你们俩主要的分歧是没理解对方的想法。”
“不过裴舒衡真是跟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完全不一样，”她稍微偏题，感叹了一下，“他看着是个万花丛中过的大少爷，没想到这么恋爱脑，我感觉我从没见过谈恋爱比他还认真的人，而且你是他初恋，真难得。”
方渝：“……”
方渝：“别说那没用的。”
应菲菲敲诈方渝让她中午请客，然后才开始给她分析：“你想想他为什么不高兴，不就是因为吃醋你跟别的男生拍视频吗？那你呢，你是焦虑，考虑以后考虑得太多了，你发现你们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方渝听懂了应菲菲的意思。
裴舒衡吃醋，是因为他更在意当下的感受，而她焦虑以后，是担心自己的生活能不能一直顺利下去。
尽管裴舒衡也像她一样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但他的家庭、他的经历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想做什么就可以去做，她却是那种只有做好万全准备，才敢伸脚迈出第一步的人。
她一直是在这种焦虑中成长的，好像只要行差踏错一毫米，整个人生就都完蛋了。
方渝深刻地知道自己就是这样活得过于用力的人，她连过个周末，都会在周日到来的那天早上想，明天就要上班了，这是她的最后一天假期，她一定要过好，不然明天会后悔。
而现在她缺钱，没有开始做新工作，以前的账号也没办法更新，她会担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怎么度过，所以MCN公司递来的橄榄枝，对她来说是能解决燃眉之急的一杯水。
而她忘了考虑裴舒衡的想法。

应菲菲总结了一下：“所以我说怎么办都好，最重要的是你们能互相理解，不然就算这次和好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还是要出问题。”
方渝不得不承认应菲菲说得对，只是她的思维很难一时半会儿就扭转过来，她还需要一些时间。
虽然还拉不下脸主动去找裴舒衡，但某天晚上，方渝忽然发现裴舒衡给她在账号里新近发的动态点了赞，因为两个人是互相关注的关系，所以她一上线，平台就给了她提示。
方渝看了几秒裴舒衡的点赞，无法确定这是不是他给出的信号。
到了第二天，裴舒衡在微信里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裴舒衡：“[图片]”
裴舒衡：“工作室快装修好了。”
想了很久，方渝给他回复了一句简短的话：“祝贺你。”
她发完以后，跟裴舒衡的聊天界面上方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裴舒衡打了好长时间，方渝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就在她以为是系统bug要退出的时候，屏幕上终于浮现出了新的消息气泡。
“明天晚上一起吃饭，行么。”
方渝说：“明天晚上我爸妈要来看我”
她没骗裴舒衡，向书琴和方志诚真的要来看她，还为此休了两天年假。
几分钟后，他回了句“这样”，两个人的对话就此终止。
方渝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去浴室洗澡，吹头发的时候，她发现窗外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雪花。
她想起之前在礼城跟裴舒衡一起看过的初雪，像水晶球里被摇匀的细沙慢慢从空中降落，美好得不像真的。
方渝向自己坦白，她是有点想裴舒衡了。
第二天早上方渝要去上班的时候，刚打开门，就看见门口的地上放着一束花。
花是纯白的雪山玫瑰，用淡灰色的纸包着，上面还带着点点水珠，散发出微淡的鲜切花香味。
方渝蹲下小心地抱起来，放回了屋子里。
花里没放什么卡片之类的东西，但她知道是裴舒衡送的。
门口的花连着出现了好几天，直到方渝家里所有能当作花瓶的容器都用完了，她发微信给裴舒衡，说让他别送了，家里放不下，丢了又很可惜。
裴舒衡没回复，不过第二天早上方渝开门的时候，的确没再看见花束，只是等到晚上回来，门口又多了一个包装得很好的小盒子，方渝拆开，盒子是缎面的，上面印了烫金的品牌名，里面有一条项链，扇面形状的白贝母正在廊灯的照射下泛着莹润的浅光。
方渝抿了抿唇，她走进家门，忍不住又给裴舒衡发了消息：“你别再买东西给我了。”
她不觉得这是一种很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他这次回了，说的是：“顺便买的。”
方渝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她认识项链的牌子，这么贵的东西，不知道他顺的什么便。
她退出聊天框，又点开了自己的账号。
那天跟裴舒衡不欢而散，视频也没来得及拍，她的大号不再更新，裴舒衡的账号也没再发任何花絮，粉丝纷纷意识到了问题，问她怎么不再发视频了。
她没法回复，粉丝便猜出了端倪：“鱼是不是跟衡狗闹矛盾了，小情侣给我和好！”
还有人去裴舒衡的账号底下留言：“裴哥你快去哄小鱼，不然小鱼真生气了你就没老婆了。”
裴舒衡倒是回了：“在哄。”
于是粉丝放了心。
“好了好了大家散了，只是小情侣的情趣罢了。”
“蹲蹲鱼姐vlog，想知道哥是怎么哄的。”
“小鱼你不想我们吗，等更等更。”
方渝不是没看出裴舒衡的态度，他完全可以不回复，任由粉丝猜测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而现实是，他在帮她维护粉丝的情绪。
很快到了周末，方渝醒得很早，她想起原来在礼城的时候，自己几乎每个周末跟会裴舒衡一起拍视频，现在突然没有了这一项活动，她反而不适应起来。
起床洗漱好，她准备下楼去附近的便利店买早餐，没想到刚换好衣服，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方渝怔了下，谁会这么一大早敲她的门。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顺着猫眼往外看。
……裴舒衡？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长款大衣，里面是一件同色毛衣，脖子上挂了一根很有设计感的金属项链，即便是这么简单的打扮，也衬得他特别英俊。
方渝开了门，两个人的目光对上。
裴舒衡低眸望着她，开口的时候嗓音有些低哑：“小渝，你还准备不理我到什么时候？”
方渝还没说话，裴舒衡就拎起了手里的防油纸袋：“给你带了早饭。”
他说话的时候低声下气的，让人觉得他很可怜。
方渝莫名其妙就心软了，她退开一步，让裴舒衡进了家门。
一定是因为这张脸长得太帅了，她的意志才会变得不坚定。她想。
方渝接过裴舒衡手里的早餐，欲盖弥彰道：“我没不理你。”
没想到裴舒衡下一句就是：“小渝，我错了。”
方渝一怔，他接着道：“是我太自私，因为自己吃醋就不想让你接合作，小渝，你别生气，也别不理我。”
其实方渝这几天也思考了很多，她想了一下，对裴舒衡说：“我准备拒绝那个工作了。”
接工作的时候她没有站在他的角度上考虑，曾经她找到了自己跟裴舒衡的共同点，然而那些不同之处，她也不应该忽视。
“为什么要拒绝，”裴舒衡抬手碰了碰她的脸，语气很温柔，“我不应该限制你，以后也不会。”
“只不过，”他话音转了一下，恢复了从前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能不能让我去现场一起看？”
方渝把裴舒衡的想法跟MCN公司那边的对接人员讲了，对方因为老板发话必须请到方渝，只要她肯来就谢天谢地了，至于旁边是不是多一个人，他们表示完全没有问题。
剧本设定的是大学校园的外景，甲方让方渝选地方，方渝对S大最熟悉，就定在了S大，找朋友帮忙给所有工作人员预约了进校名额。
裴舒衡开车带她去S大的路上她一直在拍vlog素材，还让他待会儿帮忙拿着手机，记录一下她的工作状态。
他们两个到的时候，MCN公司的车已经等在校门外了，方渝跟他们一起进校，同时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自己准备取景的地方：“我们学校东操场外面那条路很空，晚上除了图书馆闭馆的时候有人经过，其余时间都没什么人，我看天气预报说今晚好像有场小雪，在那边拍会比较有感觉。”
裴舒衡不想让方渝分心，没有直接参与她的工作，只是远远单手插着兜跟在后面，按她的要求举着手机拍她。
MCN公司要捧的男主角姓宋，大家都喊他小宋，小宋长得尚算清秀，比街上碰到的大部分男生会收拾一点，但也不像裴舒衡那样帅得毫无死角惊为天人，方渝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面部条件，以及走路时的光影变化，在心里琢磨从哪个角度拍他能避开他的短板，让他更好看些。
而小宋误会了她的意思，在被她端详了好一会儿之后，主动走到了她旁边：“你叫方渝是吧，我听他们说今天是你拍摄。”
方渝“嗯”了声，问他：“你觉得你哪边脸更好看？”
她刚才发现了，小宋鼻子挺但面部留白多，侧面比正面线条流畅，她准备从侧面拍他，减少全脸带来的寡淡感。
男生笑了下，低头靠近方渝：“我觉得都挺好看的，要不你看看？”
他离得太近，超过了礼貌的社交距离，方渝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咳嗽。
她假装对小宋的话没什么反应，离他远了些，快速地跳过了这个话题：“那就右脸吧。”
到了方渝说的那条路上，刚好天上飘起了雪花，为了突出视频的日常感，方渝是直接拿手机拍的，她拍摄前先调整了参数，让小宋站在路灯下面给她试光。
她让小宋随意地走一走，她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寻找适合的距离和角度。
找好以后，方渝示意小宋可以停了。
他笑嘻嘻地过来：“我先验收一下。”
一边说着，他的肩膀就贴近了方渝，方渝发现之后往旁边撤了一步，有工作人员知道方渝跟裴舒衡的关系，咳嗽了几声：“小宋，你过来点儿，别挡着方老师看手机。”
小宋倒是听话地照办了，看着方渝手机上他的视频，他很捧场地说：“你拍得好帅啊，以后我也能找你拍照吗？”
方渝公事公办道：“合作通过公司找我。”
小宋不依不饶：“那私人找你呢？给不给我拍？”
方渝还没说话，裴舒衡的声线就在她耳畔响了起来——
“私人找她的话，联系我就行。”
他揽着方渝的肩膀，面无表情地说。
小宋迷惑地看着裴舒衡，突然恍然大悟：“你是方老师助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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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天就正文完结啦[狗头叼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