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招惹阴湿万人迷by小熊发卡
小熊发卡  发于:2025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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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砚寒沉默了一会,转而将她拢入怀中,力道大得不容挣脱,“我只知道,我爱你。”
这个孩子,更像是捆住她的工具。
“沈眠云做不到的,我都能为你做到。”他将她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暗蓝色的眼眸深情款款地望向她,却无端让人发冷。
“你的爱,真让人作呕。”她嗤笑。
徐砚寒脸色一白,喉结滚动,强行忍耐了许久。
半晌,他才又低声道:“今天正好是我孕检的日子,你陪我一起去。”
他牵起她的手,不由分说放到微隆的腹部,“我们的孩子应该已经成型,我总觉得是个长得像你的女孩。”
姜嫄任由他动作,一言不发。
他近乎痴迷地捧住她的脸颊,指腹摩挲她干涩的唇瓣,“真好,上天到底把你还给了我。”
她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年,只能靠各种药剂续命。
她虽然没有肌肉萎缩,但整个人消瘦得厉害。人也几乎成了皮包骨头,乌黑浓密的发垂落肩头,脸色惨白如纸,眼眸黢黑,不说话时神情阴郁,很像是恐怖片里的怨灵。
徐砚寒很早就知道她是个疯子。
早在她为了独占沈眠云,让沈眠云只能专属于她,亲手将他从楼梯上推了下去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他起初知晓后,当即压抑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心动,只远远去做一个看客,旁观她与沈眠云爱恨纠缠。
这场闹剧,最终以沈眠云自杀身亡收场。
爱上她的男人,似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自他在游戏里鬼使神差,不顾一切为她挡下那一刀,徐砚寒就知道,他再做不成一个看客。
他会开始忌妒,会吃醋,会发疯,会刻薄的诅咒她身边的男人可不可以都去死。
他当然会对她很好,会愿意生下有她血脉的孩子。
但他绝不会像沈眠云那样,盲目地爱她,连命都丢掉。
徐砚寒俯身,自顾自将她抱上轮椅,慢慢推着她走向检查室。
姜嫄没再徒劳挣扎。
她当然知道,在现实世界她犹如蝼蚁,这些权贵随意跺跺脚,于她而言就是要命的地震。
医疗官文森特看见苏醒的她,面露惊讶。
没想到徐砚寒这才被迫放弃数字移民计划,人就从游戏里苏醒过来。
不过徐砚寒也总算是得偿所愿,爱情事业,眼看就要圆满。
“文森特,先给她做身体检查,看看留没留下后遗症。”徐砚寒吩咐道。
文森特给她抽了几管血,又做了几项更加详细的检查。
检查结果显示,除了有些贫血,其他没什么问题。
徐砚寒松了口气,这才跟着文森特的助理走进里间检查室,检查胎儿状况。
姜嫄对这个检查结果也很满意。
她若是拖着副病弱的身躯,可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她也没等多久,徐砚寒从里间走了出来,眉宇间带着难得的温和笑意,手里还捏着张影像单。
他蹲在她身前,把影像单放在了她的手中。
“小嫄,你看,这是我们的女儿。”
她眼眸一直低垂着,目光慢吞吞地落在影像单上。
小小婴儿刚刚初具人形,若是要姜嫄形容的话,她实在也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语。
她不能理解那种为人母的喜悦之情。
她从来也不是个母爱泛滥的人。
只一眼,她就移开了视线。
徐砚寒已然很满足,并不在乎她的冷淡。
于他而言,能拥有一个流淌她血脉的女儿,是件足够幸福的事情。
这个世界崩坏的伊始是战争核爆,致死的核辐射,不明的污染蔓延了绝大部分土地,资源极度匮乏。
现下这座城市上方笼罩着一层隔绝辐射的保护罩。这个世界并不美好,满目疮痍,但徐砚寒有信心,让女儿过上所有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人类经过一轮基因筛查后,绝大部分人都被绝育。拥有生育能力的并且允许生产孩子的,也只有金字塔最顶层那么一小撮人。
姜嫄当然明白这意味什么。
这意味她的女儿从降生那一刻,就会凌驾在众生之上。
但这个认知,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宽慰。
她是个性格偏执且执拗的人。
她厌恶某一类人,绝不会因为自己即将成为其中一员,就放弃那份根植于心的厌恶。
“小嫄,别不开心,很快我们会前往新世界,我们女儿一出生就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在草地上奔跑,这也是你最向往的不是吗?”徐砚寒畅想着一家三口的未来,“等这个孩子出生后,我们再为她生个妹妹,一起陪伴孩子们长大,然后慢慢变老。”
姜嫄始终沉默。
她绝不会告诉他,她才不要跟他去什么新世界。
只是这么一会,她被他看管着,哪也去不了,她已然感到厌烦和恶心。
谁要跟他抚养孩子,谁要与他白头到老,只要想想就恶心得好像虫子在皮肤上爬。
倘若他敢逼迫她,她定然会杀了他,要他好看。
徐砚寒已经想好以后二胎该叫什么名字,想好要与她长长久久安稳的幸福。
他整个人被缥缈的幸福塞满,这让他眼神变得柔软。
“小嫄,从你清醒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小时,该不会……你再也回不去了。”
姜嫄听了这话,眼睫微不可察颤动了一下。
片刻的静默后,她唇角缓缓扬起极淡的笑意,“好像……真是呢。”

霓虹灯影迷离闪烁,中心城最繁华的广场上,高楼的巨大屏幕中正在直播一场名流晚宴。
屏幕里的女人身着高定礼服,佩戴奢华珠宝,妆容精致,美得令人情不自禁屏息,驻足观看。
她被众人簇拥在中央,面带幸福光晕,轻轻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
今天是她的生日。
广场上人群熙熙攘攘,和姜嫄共同仰望着这块屏幕的,还有无数陌生人。
“啊啊啊啊雪凝姐姐真的好美!”
“天啊,她是一点都不会老吗?”
“不愧是中心城最红的主持人,简直就是美神下凡。”
“是啊是啊,我每天准时守着她主持的节目,她根本是我女神!”
“她父母早逝,是个孤儿来着,从底层一步步奋斗才成就现在的她,连自己亲生孩子去世期间都能冷静工作,她跟那些二代们不一样,我真的怜爱她又好佩服她呀。”
姜嫄听到身边人的热烈讨论,头脑“轰然”一声炸开。
孩子去世
……她又是什么?
巨型屏幕里,姜雪凝望向镜头,眼含温柔,“我的孩子虽然去世,但我把自己的余生奉献给所有观众,你们就是我的孩子。”
姜嫄脸色陡然煞白,泪珠蓦然从眼眶滚落。
原来妈妈宁愿她死了,也不愿承认她的存在。
人群在欢呼,她在痛哭流涕。
还好,她很渺小,没有人看见她,看见她的也以为她在为偶像的话语感动。
她站在原地,眼眶红肿,盯着巨型屏幕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保镖不得不上前低声提醒她。
“姜小姐,晚上中心城不太安全,老板吩咐请您早点回去。”
她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夜晚已经降临,广场上仍然围聚了很多人,等待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来临,为姜雪凝献上生日祝福。
从前她下班,她总会路过这个广场,也总能看见屏幕里姜雪凝的身影。
她的妈妈在光芒中央,而被她丢下的自己在阴影里腐烂。
姜嫄随保镖坐回车内,却没有去徐砚寒的住处,而是回了她曾经的家。
因为租金便宜,房东只接受整租,她当初一口气付清了一整年的房租。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霉味扑面而来。
她在这间屋子里,生活了很久很久。
房间狭小阴暗,顶灯三个灯泡坏了两个,仅存的一盏灯发出昏黄黯淡的光芒。
她的家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更没有可以值得让她带走的东西。
狭小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就只有书桌衣柜拥挤在一起,压抑得让人呼吸不畅。
她径直走到了书桌前,看到了书桌上的笔记本,封面已经落下了灰尘。
她抚摸蒙尘的笔记本,翻着纸张,里面有几页画着的几个小人,还有一些写满了她的烦恼,她的心事,她对生活的厌倦。
这些小人都没有名字,不过是她无聊时随意涂画的产物,不值一提。
她手指停在那个穿着苗疆服饰的Q版小人页面。
姜嫄把笔记本,连同桌子上的小兔玩偶,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小兔玩偶,是姜雪凝在她十岁生日时送给她的礼物。
也是她唯一送过她的礼物。
她朝外走了几步,脚步却顿住。
她又转过身,从垃圾桶里捡起那本笔记本。
她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她拿着笔记本,沿楼梯走出了这栋破旧的楼房。
保镖正拖着位半死不活,西装凌乱的男人走到了她身前。
“小姐,这个人怎么处理”
姜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意。
她桃花眸弯弯的,模样纯净又无害,“扔到第十城去。”
保镖为她的狠毒感到心惊。
第十城的人有多恨雷克斯,无人不晓。
当年第十城发生山火肆虐,无数人家园被烧毁。中心城拨的救济款,被当时还是州长的雷克斯几乎贪了个干净,最后民众手中的补偿金寥寥无几。
这件事曝光后,第十城居民要求将雷克斯处以绞刑,为此游行了不知道多少次,还闹出了人命。
最终,雷克斯只被判了十年。
还不到半年,前任总统倒台,新任总统上台,竟然重新任命雷克斯为能源部部长。
极少的人知道,雷克斯当上能源部长第二年,就娶了著名主持人姜雪凝。
现在把雷克斯扔到第十城去。
在那片被中心城遗忘的荒蛮之地,怕是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雷克斯家族势力不小,更何况杀害中心城官员这种事情更是重罪。
保镖心底不赞同,但接触到姜嫄冰冷的眼神,下意识心头一凛,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
姜嫄漫不经心点了点头。
车子极速驶入中心城有名的别墅富人区,时间也终于来到了午夜十二点。
绚烂的烟花几乎点亮了半个夜空。
她苍白的脸被烟火倒映,有了几分光彩,轻声呢喃,“妈妈,生日快乐。”
雷克斯横死第十城的消息,登上了次日的头版头条。
姜嫄特意提前起床打开电视,抱着软枕窝进沙发,将频道调到早间新闻。
早间新闻要八点才开始,现在七点五十,还有十分钟开始。
“吃饭了。”徐砚寒穿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白色衬衫衣袖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完全是居家煮夫的贤惠样子。
他不想别人打扰他与姜嫄的二人世界,想要亲力亲为照顾她,遣散了别墅里的所有佣人。
“我挺着孕肚做饭容易吗?给我个面子尝尝。”他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青菜肉丝粥坐到她身边,“你在那边待久了口味一时改不过来,我特意为你现学的,快试试看。”
姜嫄仍盯着电视看,没搭理他。
“祖宗,我喂你。”徐砚寒叹了声气,舀了勺粥,轻轻吹凉了热气,一勺勺喂给她吃,像在照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
可她不是。
徐砚寒想起雷克斯的惨状,背后还有些发凉。
贪官污吏他见得多了,死了那么惨的还是头一个,**烂成了肉泥,照片里肠子肚子都被剖出来被狗吃了。
恰在此时,电视屏幕上姜雪凝出现。
她状态很好,好像丝毫没有受到丈夫去世是影响。
她面无表情播报雷克斯的死讯,适时流露出悲伤的神情,但任谁都能看出这悲伤不是真心的,只是职业性的表演。
姜嫄漆黑的眼瞳死死锁住电视里的女人。
手机响起一声提示声。
她低头看去:
[姜嫄]:生日快乐,妈妈。
[姜嫄]:妈妈,喜欢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吗?
[妈妈]:小嫄,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姜嫄几乎握不住手机。
在她的记忆里,姜雪凝与雷克斯很恩爱,雷克斯像条狗一样黏着姜雪凝,对她言听计从。
不然,眼高于顶的姜雪凝,也不可能会嫁给他。
当年姜雪凝流着泪对她说,她爱雷克斯,她流着泪将她关进精神病院,求她不要再出现,再来毁掉她来之不易的幸福。
姜嫄答应了。
她断断续续在精神病院被关了几年,后来生活再拮据困难,也没有去打扰过她的幸福。
然后,姜雪凝用时间让她明白。
她那样对她,没有什么苦衷,就是单纯讨厌她。
徐砚寒握住她冰凉的手,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你想说什么就说。”她冷淡道。
徐砚寒低声,“当初雷克斯的案子牵扯出不止一人,你猜他拿着这笔巨款用途在哪?”
姜嫄疑惑地看向他。
“你知道姜雪凝每个月都要打针吗?你知道那个东西吗?由污染物里萃取出的原液可以永葆青春。一支就可以保证第十城的一个家庭衣食无忧一辈子。”
“几千灾民的安置费,加起来大概够你母亲打两年的针。”
雷克斯法庭上坚决否认姜雪凝的参与,独自承担了所有罪责,外加他家族势力庞大,再也没有人再追究下去。
这事就不了了之。
如今雷克斯一死,更是死无对证。
姜嫄却没有觉得惊讶。
她的妈妈本来就是这种人。
宁愿所有人痛苦,也要让自己幸福。
“小嫄,姜雪凝远比你想象里残忍,也远比你想象里冷血,不要再和她对着干了。”徐砚寒不想看她深陷仇恨,更不想看她因此受到伤害。
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加重,声音近乎乞求,“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不好吗?”
姜嫄狠狠甩开了他的手,冷眼睨他,“好好过日子怎么好好过”
电视里,姜雪凝面带微笑地播报土地污染改善的消息,说未来充满了希望,呼吁广大群众继续努力工作。
她“蹭”得站了起来,笑得讥讽,“呵,其实你们就是一伙的。”
这时候徐砚寒手机突然响起,他接了电话,脸色变了又变,“我现在就过去。”
他扶住她的肩,语气急促,“那群蛀虫又在搞恐怖袭击,我必须立刻赶过去。你记住,要是有动静躲进我的书房,密码是你生日。”
他说完这些,拿起大衣,急匆匆出了门。
姜嫄走到大门前,伸手一推,门却从外面锁死了。
那群蛀虫又在搞恐怖袭击
“蛀虫……”
这应该是底层人的代称。
姜嫄在机器人店打工时,同事就经常去游行,她也跟着参加过几次。
他们都不满过于低的薪酬,以及飞快上涨的物价,完全养不活自己。
她只参与了几次,实在没有精力就中途放弃了。后来游行经常被镇压,监捕局胡乱开枪伤人,普通人不是死了,就是被逮去坐牢,剩下的人也变得越来极端,演变成恐怖袭击。
从前,她只想在末日里苟活。
现在,她觉得一切令人作呕,想要毁掉这一切。
她因为仇恨,而变得面目扭曲。
她阴暗地猜测,如果让所有知道上层人即将离开的事情,姜雪凝光鲜的的形象,会不会彻底崩塌。
她走进了徐砚寒的书房,寻找有关于方舟计划的蛛丝马迹。
不知是徐砚寒对她太过放心,还是过于有恃无恐,她真的找到了有关方舟计划的文件。
《方舟计划一期工程人员安置与处理方案》
她翻过前面冗长的工程部分,最后目光落在关于人员安置的页面。
“一期全体工程人员编号A001-B8000,共计八千人,已于新纪元45年6月12日全部完成永久性消杀。”
永久性消杀什么意思?
她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继续往后翻,看到了更加触目惊心的字眼。
“高效神经抑制剂,剂量8000人份。”
“申请使用大型生物降解药剂。”
“保密协议签署。”
姜嫄意识到这些人不是被安置,而是为了防止泄露方舟计划被处理掉了。
就像是处理一批感染时疫的牲口。
这让她想起一些久远的事情,在精神病院时她是侥幸躲过了绝育计划,可这不是侥幸,而是身患疾病的人根本无需绝育。
她想起精神病院里有些眼熟的人,总会莫名奇妙失踪。
她那时单纯以为他们是出院了,现在想来或许也是被无声“处理”了。
要不是她趁着混乱逃出,下一个也许就是她。
她深吸一口气,头痛欲裂,说不上是愤怒还是什么。
她只知道,她心底一直以来积攒的恨意,好像终于有了出口。
她揭发这件事。
凭什么姜雪凝能踩着这些尸骨,安然无恙地去往新世界
凭什么她只能逐渐腐烂。
她绝不会允许这一切发生。
她要让姜雪凝彻底坠下神坛,光环尽碎。
她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顶层人看看,他们口中的蛀虫,怎样毁掉他们精心策划的未来。
她要让母亲也尝尝,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滋味。
不过……真的会有人相信吗?
她清醒地知道。
平民的声音,在这个充斥阴谋论的世界里,有多么微不足道。
要是徐砚寒来说出呢?
声名显赫的大资本家,下一任总统的最热门的候选人,以他的身份,他的话语权,若是他来揭露这些事情,定然会瞬间引爆舆论。
一个疯狂而又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形。
绑架徐砚寒。
逼迫他,向全世界说出真相。
她不在乎这个世界的存亡,从来都不在乎。
她只是想看着所有人,尤其她那位光鲜亮丽的母亲,和她永坠地狱,饱受煎熬的滋味。
就在她思索的片刻,一阵晕眩猛然袭来。
她手中的文件飘落,她栽倒在地,黑暗彻底吞噬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是熟悉的暖阁。
甜丝丝的暖香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她的头痛,她眼神里的疯癫慢慢过于沉寂。
乌力罕握住她的手,轻轻贴在他完全隆起的腹部,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
“姜嫄,你感觉到了吗?这是我们的孩子。”

第101章
“你昏睡了三个月,巫祝说你丢了魂,找不到回家的路。”乌力罕面容憔悴,嗓音沙哑,握着她的异常用力,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这三个月,他日复一日地呼唤她的名字,固执地相信亲近之人的声音,能指引迷路的魂魄回家。
“……家”姜嫄低声呢喃,神情恍惚,随即自嘲,“我没有家,我是个无家可归的人。”
乌力罕以为她在讽刺他,怨他将她困在漠北,有家不能回,离不开漠北,也回不了大昭。
他沉默须臾,将她更深地抱入怀中。
“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回大昭可好?”乌力罕更想说的是,以后攻下大昭,就带她回去。
不过此刻考虑到她的身份,这种刺耳的话语,乌力罕到底没能说出口。
他不想打破这脆弱的温情。
乌力罕并没有因为身怀六甲,从而放弃仇恨,消磨掉半点野心,甚至放弃统一天下的愿景。
他身体健壮,怀孕初期也没什么不适,反而更加勤于政务。
哪怕扎根在姜嫄榻边,乌力罕也没忘把奏折搬到暖阁,废寝忘食批阅到后半夜。
姜嫄伏在乌力罕怀中,脑中思虑的,却是同一件事。
如何最快速统一天下。
这个问题很早就有了答案,她垂眸看向他隆起的腹部。
乌力罕照顾她三个月她心存感激,不过他与她注定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她必须用最快的手段统一天下,结束游戏,也就意味着,这条路必然充满了死亡和鲜血。
她目光扫过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
“你还怀着孕呢,这么辛苦对孩子不好。”她依赖地用手臂环着他的腰身,嗓音柔软,带着恰到好处的心疼。
当她愿意哄人时,演技足以以假乱真。
乌力罕轻叹,“我也只能期望我腹部的孩子早些出生,早些长大,为我分担些。”
“我也能帮你分担啊。”
她仰着头看他。
姜嫄沉睡了三个月,脸蛋却养出了些丰腴,气色很好,不显病态,不知漠北的巫医究竟用了什么法子。
不过要是熟悉她的人就会看出,她那双眼沉静许多,深不见底,整个人更是沉稳了不少。
乌力罕与她孩子都有了,对她却并不是很熟。
他防备她,也不相信她能处理好政务。
“你这才苏醒,好好在房间里休息,养好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乌力罕揉了揉她的发顶,耳骨上的金色耳环,看起来有些晃眼。
他话里话外,依然是要软禁她的意思。
姜嫄却被别的吸引了注意力,她心中萌生了一丝好奇。
乌力罕生出来的孩子,是不是也会是黑皮红发
可惜她和乌力罕终究不是一路人,注定是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她也只能希望这个孩子争气点,别那么轻易就被折腾掉了。
某种程度上,这个孩子确实是姜嫄的福星。
乌力罕没能忙碌几天,孕期反应排山倒海般袭来,身体的不适开始加剧。
这些日子,基本吃什么吐什么,太医看了好几轮也无济于事。
他再次来到软禁姜嫄的暖阁,孕相已经极为明显。
姜嫄隐约听到人窃窃私语过,乌力罕这个月处置了好几位偷偷议论他的宫人。
男子怀孕在漠北这种封闭之地前所未闻,有点惊世骇俗的意味。
许多人偷偷议论,乌力罕腹中怀着的是妖胎,说他行事过于狠辣,遭到了天谴。
昔日那个充满野性与压迫感的漠北之王,此刻眉宇间笼罩着层明显的疲态。
他脸颊微微凹陷,唇色发白,最显眼的还是哪怕身披厚重的大氅,还是无法掩饰的孕肚。
乌力罕体型高大,腹中的小崽子,怕是份量不小,怪不得把乌力罕折磨得快没了半条命。
他坐在矮凳上,无意识捂着自己小腹,“这孩子这两日闹得格外厉害,我几乎下不了床榻,才没能来看你,你别生气。”
姜嫄半蹲在他身前,轻轻抚上他的腹部,眼神是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感受过,近乎怜惜的柔情。
“看你这样,我真的心疼。”她垂下眼睫,声音又轻又软,“你何必如此辛劳,怀孕就该安心养胎,那些政务我真的能替你分担。”
乌力罕暗金色的眸刺向她,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一丝虚伪的痕迹。
姜嫄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语气担忧,“我不是要夺你的权,我是真的心疼你,不想看你这么辛苦。”
“再说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亲生骨肉,我难不成还能害我自己的孩子?”
这些话,宛如甜腻的毒药,初尝时只觉得甜蜜,等到反应及时才发现毒已渗入五脏六腑,再难挽救。
乌力罕正因身体剧烈不适而变得脆弱又敏感,她的甜言蜜语恰好满足了他内心对于家庭和爱人的隐秘渴望。
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有了伴侣,也即将拥有孩子。
而他的伴侣,正在关切他,在爱他……
在人生如此重要的时刻,他似乎真的可以不用执着于紧握权势,他也似乎真的该好好休息养胎。
乌力罕的警惕在孕期的不适,以及爱人的柔情蜜意中一点点消融。
“……好。”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松口。
接下来的日子,姜嫄开始逐步接触漠北的政务。
乌力罕起初还会看着她批阅奏折,后面发现她处理这些事得心应手,也就没有再管束她。
她在大昭当了几年皇帝,人又不是特别笨,对处理政务的流程看也看会了,不过是懒得干活而已。
在大昭有沈谨,裴怀远一众人供她劳役,她才不会苦了自己,定然是躺着享福。
漠北也不乏反对之人,她向来昏君做派,铁血手段,管你是什么身份,反对的一律处死。
这番大刀阔斧做下来,外加乌力罕对她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呆在寝殿安心养胎什么也不管。
皇帝都不急,大臣们急又有何用。
不到两个月,姜嫄倒是真成了漠北半个土皇帝。
这两个月,乌力罕与姜嫄感情也急剧升温。当她愿意耐心哄骗一人时,足以让对方相信,自己就是她的全世界。
两人日夜枕榻缠/绵,抵死/相/交,乌力罕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纵然情蛊早已失效,乌力罕对她的好感度也停留在了100%。
乌力罕终于迎来生产的日子。
与此同时,大昭与靖国的军队已然大军压境,兵临城下。
王庭迟迟未给出应对措施,也未排除军队增援,而敌军却对瀚海城的布防了如指掌。
这些情况都被姜嫄压下,确保不露出半点风声。
当然总也有不怕死之人,宁愿冒着性命之危,也要将消息递到乌力罕耳畔。
乌力罕从床榻上惊起,腹部的阵痛与不适让他反应慢了半拍。
姜嫄静坐床边,神色无波。
“外面怎么回事?”他厉声质问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的侍卫,强撑着因为即将生产而阵阵发晕的身体。
“王、王上,靖国和大昭军队对我们的布防了如指掌,东门守将判卷,开了城门,敌军已经打进来了!”
乌力罕蓦然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眸死死盯着姜嫄。
她神情温柔地捧着他的脸,用雪白帕子拭去他额角冷汗,“这种时候了,就别担忧别人,还是好好担心自己和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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