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招惹阴湿万人迷by小熊发卡
小熊发卡  发于:2025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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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
寝殿的门被轻轻推开,沈谨携着夜雨的湿气踏入殿中。
姜嫄顿时眼眸一亮,提着裙摆立即迎上前去。
当那枚沉甸甸的虎符落在掌心,她唇角不自觉扬起明媚的笑靥。
还未来得及开头,腰间忽然一紧。
沈谨已将她拦腰抱起,月白衣袍掠过珠帘,撞出细碎的声响。
姜嫄轻呼一声,发髻玉簪坠落于地,满头青丝如瀑般散开。
“阿兄……唔……”
而下一刻,温热的唇封住了她唇齿间未尽的话语。沈谨将她压在锦被间,指尖温柔地穿过她散开的发丝,另一只手仍然紧扣着她的腰身。
他不急不缓地撬开她的唇舌,吃她的唇,吮她的舌,攫取她唇中的津液。
这个吻染着雨水的清冽,又混着沈谨衣衫上幽兰的香气,说不出的温柔缠绵。
“阿兄……”
姜嫄不自觉环住了他的脖颈,凝着他泛着潮气的眼眸,动情地回应着他温柔的吻。
窗外雨声渐渐重了起来,密密麻麻的雨水砸在琉璃瓦上,遮掩了绝大部分动静。
纱帐在烛火的掩映下,交织成了旖旎的影子。
“哥哥……我好喜欢你……”
姜嫄咬着微肿的唇瓣,苍白的面容泛起病态的潮红,鬓角浸着涔涔的汗。
她仰头望跪在她身前的男人,墨发如瀑垂落,衬得他越发如谪仙般出尘,她再度揽住了他的脖颈亲吻着他的唇瓣。
沈谨的唇很软,可能由于常年熏香,就连唇也是幽兰的香味。
她近乎痴迷地舌忝吻着他,舌尖描摹着他唇瓣。
她很喜欢吻他,也喜欢抚摸他,亦或是被他亲吻。
上个档他们自始至终没有发生过逾越的事,她也快忘了这个档怎么莫名其妙和兄长滚在了床榻上。
可她就是好喜欢他。
喜欢他的一切。
她爱他颤动的睫毛,爱他情动时的喘息,爱到……想要杀掉他,想用枕下短刀剖开他的心脏,看看那颗为她跳动的心。
但姜嫄会努力克制住这份喜欢,克制住摸枕头那把短刀的冲动。
“哥哥……好酸……”
腰腹骤然痉挛,被他一边揉着,一边弄着,她很快就受不住了。
沈谨闷哼一声,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两人相拥着倒在凌乱的锦被间,水//交/融。
姜嫄手指轻抚着沈谨线条流畅的腰身,却又被他拢在怀里,“阿兄,你服用避子药了吗?我若是怀孕该怎么办?”
沈谨自然服过了避子药,但他却仍旧调笑她,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若是怀了,生下来就是。”
姜嫄觑着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服了药。
她眼眸潋滟如水,掐住了他的腰,“我才不要怀阿兄的孩子,到时候生的孩子,是该唤你舅舅,还是唤你爹爹,若是怀上生下来……我就将孩子掐死。”
“好心狠的妹妹。”沈谨低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太过了解姜嫄。
她玩笑话背后,很可能都是心里话。
他的吻落在了她的耳垂,低哑的嗓音混着喘息,“可惜……阿兄以后不能再陪着狠心的妹妹了。”
“为何?”姜嫄笑容凝固。
“我要回幽州,等会就要启程。”沈谨拭去她突然滚落的泪水。
“何时回来?”姜嫄低声问他。
“不回来。”
姜嫄猛地推开了他,眼眶泛红,“沈谨……连你要抛弃我吗?”
“没有抛弃阿嫄。”沈谨无措地抱着她,指腹擦拭着她脸颊的泪痕,“这只是权宜之计,总归你已拿到了虎符,得到了想要的不是吗?幽州才是我的封地,我总归是要回去的。”
“可我也想要你,想要你一直陪着我,留在我身边。”姜嫄流着泪拍开了他的手,不许他碰她,像个耍无赖的小孩子。
沈谨不免苦笑,听着姜嫄对他的依赖,不知是喜还是忧。
“这是我与父皇交换虎符的条件,我只能如此,难道你想杀了沈玠吗?若我杀了沈玠,就可以不离开神都。”他故意试探。
姜嫄顿时噤声。
她咬住唇,说不出话。
她自然也不想沈玠离开她。
她是个极贪婪的女人,渴求着所有人的爱意。
沈谨她想要。
沈玠她也想要。
“我……”
姜嫄实在不明白。
她为什么要去做这种单选题。
她小声嗫嚅道:“我可以和父皇商量的……”
沈谨却闭了闭眼。
他已经明白她的心意,是期待着她会郑重说出“我选阿兄”,可她现在的迟疑于他也算不上什么心灰意冷。
他习惯姜嫄如此,在床笫间说尽爱语,可这句“爱”只要是个对她好点的男人,她都会说出口。
沈谨做不到谢衔玉那种圣人,可以不在乎姜嫄爱不爱他。
他总归祈求她心底有他,略微施舍他一点怜爱。
只可惜他自认为给了能给的所有,在她心里仍旧连沈玠都比不上。
不愧是他狠心薄情的妹妹。
他心底也不上不下堵了口气。
“不必去找父皇。”
沈谨起身穿衣,背影挺拔,“陛下,臣……告退。”
他缓步走至门前,最后望了眼纱帐中的身影,轻轻阖上殿门,接过侍从递来的油纸伞。
夜雨淅沥,雨声绵绵。
沈谨驻足台阶前,望着漫天的雨水,任由雨水打湿袍角。
明知不该心生期待,可还是卑贱地希望她会来送他。
毕竟刚刚她迟疑的神色,已经告诉了她的答案。
门口始终没有出现那道纤瘦的身影。
伞沿下雨水如蛛丝,沈谨苦笑着迈步,撑着伞迈入了雨地之中。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沈谨!”
温热的身躯从背后抱住他。
姜嫄身上穿着的襦裙被雨水浸透,单薄的肩头因着哭泣耸动,满头青丝还带着方才缠绵的凌乱,泪水混着雨水滚落,“沈谨,你当真要抛下我?”
沈谨转过身将人揽入伞下,油纸伞倾斜替她遮挡住风雨。
他温柔拭去她脸颊的泪水,指尖抚过她湿漉漉的脸颊,声音轻得像是一声叹息,“小嫄儿,分明是你先不要我的。”
沈谨将伞留着给了她,独自走入了夜雨之中,在宫灯下背影显得格外孤寂。
“哐当”一声。
一把短刀从姜嫄袖中跌落,砸在青石板上。
姜嫄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沈谨渐行渐远的身影,指甲不自觉陷入掌心。
雨水混着泪水滚落,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连最疼爱的阿兄也要抛弃她吗?
她真的爱他。
她这么爱他……
沈谨为什么还要抛弃她。
她近乎偏执的,反复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姜嫄睫毛上的泪珠轻颤,她也没有擦掉脸颊的泪痕。
“青骊。”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雨水淹没,“让伏隐带一队人马,埋伏在神都至幽州官道,我要沈谨……永远也到不了幽州。”
这场雨越下越大,像极了很多年前,她和沈谨在幽州的那个雷雨夜。
沈谨答应了她要永远陪着她。
……是他先失约的。
那就去死好啦。

姜嫄挥退了宫人,独自撑着油纸伞,漫无目的在雨中游荡。
雨意绵绵,雨水沿着伞骨坠落,在青石板溅开水花。
她走过一座又一座宫殿,却不知该往何处去。
她下意识想去找沈眠云,可沈眠云自从上次重伤后久病不愈,缠绵卧榻。
不想去找虞止,也不想去找谢衔玉。
她又实在想不出别人,漫无目的地飘荡在宫巷之中,像是游魂一般。
转过冷宫僻静的角落,却见一名跪在雨地中瑟瑟发抖的美人。
姜嫄脚步微顿,微抬伞面,借着路两旁昏暗的宫灯打量。
那美人瓜子脸,脸色煞白,唇却艳红,三千青丝披散着,在雨中格外柔弱可怜。
姜嫄是认识他的。
沈眠云昔日的侍从琼水。
也是她上个档的宠妃之一。
上次匆匆一别,不过数月未见,琼水居然判若两人。
上回见到还是个清秀可怜的小侍从,这回已然是个柔弱貌美的美人了。
他抬头,见着是她漆黑的眼眸骤然亮起,“姐姐,是你!”
姜嫄这才忆起还有这出戏码。
上回在瑶台楼见过一次,他并没有认出她的真实身份,而恰好她今日穿着湖蓝襦裙,装扮也素朴,同样没将她身份暴露。
姜嫄看向跪在雨地中的琼水,明知故问,“你怎么跪在这里?”
琼水垂首,露出一截雪白后颈,“侍身做错了事,被主子罚跪思过五个时辰。”
他在冷宫当侍从的日子实在艰难,冷宫伺候的废妃隔三差五挑他的刺,动辄打骂也是有的。
琼水在冷宫吃尽苦头,一眼望不到头。
自从那夜瑶台楼见过姜嫄,本以为终于迎来了曙光。
可姜嫄转头就将他忘了。
琼水一咬牙,为求翻身将这些年攒的月例银子都拿去配了焕颜粉的原料。
他一连服用了数日,连带着样貌也变了不少,时不时在御花园盘桓,盼着能偶遇姜嫄。
但一次也没遇到。
反倒让冷宫的主子记恨上了他,待他越发苛责。
他也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今夜这场雨倒是成全了他的执念。
“你跪了多久了?”姜嫄随口问。
“三个时辰。”琼水声音作颤。
他在雨地中跪了太久,膝盖早已痛得没了知觉,整个人昏昏沉沉。
“反正也没人看着你,你不如偷偷起来,冷宫里被废弃的庶人又能奈你何。”
姜嫄象征性地将伞朝着琼水身上一斜,但也没斜多少。
琼水还是鼻尖一酸,眼中瞬间涌上热意。
他渴切地想将她抱入怀中,却又死死忍住。
这世上也就只有姜嫄待他最好。
所以哪怕死过一遭。
琼水还是要回这吃人的深渊,不择手段也要回到她身边。
姜嫄以为琼水这种怯懦的小侍从,可能还得犹豫一番,没想到琼水听了她的话,竟真的强撑着站起了身。
他跪了太久,行动颇为艰难,双腿麻木踉跄欲倒。
姜嫄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触及到的肌肤冰凉得惊人。
她握着的那截腕骨,像是裹着层单薄皮肉的白骨,好似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要请太医来瞧瞧吗?”她故作关切,手指不着痕迹地摩挲着他的腕骨。
“我无事的,姐姐不必忧心。”
琼水摇了摇头,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也掩盖了楚楚可怜面容上悄然滑落的泪珠。
他偷偷用余光贪婪地描摹着姜嫄的侧脸,暗绿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比海更深的执念。
冷宫偏殿的住处虽然简陋,但却被琼水收拾得整齐干净。
褪色的青帐洗得发白,矮几上的茶具摆放的整整齐齐,窗下摆放着一盆不知姓名的绿植,为这寒酸的屋子平添几分雅致。
琼水将烛火点燃。
烛光映出姜嫄湿透了的衣衫,发丝黏在脸颊,她乌黑的眸好奇地盯着他。
“你都湿透了,不换衣裳吗?”
琼水耳尖瞬间红到滴血,手指无措地绞着衣角。
连遮挡的屏风都没有,又如何更衣。
她倚在椅背上,支着下巴看他,“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反正只有你我二人,再不换你该生病了。”
琼水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发抖,却又慢条斯理地解开衣带。
他一直知道姜嫄喜欢他的身体。
好不容易得了这机会。
今晚必须要留下她。
湿透了的衣袍滑落坠地,琼水单薄瘦弱的身躯,像是一折就断的柳条。
烛火摇曳下,清晰可见他白皙皮肤上的青紫淤痕,应是受过不少的磋磨。
那双暗绿色的眸子含着水光,怯生生地望着姜嫄。
他刚满十六岁不久,个子算不上高挑,满头如瀑青丝。
琼水的娘亲是胡人舞姬,故而琼水继承了双暗绿色的眼瞳。
从前他样貌普通,这双眼尚不觉有什么好看的地方,可他现在容貌大变,配着他楚楚可怜的面容,让他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完全就是随意她蹂/躏的姿态。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姜嫄的视线在他身上逡巡,最后停在了他身上某处,略微停顿了一会,才慢慢移开,唇角勾起玩味的笑意。
琼水慌乱地系好中衣,羞耻地几乎要哭出来,只觉得自己太过下贱。
这一世刚与她见的第二面,他就毫无廉耻在她面前脱了个干净。
窗外水雾蒙蒙,落雨声声入耳。
琼水胡思乱想着,就听到姜嫄语调轻快地说:“我们这样好像在偷情呢。”
她继续道:“若是陛下知道了,会不会将我们杀了?”
琼水浑身一僵,长睫如蝶翼般颤了颤,暗绿色的眸子在烛火下分外勾人,像是深渊里的点点萤火。
他蓦然跪倒在姜嫄脚边,潮湿的发丝贴着苍白的脖颈,更添几分脆弱,“陛下要是知道贱侍身子被姐姐看了去……”
琼水声线微颤,“只怕……只怕要将我乱棍打死。”
他的指尖小心翼翼攀上姜嫄的手腕,仰起的脸庞在烛火下更显破碎,“可若是能得到姐姐垂怜……贱侍死也甘愿。”
“死也甘愿?”
她低声呢喃着这句,泪水却夺眶而出,在苍白的脸颊划出一道泪痕。
“姐姐……”琼水顿时慌乱抬手,指腹在触及她脸颊泪水时,绿色眼眸涌起压抑不住的滔天杀意,声音有种破碎的温柔,“是谁……让姐姐难过了?”
姜嫄听了他这话怔了怔,反倒破涕为笑,“你不过是小小侍从而已。”
她手指勾起他的下颔,“难不成你还能帮我杀了那人吗?”
琼水缓缓俯身,额头轻贴在她绣鞋上的东珠,眼底虔诚与偏执交织,“让姐姐难过的人,琼水就算拼去这条贱命,也会不择手段杀了他。”
就像前世那个雪夜,烧死了谢衔玉。
亦或者是毒杀姬银雀。
阿嫄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谁让她难过了,就该被千刀万剐。
琼水望着姜嫄被雨水浸透的衣衫,布料紧贴的肌肤,勾勒出纤细单薄的轮廓。
他蹙了蹙眉,低声道:“姐姐,衣裳都湿透了,若是不及时换下,怕是要着凉的。”
这话早在刚进屋时就想说了,只是两人刚刚见了第二面,琼水迟迟找不出什么时机可说,现下终于说了出来。
姜嫄这才察觉到湿衣黏腻的不适。
她神色倦怠道:“那你替我换吧,随便帮我找件干衣服就行。”
琼水温顺地应下,转身走至箱笼前,指尖在箱子里轻轻翻找,终是寻到那件云锦裁成的中衣。
这是入宫前沈府里太太赏的,要他好好打扮一番,去争沈眠云的恩宠。
这么珍贵的料子他自然舍不得用。
他偷偷按着姜嫄的身型裁了身中衣,又在袖口绣了只憨态可掬的小猫。
“姐姐,抬手。”
琼水声音轻柔,动作熟稔地为她褪去湿衣,湖蓝襦裙坠地,落在了地面。
帕子浸了热水,琼水跪在她身前,一点点为她擦拭身上的雨水。
他视线停在她腿心干涸的痕迹,眸光微暗,将那些碍眼的东西慢慢擦去。手指尽管极力克制的力道,却仍在细腻的肌肤上留下微红的印子。
他伺候她穿好衣裳,倒完水浣洗完衣裳回来时。
姜嫄已然躺在床榻上,蜷缩在被褥中,乌发铺开,安静地望着青纱帐出神。
“你想离开冷宫吗?”她声音如梦呓,“上回我在瑶台楼撞见的你,你这般挂念旧主,不如回到沈眠云身边伺候?”
琼水闻言视线落在手上,浸泡在冷水中的指节微微泛红。
只要能留在她身边,他并不在意去伺候谁。
可沈眠云……
前世背叛沈眠云的事在他脑中闪过,琼水闭了闭眼。
今生不知为何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他莫名奇妙被打入冷宫,受尽磋磨。
有时琼水甚至怀疑过,是不是沈眠云也重生了,刻意让他入了冷宫折磨他。
“若姐姐真有这般本事,我能回到沈贵人身边自然是好。”琼水替她捻好被角,语气温顺,暗绿色的眸在烛火下异样好看。
姜嫄却没有想那么多。
她单纯觉得,在沈眠云眼皮底下,与琼水偷情很好玩而已。
前世只可惜被发现得太快了。
她从未见过沈眠云那般生气过,但还是将琼水纳入后宫封了答应。
琼水也是争气的人,纵然没有子嗣,也一路爬至了昭仪的位子。
她颇有些懒倦地起身,在琼水唇边轻轻落了一吻,“我有些累了,你抱着我睡觉如何?”
琼水倾身坐在床榻,将她抱在膝上,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模样,像是哄孩子一般,低声哼起了歌谣。
“弯月亮藏云雾,萤火虫打灯笼,阿姐不要怕黑呀,阿弟守着到天亮……”
姜嫄伴着这柔和的歌声,渐渐沉入了梦乡。
在梦里她浑身是血,绿瞳乌发的少年被切割成几块,被她藏在了床底,直到腐烂发臭,永永远远地陪伴着她。

夜雨磅礴,道路泥泞实在难行,沈谨纵马疾驰,衣袂翻飞,斗笠下如玉琢般面容苍白,眼底却如枯井般空洞。
他也未等身后的侍卫,独自冲出了神都城的地界,雨渐渐停歇。
沈谨心底的煎熬却未消减半分,反而越发难熬。
不过才离开神都城,就已然克制不住对姜嫄的思念。
沈谨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遇见姜嫄后,他生命仅存的意义就是为了她而活,可如今,他却不得不离开她。
“不急。”沈谨低声自语,霜竹般手指紧攥缰绳。
刺杀沈玠的计划早已布下,只要沈玠一死,他就能回到妹妹身边。
道路两旁皆是密林,月亮被乌云遮住,四周暗得可怕。
倏然,破空声骤起。
沈谨眸光一凛,长剑顿时出鞘,寒光闪过,箭矢应声而断。
于此同时,数十位蒙面死士自林间飞出,刀锋森林,朝着他袭来。
他纵身下马,素白衣袍绽开,衣袂飘飘,执剑身影宛若月下惊鸿,可剑法如鬼魅,见血封喉,令人胆寒。
不过片刻,大半死士已然横尸荒野。
伏隐藏在树后,瞳孔微缩。
他还负责监视沈谨的事宜,可却也没想到成日除了酗酒就是服五石散的敦亲王,武艺竟然这般高超,剑法如此狠绝。
不能再等。
伏隐正欲拔剑加入了战局之中。
可刀光剑影间,死士接连倒下。
“看够了?”
沈谨清冷的嗓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伏隐骇然转头,正对上沈谨眼尾微扬的眼眸,乌黑的眸子却不见半点活人气,令人毛骨悚然。
“砰”得一声。
在肋骨断裂的声响中,伏隐被踹翻在地,沈谨反手扯下他的面巾。
“果然是你。”他神色平静,似是早已料到。
伏隐咬牙,正欲咬破齿间毒囊,却被沈谨瞬间卸了下巴,“是我那妹妹要你来杀我?”
伏隐沉默。
沈谨低笑一声,眼底却毫无笑意。
伏隐是姜嫄的贴身暗卫,不是她,又还能有谁。
月亮彻底从乌云后挣扎而出,凄冷的月光照耀着周围数十具尸体。
素色衣袍掠过满地鲜血,沈谨站在尸首之中,却恍若云端仙人。
“回去告诉姜嫄,就说她的阿兄……在地狱里等她。”
沈谨留下了这句话,就已经翻身上马,随着马声嘶鸣,没入了黑暗。
月光为他那张谪仙面容镀上了层银辉,可沈谨眼底翻涌的,是滔天的暗潮。
沈谨纵马在路上疾驰,心里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平静。
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妹妹,竟然要杀他。
沈谨纵马行到一处江边,翻身下马,独自穿过芦苇丛,独自站在了江岸。
他一身白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中长剑映着冷月,剑穗还是她亲自打的桃花结。
江风骤起,剑穗上的桃花结簇簇颤动。
“小嫄儿要的,哥哥何时没给过?”沈谨凝着那枚桃花结,眼底笑意清浅,呢喃低语。
皇位如此。
性命亦如此。
沈谨修长的手指抚过剑刃,血珠顺着指缝流淌,他却恍若不觉。
沈谨垂眸看着染血的衣袍,缓步走入了江中,冰冷的江水瞬间漫过脚踝,膝盖,腰身。
江面水纹一圈圈荡开,直至将他衣衫的血污冲洗干净。
质本洁来还洁去。
这一生机关算尽,阴谋诡谲,双手沾满鲜血,却从未后悔过。
唯一悔的,是当初不该认姜嫄做妹妹。
若是没有这一层兄妹的身份,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沈谨仰头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想起初见时她蜷缩在角落,浑身脏兮兮的,可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剑锋贴上脖颈的瞬间,他低声呢喃了句,“阿嫄……”
利刃割开喉咙的声响随着江风散去,微不可闻。
鲜血在江水中晕开,恰似他初次牵着她的手,途径的那片灼灼桃林。
沈谨缓缓闭上眼睛时,他恍惚看见少女时期的姜嫄。
她笑靥如花地向他招手,身后是灼灼桃花林,奔向了他怀中。
江水吞没他的瞬间,沈谨忽然很轻地笑了。
若有来世。
不做兄妹,
就做她青梅竹马的少年郎。
日光洒过云层,在雨后湿润的宫道上铺满了一地碎金。
宫人早早就送来了新衣,轻轻搁在门前,没有敢叩门叨扰。
琼水尽心扮演着一无所知的侍从,取过衣物,垂着眼帘服侍姜嫄更衣。
姜嫄难得一夜好眠,这会儿面对琼水,总是不免想起昨晚的梦。
她轻轻咬了咬唇。
也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她有些记不清上个档琼水是如何死的了。
姜嫄拢了拢衣襟,对着琼水道:“我先走了。”
琼水沉默地将她送到冷宫门前,便停住了脚步,没有再送。
雨水浸透的青石板,映出他极为单薄的身影。
每逢阴雨,他就会回到那夜,那些刻在灵魂里的疼痛就会苏醒。
躯体四肢关节处如刀割一般的痛,这种痛并非**之痛,而是魂灵中烙印着的疼。
琼水回忆起来,却总染着几分战栗的甜蜜。
他是心甘情愿的。
她给予了他世间极乐,又极尽缠绵地勒死了他,再而将他彻底据为己有。
琼水是幸福的。
可这幸福很令人疼痛。
以至于重活一世,琼水还是走不出来,每逢阴雨,精神处于极乐,身体处于极痛。
连带着他今生身体都虚弱许多。
这焕颜丹不止让他无法孕育子嗣,更是在透支他的性命换取美貌。
他这残破的身躯能换她多看一眼,任何代价也是值得的。
琼水看着姜嫄逐渐远去的身影,面容苍白,神情有些恍惚。
也不知。
还有多长时间能陪着她。
璇玑阁内一片死寂。
金猊炉内吐出甜香袅袅。
伏隐姿态低微地跪在姜嫄面前,血迹将玄衣洇成了暗色。
他俯身讲述完昨夜对于沈谨刺杀的过程,以及沈谨那句“在地狱等她”。
“所以刺杀失败了?”姜嫄神情阴郁,眼神不善地望着伏隐。
“属下无能,求主子责罚。”伏隐立即道,声音沙哑如砾石相磨。
姜嫄斜倚着软榻,懒懒地骂了句,“废物。”
伏隐埋着头没有说话。
姜嫄不喜这种沉默寡言的男人,瞧着他半晌憋不出个屁,忍不住想踹这大块头一脚。
可伏隐一身的血,实在没处下脚。
她嫌恶地摆手,斥责道:“别站在这碍眼,你找机会再杀他一次,我就不信他不死。”
伏隐领命退了下去。
至于沈谨留下的那句话。
姜嫄自然不可能会想到他会赴死。
她解读成沈谨要报复她,要拖着她下地狱。
沈谨对她……最可能的报复。
姜嫄认认真真想了半晌。
是将她囚禁起来,逼着她和他结婚。
还是与她断绝关系,一刀解决了她。
姜嫄胡思乱想想了许多,唇角反倒勾起,觉得日子忽然变得有趣起来。
徐砚寒自从昨天被她羞辱一番后,就彻底没了动静。
应是彻底放弃了。
这日子的乐趣又少了一样。
她神色倦怠地看向窗外的日头,眯了眯眼睛,望向了正在沏茶的清玥,“清玥,苗疆圣女姬银雀是你妹妹是吗?”
清玥执壶的手微微一顿,暗忖这般隐秘的事宜姜嫄如何会知晓。
可她在璇玑阁这些日子,姜嫄待她极好,人与人相处都是真心换真心,清玥也愿意真心待她。
清玥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他的确是我妹妹。”
姜嫄支着下巴看着清玥,眼中闪过兴味,“我想纳你妹妹入宫为妃,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清玥陡然愣住,半晌才找回声音,“这怕是不行,家妹身为苗疆圣女,族中有规定圣女终身不得离疆,更不可婚配。”
她想起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孪生弟弟。
当年母亲带着刚出生的她逃离苗疆时,将弟弟留下顶替了圣女之位。
这个秘密,只有族中长老知道。
“陛下若是真有意纳我……妹妹,只怕需要亲自去苗疆一趟。”清玥低声道。
她到底心生不忍,不忍亲弟弟被困在苗疆,一辈子当个活死人。
若是姜嫄真的有意如此,对于姬银雀和她或许是转机。
姜嫄就是等着清玥这句话。
上个档也是她亲自去的苗疆,费尽周折娶了位貌美的蛇蝎毒夫回家。
姬银雀擅长蛊毒,每回她对哪些男妃宠爱高些,那些男妃必然会身亡,而且毒的都是她喜欢的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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