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了求生的意志。
渊清不愿继续深思,若将打算了然于内心,那么他自己将万劫不复。
但他也总算明白了这凡女昨日拖延时间,要这孽徒先破境再分说兔族之事。
她知道,若在未突破之前得知赵离弦的情状,自己不会放任她再活着。
而未及大乘的孽徒护不住她。
渊清眼睁睁看着大弟子将那凡女的神魂笼罩于他识海核心之中。将她置于绝对的保护之下。
哪怕相隔万里,哪怕她遇到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危险,赵离弦也能时刻护着她,转移她,瞬间赶至她身侧,乃至——
复活她。
渊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终究是事已至此。
然而这还不是最坏的,王凌波既然能做如此打算,便意味着,她是第一个看出自己心中不可告人之密的。
此女断不能留。
渊清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想, 他并非瞻前顾后的人,如此作想便已下定决心, 面上反而是平静无波。
杀一个凡女不会在渊清这等人心中掀起一丝涟漪。
谈话还在继续,渊清又问了些赵离弦领悟新法诀时的细节,与他心中猜想其实也八九不离十。
他这个爱徒,即便集他父母谋划千年之大成,也是三界不可再造之奇迹。
在他之前,并非没有大能利用更刁钻的秘法思路试图将那枚箭头融合。
兔祖和卯赢也是被贪念蒙了眼,此事怎可仓促吸收能成。
两个大乘修为的老东西,倒是以性命佐证他所踏不差。
待二人事无巨细交代完全程,渊清便点头勉励一番,又与赵离弦就接下来与兔族扯皮之事商议半晌, 这才打发他们回去。
赵离弦原想径直回饮羽峰, 王凌波却想去看看叶华浓。
从昨日起丹峰便没有消息传出来, 也不知她此时如何。
赵离弦也不犹豫, 如今都不用御剑,下一瞬王凌波眼前便是丹峰景色。
此时丹峰与平日里一般无二, 丹阁外的广场上来来往往都是人。
赵离弦与不药真人无甚私交,但他一到丹峰, 未经收敛的神识被不药真人察觉,对方却是立马传音于他。
要他前往后山道台帮忙。
赵离弦不多言语, 眼前的景色又如同画卷被他翻过, 换成了丹峰道台之处。
比地乃整座峰脉核心, 坐落丹峰灵脉正中,又被先祖刻下阵法,丹峰内种植的天材地宝灵力在此汇集,既可吸收又可反哺, 实在是沧州内人人向往的药助之地。
这会儿叶华浓便盘坐于道台中心,通体晶莹,这并非对姿容的夸赞比喻,而是叶华浓真的从肉体凡胎变成了个冰肌玉骨的水晶玻璃人。
通体透明,王凌波甚至能直接露出的皮肤处看到她也玉化的血管和骨骼。
然后这也是王凌波生平第一次肉眼直观看到所谓灵根是怎么回事。
那是从丹田而生的一株树苗,随着修为浇灌拓宽脉络,枝繁叶茂,扎进四肢百骸之中。
也叶华浓的修为,灵根之树尚且不够恢宏但依稀看得出被毁前的健康繁茂。
而此时不妙的是,叶华浓的灵根显得虚实不定,虽有其型,也被不药真人塞入了不知何等可代替灵根的天材地宝,但好似始终无法真正扎根丹田,凝实成根。
不药真人看着赵离弦,苦笑道:“我还是想简单了。”
“灵根乃天道所馈,生来便注定有无和品相,岂是那般容易操控。”
这还是叶华浓生来便拥有灵根且资质不凡的前提下,否则连种上去的可能都没有。
但叶华浓灵根的优越品相也就意味着,可供操纵的难度就更大。
赵离弦神识细细扫过叶华浓的灵根,他虽阅历远不如不药真人,但到底已是大乘修为,登高望远之下,也是对叶华浓的状况了解得七七八八。
开口问道:“昨夜的上古雷劫也未能凝实催活?”
不药真人道:“上古雷是可以的,只是我无法锁住,为免雷劫之力流失,我不得不将她道体玉化。”
这么一说两人就明白了,不药真人的思路完全没错,就是低估了合体境与大乘境的天堑。
她合体后期大圆满,算是半步大乘了,整个剑宗都认为下一个踏入大乘的要么是她,要么是玉扬忠。
修士借用雷劫之力不在少数,越级借用只要不身处雷劫波及中心,也不是难事。
无非是超出自己境界之外的能量而已,慢慢炼化也就罢了。
但大乘雷劫却不在比列,如无法承受便无法操控。
融合了严格的境界规则。
不药真人叹气:“本想寻宗主帮忙,既然你来了,便助我一臂之力吧。”
赵离弦痛快答应,找不药真人对面的阵位坐下。
手决一掐就将灵力注入了叶华浓体内。
他刚与那上古雷劫殊死互搏过,对它的熟悉简直铭刻五内,以叶华浓的修为,体内的雷灵总量不会太多,赵离弦都跟抓一只熟悉的猫崽子似的,一把就将其拘住。
不药真人大喜,赶紧催动法阵,示意赵离弦根据她的引导,将那雷灵沿灵根脉络运行几周,以便扎根激活。
赵离弦做惯了精细活的,他能用剑将人砍成齑粉,叶华浓的灵根尚且还没这么细。
因此他做得行云流水,叶华浓的灵根如被活水填满一般点亮。
王凌波肉眼都能看见她原本忽明忽暗的灵根开始逐渐充盈,散发着莹莹光辉。
她心下大喜,又见不药真人开始慢慢解除叶华浓的玉化。
冰晶一样的肌肤像是从内到外晕开了颜色,从一座玉石雕像恢复成活人。
叶华浓被玉化之后该是没有知觉的,她睁眼过后,眼神先是有些茫然,接着像是断肢之人猝不及防间感受到自己失去的肢体。
不可置信与狂喜布满她的脸,猛的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师父,未语眼泪已簌簌落下。
这些年或被自己强行压制,或是设法疏解的不甘,屈辱,绝望,落魄,此刻不必再考虑任何修心之悟,一瞬间全部宣泄出来。
叶华浓哭着哭着声音变大,凄厉如同濒死幼兽。
她声音被泣腔打得断断续续:“其,其实,我不想沉稳庄重的,我也不想被羞辱的时候唾面自干,换来一句有气度。”
“可我打不过别人了,我只能忍。”
“忍得好苦啊师父……”
不药真人给抹泪,谁能有她清楚自己爱徒的性子?
在灵根被毁前也是桀骜好战的,比之主峰那帮战场上的先锋营也不遑多让。
不药真人:“委屈你了,如今你灵根已修复,且因为借用上古雷劫,掺杂法则残丝,日后合体以下定是没有瓶颈。”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叶华浓猛的抬头:“这十几年欺负过我的,我全都记着账呢,一个都不曾漏过。”
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本书,王凌波好奇拿过来翻开,里面密密麻麻记着何人何时以何种方式羞辱于她,当时的她何种心情。
描述之生动,叫外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头火起,更不用说叶华浓本人。
她狞笑一声:“我这就挨个去算账,待我报仇雪恨念头通达之后,再回来闭关修炼。”
说完人就御剑飞走了,老远还能听到她狂笑:“哈哈哈,我叶华浓就是停在原地等你们十几年,你们这帮废物如今照样不是我对手。”
第149章
叶华浓跑得飞快, 不消一会儿外面广场就传来惊呼喧闹声,紧接着是伴随兵刃相交的破口大骂。
可见叶华浓那账本里的人数之多, 出门不到十步就撞上。
不药真人也不拦她,笑了笑冲赵离弦道了谢,又与他浅聊了些破境之事,便不再多留二人。
叶华浓灵根重生之事,放在修界不说前无古人,也实属寥寥无几,自然是震惊了整个剑宗。
加之她先前五洲大比的惊艳之举,如今重回修途,闹出来的阵势也是格外引人注目。
王凌波在饮羽峰都能隐约听到今日剑宗不同寻常的喧闹,上面的人正醉心于感悟昨日赵离弦带来的上古雷劫, 也懒得搭理小辈疯闹。
此时剑宗肃穆氛围为之一轻。
赵离弦这才有空问王凌波道:“昨日你为何急着要我突破?竟是一句话都不让多说, 甚至不惜拿小师妹的疑点发难。”
“是有什么不对吗?”
两人才从兔族死里逃生回来, 一环扣一环的阴谋, 一步接一步的陷阱,哪怕赵离弦再是惫懒的人, 那时也处于高度警醒状态。
因此对于王凌波的所作所为一眼便看出端倪,并笃定这在她那里不是随手一试的小事。
王凌波也不隐瞒, 直言道:“我从不吝以最大恶意揣度别人。”
“渊清真人与神君亲如父子,于我却并非可信之人。宋姑娘那微妙存疑的身份, 围绕在你周围这些同门的品性, 对你死亡的作壁上观, 还有不顾你意愿极力促成你和宋姑娘结契的原因。”
“一切的一切在我看来都疑点重重。神君也该明白,从妖族回来之后,你便不再只是剑宗大师兄了,大乘的修为足以让宗门一夜洗牌。”
“如此一来, 诸方的凝视与试探,凡落一丝到我身上,便能叫我万劫不复,更遑论宗主本人。”
“所以我不敢在神君破境之前,叫他人悉知妖族发生的事,凭此做下定论。”
赵离弦张了张嘴,对她的理由深以为然,她若非万般谨慎,又如何与凡人之躯游走于修界?
可疑心指向的是师父,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开口替渊清辩解道:“不是,师父定然不会害我。”
说完自己都觉得这话干巴,忙解释道:“小师妹与合欢宗的事我已禀明师父,他会详查的。”
“至于对我之死作壁上观,那是师父知我来历,事已至此总不能为我不顾阖宗上下。”
“不顾我意愿要我与小师妹也是有原因的。”
赵离弦越说见王凌波眉头越皱,显然是没有一条能说服她。
至于师弟妹们的品性,他当然知道下面那几个什么德性。
只是他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品性高洁之人,也不认为他们能影响到自己,因此并不把这条当一回事。
心中正为自己的话而局促,就听王凌波开门见山的问:“什么原因?”
赵离弦不料她竟直接问,吃惊之余又有些开心。
好歹还记得师父的嘱咐,为难的摇头道:“事关重大,不能说。”
王凌波半点不强求:“既不能说,那我便只能时刻保持对宗主的揣测和警惕。”
“神君不必在意此事,你我都不是会被别人的判断所裹挟之人,即便如此,我与宗主之间未必不能相安无事。”
说着自嘲一笑:“是我托大了,我与宗主之别好比云泥,何来相安一说,相信他定不会将我一个凡人放在眼里。”
赵离弦哪里听得这话?他既不愿师父被怀疑,也不愿王凌波在合理判断出的险境里孤立无援。
于是心念传音问渊清真人:“师父,我能告诉凌波非得和小师妹结契的原因吗?”
“她为此心怀不安。”
渊清正打坐连接天道推演要事,听闻这话好险没气得吐血。
一声惊雷般的神识爆喝回给赵离弦:“滚!”
那边没再胡搅蛮缠,渊清好歹才平息下来。
只是脸上神色,若剑宗老一辈在此,便会惊觉竟是比面对魔界大举进攻还要凝重。
此时渊清面前浮空的是自己的本命法器之一——天道仪。
上可推演天机,下可洞悉百态,虽窥探天机代价甚大,不可频繁动用,但此时却是顾不得。
渊清试图用天道仪窥探一个凡女的命运,本就是牛刀杀鸡之举,但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王凌波竟不在天道命运裹挟之内。
有此殊荣的,要么来历不凡,例如他的两个好徒弟,一个比肩天道,一个乃魔界根基。
要么修为突破大乘,不在芸芸众生刍狗之列。
而王凌波一介凡女。
渊清这才意识到事情远没他想的那么简单,也远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在对方执意赵离弦先突破大乘时,便等于亮了张明牌。
她不得不走出暗处来保住自己一条命,一个已然掠走赵离弦心神的,叫他深信不疑的女子,洞悉了他计划的一角。
这已经叫人难安了,岂止还有更坏的可能。
或许这不在天道推演之内的女子,本就是抱着目的来的。
与所有人一开始设想的凡俗世家攀附趋炎不同,此女用一个显而易见的目的掩盖了真正不可告人的目的。
渊清神色寡淡的将天道仪重置,这次他将自己放入了测算之内。
得出结果与往常无异。
你渊清,并非天命之人。
渊清哂然一笑,三界修士第一人,便是被天道指着鼻子骂,也不会觉得自己命格轻贱,受不住这远大抱负。
他确实无法拨动弟子的命运,那便让能拨动的人去动手。
将天道仪一收,渊清便召来了宋檀音。
宋檀音心怀忐忑的见了师父,在里面足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
殿外姜无瑕等着她,只见她出来时脸色苍白,好似心绪极端起伏过。
但神色尚可,隐隐透着一股强压的兴奋。
姜无瑕忙问:“怎么说?”
宋檀音抬头看他,露出一抹拨开眼前云障的畅快笑意。
一把拉住姜无瑕道:“师兄,助我杀一个人。”
姜无瑕自然明白她说的是谁,心中并不是很愿意。
他与玉素光,小师妹还有荣端都不同,虽也有嗔痴,却少了份贪念。
他对大师兄其实无所求,并不需要冒着重大风险违背大师兄意愿。
但好似看出他心中所想,宋檀音冷冷一笑,幽幽道:“师兄莫不是忘了,郦芙是我至交好友。”
第150章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却是让二人之间的气氛如同进入鬼域一般,森寒又扭曲, 好似无端多出一股肮脏的血腥味。
姜无瑕看向宋檀因的眼神变得幽深,表情分明没什么变化,端方如玉的温润公子此刻却显得刻薄寡毒,若有熟悉他的人乍然看见,恐怕会吓得失声尖叫。
宋檀因却毫无惧色的就这么回应他的注视,话中种种深意尽在不言中。
好半晌过后姜无瑕才发出一声嗤笑:“小师妹真是可怖至极,这世间便是至魔至邪之人,也没几个能眼睁睁看着挚友步步走入深渊。”
“小师妹你就能,非但坐视不管,还敢心安理得的和她谈笑风生, 享受她为你冲动出头。便是铁石心肠也会三分不忍, 小师妹心境却是一丝都没为此动摇过。”
姜无瑕说到这里都不由得感叹:“以前不明白师父为何偏将你这么个平庸之辈配与大师兄, 如今倒是——”
宋檀因瞳孔一缩, 惊惧喝断他:“住口,你若想死尽可选周边无人之时畅所欲言, 别连累我。”
姜无瑕的也好似失言一般表情瑟缩了一下,不敢吐出后半句话。
师父从不将他们看在眼里, 与其说是亲传弟子,不如说是替大师兄找的一群趁手听话的仆从, 或许受尽偏爱的大师兄感受不到, 但他们几个却是心知肚明。
他们并没有什么不满, 掌门亲传的身份带来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而与大师兄之间天堑般的资质也叫人无力,他们几个很早就明白,大师兄与他们修为平行的时日, 尚且不够让心中的嫉妒不平壮大生根,便得因仰望而枯萎。
能从一开始被选中攀附上一颗迅速长成的参天巨木,总会让人安心。
安心之于又本能的会思考为何是我?
姜无瑕本就心有城府,他习惯了不出头不尖锐,默默将事态收入眼中,对所有事都心下了然。
宋檀因并非平庸之辈,至少同辈修士中稳居前五,可与大师兄之间却好比云泥,心性为人更是不堪,师父却非要将这样一个人和大师兄捆在一起。
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姜无瑕在近处冷眼旁观近百年,如今也多少咂摸出味了。
只是莫说往外透露,便是再往深处寻摸也不敢,他太清楚师父放弃他们有多容易,正如同玉素光之死,其实全不在意。
二人因此一惧倒是都冷静了下来。
宋檀因开口道:“由不得你不同意,师兄莫要忘了,若非师父庇护,你那所谓的推卸之举,在那些豪门女修的父兄眼里不值一提。”
“师兄总不至于以为能一辈子只享受庇护而不出力。”
姜无瑕目光迅速的扫过主峰一眼,心下一沉。
小师妹惯会躲在后面耍阴招,玉师妹死后的短短时日内发生了太多事,她尚且来不及培养另一把刀,唯有暂留剑宗的郦芙偶尔被她煽动出头,但到底不知她本性,不能寄予重任。
此时出入主峰一趟,却是不管不顾直接要对王凌波出手。
小师妹自己决计是不敢冒这被大师兄抓现行的风险,那必然是师父给的她底气,更甚直接下令。
若是师父的意思,那他却是不想做也得做。
姜无瑕脸色阴沉的应了宋檀因的要求,只叫她自己安排,轮到自己出手的时候绝不推脱。
宋檀因这才满意离去,回到洞府便斟酌可行之法。
不由想到与师父的对话——
在得知师父欲取王凌波性命之时,宋檀因心下狂喜甚至顾不得自己的满头辫子。
师父并非事事明言,但宋檀因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机会只有一次,大师兄此时对宗内的人防备心不强,但若失败谁也无法绕过一个大乘修士的警惕。
而在大师兄将王凌波的魂灯置于自己识海深处保护时,这个凡女也一并共享了大师兄的部分气运。
非气运高绝之人难以得手。
而这个人必得是自己,唯有她也是被天道眷顾,生来不凡。
宋檀音心潮澎湃,最终没有忍住对师父问出了那个问题。
他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出身来历,因此在王凌波试探发难之时,不仅毫不惊讶,还迅速为她遮掩。
那时师父只是看着她,良久才笑道:“你与你大师兄,生来便是该站在一起的。”
宋檀音初闻时心潮澎湃,甚至不愿去多想师父话里的未尽之意。
她只需要来自师父这个三界之首的权威认可,来巩固自己心中所念所求。
直接出手是不行的,莫说如今,便是以前她也无法一举破除大师兄赠与的那些防御法器。
但她可以从王凌波身边的人下手。
王凌波如今在剑宗交好的人不算少,但真正交情深刻的只一个叶华浓,一个她血脉至亲的王凌淮。
有师父授意,以往一切的顾虑与阻碍不在话下,可调动之势也不可估量,整个宗门都得为她大开方便之门。
于是原本大闹一场后准备闭关巩固的叶华浓便收到了紧急任务。
带队入今年初现世的天南秘境寻一味灵药。
天南秘境乃是万年前一位丹修老祖的储物空间遗落,万载时光里面的灵物不经拘束自由生长,几乎是自称一界。
经发现后凿出的入口仅允许金丹及以下修为通过,方可保证秘境稳固。
为不日将近的界域交汇,五洲各大宗门也在合理想办法应对此次的魔气污染。
据说天南秘境之内便有一味上古灵草,于净化魔气,解毒清瘴有奇效。
只是秘境之内妖植妖兽凶猛,远非寻常金丹级秘境可比。
叶华浓未恢复修为时,已然可在五洲大比惊艳表现,金丹之身却实力超群的她倒也是这次任务的不二之选。
虽事出突然,却也合情合理并无异常之处。
主峰直接派发的任务,便是不药真人也觉得对叶华浓是个好差事。
叶华浓并未多想,点齐人数收拾好东西便带队赶往天南秘境。
直到她在秘境口处,看到了同样号称接派了任务的王凌淮。
天南秘境初开时, 也是掀起不小轰动的。
人界五洲对于秘境现世后的分配问题早有惯例,像这等大秘境自然不可能被哪方独吞, 通常作为一洲内修士试炼之境,至于所获多寡,全凭各方年轻一辈本事。
在叶华浓他们到来之前,天南秘境已经做过数次试炼考场。
如今里面的好东西基本被犁了个遍,但并不能说明现在进去就所获寥寥。
相反,上古老祖的须弥芥子岂是金丹修为能真正刮完?待试炼之后各方派出的同级资历不凡的高手,才是定向寻宝的关键。
如叶华浓这种战力远超自己境界,甚至可越级对敌之人,这会儿到处都是。
她的任务不算什么需要密令,不止剑宗, 今日等着进去的其他宗门也大多会奔着那味灵草而去。
且叶华浓所领班底实力雄厚, 莫说竞争灵草, 就是再来一次五洲大比, 同级赛中她只会更轻巧夺冠。
一无需保密着人暗地支应,二没有强敌需紧急加派人手, 那么王凌淮出现在此处就耐人寻味了。
王凌淮见到她也是一样惊讶,撇开身后的人飞了过来:“你怎会在此?”
叶华浓:“你也不知我会来?”
王凌淮茫然:“我怎会知道?我是被师父提溜起来临时急派的, 都来不及让我收拾东西。”
叶华浓心下越大确认此事有异。
她有过被同门设计的惨烈经历,自然不会再对任何可疑之处侥幸以待。
眼看秘境通道将开, 没时间让她作何反应了, 叶华浓赶紧寻到了守门长老。
为维持秩序, 避免事后纷争,秘境的守门长老修为至少得比秘境等级高两个大境界。
因此在此守门的两位长老都是化神后期修为,叶华浓心中飞速斟酌,然后选了刀宗的那位女长老。
手在袖中已经将几样物品取了出来, 单独放在新的储物袋里,恭敬的将其交到刀宗女修手里:“前辈,我出来的急,可以帮我暂时保管此物吗?”
“若我活着出来便罢,若发生意外,便烦请将它交给我的友人,饮羽峰王凌波。”
刀宗女修讶异的看了她一眼,这倒也不稀奇,每次秘境开启,总有修士临进时才突觉交代不够,恐有去无回,然后匆忙留下言语或物品。
只是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出现在秘境已被开发数次,内里地图构造已被绘制得差不多的后期,更何况今日入境之人还都是修为扎实战力惊人的各宗佼佼者。
再一个对面就是剑宗守门人,对方却将东西交给她?
那刀宗女修心中讶异之余,也不免对剑宗那位守门露出玩味挑衅一笑,痛快的收了叶华浓的东西答应不负所托。
剑宗守门人不满叶华浓所为,但也没在这时候说什么,冷冷的注视着她进入秘境。
王凌淮虽不像叶华浓那样一开始就发现问题,却也明白她此举事关他们二人此次任务。
见状跟在叶华浓身后,二人前后脚进入秘境。
他们都有丰富的秘境试炼经验,一进去就发现了不对。
入目之内一片漆黑,也感受不到周围的灵气流动。
秘境开凿入口绝不会选择阴暗封闭的空间做落脚点,大多会是相对平稳安全的开阔之地。不排除秘境主人生前设过阵法,有外界接入时登临点会随机变化,这样一来落点在何处当然未可知。
可能是封闭密室,也可能是妖兽密布繁衍之处,更可能在水底中央。
但落脚点异常还是身处秘境之外叶华浓和王凌淮二人还是分得清的。
叶华浓手腕一翻法杖在手,中间那颗上品灵石光芒大盛,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四堵墙壁严丝合缝将他们围于中间,他们走墙壁也悄无声息的随之移动,上面是漆黑如墨的虚无景象,便是上等的照明也透不进一丝光亮,看着幽深可怖。
两人神色凝重的对视了一眼,王凌淮先是御剑升空,不出意外的,那看似未封顶的上方根本无法突破,只要飞到一定高度,灵力便会消失,无法御剑也无法从高处窥探四周。
他只好下来,又拿剑切割四周墙壁和地板,均是无法造成一丝印迹,二人便知道了,这是个修为远超他们的修士所有的拘禁空间。
看来她的担心没错,两人此次的紧急任务就是一场阴谋。
只不过叶华浓还是低估了幕后之人的行动力,她原本以为要到秘境之内分晓,不想对方竟直接在入口设下陷阱,将他们二人提脚套走。
快得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这边两人为如何脱困而发愁,不知不觉外面已经过去一天。
此时只有两个守门修士在入口处闭目打坐,突然间刀宗女修察觉到生人靠近的气息,猛然睁开眼。
就看到宋檀音与姜无瑕已经御剑来到面前。
刀宗女修与二人没有什么交情,只是作为渊清真人的亲传弟子,即便不如赵离弦声名显赫,在整个沧州境内也是少有人不识的。
刀宗女修正好奇他们为何突然来此,天南秘境开发至今已经算是相对平稳的秘境,按理说没遇到意外状况,无需更多人前来压阵。
正欲开口询问,便见旁边剑宗的守门修士站了起来,伸手在入口法阵出虚空一按,一个巴掌大小的盒状法器便落入他手中。
接着恭恭敬敬的将其交到了宋檀音手里。
刀宗女修悚然惊怒,喝声质问道:“你何时放置的法器陷阱?你们做什么?”
那守门修士并不回答她问题,只指着她对宋檀音和姜无瑕道:“叶华浓入秘境之前托她保管一个储物袋,许是发现端倪欲留线索。”
宋檀音闻言不禁一笑:“不愧是叶师妹,以前便来势汹汹,如今更不好对付了。”
刀宗女修一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三人分明在暗算同门弟子,于是转身就跑。
可宋檀音既敢大摇大摆出来,又岂会没有防备?
只见她手中长剑一出,挥出一剑便有数千剑刃一同八方袭来,分明是早布好的剑阵。
那刀宗女修饶是修为不俗,也敌不过宋檀音早做准备,不过片刻便重伤坠落,被宋檀音一同收进了法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