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by银发死鱼眼
银发死鱼眼  发于:2025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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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也是糊涂,得知此人手里筹码,可借由宋檀音施压于渊清之时,就该多问上一问,竟不知她手里所谓与魔修勾结的证物里,点出这等惊天秘密。
虽悔之晚矣,可玉扬忠还是忍不住设想,若他先行一步,发现宋檀音的魔尊之身,该是何等毕生独一份的机缘。
若归他所得,不出百年,便是三界至强如渊清之流,也得匍匐他脚下。
一时悔恨万千又鄙夷赵离弦,这小子被个凡女煽动得团团转,竟还不知此事。
好似为消心中不甘,玉扬忠一腔刻薄自是落在宋檀音身上。
他声音阴森道:“这么说我女儿玉素光也是死于你手了?”
这似乎没了悬念,虽毫无证据,但她这身份一出,好像所有恶事都有了动机。
玉扬忠一派的长老认同道:“若说宗内谁与这魔头最是亲近,自然是玉师侄。”
“怕是长此接触叫玉师侄发现她身份端倪,才痛下杀手。”
又有人接口道:“不止,那时玉素光犯下大错,等着她的必定是宗门重罚。”
“本已跌到泥里,又何苦费心取她性命,除非还有更不可告人的目的。”
话说到这里,众人的目光才落到了姜无瑕和荣端身上。
之所以不看赵离弦,一是如今他不是可随意审视怀疑的小辈,二是他们这一脉中,赵离弦一贯私交冷淡,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姜无瑕和荣端二人却是快吓傻了,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尤其是荣端,他也算是听命于王凌波,知道今日要弄宋檀音,早就欣喜若狂,以报当日被这二人推出去卖了的仇。
哪里知道最后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收不了场?
宋檀音是魔尊?就她?
此时被一众长辈质疑,二人什么小心思都没了,赶紧划清界限。
荣端:“众位师伯师叔明鉴,我们虽然有同门之宜,但毕竟男女有别,且我修行低微,又如何能察觉分毫魔尊气息?”
“倒是姜师兄先前伙同小——宋檀音欲将谋害玉师姐的罪名推到我身上。”
“或许姜师兄知道些什么。”
姜无瑕杀了荣端的心都有,但这时候却不是与他纠缠的时机,也赶紧道:“我常年游离在外,与宋檀音交集更少。”
又赶紧抛出一些事将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转移开。
“且玉师妹死前我们去狱中探望,听闻她字字句句指责宋檀音,她所行恶事大多由宋檀音唆使暗示。”
“因她处境艰难,天资平平,多少对宋师妹有依附之意,不过是宋师妹的口舌与黑手,我等不屑为伍,以往不过是碍于同门处境,一损俱损才面上祥和。”
“至于此次之事,我们更是一概不知啊。”
众人说到底并不在乎这些,修界本就是面上平和,内里倾轧。
尤其底层修士,为了一颗丹药,一本功法,一株灵草杀人越货的事数不胜数,相比之下剑宗已经算风气清泰,规矩严明了,至少表面如此。
只有不药真人对此愤怒异常,甚至眼神不善的盯着渊清:“师兄,你收的好徒弟,让我徒儿灵根尽毁蹉跎十几年,若非此番机遇,寿元耗尽哪里还能挽回。”
渊清老脸讪讪,自然知道不药对这个爱徒多寄予厚望,只能任嘲任骂。
赵离弦想到什么似的看向宋檀音:“所以当日在淳京郊外,林琅走前重伤你识海,还设下禁制合体以上修为不可探医,原是为了保守你是魔尊的秘密。”
“倒是舍得下手。”
宋檀音如今可说是众叛亲离,身份的暴露,师尊的袖手旁观,长辈的横加指责,还有两个师兄的反咬都叫她内心凄惶,但这些都不及大师兄的冷漠。
她猛的抬头,热泪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好似泣血,不顾神魂剧痛大声道:“你从不将我放在眼里。”
“可你看看,我是魔界至尊者,天命在身,生来便注定统治一界。”
“与你相比,我来路并不低微,原本你我才该是并肩之人。”
“你凭什么毫无反应?不为我的真身震惊吗?不为目中无人懊悔吗?即便这样都不能让你对我另眼相待吗?”
赵离弦眼神平淡的与她对视,视线又移到她身后的渊清身上,看着自己的师父似是回答宋檀音的话。
“确实震惊,原本我以为你是某一颗天道石分神的转世。”
王凌波眼眸一动,因着这句又串联起不少事,原来渊清是编造这个理由诓骗赵离弦的。

宋檀音癫狂的情绪好似被这三个字泼了盆冷水。
在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的时候, 直觉带来的恐惧已经让她打起了寒颤。
所谓圣令为何能成为魔尊之标,为何从混沌上古到现在, 无论魔界如何割据战乱,都从未有人质疑过圣令所代表的正统。
便是因为圣令乃混沌之根的分神所化,只有它才才能代表魔界根基,传达混沌之根的意识,除此之外,谁人堪配?
而若是天道石也有此一念,化出分神统治人间,其身世功能其实与圣令相当。
若大师兄原以为自己是天道石分神转世,那便不存在轻视她的出身。
师兄破境乃是机缘巧合,在这之前可没本事探出端倪, 生出这般疑心, 那便是师父告知。
师父明知她是魔尊转世, 却骗大师兄是天道石分神。
师父到底意欲何为?
宋檀音此刻才终于从天生不凡的高贵来历中清醒, 像是后知后觉般意识到还有更大的阴谋笼罩自己。
而她心中的翻腾并不为外人所知,对于她的审判还在继续。
除了叶华浓的伤和玉素光的死, 先前兔族卯综的暴毙也成了她的罪过,毕竟从传讯玉简上看, 当时她和林琅便已经有了勾结。
杀害林琅挑起剑宗与妖族的仇恨,可太符合魔界利益了。
接着就是斥骂她虽身负圣令, 却得剑宗教导养育, 宗门倾力培养, 她竟不念一丝一毫。
最后做实魔尊果真天生邪恶,罔顾人伦。
众人痛骂魔尊林琅及至整个魔界上下之后,方才有人试探的提起了最重要也是众人心中真正关心的问题。
“那这魔尊,该如何处置?”
刚直如不药真人些闻言理所应当道:“自然是拘禁封印, 叫圣令永无现世可能。”
“没有魔尊一统魔界,便是界域之战再是凶猛,也断无真正入侵的可能。”
此千年内人界能人辈出,又有渊清这等至强者,两界之争不在下风。
但花无百日红,三界总体实力自然也存在此长彼消,此时强盛也得为后世考虑。
可并非人人都赞同这个做法。
玉扬忠道:“消极,此法无非助长人魔两界世代拉锯,延绵不休,实在是下下之策。”
“魔尊落入我剑宗之手,这乃是前所未有之机缘,不若利用此魔,攻守易势,彻底将魔界诛灭,一劳永逸。”
这话虽然说得狂妄,却也得到不少赞同,只因剑宗本就功法强势,几乎是人人好战,比起保守做派,自是成就先祖未完之霸业更令人神往。
也有人持不同意见:“玉师兄这般,未免太轻视混沌之根。”
“与天道石和妖祖圣身不同,混沌之根因独具一脉,对魔界的影响掌控非人.妖两界的道基可比。”
“魔尊数百年上千年不归位也罢,在混沌之根看来千年不过一瞬而逝,但若为人界掌控,恐借由反噬之风险,届时它必定断尾求存,或是滋生新的圣令,那时宋檀音不过是个弃子。”
“不如趁她有用之时,多派些用处。”
这话没有说明,但在场都知道什么意思。
宋檀音虽然现在修为低下,但她体内圣令可与混沌之根同源,若能取出析之,内里所蕴含一界道基的法则,境界,甚至可能留存的上古记忆,都叫人受益无穷?
若乐观的想,再让剑宗多几个大乘修士也不是问题。
三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一时间大殿内吵作一团。
赵离弦看着心中烦闷,如今渊清有不查之嫌,宋檀音所犯下的罪孽即便连玉扬忠都被贪欲牵扯,没空发难,但渊清此刻也实在没有主持此次事件的威仪可言。
轻微的剑身出鞘,响起的细微声音,落在喧闹的大殿中本该隐没无声,可众人就是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火热的喧嚣冷却,众人才反应过来,便是宗主此时不便,整个剑宗还有个话事人。
赵离弦扫了众人一眼,开口道:“先将小师妹押入渊狱最底层单独看管。”
“至于如何处理,各峰回去拟待章程,三日后再议。”
众人也知道今日吵不出结果,只得应允,如玉扬忠等人,早就想好这三日内如何游说争取更多人的表态了。
赵离弦这才拇指一拨,那微微出鞘的剑身啪的回弹,随着这一声荡开一股有形的波纹?
金圈一样荡开,波及在场每一个人。
所有修士一经波及身上就多了个金束圈先是圈在颈喉,接着没入身体。
不待众人惊慌,赵离弦便道:“魔尊之事还不便外传。”
“诸位师叔师伯见谅。”
他嘴上还客气,但行事却冷硬,叫其他峰脉的长老因为颇为无奈。
玉扬忠还待抢夺宋檀音的看管,被赵离弦拒了,最终只得悻悻离开。
临走还不忘深深看了王凌波一眼。
若说今日有谁得偿所愿,唯有这借势除掉情敌的凡女。
王凌波看一眼这老匹夫的心思也无,他的作用也就到此为止了。
原本按寻常,姜无瑕和荣端定是要留下来听训一二的,可今日之事全不是他们二人敢蹚赴,赶紧随着众人溜走了。
殿内最后还剩渊清赵离弦师徒,还有王凌波三人。
赵离弦此生头一次用审视怀疑的眼神打量渊清,只他没说话,只静待渊清的解释。
王凌波见状心中有些惋惜,却也毫不意外,百年情分岂是那么容易失望。
赵离弦还在期待他的师父给他一个解释,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圆过去。
渊清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他笑呵呵的道:“可是想问为师是否真对檀音身份毫不知情?”
“还是想问我明知她非我族类,为何不惜诓骗与你,也要促成你俩结成道侣?”
赵离弦还是一言不发。
渊清叹息道:“也罢,你如今修为,自是不必瞒你。”
“今夜子时,你来渊狱底层一趟吧,檀音也是事主,一并告知你们。”
说着便挥挥手,将两人请了出去。
还不忘传音道:“今夜之事不便与外人道,你一个人来就是了。”

第162章
若说赵离弦修为大成之后有什么弊端, 那就是从此来去如电,若出山还好, 只在宗内的话任何地方都是一瞬而至。
少了几分沿途的缓冲。
因此赵离弦沉默的带着她回到饮羽峰,沉默的转身离开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叫王凌波都找不到机会开口。
见他背影已经消失,王凌波想了想也没必要在此时逼急了他,便随他而去。
她去了峰顶的眺望处,将今日事态所收集到的消息又重新推演归纳。
渊清将回答拖延至子夜,打的什么主意她差不多猜得出来,端看对方如何行事而已。
他被自己打得猝不及防,现在最需要的是反应时间,以他布局百年,定不会不留后招。
因此王凌波推测赵离弦今夜之行恐怕凶险无比, 但对方此时却还对渊清抱有希望。
若渊清今夜能杀死赵离弦, 对王凌波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
但, 她也绝不愿渊清得偿所愿。
赵离弦所作的恶均有渊清的引导和兜底, 他有意将其教导成一个傲慢自负,冷酷残忍的人。
许是等待他犯下大错自取灭亡, 好叫自己不用背负算计徒弟的道心负担,许是为自己的阴谋预留更从容的空间。
总之渊清的伪善与放任, 也是一切悲剧的开始,王凌波不可能放过他。
这样一来, 今夜倒是至关重要了。
王凌波在山顶磐石上坐了许久, 心中才有了成算, 此时却看到叶华浓和王凌淮寻了过来。
该说是叶华浓被王凌淮急匆匆的拽着过来的。
饮羽峰的结界并不挡他们,见到王凌波在外面,王凌淮赶紧御剑到了她跟前。
“你,你, 你告诉我,这趟是不是你们算计的?”
王凌波看向叶华浓,叶华浓无奈的叹口气:“回去听他师父说此番宋檀音被搜审是源于你告发,回过味来了。”
闻言王凌波颇为欣慰的看着王凌淮:“不错不错,短短数月长进不少,看来没有只修功法不修心眼。”
王凌淮气得半死,他越发觉得堂妹没大没小了,跟他说话语气总有种长辈对小辈的揶揄,叫人想跳脚。
但此时不是理论这个的时候,否则被这家伙三两句一绕便没完没了了。
他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若非牵扯出魔尊之事,以宗主的护短,你设局害他徒弟能得什么好?”
“做便做了,你还把我蒙在鼓里,叫我跟个傻子似的。”
王凌波笑道:“你当真以为我的矛盾只在与宋姑娘之间?宗主对我已经死了杀心,此番设局不过是先下手为强罢了。”
她这话让王凌淮霎时露出惊恐之色,好似确认她在开玩笑般死死的盯着她上下打量。
堂妹在说什么?怎就与宗主生死不休了?修为深厚实属三界之首的宗主,对她起了杀心?
还叫她棋先一步设套摆了一道,如今不仅折进去一个徒弟,听师父的态度,宗主怕是难免受些牵连了。
王凌淮一面对堂妹的战绩叹为观止,一面对她的处境冷汗直流。
他抖得话都说不利索:“那,那你以后怎么办?”
“你现在做的无非是给宗主添点麻烦,他总能摆脱现在的影响,等他腾出手来,你要如何自处?”
说着王凌淮烦躁的转来转去,最后站定盯着王凌波道:“要不我改修刀法吧?”
“我们去刀宗,刀宗宗主若是知道你的丰功伟绩,定是乐意收留,实在不行能不把大师兄也骗过去?”
王凌淮认为自从吃了裙带关系的好处后,他的清正刚直也一去不复返,但总不至于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越想越觉得自己计划可行:“若留在宗门,便是宗主碍于大师兄不好直接对你下手,恐也会牵连到家族。”
王凌波笑了:“你倒是痛快,不怕背上欺师灭祖的骂名啊。”
王凌淮脸都皱成纸团了,一脸苦相道恼羞成怒道:“那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连家里人都不管吧?”
“祖母去后,合该由我为家族遮风挡雨。”
王凌波叹气:“这么眷恋凡尘,与修行可是无益。”
王凌淮嗤笑:“大师兄痴迷情爱,已是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不照样得道大乘,我区区修为谈斩断俗缘为时尚早。”
“便是不图我们王家兴盛千秋万代,至少也不能叫祖母心血毁于一旦,待她故去百年后归于平凡也并非不能接受。”
饶是王凌波心硬如铁,建立王家本就是为了复仇大计,此番也不由软了心肠。
但别这小子手起刀落就准备斩断与剑宗的瓜葛,实际这里有他孺慕的师长,志向相投的同门,相伴二十年的师兄师弟,哪一样是这么好割舍的。
他天资心性都好,运道更是不错,入剑宗以来也是顺风顺水,并未亲身体会过底层的倾轧与人情冷暖,避祸还行,让他站在宗门对立面是决计不可能的。
因此王凌波从未想过将他拉进复仇计划里。
只得敷衍道:“宋姑娘之事和接下来的界域之战,宗主是没功夫应付我了,在这期间我自有办法消了他对我的杀心,一劳永逸。”
“你便收好心吧,不用你叛出师门。”
王凌淮初闻觉得她口出狂言,但想到她的作为又觉得自己堂妹手段实在深不可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干出让人瞠目结舌的事。
一时间竟是有点怕与她聊下去,惴惴不安的离开了饮羽峰。
等回了主峰才想起对方瞒着他设局的事还没给个说法,又想起宋师姐曾打晕过他们,待醒来的时候除了储物袋被收走,自己还是全须全尾,该是她早设下的防御。
最终只得悻悻的按下心神。
王凌波与叶华浓两人倒是一同喝了盏茶又去喂了喂鸟才分开。
以她们的默契,许多事不需说明便可意会。
如今王凌波已经走到了人前,不知谁的神识便可能落在她身上,自然不能同以往,找暗处密谋便可高枕无忧。
就这么糊弄着,时间来到了深夜。
在赵离弦去渊狱之前,王凌波敲响了他的房门。

这还是王凌波第一次敲响赵离弦的房门。
自上山以来, 她一直恪守约定,从不试图踏入对方为自己画的禁圈, 倒是赵离弦来她房间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好似没了边界一般。
房门从里面打开,赵离弦这时候的表情却很耐人寻味,面上是猝不及防的惊讶,还有些恍惚。
王凌波笑了笑道:“没料到我会过来?该不至于吧?神君不是神识笼罩饮羽峰,我一路走来应是都在你眼下。”
赵离弦听她说话这才收敛了神色,也不回答她的揶揄。
实际上她猜错了,赵离弦惊讶的并不是她突然造访,而是听到她敲门, 什么都没想便把门打开了。
赵离弦一直清楚自己心里有个作茧自缚的圈, 不肯走出来也不让人进去。
这个房间就好似那个圈的显化, 是他自己为自己划出的宁静茧房。
有哪只蝉茧会乐意破开茧壳, 将自己丑陋如鬼,脆弱如汤的内里摊在人前?
本该的提防与尖刺还来不及竖起, 身体四肢就欢欣雀跃的把门打开了。
临开门之前甚至还替本就空旷无尘的房间施了个净洁咒。
此刻想来赵离弦都不知道那咒是谁下的指令,分明他当时脑子什么都没想。
心乱如麻, 赵离弦面上却一派从容,偏了偏头冲王凌波道:“进来说话。”
王凌波也不推辞, 坦然从容的走了进去, 对于赵离弦的洞府有些意外。
她以为会看到当时在七情镜内所见的, 竹林小筑中那个他幼时的房间,没想到竟是全然不同的面貌。
里面空寂寒冷,像是玉砌冰雕一般,最显眼的是一张巨大的石灵玄玉床, 通体莹白,王凌波一个凡人都能肉眼看到那上面流动的幽幽神光。
想来是世出无二的修炼圣品。
宽阔的开窗足有两丈长,今夜圆满的明月挂在窗外,月光与玉塌交映相接,叫人以目视何为吸取日月精华。
除了练功的玉床外,房内便是密密麻麻四处悬浮的玉简。
赵离弦并非一个多有条理的人,玉简归置的位置错落不一,像是夜空挂着的不规则星子,倒是将这数量庞大的悬浮玉简阵显得不那么吓人。
见她好奇,赵离弦随手往某处一摘,一枚玉简就飘到了他手里。
赵离弦道:“这些都是我多年收集的,大多是功法典籍,各界游志,你若想看可以来拿。”
剑宗藏书之巨本就是三界佼佼,能被赵离弦看上还收入房中的,自不是能轻易寻得的凡品
王凌波自然不会推拒。
赵离弦这才手一松,任那枚玉简归位,飘回的途中撞到了周围的玉简,发出风铃般清脆的声音。
赵离弦这才问:“你来寻我是为何事?”
王凌波毫不拐弯抹角:“神君一会儿可是要避开我单独前往渊狱与宗主会面?”
赵离弦顿时有些心虚,都不敢看王凌波的眼睛:“你,你为何知道?”
王凌波:“宗主已然吃够了有我碍事的亏,今夜想暗害于你,自然不要我在场。”
说着她还叹道:“其实宗主也算是太过草木皆兵了,若他能有把握瞒过神君你,我一个凡人又何德何能看出端倪。”
赵离弦都听得瞠目结舌,赶紧道:“不,你这就笃定此去师父会害我?”
“他虽对我有所欺瞒,却如何也不至于此,今夜一叙正是答疑解惑,怎就到你说这步?”
王凌波眼神幽幽的看着他,好似淌过惋惜和遗憾。
“既如此,神君便送我出剑宗吧。”
赵离弦顿时急了:“你要去哪儿?”
王凌波淡淡道:“我在剑宗虽未四处树敌,但乐见我消失者不知凡几。”
“我一身安危皆系于神君,但神君此番执意赴死,我自然要为自己的性命做打算。”
“宗内与我不共戴天者唯有宋姑娘,她如今自身难保暂且不论,其他人不过是不乐见我在神君身侧,想必只要离开剑宗,不久便会将我忘之脑后。”
“唯有宗主,今日可是当真让他气恼,但以宗主心胸气度,得偿所愿后约莫也不会与我一个凡人计较。”
赵离弦被她这条条句句,说得心中酸麻。
便是心中所想不与她相同,却也实实在在感受她的惊惧难安。
也罢,师父自己行迹不坦荡招致疑心,便不能怪她猜忌过重。
于是便道:“好,那你要我做什么?”
赵离弦原本以为要自己偷藏她带去渊狱,或是干脆不去赴约,不料王凌波并未提出叫他为难的要求。
只提出一计,以防备师父,赵离弦自然无不应承。
待二人事了,也正来到了子时。
赵离弦独自一人前往渊狱。
那从上悬挂下来的玄铁牢笼,垂落在幽暗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而渊狱的最底层,从来是关押身负重罪的大能,底部中心的法阵只要启动,便是当世最强者也不可挣脱。
宋檀音被关在这里,周围只余无边死寂,哪怕上面那些邪修重犯的声嘶力竭污言秽语,也传不进这里分毫。
只余自己惊惧的心跳,杂乱的灵脉流淌,还有身体动作时骨骼细微的咯吱声,叫人听着如同无凭无依悬挂在无边漆夜。
渊清与赵离弦到时,宋檀音整个脸色发白,缩在角落里身体微微发抖。
今日她受了太多罪,又是众叛亲离又是惊惧悲愤,还被玉扬忠关进袖中折磨数月,此时可说是精疲力竭。
见到渊清和赵离弦,宋檀音一个激灵赶紧跑过来,扯动穿透四肢和丹田的锁链,疼得又是一阵扭曲。
仍抓住救命稻草般大喊道:“师父,师父救我!”
“我什么都没说,您不能不管我。”
赵离弦审视的看向渊清:“她这话何意?这次事端果真是您授意的?”
渊清叹息一声,有些后悔没封了宋檀音的嘴,不过也不妨事。
他道:“不急,事情总要一件件说。”
说吧手里多了个玉瓶,倒出一粒仙丹喂给宋檀音,那药实非凡品,方一入口宋檀音浑身颓势便褪去大半,心境也稳固下来。

第164章
待宋檀音安静下来后, 渊清才反问赵离弦:“为师一开始要你与檀音成婚的原因,你可还记得?”
赵离弦听闻这话脸上就闪过难以抑制的抵触, 但还是回答道:“您说小师妹乃是我命定之人,此生也命运相连,纠缠难离。”
“若我二人成婚,必能得偿所愿。”
渊清笑了笑道:“你虽对此不屑一顾,但为师却并未欺瞒于你。”
“自你出生起,你们二人命数便紧密相连。”
“魔尊之位已经悬空数百年,圣令迟迟不肯降临,你当为何檀音诞辰与你相近?”
这倒是赵离弦没有想到的,他侧头看了宋檀音一眼,若圣令的降生是魔界的混沌之根感应到他的出世而为, 倒也并非说不过去。
但无论混沌之根有何意图, 却不是此时的赵离弦关心的。
他道:“那又如何?魔界道基意图不轨, 您还打算将计就计不成?”
“便是如此, 欺瞒我的事又如何说法?”
“天道石转世。”赵离弦忍不住嗤笑:“亏您编得出口,我就说小师妹这等阴险脾性的人怎可能是天道石分神。”
宋檀音猛的抬头, 看赵离弦的眼神不似以前爱慕中暗含怯懦,反倒是有种豁然开朗的傲然。
她大声道:“你有何资格藐视我?满门上下这几人谁是好东西?”
“大师兄你自己便是自负冷漠, 刻薄寡恩之人,乌鸦也别笑猪黑。”
说罢边哭边道:“我可是圣令化身, 魔界尊者, 天道不公竟掩我光芒为你做衬, 我本不该沦落至此,都是大师兄的错——”
说着说着心绪又开始癫狂,渊清只得广绣一挥,一道悠长绵延的灵气罩上宋檀音, 叫她又安静下来。
赵离弦不耐道:“我们非得在这里说?她一会儿又发疯怎么办?”
渊清嗔怒:“你师妹说得对,别这般刻薄无情,此事与她也相关,自然要她在场。”
“你如今竟是连这点耐烦都没有了,为师可不曾教过你这般无礼。”
赵离弦气笑了:“您叫我来就是为了跟小师妹磨牙?还是这大几个时辰,您还没想好借口搪塞我?”
“早说便不约在今夜又何妨?我再给你三日时间可够?”
渊清一噎,指着鼻子把他骂了一顿,赵离弦就在那儿木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等骂完渊清才拂袖叹道:“驱使魔族之物为己所用并非正道之举,更何况是魔界圣令。”
“为师此举却有隐瞒,却并无私心。”
他抬手一招,宋檀音便悬空浮到了近前,食指轻点她额头,似有波纹荡开,接着整个空间就陷入了停滞。
好似此处时间不再流逝,唯有他们师徒二人。
接着赵离弦看到师父从小师妹眉心中勾出一缕气线。
但好似有人同他在拉锯,以至于那黑色的线如雾似气,松散不稳,只即便这样也确确实实存在着。
赵离弦一眼便看出来,这是与白日那对同源雕琢,又连结相契的契线类似的东西。
与死物不同,修士身上非天道所契的主从或道侣不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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