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by银发死鱼眼
银发死鱼眼  发于:2025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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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她相交数十年,互相了解甚深,卯湘知道王凌波真正内心平静时是什么样的。
想必她此刻心中一定气急败坏,愤懑不甘,却无以发泄。
她向来不是放任情绪碍事的人,想必此时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
这打算的第一步便是回到赵离弦身边,那么自己能做的也只有打消赵离弦的疑心。
卯湘抢夺无果后,便露出戏谑浅笑,质问道:“不是答应留在兔族长伴我左右吗?”
王凌波语气无奈:“前提是神君已死。”
“如今人既然还活着,我与他的约定自然还作数,除非他不想再守约。”
赵离弦断然道:“不可能。”
说话间,人已经通过符文的媒介来到了结界之外。
卯湘见状只得撤销结界,深深的看了二人一眼,然后双铃一撞,声音响彻整个兔族。
还未走远的修士闻声立马往回赶,更莫说本就在王宫周围还未离去的高手了。
赵离弦倒是有心与卯湘斗一番试探自己此时的本事,但面对整个兔族的围剿却是本末倒置。
与卯湘虽两度生死相博,但在赵离弦看来,双方并无多大直接仇怨,自然也犯不着在此时选择殊死一搏。
此时的赵离弦要在兔族领地力压群雄或许不容易,但要离开却不难。
于是这次他终于无人阻挠的顺利开启了传送法阵,待兔族高手赶到时,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金光之中。
卯湘没有多加阻挠,只挥退了众人,吩咐人将禁地长老带下去救治,缓步走到了圣草面前。
圣草法身已经被损坏,就连草芯也被赵离弦充做蕴养道体的媒介,此时被汲走了能量,焉焉的垂在枯败的枝杆上。
这番他的目的虽然仍是成功,也算是收益砍半了。
卯湘骂了句晦气,也只能割开手指,将自己的精血滴落在上。

渊清给的传送阵虽当世无双, 但毕竟要横跨两界,还是得耗时一阵才能抵达剑宗的。
在独立于空间之外的传送通道内, 赵离弦并没有说话。
王凌波有点拿不准他复活期间有何不利于她的变故,只是赵离弦能在这种情形下复活的事别无他例。
既线索只能从他本人这里获得,王凌波便干脆直接问出了口:“我以为你永远回不来了。”
“神君手里还有这种手段,为何不事先说一声,我也好早做打算。”
赵离弦的脸色有些冷淡,但还是回道:“我也不确定归期在何时,能这么快复活不过是因缘际会,若论常理,我能吞噬卯赢修复道体得是数年甚至数十年后。”
王凌波见他还肯说话,便知道她若忧心之事多半没有发生, 继续问道:“也就是说, 卯赢当时确实是将你杀死了, 但神君有秘法可吞噬加害你之人, 正如卯湘对兔祖那样?”
赵离弦摇了摇头,他心中憋闷, 此时并不想多说话,但面对王凌波的问询, 他一方面怨她竟能如此若无其事,一方面已经习惯了在她说事时不以情绪左右事无巨细的交代信息。
因此懒得听一句一句的盘问, 便一口气将自己复活的真相倒了出来。
原来赵离弦在意识到没法躲过卯赢的致命一击时, 便干脆抽出自己所有防御法器的法核, 无视了道体,元婴,甚至灵髓,只死死护住了自己的神魂。
他知道卯赢急于吸收他, 因此即便意识到他神魂难摧,也不会废心思先将他魂魄彻底湮灭,而是会选择尽快将他吞噬吸收。
但有一点赵离弦并没有特意跟王凌波说,即便他不动用防御,他的神魂依旧坚不可摧,绝非修士可以毁灭。
只是若那样的话,他作为辟时之箭的本能便会占据上风,外界无法摧毁神魂核心,却可磨灭他此世的记忆,他的人格,他近百年时光内好不容易滋生的牵绊。
若放在以往,赵离弦或许真正面临绝境时会将这些毫不犹豫抛弃,但现在他却舍不得丢掉那百年无趣的时光中,最近隐隐多出来的一丝色彩。
而这一点他却不想让王凌波知道,羞于让她知道。
赵离弦继续解释,他的神魂具有寄生,侵蚀,掠夺的特性,这并不属于箭头的天赋,而是他与之融合之前就拥有的。
卯赢若要吞噬他的道体,必会将他融合于道体中的神魂一并吸收,一旦被他所寄生捕获,即便他道体元婴灰飞烟灭,也只是需要时间蕴养壮大,接着反占据吞噬对方的道体。
卯赢和兔祖要吃掉他试图与天道齐平,实际本就是找死的事,端看能撑多久罢了。
赵离弦最后看着王凌波道:“且我笃定卯湘对卯赢心怀叵测,他既已吃下兔祖,无论是为了争夺权利,抑或保守秘密,他都很快会对卯赢出手。”
“果然卯赢才吞噬了我,便被囚做兔草的肥料,神魂被流放至虚无幻境。根本对我无从抵挡,这才叫我很快夺舍了他的道体,又借着分出多个时间因果麻痹兔草,最后因果收束,打了兔草一个猝不及防,将它也一并吞噬了。”
王凌波立马抓住了关键,是了,他的棘手之处,又如何只有他的修为和箭头的道法层次。
开天辟地以来数十万载,如何只可能赵离弦的生父生母才掌握过那枚箭头,才想过汲取融合它的力量和法则等级,试图与天同齐。
但只有赵离弦的父母成功了,不提他们借助一个婴儿为媒介的巧思,能融合成功这本身就是个无可复制的奇迹。
王凌波以往忽略了这一点,这个奇迹并非全赖命运馈赠,还有他父母的精心编辑和筛选。
寄生,侵蚀,掠夺,这是赵离弦父母在生他之前就替他编辑好的底层本能,她不知道那两位修士为此耗费了多少资源和心力,将这本能的威力放大到无物不噬的地步。
甚至开辟时间的法则之箭也没能逃过赵离弦的捕获,与他合为一体以人类的躯壳降生。
这比魔界的混沌之根还要霸道的侵蚀之力,让王凌波头皮发麻。
她越是心惊,面上越是从容。
故意以调侃之势拉扯他的心神道:“但神君看着不是很开心。”
“虽然过程百般曲折,但最终还是全离开兔族,你还因祸得福突破境界,如今离大乘境只差一步雷劫。”
说罢想起来似的:“可是担忧宋姑娘他们安危?”
她掏出装着三人的储灵法器,递到赵离弦面前:“先前借着卯湘公子的拉拢,我将他们都要过来了。”
赵离弦脸色仍旧绷着,只瞟了一眼,接过三个师弟妹揣好,全然没有开心的样子。
王凌波又明知故问:“可是觉得自己现在的道体来自卯赢的血肉,心中嫌恶?”
赵离弦一惊,猛的看向王凌波:“谁说我血肉来自那只脏兔子?”
“我是拿兔草重塑的道体,你没看见满地枯败的菜叶吗?谁看得上卯赢那身的臭肉。”
“我赵离弦就是当个孤魂野鬼,就是烂掉也不用他的身体。”
惊骇与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王凌波做疑惑状:“既然如此,那神君还有何事不通达?”
赵离弦终于忍不住了,他冷着声音道:“你真的已经答应卯湘,要陪伴他左右?”
王凌波毫不迟疑点头:“对。”
赵离弦眉眼阴沉得吓人:“我才死了不过几个时辰。”
王凌波露出了然的笑:“神君为我都没有花时间为你哀伤,便权衡利弊顺从了仇敌不满吗?”
见赵离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可王凌波并无丝毫尴尬局促,反倒是笑道:“因为我也没想到神君竟然会这么快回归。”
“诚然这里面有幸运和巧合,但你料到了卯湘出手的时机,抓住机会在生死一瞬布局,这才保全了你作为你本人的完整。”
“但是真难以置信,我以为你对人世没有什么留恋的,以为尽其所能之后,你就能心安理得的去死。”
“毕竟死在三个大乘的前后围剿之下,你不会觉得难以接受。”

第145章
赵离弦当即反驳道:“那是因为你——们都还被人攥在手里, 我若放弃求生,便是将你们生死置于不顾。”
他斜眼瞟她, 似是要佐证自己真是被责任所驱使:“我这几个师弟妹虽不成器,但总归是不顾生死追随我涉险,我岂能不管他们死活。”
“不过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自己就能顾好自己。”
王凌波:“这样不好吗?”
“好,那可太好了。”赵离弦打从心里是佩服她的本事的,他都没想到在自己死去的时候,这人非但能护住自己安全,还能将他三个师弟妹收拢回来,若非他自己都不确定复活时机,都要以为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里应外合之策。
一行五人全须全尾从一族围剿中脱逃, 他还越级突破, 怎会有如此好事。
可正因清楚如此, 他的烦躁才毫无底气, 连自己都难以认同,但无论怎么用层层理性的说服掩埋, 它都能很快破土而出。
刺在他的心口上,让他如鲠在喉。
偏他的无理取闹还被王凌波挖出来, 暴露在她目光之下。
王凌波犹不肯放过他,打量着他越来越紧绷的神色道:“我若没想错的话, 神君这是在怨我?”
赵离弦一惊, 声音都拔高了:“没有。”
王凌波反而笃定:“看来怨气还不小。”
赵离弦眼神瞪向她, 为她的明知故问,为她的咄咄逼人。
他好似察觉到了这是一场硝烟弥漫的战争,但又无法理解争夺的是什么,而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之间为何会产生这种纷争。
赵离弦敏锐的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下风, 然而无论他如何晕头转向,都不得破局章法。
因此他即便瞪得眼睛发红,也看着毫无威慑,甚至隐隐透着一丝拮据和可怜。
王凌波状似没看到一般,坦然的笑了笑接着道:“或许神君觉得我薄情寡义,但保命之举,即便我的做法在旁人看来如何狼狈丑态,我也永远不会为此苛责我自己。”
“所以神君若觉得我该为转投过卯湘公子而自惭,那你就要失望了。”
赵离弦看她坚定的模样,又是生气又觉得她此刻简直身披霞光,比大乘修士破境时天道赐下的神耀还要夺目。
他觉得自己被打得溃不成军,偏对方还在穷追猛打。
他听到王凌波问:“神君若仍旧心有嫌隙,那姑且假设一下。”
“我需要如何作为,才不会让你事后心怀不满。誓死不从?以死明志?还是先虚与委蛇借机替你报仇?”
赵离弦还真循着她的假设推演了一番,冒起一阵鸡皮疙瘩,这般愚蠢又无利可图的事但凡想象王凌波去做,便觉得惊骇诡异。
皱眉闷着声音否定道:“不需要你死,也不必你替我复仇,你这样就挺好。”
“护得住自己,让人很安心。”
王凌波:“但你还是不高兴,为什么?”
赵离弦被逼问得想狼狈逃窜,他甚至觉得自己还能维持体面端坐在她面前,有道体新成尚未磨合圆融的功劳。
他绷着脸恼怒道:“不知道,或许是卯赢和兔草的仇怨还影响我吧,我现在对谁都不会有好脸。”
好歹是编了个借口,却听王凌波轻笑一声:“神君明明就知道。”
赵离弦这下是真生气了,他此生从未如此拼尽全力,被兔草消化的时候,他的执念仍旧裹挟着神魂,催促自己尽早吞噬卯赢复活救太。
他做得还不够好?
他分明该得到的是扭转绝境的赞叹和仰慕,而不是被像个傻小子一样被话堵得局促狼狈。
他冷笑一声,盯着王凌波问:“我该知道什么?”
“既然你一清二楚,那你说说我为何生气?”
王凌波毫不退让,直接扯掉罩着天窗的那块遮布:“你认为自己遭到了背叛。认为自己没受到坚定的选择和等待。”
赵面部绷紧,极力维持着面无表情,好似这样就能掩饰他被釜底抽薪后摇摇欲坠的内心。
他几乎是狡辩道:“我为何要这么作想?对你一个无力左右任何事的凡人这般要求,我又没疯。”
“是啊,所以神君一开始便不该让我看出来的。”
赵离弦一僵,说到底还是怪自己没藏好,心中责怪方才的自己摆臭脸,全然忘了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做。
但王凌波却好似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突然鸣金收兵,也不咄咄逼人了。
而是不掩庆幸与赞扬,劫后余生的喜悦溢于言表:“但无论如何,神君你能回来,我很开心。”
赵离弦当即整个人都松软了,脸色开始舒展,紧张悬吊心神缓缓落地,一颗心像是被泡进温水里,开始愉悦上扬。
那场看不见摸不着的战役,他好像彻底输了,但神奇之处却在于,还有战争是输了也让人欢喜的?
维持着云端飘忽的心情,二人回到了剑宗。
赵离弦是在渊清真人身侧不到三丈的距离现身的。
他到时,合欢宗的人已经边战边退,有序撤走了一大半,只余几位稀稀拉拉的高手在后面压阵。
这其中当时包括林枭。
这个局面王凌波并不意外,卯湘将林琅扔回魔界之后,合欢宗这边便该有所感应。既无林琅要挟,合欢宗与兔族所谓的“合作”自然就此为止。
见赵离弦出现,渊清神色没什么波澜,倒是林枭惊异的打量了赵离弦一眼。
忍不住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这都能回来。”
“竟已半步大乘。”他看向渊清眼神不光是嫉妒了,还透着一种只有一界高位才能看懂的审视。
林枭的话引起轩然大波,不光是合欢宗的高手,便是剑宗的人闻言也忍不住放出神识一探究竟。
赵离弦并未遮掩修为,一时间在场众人,是何等念想的都有。
不过总体不掩剑宗众人的狂喜惊叹。
待合欢宗的人退走之后,赵离弦几乎是被剑宗的人淹没,问什么的都有。
王凌波早就退到了一边并未参与这场狂欢。
她冷眼看向渊清,只见他欣慰的捻须而笑,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第146章
从合欢宗围而不攻到赵离弦越级破境归来, 即便是对前事一无所知,也该明白他此行定然跌宕起伏。
围着他的众人七嘴八舌询问他在兔族历经何等机缘, 平日里再是沉稳洒脱者,也不禁为宗门多出一个准大乘而振奋。
赵离弦从踏足妖界后就筋就没松过,此时有些疲于应付。
好在渊清真人不多时就以要问询弟子为名挥退了众人,这才将赵离弦拔出了人堆。
赵离弦广袖一挥,三个师弟妹便被放了出来。
见入目之内便是宗门景色,三人脸上都先是劫后余生的惊喜,再是毫无作为的惭愧。
荣端脸上愧色尤甚,讷讷道:“大师兄,你与林琅这一战可有吃亏?”
“谁能想到合欢宗这般狡猾,竟是早已针对你设伏, 不过咱们顺利回来, 便证明林琅那小人机关算尽也是——”
话没说完, 就被姜无瑕拿胳膊捣了一下, 姜宋二人没有荣端这般迟钝,已然察觉出了此时大师兄神光尤盛, 与他们进入储灵法器之前竟以不可同日而语。
三人均是惊骇,不知为何与林琅那一战会是这个结果。
其中宋檀音又更是千思百转, 她还记得自己是被林琅所拘,在失去意识之前, 还有身份败露之疑。
此时出来不但已被大师兄夺回, 对方周身这已经堪堪比肩师父的威势, 就是打死十个林琅喂给大师兄全吞了,也凑不出一个准大乘
到底发生了何事?
视线落在王凌波身上,她神色平静,姿态是历经一切的了然, 在她毫无知觉的时候,这人在大师兄身侧见证了他的凶险,机缘,荣光。
宋檀音紧抿嘴唇,崩成了一条短而局促的细线。
她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的坦率问道:“师兄,我们受拘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不仅是宋檀音的疑惑,包括渊清,即便知道赵离弦经历过一次死亡,心中也对具体经过迫切不已。
赵离弦正要开口,王凌波突然阻挠道:“神君刚吞噬了兔族族长与圣草,此时境界无法如兔祖般内敛隐藏,随时可能被上古雷劫锁定。”
“与其将时间浪费在细枝末节上,何不如早做准备应对雷劫,待破境之后,自有无数时间可详说兔族经历的一切。”
赵离弦有些讶异的看向王凌波,收到了她一个眼神,心中便了然她在暗示自己将所有种种都暂且搁置,先突破大乘再图谋后续。
虽不知她又想到了什么,但所言确实在理。
他先时并非合体大圆满,法力争斗的强势不代表他能凭空拥有越级的经验沉淀。
兔祖遮掩修为尚且得小心翼翼,就不用说连神光都无法内敛的他。
赵离弦自觉此时就像洪堤之下的一只木桶,与澎湃如瀚的灵力与和境界威势不相匹配的,是自己还停留在炼虚境的意识容积。
即便这个容积已经在迅速的扩大,却依然不足以盛放卯赢和圣草这足足两个大乘境的灵势。
这也是为何连修为远低于他的同门都能看出他此时修为的原因,赵离弦此刻相当于将自己的灵力总量不加掩饰的暴露于人前。
天道若察觉不到,除非它是瞎的。
这么短的时间呢,剑宗所有人已经能感受到灵子浓度的极速攀升。
渊清闻言脸色微不可察的一变,他妄为人师,竟迫切到忽略了这点。
但作为高位修士的直觉,渊清察觉到了王凌波这个提议另有深意。
虽不知她作何打算,直觉却下意识催促他阻挠对方。
因此渊清也是大手一挥,便将赵离弦外泄的灵势遮掩起来。
正欲开口让赵离弦长话短说先将事态粗略交代一番,谁知王凌波又开口了。
这次却不是冲着赵离弦,而是将一物递到宋檀音面前道:“此物是合欢宗那位少主留下的。”
“当时我设法从他手里将宋姑娘要了过来,之后他便回了魔界,临走托我将此物交与宋姑娘。”
“说是宋姑娘见到,定然知道该如何。”
宋檀音看去,躺在她手心的赫然是该在林琅手里的那枚传讯玉简。
他是想害死自己吗?
宋檀音心中惊惧震怒,不知道林琅发什么疯,要将他们的联系暗示于人前。
是在威胁恫吓,还是试探考验,抑或整件事就干脆另有隐情。
宋檀音想到她被拘之前,林琅对自己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有那些没头没尾的话,但因实在交互浅薄,根本没法从寥寥几句中做何推测。
她尚且没有头绪,面前这个传讯玉简的出现无异于给她当头一棍,让宋檀音本就惶惑的内心更加晕头转向。
宋檀音嘴唇苍白,抑制住不让自己唇齿发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这是传讯玉简,我怎会收魔修这种东西?王姑娘还是扔了吧。”
王凌波笑了笑:“不过是受人之托,既然宋姑娘不要,便烦请扔了或是销毁吧。”
宋檀音还未回答。荣端就先一步将玉简抢过去:“给我看看?”
他作势端详片刻,不怀好意的眼神落在宋檀音身上:“小师妹真不认识?我怎么隐约记得,你先前身上也有块一样的?”
宋檀音此时脑子混乱,一时竟真无法确定荣端是诈她的,还是自己将那玉简现于人前过。
姜无瑕冷眼旁观倒是比她清醒得多,他一眼看出荣端是恶意找茬,显然是记恨当初二人联手卖他的仇。
替小师妹辩解道:“一个魔修的挑拨之语,也值当你小题大做。”
“那合欢宗少主本就意图掳走小师妹,后见行事不成,所言所行自是用心险恶。”
荣端冷笑:“我当然信小师妹不会和魔修有干系,只不过这玉简有过使用痕迹,若能复原摄取往日传讯,不说更佐证师妹清白,也看看合欢宗少主究竟说了些什么。”
渊清见出去一趟,宋檀音竟是有了身份败露之危,抬手将荣端手里的玉简摄了过来。
不顾三个弟子各异的神色,只言到自己拿回去探查一番,便将此时先按了下来。
只不过这要命的事一打岔,赵离弦的雷劫也悄然将至。
渊清无法,只能护法先助赵离弦渡劫。

赵离弦本还想跟王凌波交代什么, 雷劫却不等人。
索性以他的自负,从未考虑过一丝自己殒于雷劫的可能, 便也不存在什么话非此前说不可。
于是师徒俩一同飞身回了主峰,剑宗其余长老但凡得空得也各自立其方位,在外围护法。
其声势待遇比之卯湘那会儿可浩大多了。
高层仅围绕于赵离弦的盛况于大部分小人物无关,除了与有荣焉,卫宗堂善战的修士们收紧防御之外,人□□谈着尽数散了去。
只有王凌淮和叶华浓迎了上来。
王凌淮忧心堂妹在兔族遭遇,哪怕他不是善谋之人,前有合欢宗围山,后有大师兄破境归来。
这岂是风平浪静的事态下会有的机缘?
他拉过王凌波将她从上到下审了一遍,见还全须全尾才问:“一路还顺利吧?”
“不行我太好奇了, 去你那儿细细跟我说。”
叶华浓对妖族一行王凌波有何打算心里多少有数, 如今看他们一行回来, 竟是一个也没少, 便知道发生什么变故。叫王凌波改了主意从长计议。
她从不怀疑是王凌波计划失败,若说赵离弦结局不明她信。
因为他以及他身后的宗主, 其修为高深,底牌莫测, 或许是她们这种小人物如何想象揣测都无法勘探全貌的。
但宋檀音三人,若不是王凌波改变主意, 是决计不可能活着回来。
叶华浓也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便也随着二人一同准备去饮羽峰。
才到半路, 却被自己师父拦了下来。
不药真人直接在丹峰传音入神于她,让她即刻赶回去。
此次赵离弦的大乘雷劫千载难逢,正是替她重生灵根的好机缘。
饶是叶华浓早已修得古井无波,此时也不禁心神一震, 匆匆与王凌波二人交代一番,便回了丹峰。
如此一来王凌波要面对的只有王凌淮一人,傻小子倒是好糊弄,她挑了些惊险之处渲染一番说出来,听得他连声惊呼,心神起伏,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给打发回去。
此时白羽不知是出门办事并未在饮羽峰内,整座山峰只于王凌波一人。
她来到朝向主峰的观台之处,目睹三界灵气来贺,雷劫如银鞭碎空,其威势好似要将整个时空抽碎。
浩瀚声势虽让人望而生怖,却也美得震颤。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但王凌波却浑然不觉。
等那紫云散开,银鞭消弭,天空复又澄澈如镜,已经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有渊清的护法,赵离弦的雷劫渡得比卯湘更平稳迅速。
王凌波回了房间,用了些灵果点心当晚膳后,便自顾洗漱睡下。
赵离弦一时半会儿怕是脱不开身的,莫说他的大乘雷劫必然惊动沧州各方来贺,先时合欢宗围山之时,怕是如刀宗宗主这些大能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王凌波依稀看到雷劫盛况下,有大能从饮羽峰上空掠过。
今晚只怕应付这些人就够了。
她所料不差,待送走所有从沧州各地赶来的大能时,天空已经鱼肚白。
赵离弦渡个雷劫没觉得累,应付各方已经变成平辈的昔日长辈倒是把他累得够呛。
就这师父还不放他回去,待所有人走后,便要他细说兔族之行发生的事。
交代势必事无巨细。
赵离弦开口前突然想到王凌波,先前师父着急了解事态之时,她故意打断行拖延之举。
当时虽不知她作何打算,赵离弦还是下意识配合了。如今同样的问题,不如让她到场,看她是何用意。
便道:“ 想必您也知道,我在兔族死过一次,其实不止如此,在这之前我还几度失去意识,抑或因为术法的原因,并不知晓所有。”
“不如叫凌波过来,我二人所述相重,方才得知全貌。 ”
渊清闻言眉毛一跳,以往他这弟子虽不省心,师徒二人也只有一段默契。
就如他不太过强势追究徒弟带回来的所谓“ 真爱”,徒弟也不在正事上掺入私情。
若无必要是不会带那凡女到他眼前的。
现在来这出,叫渊清心生不祥,他也想到了雷劫之前那凡女的有意拖延之举。
只是不管如何作想,还是放任了赵离弦将人叫来。
如今赵离弦修未突破大乘,虽境界还需沉淀凝炼,却也基本是所思既所得。
他传音回饮羽峰,得知王凌波此时已经起身后,心念一转她人就从饮羽峰鸟舍到了主峰正殿。
手里还抓着把灵谷没抛出去。
王凌波顺手将谷子收进小荷包里,无奈道:“ 那几只大张着喙等食的灵鸟该闹脾气了。”
渊清捻了捻胡须,笑呵呵道:“ 怪道灵兽峰的人说有几只灵鸟身影越发肥硕了,减了灵谷也不见瘦。”
“原来是饮羽峰堆了食槽。”
王凌波也轻笑着说回去定不由着鸟儿痴缠就给粮了,一时间竟是其乐融融。
寒暄过后,赵离弦方才把叫她的来意告知。
王凌波自无不应,二人便从进入妖界开始,将一路所发生的一切,大至兔祖野心卯湘阴谋,小至羊族陷阱,灵堂闹剧,一五一十全告知渊清。
渊清越听心越是下沉,直到赵离弦述说自己道体陨落,元婴破碎,只剩神魂抱着解救王凌波的执念迅速吞噬了卯赢,他便知道此次是真的失策了。
饶是以他的定力,也不由得将目光落在王凌波身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他被这小丫头摆了一道。
竟不知何时开始,自己这孽徒竟对她爱慕至此,到了生死难忘的地步。
他的徒弟怎可真为一个女人神魂颠倒,心思紊乱。浮荡的道心竟好似抓住支柱的游萍,有了凝聚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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