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舟子闹个没脸,也悻悻的闭了嘴。
万笔楼的楼主曹雾晃倒是对面前的人都不感兴趣,眼神一直在赵离弦周围打转,之后更是直接问道:“我听赵师侄得了一美人,虽是凡人之躯,但其倾国之姿不输三界绝色。”
“凡人易老,赵师侄何不叫她出来,我以她容貌入画,也好叫这般美貌永存。”
赵离弦还未找理由推拒,千机府的班技先嘲弄一笑:“沉沦美色,侵蚀道心,我倒看看此次你剑宗如何赢。”
千机府的人古板正直,别人揶揄也好嘲讽也好幸灾乐祸也好,但千机府是真心为赵离弦的作为感到失望。
赵离弦对别人倾注在他身上的期待和幻像总是不屑一顾的,因此丝毫不以为耻,仍是那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倒是让明里暗里拿这奚落他的人感到无趣。
几方又闲聊一阵,各打机锋算是寒暄过后,接着又是妖族的人。
此次妖族观战是以龙族为首,但龙族族长辰冲乃是新登基,妖龄不过十几岁,莫说放在妖界,便是放在人界都不算稳重。
只见辰冲外表只四五岁的样子,头生金角,生得雨雪可爱,只神色故作老成,端一副傲慢姿态,也不知谁教他的,小鼻孔朝天,众人看着忍俊不禁。
龙族一贯以妖族统领自居,这也就意味着不管在内在外,说话处事多少是没点数的。
蛇族族长巳仪看着辰冲这傻样,心中冷笑,整个龙族也就一眼看到头了。
蛇族最厌恶的便是龙族理所当然的将其一族视作附庸,分明同为妖界十二大族之一,蛇族面对龙族时好似凭空次了一等,但论种族实力却又略逊一筹,实在是憋屈至极。
此次被龙族拉来观战,未免沦为使唤,蛇族又拉上了天生受他们克制的兔族。
可兔族那些是何等货色?出了族地看到如此数量众多,风采各异的修士,那是当场就开始春心荡漾了。
有心拉他们垫背分担压力,便听他们已经热火朝天的议论起来了。
“我喜欢凛洲的修士,粗犷劲大,你们莫要跟我抢。”
“凛洲的多不解风情,姐姐又何苦来哉。”
“咱乐意,我就好对我爱答不理那口。”
“我还是更喜欢雅洲的修士,风流潇洒还多情体贴,弄起来也温柔。”
“润州的男修虽上不得台面,女修却是灵动可爱的,本兔想试试。”
“你且记住了,润州风气古板,你睡了润州修士多会叫你负责的,当年卯萍师姐便不信邪,被润州数十修士一路追杀,差点没能逃回族地。”
“那便先分一分,你我兄弟姐妹稍后莫要为了抢夺目标伤了情分。”
“本兔此次不尝够一百人是不会回妖界的。”
“嗤,果真是年纪大了牙口不行,区区百人也值当拿出来说。”
周围修士又不是死的,听着这些污言秽语只想把这帮兔子扫笼子里关起来。
此次剑宗作为东道主,知晓妖界使者有兔族自然是做了充足准备。
毕竟有案底在前,三百年前凛洲主持五洲大比,便是低估了兔族的赢乱,导致当届发生了震惊三界的丑闻,几名兔修诱惑数百修士——其中包括参赛修士在第三赛场内同时双修。
第三天打开赛厅大门看到里面几百具白花花的身体,到处难以言喻的气味痕迹,一贯作风正直守序的千机府天都塌了。
据说数百年过去,那座大殿如今还封存着,说是嫌脏。
剑宗若是不想宗门内哪块地凭空污糟得没脸再用,自得看好这帮兔子。
寒暄过后,便是告祭天地,启动道基石座的环节。
道基石座的启动可在短时间内捕捉到天道石,让其形成一个平稳不移的状态,以备赛后交换。
而在道基石座连通各州的法阵亮起之际,隐在人群之中的林琅看着此景,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但下一瞬,兔族的几个修士身形移动正好挡在他视线面前,林琅神色一僵,表情跟生吞了苍蝇一般。
剑宗行事惯不拖泥带水, 等各方落定,告祭礼成, 五洲大比便直接开始。
如果是其澜洲衍洲,多半是有暖场庆典或者演舞的,若是雅洲操办,那礼数之巨,为显典雅,恐怕是连各方入场都有讲究。
因此见剑宗过程如此简陋,雅洲修士脸上顿时露出优越之色,倒是凛洲对此颇为满意,反倒是对上届雅洲的繁文缛节嫌弃不已。
赛事一共五场,按照修士修为, 考场难度分为甲乙丙丁戊, 每洲负责一个考场的考题。
各州修士在五场赛事中能够获得的总分上限为一百, 而这一百分中, 甲等考场最高便可贡献四十分,乙等二十五, 丙等二十,丁等十分, 戊等只有五分。
按照上一届的名次排序,负责相对应等级的赛场。
也就是说, 此次沧州剑宗负责参赛者为合体以上的甲级赛, 凛洲千机府负责参赛者为炼虚期的乙级赛, 雅洲万笔楼负责化神境的丙级赛,衍洲储灵门负责金丹元婴境的丁级赛,润州云湘宗负责练气筑基期的戊级赛。
如此一来,叶华浓和王凌淮所在的便是丁级赛场, 而姜无瑕和荣端进入的是丙级赛场。
按常理赵离弦应该列入乙级赛场,但前有他屡次越境斗法全无败绩,后有与刀宗合体修士相争取胜,乃至于从他自己到五洲各方都认同他该进入甲级赛场,否则乙级赛场的胜负根本没有悬念。
因此赵离弦是此届唯一一个以炼虚境进入合体境赛场的人。
规则简单分明,胜负便各凭本事了。
正式开赛时,王凌波也离开了饮羽峰来到现场观战。
此时所有人注意力来到赛场,便是看到这美貌凡女落座,也不好刻意忽略正事来调侃。
赵离弦见她过来,甚至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今日不会出饮羽峰。”
王凌波笑道:“我如何会错过这般盛会,不过是懒得应付多方审视而已。”
赵离弦顿时觉得不公平:“那便放我一人在此面对好事者围追堵截?”
王凌波安抚道:“我不在场,别人顶多讥讽几句你风流任性,我若在场,那话头可就没完没了了。”
赵离弦却道:“若你在此,那自是坐实了何为色令智昏,何为冲冠一怒为红颜,你不在我连刻薄无状的借口都没有。”
王凌波懂了,旁边的宋檀因姜无瑕和荣端也懂了,这是想当众无礼肆意的活一次呢,可惜王凌波不在场他找不到梯子。
王凌波笑着揶揄道:“神君想放纵一次?那也不需着急,稍后有的是机会。”
周围三人听他俩这对话,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有心劝诫,但此时赛事开始,两人目光都落到了赛场上,好似方才只是闲话,若刻意提起反倒扫兴。
搞得宋檀因等人心中郁闷。
此次赛场依旧是剑宗的主武坛,巨大的浮空圆盘直径有百丈,可即便如此,依旧是无法承受修士比斗的。
低阶赛场人数众多,若光是容纳自然绰绰有余,但要发挥策划者天马行空,却是局限了。
而高阶赛场要容纳修士全力一搏,肯定是不够的。
因此大多赛事仍旧选用的是类似创世图一般的法器,以便塑造复杂多变的场景。
转眼间,赛场被一阵雾气笼罩,等能看清之时,所有参赛的练气筑基弟子已经被收纳其中。
打扮干练,头戴银质饰品的一男一女两位化神修士落入参赛人群之中,男的名叫谢颂,女的名叫谢歌,是宗主谢辜萍的亲传弟子。
俩人落地的同时,便将抬手一撒,无数比粉尘还要细微的孢子弥散在人群之中。
“干什么?这是何物?”
“不会又是下毒吧?云湘宗能不能来些新花样。”
戊场修士虽修为低微,但能获得参赛资格本身就代表他们资质不俗,未来可期,应有的分辨与警惕还是不少的。
也不消二人解释,因为几个呼吸之间,那些弥散之物的效用就出来了。
先是一个修士,正说着话,脸上凭空长出一朵蘑菇,吓煞他对面的修士一跳,赶紧伸手将那蘑菇拍了。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四起,因为所有人身上都开始长菌,只是部位和菌种的区别。
脸上,四肢,腹部,背后,臀部,甚至有人惊觉脚底瘙痒,脱鞋一看,一朵白色菌子钻了出来。
莫说参赛者崩溃,观战者也是面部紧皱,感叹云湘宗总能想出些令人不适的章法。
见众人急于清理,谢颂和谢歌忙开口道:“切勿损毁,这些菌菇直接关系尔等赛绩。”
“本场规则,限时六个时辰,所有修士携身上所生菌菇赶往终点,以上交菌菇品相为评判标准。”
话音刚落,有修士便不可置信的哀嚎:“那我方才被打掉的菌子还会长吗?”
谢歌:“此菌种乃是我师尊亲自培育,只会寄生一人一次,损毁不可再生。”
这是还没开始便出局了。
“那我的长在脚底板,这让我如何赶路?”
谢颂:“说明道友脚底是菌种认为最舒适的温床,修道者体质不一,所生位置自然不同。”
“本场赛事绝对公平公正,但既是赛事,自当免不了运气之分。”
明说了你倒霉他们也没办法。
有那与脚底长菇的修士不睦的,当即幸灾乐祸:“这说明你浑身脚底板灵力最厚,不论是练下盘功夫还是逃遁,都是事半功倍,可不是好事吗?”
才说完,那脚底长菇的修士猛的一个扫堂腿,将奚落修士位于大腿上的菌菇给猝不及防的扫落。
“你——”
脚底长菇修士咧嘴一笑:“免了道友赶路之苦,不谢。”
那修士想要反击,但此时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了,既然唯一评判标准在于身上的菌菇,那便说明破坏他人菌菇也不在违规之列。
五洲修士迅速以宗门为单位聚拢,有同门护着,那修士自然也就失了报复之机。
反倒是脚底长菇的修士双手撑地,倒立而行,神色由萎靡转为嚣张道:“哼!不过是废了脚底,便想误我夺冠之路,也太小看人了。”
说着倒立着蹦蹦跳跳招呼同门一往无前了,速度还挺快。
虽有些滑稽,可这不屈不挠之心倒是让各州修士大为赞赏。
除了规则不明时慌乱损毁,还有开头短时间的混战之外,仍是有七成修士保持了菌菇的完好无损。
接着因各州代表都迅速与自己宗门形成了保护圈,因此五方暂时分开,各自占据不同方位,拉开了距离。
其中云湘宗表现最为淡定,他们率先占领了密林区,以期布局陷阱,逐个干扰其他几洲选手。
而衍洲部分生态与润州有些类似,因此也善于丛林作战,且他们擅长驾驭灵兽昆虫,在密林之中或许优势比云湘宗还明显。
因此储灵门的反应也显得有条不紊。
千机府和剑宗自然最不怕的便是争斗战斗,虽布局不如云湘宗和储灵门精巧,却有以力破巧之势。
王凌波看到剑宗修士集合起来,在判断留存的菌菇品相后,甚至主动废弃了一些人的菌种,让部分修士不再受其负累,提升机动性专门狩猎其他洲修士的菌菇。
“果然,此菌会源源不断的吸食灵力,灵力状态越是不稳,它便吸食越快。”一人将摘下来的菌菇扔地上:“若全程维持灵力平稳运转,那么六个时辰后,菌菇的大小将会呈初熟期,我有幸品尝过润州的百鲜宴,这大概便是他们食菌的最佳品相。”
“因此身负菌菇者,能不动用灵力便不动用。”
得出此结论,在场战力最强的几个人便干脆折掉了自己的菌子:“那我们便兵分两路,师兄你善盾,便由你带队守护菌种,我们几个腿脚快,便去给其他几洲找点麻烦。”
人界首宗的强战力带来的从容与压迫,即便是练气筑基这般等级,也是明显的。
唯有万笔楼此时就颇为狼狈了。
雅洲修士本就重斯文体面,光是身上长菌便让人难以忍受,几乎人人都想立时拔掉身上的菌子,用极净灵液搓洗百遍方才罢休。
更不要说那菌种长势随机,有些人生长的地方实在不雅,好几人都是欲哭无泪,只得一路憋着忍着赶路,简直如丧考妣。
万笔楼楼主曹舞晃摇着扇子大骂谢辜萍:“粗鄙,龌龊,难登大雅之堂。”
谢辜萍盯着众修士身上长出来的菌子流口水,抽出空反击:“怎么了?就是要治治你雅洲的臭毛病,与魔界斗法的时候谁还将就你不染尘埃不成?”
两人一来一回的打着嘴仗,周围的人一边看热闹时不时拱火,一边也不错过赛场内的情况。
虽只是最年轻的低阶修士,但碰撞出的战术与勇武也是精彩万分的。
六个时辰后,比赛截止,谢辜萍亲自进入赛场,做最后的评判总结。
一开始众人还当他看重赛事,便是低阶修士之战也亲力亲为,颇具风范。
结果死老头一入场就催着徒弟开始架锅支灶,他抬手一挥,两口已经熬好滚烫翻腾骨汤的大锅出现。
终点的云湘宗弟子,每洲两人,共十人迅速识别参赛者所携菌菇完整度,品相,熟度。
接着熟练按照他们自有的标准进行分类,接着是几名弟子迅速处理切片,然后适宜熬汤的扔进骨汤里,适宜爆炒的也有油锅蒜片早已备好。
谢辜萍甚至掏出一大锅灵米,喷香四溢,用以做菌菇炒饭。
一时间灶台火热,与之相比的评审环节倒是显得默默无闻。
谢颂和谢歌共同公布了戊级赛的结果,云湘宗凭借天然优势拿了第一,剑宗第二,储灵门第三,千机府第四,万笔楼毫无悬念的垫底。
但宣布途中,谢颂谢歌二人时常吞咽,注意力老往旁边飘,叫输的赢的都感受不到应有的荣耀或是沮丧。
千机府掌门班技性子最是古板较真,见状不悦呵斥:“荒唐,润州早有禁令,禁止拿修士培养菌种,姓谢的你可是忘了千年前的食菌尸惨案了?”
润州修士喜食菌子,这是三界皆知的事,绝大多数菌菇来源还算合理,便是有那修为高深者为口腹之欲极尽折腾,多半也在合理范围内。
但修士不知谁第一个发现的,修士道体乃是培菌最佳温床,之后便有丧心病狂者,开始以修士为壤,培养菌菇。
班技所说的食菌尸惨案,便是千年前润州邪修掳掠数百修士,将其串联成塔,用以栽培美味鲜菌,直至修士最后一丝血肉榨成菌菇养分。
当年此案震惊三界,从此以后润州便正式出条禁令,禁止润州境内任何形势的以人为壤培菌行为。
谢辜萍是为了口鲜菌已经不要脸了的,听班技责问,滚刀肉一样:“又不是有意为之,赛规如此,方才你们也没觉得不合理。”
“老夫只是不忍这般多菌子浪费而已,何错之有?”
说着招呼徒弟过来:“这锅鲜,都来试试。”
许是还知道影响不好,谢辜萍抬手一挥,又是一阵浓雾将赛场遮蔽了起来,产菌子的选手一脸茫然的被赶了出来,众人窥探不到现在里面发生什么。
想也知道是云湘宗上下正大快朵颐。
果然几刻过后,云湘宗上下抹嘴剔牙一副上过天的畅快神情出来了。
众人简直没眼睛看,但凡有点抱负都羞于与这帮家伙为伍。
王凌波倒是看馋了:“雍城也有润州来的生意人,做的菌菇宴确实味道鲜美,只是雍城气候土地都不够肥润,便是手艺再好,受限于食材总差几分意思。”
“凡菌尚且如此,就不知道修士所食灵菌滋味得有多鲜美。”
赵离弦道:“你想吃?”
王凌波点头,他也没再说什么?王凌波也没当回事。
结果晚上回饮羽峰,便见白羽已经在光景亭内生了个炉子,锅里鲜汤翻涌,还有个身着云湘宗服饰的陌生修士在此,手脚麻利的料理菌菇。
“这是——”王凌波走近问。
赵离弦抬手示意她做到对面:“方才我找谢宗主要了些菌种,现种了些出来。”
说着他抬手,掌心又冒出一朵圆胖可爱的菌子,摘下来扔到一旁,那云湘宗修士见状赶紧拿去处理。
见王凌波眸光生辉,赵离弦嘴角上扬:“我要的菌种不是赛场里只生一次的,只要不拔除种子,今夜想吃多少都可以。”
王凌波自不会推拒这口福,但还是问了句:“可会对神君有碍?”
赵离弦嗤笑一声:“区区几朵菌子,筑基期的都没吸死,何况是我。”
他说得大方,一旁的云湘宗修士却是馋得眼睛都红了。
菌种虽然在何等修为的修士身上都能汲取灵力成长,但高阶修士灵力之菁纯,所培育的菌菇自然与寻常修士有天壤之别。
就好比凡米和顶级灵米之差,莫说他了,方才离弦神君管师父索要菌种时,对方拉着他不顾体面再三相求,想要来饮羽峰吃席。
好险还堪堪记得大乘修士的脸面,没干出强闯小辈洞府的事。
果然,今夜王凌波算是品尝到了人间至鲜至美,便是当场死去,若说别的遗憾倒罢,于口福一道却是死而无憾了。
也难怪润州修士人人辟谷不辟菌子,此等美味便是神仙也难换。
这届五洲大比节奏紧凑,第二日紧接着便是丁级赛事。
相较于云湘宗后续弄出来的诸多‘评审’,储灵门的赛事主持就只有一人,乃是一位驾驭灵蝶的,容色美艳的女修,名唤蝶影。
她座下灵蝶巨大,展翅越有两丈之宽,蝶翼柔软如纱,颜色如梦似幻,非常美丽。但与美丽的蝶翼同时令人震撼的是灵蝶狰狞丑陋的容貌。
这让人见之会立马打消此女修软弱可欺的印象,极致丑陋美丽的同时冲击显得她本人气质邪傲。
落入赛场后,便干脆利落的宣布了规则:“此赛规则:收集,限时四个时辰,以收集数量多寡为准。”
见她说完就没有开口意思了,有人等了一会儿问道:“收集什么?”
蝶影勾唇:“这便得道友们自己去寻了,记住,多多益善。”
“四个时辰后我会再度出现于此,届时统计。”
说完蝶影便驭着自己的灵蝶离开了。
剩下一众修士面面相觑。
王凌淮与叶华浓站在一起,赛前不管是宗门还是他堂妹,都耳提面命交代他要护好叶华浓。
叶华浓虽不是没有自保能力,但不管是以防万一,还是利益最大化,都是与王凌淮这个公认剑宗金丹境最强在一起更好。
见蝶影走远,王凌淮挠着头道:“到底是找什么?”
叶华浓:“ 蝶影道友既然能说出多多益善,便证明需咱们收集之物数量不会太少,应是不必大海捞针的。”
说着与王凌淮共享了五感,仔细观察四周。
与之前同袁也共通不通,王凌淮只差半步便可踏入元婴,因此与王凌淮通感让叶华浓无限接近于她失去修为前的灵敏。
不消片刻她便察觉到了异常,示意给王凌淮,对方反应迅速,一下子将她觉得异常那物抓在了手里。
那是一只翠色小鸟,乍一看并无异常,但展开它的翅羽,竟发现最长哪根羽毛是一枚形状相似的树叶。
众人见状,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果然有了思路找起来就容易了很多,接着王凌淮又从地里翻出叶片为蛇的草,花蕊上伪装成露珠的透明宝石,果树上混在一众果实里色彩鲜艳的鱼,野兔窝里,伪装成兔眼的茱萸果。
总归是有违常理之物。
而这个丁级赛场唯一做的限制,恐怕就是混淆了这些伪装之物的灵子磁场,至少金丹元婴境是没有办法靠神识识别的,所以只能上天入地的细细翻找。
自然,因为规则只管收集数量,因此跟上一场戊级赛事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便是不限抢夺争斗以及毁坏他人所得。
因此便有不擅寻宝者直接打劫,没过多久四处便乱了起来。
剑宗在这种时候总是格外具有条理,哪些人收集哪些人护卫哪些人抢夺,迅速做好分工。
不过不限规则的赛场总是充满变数。
有个万笔楼的元婴修士,直接祭出了自己耗时数年炼制的法阵,将各方已宗门为单位守望的人马给打乱。
叶华浓率先发现了不对劲,但已经来不及示警其他人,只得一把拉住王凌淮,确保二人不被冲散。
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被隔绝在一个湖心小岛之内,周围只有他们二人,目视范围在二十丈左右,超出的便被浓雾所笼罩,想来是被法阵切割出的空间。
王凌淮迅速飞过去,身形瞬间消失在浓雾里,接着没多久又从别的放向回到原地。
他摇了摇头:“我没有感觉进入别的空间,离开边缘下一秒就又回到了这里。”
叶华浓摇头道:“莫要再试了,丁级赛场修为最高者也才元婴,断不可能炼化出绝对控制同级数人的阵法,想是有严苛代价亦或时间限制的。”
“你先警戒吧,我趁机再多寻一些。”
话音落下,就听浓雾中传来一阵笑声:“不愧是剑宗的人,此时还能这般从容。”
“只是可惜了,推测虽无误,你们却无可奈何。”
说话间那人显露身形,是一个身着青衣,面貌俊朗的雅洲修士,对方法器为笔,悬浮的托在指间,端的潇洒风流。
但比起对方风姿,更让两人瞩目的是对方的修为,竟是元婴修士。
若只是元婴初期,以王凌淮强压未破镜的修为,实际上是能感应出的,但王凌淮神识扫过,颇有些朦胧之感,那多半是元婴中后期的修士了。
意识到这点,二人微微退后,警惕的看着对方。
那修士接着开口道:“在下万笔楼俞鹤,幸会。”
“王凌淮。”
“叶华浓。”
王凌淮道:“俞道友炼制此阵不容易,若只换了我们两个金丹境,怕是不太划算。”
俞鹤却道:“换你俩不划算,可若换了本场所有金丹境,还是不亏的。”
“方才叶道友猜得不错,确实限制不小且有时间限制,若不在限时内击败半数以上修士,此阵便会消散,且于我也是反噬不小。”
叶华浓法杖已经在手:“既然时间紧迫,俞道友却有空与我们闲聊?”
俞鹤摆了摆手:“你二人但凡有一人是元婴,在下自不会如此托大,但王道友只是金丹境,且我实在是好奇。”
“我用神识探了无数遍,叶道友分明灵根已失,乃是凡人之躯,便是耳听目视也是借用王道友五感,才堪堪不至于在赛场内做个睁眼瞎。”
“如此凡躯,是如何混进丁级赛场的?”
“如此凡躯, 是如何混进丁级赛场的?”
这话不知是好奇还是挑衅,但对于好战的剑宗来说, 无论此刻对方动机为何,自是归为挑衅之列。
叶华浓回道:“因为宗门师长们相信我即便以凡人之躯,也能取胜于道友,因此送我进来了。”
俞鹤闻言,脸上笑意变深,却透出了冷意。
果然剑宗的修士永远那副德行,即便是个灵根都没有的废物,也是狂妄无度。
时间紧迫,俞鹤也不如平日那般温吞了,抬笔往空中一画, 方寸小岛四周的水流便牵引而上, 一下子拔高数米, 接着如狂浪一般冲二人压来。
王凌淮的灵根恰好与水相克, 且修习的功法大多为攻击强悍敏捷的风火系,因此在大规模的水攻中, 他有些狼狈。
利剑破开水流自保不难,但要兼顾叶华浓却是有些勉强的。
好在叶华浓反应也是极快, 她的迅速抛了一颗冰蓝色丹丸进水里,顷刻之间那丹丸便在水中崩解, 然后如同冰霜圣兽吐息一般, 翻卷成浪的水流便寸寸冻住。
甚至还维持着即将淹没两人的形态, 可见那丹丸溶解生效之快,便是修士斗法这瞬息万变的时机中也是来得及的。
俞鹤见状眉毛一挑,不得不承认剑宗既敢让个凡人参赛,不是没有理由的。
单是这份能耐, 元婴以下也足够她应付。
此时王凌淮也攻了上来,他擅长近战,且虽修为低一个大境界,但想来是宗门这一辈中的佼佼者,俞鹤硬接他一招之后,竟是觉得道体崩震,防御险些维持不住。
他心中大骇,不敢再以修为托大。
毛笔挥洒间,一个透明色的字凭空出现王凌淮眼前。
此时他的剑锋已经直指俞鹤面门,可将要落实那一瞬,竟平白往左偏移,因此失之毫厘,那原本该有效的一击擦着俞鹤鬓角划过。
非但一击落空,俞鹤还借此空隙一笔杆捅在他腰侧,王凌淮被击飞出去。
落定之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定睛一看才发现,俞鹤的面前飘着一个字——
“这字有操控之效。”王凌淮因疼痛额角出汗,五官紧绷。
俞鹤转了圈手里的笔:“雅洲人,别的本事没有,只会些舞文弄墨,见笑了。”
王凌淮还待说什么,此时一旁伸过来一只手,将一粒药丸塞进他嘴里。
几乎是顷刻间,王凌淮苍白的脸色恢复红润,因受击而紊乱失控的灵力一瞬和缓,状态重回一开始的巅峰之境,好似刚刚那足高出他一个大境界修士的倾力一击如同小儿搔痒搬,除了嘴角那抹血印,什么都没有留下。
俞鹤脸上的笑意收敛了,看向叶华浓的神色甚至算得上惊骇。
他一个元婴后期,在这场赛事中算最高战力之一了,苦苦修行拉出来的境界差距是什么很不值钱的东西吗?
方才那一击虽不能说是雷霆全力,但也是算准时机,借王凌淮不备的生猛一击了,莫说金丹境,便是元婴期的修士都不可能吃了这招毫无影响。
可那姓叶的废物竟是瞬间便救治好对方,让其强悍如初。
据俞鹤自己所接触的,整个雅洲元婴以下最强的丹修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那么一场斗法中,她这种瞬息让人状态复原的招式能施展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