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修道一事, 资源品相的差距所导致的炼化结果有事是天差地别。
姜无瑕本欲为五洲大比多练些丹药,竟因原料品级的问题, 近日开出了好几炉的废丹,这让他大为光火。
除了宗门分配与存简兑取, 高阶修为在宗门内也是有权利向低阶弟子发布任务的。
为的便是不将精力耗费在一些不轻不重的需求之上。
但近些日子二人发布任务,十条内竟是只有一二成功委派的, 一问便是近日委托甚多, 下面的弟子人手不足, 接不过来。
实则他们的委派每每被压在箱底。
诸如此类,种种手段说大不大,说恶心也是真恶心。
宋檀因和姜无瑕近日都被搞得颇为头疼,姜无瑕忍不住抱怨道:“荣师弟可真是——”
宋檀因叹口气:“他如今怨气未消, 且忍忍吧。”
听她这话,姜无瑕更是不满了:“那日王姑娘分明已经拿出证据证明我们三人清白,师妹何苦不知变通,紧逼着荣师弟不放?”
“如今倒好,一脉同门竟势同水火。”
宋檀因原本就没指望姜无瑕是能同舟共济的好人,但听他如此指责,心中仍是讽刺。
她嗤笑道:“姜师兄,我承认那日有所失态,可你当真认为我们默不出声荣师弟便能与我们和好如初?”
“你莫不是忘了他是如何才同意独自顶罪的。”
中间可有他俩的算计,在那一刻他们不说不死不休,也绝无可能回到从前了。
宋檀因接着道:“其实当日荣师弟真认下罪名倒还好,他需受到惩处,还得由我们二人接济奔走,不管内心如何,至少能表面和气。”
“如今他洗脱嫌疑,自然不必再虚与委蛇,这不过是他在荣管事被告发之时便想对我们做的事而已。”
姜无瑕何尝不知,最后二人只得感叹王凌波的阴险。
这时候郦芙找了过来,见二人垂头丧气,她将一物递给宋檀因道:“喏,你要的涅槃砂。”
宋檀因当即来了精神,接着东西查看一下,高兴的与郦芙道谢。
涅槃砂那是凤族涅槃之时业火焚烧波及的土壤,算不得特别稀有,但获取途径却是极为有限。
因为凤族只与衍洲的储灵门交易此物,因此这世间大半涅槃砂都被储灵门垄断,少数走.私或秘密交易的,也落到包括沧州郦家在内的极大灵门家族。
剑宗的涅槃砂也多是从储灵门置换或购买,这次宋檀因所炼法器急需,却是被荣管事卡着供给,让她大为光火。
问就是其他峰的师兄师姐急需,总用她的修为辈分压不下去的人。
郦芙见宋檀因欣喜,撑着下巴疑惑道:“你们近日是怎么了?换做往日,此物虽精贵又何须你们自己置办?”
“荣师兄呢?他父亲不是正管这些事吗?何不找他?”
两人神情尴尬,但近日麻烦郦芙好几次,知也瞒不过,便含糊表示他们与荣端闹了不愉,如今荣端倒向王凌波。
郦芙当即怒了:“他脑子坏了不成?”
“那个凡女有什么长处,叫他上赶着讨好的。”
郦芙是真的匪夷所思:“她寿数顶天不过百余,荣师兄这是为了讨好赵师兄脸都不要了?”
两人也不欲多说这些,正要含糊过去,郦芙却是笃定道:“不对,以荣师兄无利不早起的性子,不至于为了这数十年光景,便得罪所有同门。”
她看着二人,刨根究底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宋檀因只觉得头疼,她这位好友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眼色。
逼问下只能掐头去尾的将前几日三人受审,荣端险些入罪,受王凌波及时营救,许是为了报答这救命之恩云云。
郦芙也是个傻的,宋檀因这般说她便信了,也不想想即便是报救命之恩,又如何会处处针对自己同门。
但要说傻也没有傻透,她嘲讽道:“我怎不记得荣师兄是这般有恩必报的性子?”
她是与荣端和宋檀因共同游历过的,因此对荣端还有有些了解。
“荣师兄绝不是会为了报恩不顾形势之人,能让他放弃利益的只会是更大的利益。”
姜无瑕挠了挠鼻间:“或许吧,谁知荣师弟怎么想的。”
郦芙却眼前一亮:“难不成王凌波有孕了?”
“啊?”宋檀因和姜无瑕双双抬头,均是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两人都不理解她这神来一语是如何得出来的。
郦芙却得意道:“我这么猜不是没有缘由的,那王氏女最大的不足便是寿数,她这须臾百年,于赵师兄来说不过是渺茫一粟。”
“这是她绝无可能与檀音相争的死穴,能破解此局的要么是她有了长生不老之力,要么便是有了血脉传承。”
“前者并无可能,便是赵师兄自己愿意,宗主也不会坐视他损耗大道去给一个凡人续命,那便只剩后者了。”
“若王凌波有孕,到时诞下子嗣,以王氏那微末势力,自是容易隔开,若荣师兄从现在便开始亲近讨好,未尝没有将那孩子把持在手的可能。”
两人一听,要不是自己知道荣端如今发疯报复所为何由,连他们都要信了。
姜无瑕还好说,到底他其实并不在意大师兄身侧站的人是谁,只是出于立场惯性站在宋檀因这边而已。
还有便是郦芙所说,以他的修为巴巴的倒向王氏女那方,那是自降身份。
可宋檀因却觉得这可能尤为刺耳。
大师兄与那人同住饮羽峰,朝夕相伴,是否早已有了肌肤之亲?虽则以大师兄修为,便是与女子欢好也难以受孕,更莫说王凌波一介凡人,这可能更是微乎其微。
可凡世若有一丝可能,便无绝对。
郦芙这猜测虽荒诞,宋檀因细想竟也不是全然无可能。
她是早晚要除掉王凌波的,并不愿她在大师兄心中留下多少痕迹,当日在皇宫那注入识海深处的一丝记忆已然让她嫉妒发狂,更不要说有可能留下一个永生永世提醒她存在的孽种。
宋檀因笑容有些难看:“未必如此,我看王姑娘近日并无异状,是芙儿你多想了。”
郦芙点点头:“也是,不过就算是真的,荣师兄的做法也愚蠢无比。”
“莫说有天资之分,赵师兄和王凌波始终仙凡有别,赵师兄这情分带来的偏爱能维持到几时?”
“若真到情淡意消的时候,便是有子嗣牵绊,也阻不了赵师兄分毫。”
姜无瑕捧着茶的手一顿,视线落在澄澈的茶汤上,不知在想什么,声音有些悠远:“芙儿真这么想?”
郦芙理所当然道:“这是自然,若那孩子资质好或许在剑宗尚有一席之地,若是资质普通,便是送他回凡俗,王氏有谁能伸冤不成?”
她是坚信宋檀因最后能和赵离弦走到一起,虽信好友人品不至于容不下一个稚子,却也觉得无论如何王凌波的下场都不会好到哪儿去。
于他们这个等级的修士而言,生命太过漫长了,长到足够褪去所谓的新鲜与情谊,届时修士的冷酷无情是凡人难以想象的。
或许他一个轻飘飘的态度与选择,对于凡人来说便是不可承受之痛。
郦芙虽讨厌王凌波,但着眼久远未来,对于她其实更多的是唏嘘与怜悯。
姜无瑕此时轻笑了一声,好似对郦芙的话有所感悟。
宋檀因本能觉得不对,赶紧打断了郦芙这莫名猜测引发的话头。
而与他们这边的狼狈相比,王凌波与荣端之间的往来却是顺遂愉快很多。
既然决定了偏向这边,荣端自然也不含糊,王凌波当着大师兄的面卖了他这么大的人情,他怎能不知情识趣赶紧回馈?
只不过与他想的不一样,王凌波所求并不过分。
无非是一些人手调动和办事程序上的精简,一开始他们以为王凌波会往油水多的要处安插自己的人,但并没有。
甚至很多是基于原本人手的略作调整而已,如此一来以荣管事的老辣竟也分不出哪些人为她所用。
父子俩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实在的享受了效率变革带来的好评益处,便是荣管事这个人老成精的都不得不感叹其实在有本事,并非仅攻于算计。
甚至在得知荣端父子疯狂给宋檀因二人使绊子时,她提醒道:“这些事莫要做了,既无法伤筋动骨,恐怕还会连累荣管事。”
“别忘了因为失物一事还有先前的告发,上面对荣管事所为其实已经心知肚明,如今不思低调,还反送把柄过去吗?”
“若我是宋姑娘,只消做个局便能让先前的事重新翻出来。”
荣端此时对宋檀因是满腔恨意,泄愤居多,并未考虑太多。
经王凌波一提醒也如同被浇了盆冷水,宋檀因他还是了解的,虽不及王凌波万般手段,但阴暗下作害人还是会的,他虽自信父亲做事不会出规则外,却也不得不防对方借此下套。
也是,这些手段不过是一时恶心,要哪日一击伤筋动骨才让人痛快呢。
赵离弦就这么看着自己师弟妹们经王凌波之手分为两派打了起来,心中有种针对师父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快意。
等荣端走后他才开口道:“若不是你提起,我都忘了还替藏库改过法阵。”
他指的是将追踪丹之效融入法阵再接连追踪图录之事。
王凌波笑道:“神君日理万机,又如何记得住这些随手之事。”
赵离弦似笑非笑:“但你也没提前告诉我,你一开始便能洗清他们嫌疑。”
他认为这算是对他不大不小的欺瞒,但鉴于他往日一贯只求结果不关心过程的行事惯性,这份‘欺瞒’又好似合情合理。
王凌波似是感受到他话语中轻微的不满,却理直气壮道:“若无嫌疑施压,又怎会有淳京之行?自然何谈今日局面。”
“神君没有发现吗?如今宗门内因宋姑娘之由反对你我的声音弱了很多。”
赵离弦挑眉,她这么说倒是提醒他了,却是自淳京回来后,除了开始一两日事态不明有人贸然出头为小师妹不平,之后便缄默无声了。
这些时日因为要忙五洲大比之事,他也没空闲待在洞府内,日日往返于各峰,频繁于宗内交集,竟没几个人再像往常一样规劝他远离凡女,莫要耽于美色负了小师妹。
赵离弦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一时竟反思方才的质问是否有些咄咄逼人了,总归是他自己不耐烦才把所有事都扔给她的,也是他自己说不必事无巨细告诉他计划。
不过赵离弦对王凌波拉拢荣端及其父亲荣管事还是感到疑惑:“以饮羽峰的辐射,足够你立足剑宗了,又何须荣师弟。”
说着他轻笑一声道:“荣师弟此人畏威不畏德,于你来说并不算好用。”
王凌波无奈道:“可要彻底解决神君的难处,荣管事的位置还真不可或缺。”
见赵离弦疑惑的看过来,王凌波好笑道:“神君莫不是忘了,只要一日不打消宗主的念头,你就一日无法彻底与宋姑娘划清界限。”
“症结其实在宗主那里,其余人包括宋姑娘本人意愿再强其实都无所谓。”
“不过放心吧,神君带我领略天上风采,甚至有那资格与仙人博弈,此等大恩便是来世结草衔环也无以为报。”
她看着赵离弦,笃定道:“因此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会解决神君烦忧,即便拦路的是宗主。”
赵离弦嘴唇张了张,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心绪随着这话好似飘到了云端,先是伴随着震撼和酸麻。
因为一介凡女面对大乘的一往无前,为了他。
紧接着又是急坠的低落,因为他注意到一个关键——“有生之年”。
她的有生之年很短,短到如果以修士对时间的感悟,或许来不及准备便要面临别离。
此时赵离弦还不知道,这入侵心神的巨大空虚与慌乱叫做不舍,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急切的开口要说点什么,于是道:“不是泼你冷水,师父的能耐就算你联合再多类似荣管事一般的小人物也无法撼动。”
“你莫要看他平日里慈眉善目,便误会他多好拿捏。”
王凌波却是满不在乎一笑:“那就拭目以待?我最爱的便是成.人所不能。”
接下来的日子, 王凌波没再继续向人发难,整个剑宗好似又回到了往日的平和宁静。
月余后, 五洲大比如期举行。
此届五洲大比在沧州举行,剑宗作为沧州代表,自是省了场万里奔波。
在大比开始前几日,便有各州修士陆续到场,甚至山下在短短时间内就组建出一个颇具规模的仙市。
五洲大比举办的意义重大,除了遴选界域之战的主要战力,还有各方炫耀实力,震慑他族的目的。
当然这些都是小道,其中最关键的便是天道石的分配。
构建三界修行的基石各有不同,其中魔界的灵力来源乃是由暗滋生的混沌之力, 妖界的灵力来源则是上古始祖妖王的法躯献祭, 人界的灵力来源则是散落在五洲的五块天道石。
说是天道石, 实际无形无踪, 但它确实存在于此,源源不断的产出灵力, 回收循环。
只是分布在五洲的天道石却不是固定的,且每一块之间均有强度大小的区别。
每届五洲大比便是由最终排名瓜分天道石接下来一个甲子的所在, 沧州剑宗作为人界之首,自然已经很多年独占那块最大, 产出灵力最为雄厚的天道石了。
在王凌波看来, 之前剑宗与刀宗之间的首位之争已然够规模宏大, 让人目不暇接,但放在今日,竟是全然不能比。
传送阵开启的瞬间,无数修士和造型各异的法器出现在剑宗的上空, 乌压压的一片,仿若天兵压境。
正式大比还未开始,整个空间内气氛陡然尖利起来,不少敏感好战的灵兽开始忍不住嘶鸣,被主人安抚压下。
今日只是第一日,除了各方到场相迎,接下来还会祭拜天地,开启天道石传送法阵,正式的比斗会从明日开始。
赵离弦叶华浓还有王凌淮都属参赛者,必得亲临现场,因此整个饮羽峰就剩下了王凌波一个人。
但她也没有闲着,与白羽一起凭着赵离弦离开前放置的千里境一堵整个赛场的恢弘。
她指着一个方阵的人马问白羽道:“这些人的法器倒是有趣,他们是哪个宗门的?”
白羽这也是亲见五洲大比盛况,心绪比之王凌波还要激动,看过去发现王凌波指着的放向,那片区域的修士乘行法器确实大多诙谐有趣。
不少人脚下踩着一朵菌子,那些菌子品种不一,有的圆润可爱,有的齐头平整,有的红伞白杆看着不详,除却菌子之外,其他人的法器也多为灵植灵果之型。
芭蕉叶与花朵已经算是文雅的,她们甚至看到有修士座下法器是根蔫吧出黑点的香蕉,令人见之难忘。
白羽道:“这是澜洲的修士,澜洲灵土肥沃,气候优越,许多在各州都难以生长的灵植在澜洲却是随处可见,澜洲也是五洲最大灵植出口洲。”
“也因珍稀灵植普遍易得,澜洲的丹道兴旺,乃是各州各宗丹修的证道之地,便是丹峰的不药真人,在当世丹修中稳居前三,未闭关之时也是频繁往来于澜洲,互通有无。”
说完忍不住加了一句:“就是澜洲的人从修士到凡人,都痴迷菌子。澜洲修士所谓辟谷却是不辟菌子的,从修到凡年年中毒年年吃。”
“你看,他们座驾拢起来都能切切烩一锅了。”
王凌波饶有兴致,她本人还未去过澜洲,虽早有心了解过,但都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端看一角便显示出了与沧州修界全然不同的风貌。
此次代表澜洲参战的是澜洲首宗云湘宗,澜洲人普遍比之沧州矮小,且服饰风格大为不同,吸引王凌波注意的是阵队中好几位头戴银饰,娇俏灵动的少女。
而澜洲虽善丹道,但或许是天道馈赠太盛,以至于澜洲修士在整个修行生涯中过度依赖那些太过易得的辅助之物,忽略了本身境界的凝练。
因此澜洲往往在五洲大比中排名垫底,上一届亦是如此。
按照此次规则,大比五个赛场,以修为划分,各州代表以上届名次负责对应赛场规则,澜洲今次便是负责最低等的练气筑基期赛场的考核。
白羽是不在参赛之列的,但她仍旧心向往之:“不知道澜洲这次会出什么难题。”
“听说澜洲虽斗法实力在五洲垫底,出题却是刁钻,上一届他们负责的赛场全员中毒无一幸免。”
而此时王凌波视线已经落到了澜洲旁边的阵营之中,此阵营比起澜洲其实也不遑多让。
澜洲御行的是法器,这边御行的便只能说是坐骑了,只是与当初郦家到场的华丽灵兽不同,这方修士多是以驾驭昆虫为主。
巨大的蜻蜓与甲壳虫占主流,间或混杂一些飞天蜈蚣或巨蛇等狰狞之物,整个阵队看着气势阴沉肃杀,很是有震慑力。
与之相应的是他们的服饰,多以暗色为主,又呈现如甲壳一般的流动光泽,气质普遍冷酷,看上去不好打交道。
白羽道:“这是衍洲修士,代表参战的是衍洲首宗储灵门,说是御兽之宗,但他们好似更爱调教昆虫。”
“不过此次他们倒是收敛了不少。”
王凌波挑眉:“怎么说?”
白羽:“听师姐们说,上届五洲大比,储灵门可是骑什么的都有。”
说着她仿佛亲眼见过一样搓了搓手臂:“你可想象牛犊大小的蚊子和比之更大数倍的蟑螂。”
王凌波温言五官也是一挤,白羽还掏出一块留影石:“我有师姐们给的影像,你若想象不出——”
王凌波赶紧打断她的好意:“不必,我大约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视线一转,衍洲阵营旁边的便是雅洲修士,比起前面二洲强烈的风格特色,雅洲修士便赏心悦目得多。
此次代表参战的是雅洲首宗万笔楼,不虚其名,绝大多数修士的御行法器是一支巨笔。
而站在巨笔上的修士,端的是个个文雅风流,气度不凡,服饰精巧考究,飘逸除尘,乃是凡人所向往的出尘谪仙一般。
因喜好修饰容貌,雅洲修士也普遍美人多,王凌波粗略扫一眼,便发现有好几位美人可堪称绝色,男男女女都有,真叫人赏心悦目。
白羽道:“万笔楼善符善阵,好多失传以久的符篆阵法都可在雅洲找到,他们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就是太计较体面。”
“听说好几次排名不显都是吃亏在这上面。”
王凌波点点头,这种事她也是知道的,上次五洲大比在雅洲举行,而万笔楼作为东道主,竟只拿到了第三的排名,便是因此之功。
接着视线一转,王凌波的瞳孔放大。
饶是在修界见识过无数巍峨之景,仍免不了被眼前气派所惊艳。
王凌波看到的是一方巨人,那巨人似金非金,似石非石,像是极寒冻土里的严冰,只看一眼便能感受到寒刃割脸的凛冽,光从千里镜看便惊觉温度骤降。
而凛洲的修士都站在那巨人肩上,那巨人身形之高大,头部已然冲破云端,如同支撑天地之柱。
接着巨人半跪,展开手掌,凛洲修士从它掌上跃下。
因凛洲地处极寒之地,修士的装扮也多以皮草为主,看着很是狂放不羁。
王凌波心驰神往,便听白羽道:“这巨人是凛洲首宗千机府宗主的半生法器,如今看着比上一次更大了,想必千机府宗主修为更近一步。”
凛洲千机府常年与剑宗竞争此界之首,气势巍峨比之刀宗更胜,凛洲虽灵植灵兽资源相对匮乏,但灵金灵土却是富饶。
且苦寒的环境促成了他们更为坚韧不屈的意志,斗法风格强悍粗犷,很是棘手。
因矿金资源丰富,凛洲的炼器发达,别看玉家在剑宗举足轻重,若与千机府的炼器水平相比,玉家不值一提。
玉扬忠有此权势,与其说是炼器功夫,不如说是钻营水平了得,当然这些都是剑宗内部权利纷争,不足为外人道。
除了四洲的参赛代表以及各路观战的宗门世家外,还有一波人对于王凌波来说也是新鲜的存在。
那便是妖界的妖修。
妖修的外表虽然化形了,但通常还保留着部分种族特征。
此次前来观战的妖修以龙族为首,他们均头生龙角,神态高傲,衣着奢华繁复,为首那位还头戴冠冕,气派不凡。
除了龙族外,还有兔蛇两族也在此次来访中,蛇族瞳孔为竖瞳,牙齿略尖,舌头还保留着原始形状,纤长敏锐分叉,看着有些阴森。
相较这两族一个傲慢一个森冷,兔族就要八面玲珑多了。
除了白发红眼以外,兔族的妖族特征并不明显,有些兔修会显化自己的兔耳以作装饰,大多则不会,但他们个个看着粉嫩美貌,羞怯温柔,眼波如水。
但凡有修士跟他们对上眼,那柔柔的钩子就挠过来了,惹得附近的修士面红耳赤,乱人道心。
而在兔族阵营中,王凌波毫无意外的看到了一张熟面孔。
此次随兔族长老而来的卯湘。
第87章
那家伙与往日里王凌波见到的样子有所不同, 装扮与兔族妖修一致,但即便如此, 他在里面仍旧是最显眼的那个。
不同于兔修普遍看似普遍乖顺,红霞漫天的气质,王凌波以往从不觉得卯湘是多正直的人,如今混在其中一对比,直叫一个清正无垢。
但这样一来周围人好似对他更有兴趣了,有那荤素不忌上前跟兔族攀谈的,眼睛直往他身上瞟。
除了参赛几大宗门和妖族观战第三方外,整个人界五洲天南海北赶来参加这场盛会的修士也是多如牛毛。
当日首宗之争王凌波看到的家族和一些出场高调的修士,今日几乎尽数不落,只不过碍于主次要低调得多, 没有抢参赛宗门的风头, 就比如刀宗的老熟人们, 虽已经到场, 但并未如以往般眼巴巴的与剑宗别苗头。
毕竟剑宗今日代表的是整个沧州。
几家汇聚,自然免不了一阵寒暄。
云湘宗一向自诩八面玲珑, 许是连届垫底,或者气候得天独厚, 澜洲修士如今对大比排名颇有些懒散,只是对连连称霸的剑宗在总体外.交上多有谄媚。
令其他几洲的首宗颇为不耻, 但仍不改其我行我素。
云湘宗宗主谢辜萍上来便笑得牙不见眼道:“数十年不见, 渊清真人境界竟是更深不可测了, 此次大选魁首必又是剑宗无疑,真是可喜可贺。”
莫说其他几洲,便是头一次参加大比的澜洲修士闻言都麻了,哪有还没比一来就自甘人下的?知道他是澜洲宗首, 整个澜洲修界第一人,个人实力便是在整个三界也能排进前十。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溜须拍马的谄媚之辈。
便是渊清这个被恭维的脸上的笑意都不自然,客套道:“我观谢道友如今法相凝实,境界内敛,想必这数十年内也是精进不小。”
不是他当不起一句夸赞,而是这老儿嘴上谄媚却无与之相对的一张好嘴,偏生自认为自己长袖善舞,渊清真人也是怕了他。
果然,还不待转移话题,谢辜萍目光便落到了赵离弦身上,神色艳羡啧啧赞叹道:“赵师侄比上次大比连进两个大境界,且灵力浑厚无一丝虚浮,这个年纪这等修为,还人品端方洁身自好,真叫我等虚长年岁的庸才汗颜。”
他这话一落,周围就静一静,相互之间打眉眼官司。
五洲虽然相隔甚远,消息不如在洲内流通迅速,可到底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剑宗首徒赵离弦色令智昏,沉迷与凡人女子,忤逆师长抛弃师妹这事早就传遍三界,也就谢辜萍今日才出关,着急慌忙的带队赶来,还没来得及打听三界动向。
自认为这般吹捧已是极给小辈体面,却被身旁的徒弟传音道:“师父,姓赵的如今耽于美色忤逆师长,不好夸他洁身自好了。”
谢辜萍一看,果然其他几洲的人已经掩嘴偷笑起来,面上一虚,目光落在宋檀因身上,转移话题找补道:“哎呀宋师侄如今是更钟灵毓秀了,这通身气度竟是有功德萦绕,想必越发深受百姓爱戴了。”
谁知宋檀因闻言脸色都白了,碍于他是长辈还得勉强笑着自谦。
周围捂嘴偷笑的脸色更是扭曲,谢辜萍还茫然,接着又听徒弟传音道:“宋师妹家发生政.变,她母家九族尽灭,以往为她修建的庙宇立的碑石也都被推倒了。”
谢辜萍一张老脸褶子都抖了抖,又强行切话道:“说起来玉师侄呢?多年不见想必是美貌更盛,我们澜洲这些黑丫头不能比。”
终于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也顾不得辈分尊卑了。
谢辜萍的徒弟都没脸见人了:“师父,玉师妹已经死了,据说死得还不光彩。”
饶是谢辜萍为老不尊此时也难掩尴尬,只得谎称自己菌子中毒,头脑昏沉,晃晃悠悠退到一边,赶紧找徒弟补这几十年三界各州发生的事。
储灵门的门主钟舟子这时皮笑肉不笑道:“听说近日郦家的人在剑宗,教导抚育灵兽,提升修为。”
“要我说这就是你渊清见外了,与我储灵门相比,他郦家的御兽之道且刚刚入门,何不找我们帮忙,不收你钱。”
郦芙远远的听到这话神色不忿,但此番场合却是轮不到她开口。
渊清真人却是慢条斯理道:“想必上届钟兄也是这般热情周到说服的千机府,引得班兄将千机府所有灵□□于你赛前集训,然后便输了。”
千机府的掌门班技阴恻恻的盯着钟舟子,对于上届魁首的失之交臂,整个凛洲都耿耿于怀,可以说上届其实是他们最接近冠军的一次。
败因虽然方方面面都有,但其中灵兽决赛前腹绞体虚也是原因之一,虽钟舟子一直喊冤,多方查证也证明不是储灵门下的暗手,可仍旧让千机府的人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