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扬忠猛拍案几:“放肆,区区三个小辈,还有残杀同门之嫌,岂有你们讨价还价的余地。”
三人因着身份辈分不敢顶嘴,可面上还是倔强的不肯低头。
刑长老这才发话道:“玉师兄何必跟小辈计较,没得失了体面。”
接着又顶着他不善的眼神道:“此法虽简单粗暴,却也实在不妥。”
“若凡世搜魂便可解决,那修界便没有诸般阴谋诡计了。”
“恐有损神识,断其修路是一方面,修士一生纳入太多记忆,成千上万的功法典故,修的广博学识,记的奇珍万物,其中总量庞杂,位处纷乱,总以碎片之状存于神魂之中。”
“除非本人翻阅,否则很难从事件前因后果输缕成线,调度相应记忆画面出来,相隔越久越是如此。”
当初赵离弦在皇宫内因王凌波一言,勾取一丝记忆打入识海之芯,看着轻描淡写,能做到的修士也不知凡几,可换了别人,是无法那么容易将他人记忆凝结成丝拉出来的。
事后王凌波的人为消除宋永逸对王氏的敌意,也干过一次类似的事,但本质还是略有不同,一是二人才完成对话,王凌波刻意渲染的威胁,让宋永逸对王氏的忌惮在当时趋于顶峰,整个心神都是此事,自动串联上浮,才叫人不费吹灰之力勾出来裁剪掉。
再一个那人并未深入神魂探查,且宋永逸作为一个只活了二十年的凡人,此生容纳的记忆有限,大大降低了截取难度。
若要等过些时刻,宋永逸心绪平复,表层思绪被别的事情占据,是无法以这般成本完成此事的。
刑长老又接着道:“既然过往记忆以片段存于神魂之中,那么自然也就有替换顺序,操作伪造的可能。”
“玉师兄不会是忘了,三百年前妖族那震惊三界的事件吧?”
玉扬忠脸色不好看,他自然知道刑长老指的是何事。
三百多年前妖族有一邪修,祸乱人、妖两届,杀人夺宝,阴谋构陷,恶行累累。其人并非以修为武力倚强凌弱,而是狡诈诱骗,以正派之名结实名门修士,将其杀之。
当时两界皆有大派核心修士命丧于其手,但事后捉拿对方,连番审问,许多指控皆被对方巧辩脱罪。
那邪修的出身也是颇有来历,若证据无法服众,自然不可强行处置。
期间也用过搜魂之法,也正是因对方应对,使其名扬三界,那邪修竟是将自己记忆顺序重新调动排序,使之生成了一桩新的叙事,所思之巧,所行之精让人事后复盘拍案叫绝。
自那以后,搜魂之法便不再是无解之秘,再由后来延伸出的针对某些片段的模糊伪造邪术层出不穷。
渊清真人这般半步真仙的修为自然一眼能辩真伪,但问题便是,整个修界合体以上才多少人?非合体不得触碰法则,而合体以下修为再高,你怎知对方对方那记忆不是修为同样高深的人相助伪造的?
尤其是眼前这三人,他们师父是渊清真人,当世最强者,若真有心包庇,搜魂也定能让你无功而返。
还不如落于实证,这样对玉扬忠反倒更有利。
玉扬忠自然听懂刑长老的言外之意,只得微眯双目,不再多言。
刑长老见他不再捣乱,便道:“好了,此举风险太大,你们三人虽仍有嫌疑,但只要还未定罪,便仍是我剑宗中流砥柱,不会因此便不顾你们往后的。”
三人均是松了口气:“谢刑师叔。”
“那便回答方才的问题,离开武场后你们三人去了哪里。”
三人也回得利索:“饮羽峰,当时因大师兄感应到素光潜入,便猜到她逃跑,命我们前去拿下她送回拘禁之所。”
荣端还加了一句:“结果一去就发现她盗走了饮羽峰藏库大半宝物,事后死了也未从她身上搜出来。”
可见对此事仍旧耿耿于怀的。
玉扬忠嗤笑:“巧了,素光出逃到身死仅不到两个时辰,赵师侄足以证明她确曾出现在饮羽峰,而你们是最先知道她动向之人,很难说你们是否真没撞上她。”
说着又看了眼赵离弦:“赵师侄机缘得天独厚,身家不斐老夫也是有所耳闻的,许多宝物便是老夫看了也眼馋,更莫说你们几个小辈。”
“便是闲置于峰内藏库的多余零碎,对尔等来说也是瞠目横财,足以让任何一个修士起邪念。”
“莫不是你们三人到时撞见素光身处藏库内,起了贪念将她杀人抛尸于山洞,昧下这大笔财富,将罪名推给素光,来个死无对证。”
面对玉扬忠的咄咄逼人,三人已经有些麻木了,只反问他要证据。
“玉峰主所言只是一种可能,若以人性论之,倒也合乎常理,可断罪总不能全凭猜测。”
便是刑长老也对玉扬忠的屡次打断不满了,正要说他,却见玉扬忠抛出几样东西悬浮在众人眼前。
“此物乃是从荣师侄处所得,赵师侄看看可否眼熟?”
那几样东西分别是几样品相极好的灵植和灵矿,均是炼丹炼器所用,尤其是那枚灵矿,在其中最为珍稀,融入荣端的本命剑中,足可将强度更升一级。
荣端有化剑为盾之术,自然对于本命剑的坚固要求更高,随着他修为增长也需得不断填入珍稀灵金不断锤炼。
见了那些东西,荣端皱眉道:“我记得这是我委托铸剑峰与丹峰炼剑制丹的原料,虽品相不错,却也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珍宝,玉师叔截住此物是何意?”
玉扬忠哈哈大笑:“荣师侄承认这些是你的便好。”
又看向赵离弦:“赵师侄如何说?”
赵离弦神识一扫,眉毛就皱了起来,别有深意的看了荣端一眼,如实道:“这些乃是我饮羽峰藏库丢失的东西。”
荣端闻言,只觉惊钟乍响,整个脑子都是混沌的。
“怎,怎么可能?我根本没碰过那些东西。”说着急切的看着赵离弦:“我真的一株灵草都没偷拿,我可以心魔发誓,大师兄。”
赵离弦被他蠢得眼睛疼,如今哪里是他偷没偷区区几样资源的事,玉长老都做到这份上了,便说明对方早准备好一套罪证将今日必得将他们钉死在这里。
果然,玉扬忠满意道:“还是赵师侄实在,那老夫便不用证明了。”
“也是我铸剑峰的人心思细,在熔炼之前细细检查,竟是在那灵矿内环之处,发现一个灵标,此灵标单查时无形无迹,若不是炼化表皮置于灵火之上以神识探知,还真发现不了。”
“那弟子一见便察觉不对,这等级别可不是荣师侄的修为能打出的标记,便交于老夫识辩,果真不出所料。”
说着目光落在荣端身上:“荣师侄,解释一下,你们口口声声说素光死前并未见到她,那这些她所盗之物又是怎么出现在你身上的?”
荣端脸色煞白,冷汗直流,脑子乱糟糟的死活想不出自己得来的物资怎会是大师兄的。
一时只得反复否认:“不,不是的,这不是大师兄那里来的。”
玉扬忠步步紧逼:“如此笃定?那想必定是对来路一清二楚,经得起盘问了?”
这话如同一道急鞭打散了荣端脑中的混沌,他猛的抬头看向玉扬忠,眼神却是更为惊惧了。
还能是怎么来的?他即便身为掌门亲传,资源也不是不计成本的无限供应。
原本他的天资在同门之中便仅高于玉素光,为不落于人后只能拼命修行,否则便会沦为玉素光那等师兄妹中的跑腿人物,即便是要躬身侍奉同门,他也只愿侍奉大师兄。
好在天资比之不足,他还有个好父亲。
别看父亲修为不高,却是身居要职,便是姜无瑕身后那庞然姜家,或是小师妹那所谓淳国皇室,于修行所助,都不及荣管事给的实在。
偌大剑宗每日于他手中经过的珍宝何止千千万,其中残次损耗,品相评估,输送分配,能做手脚的地方不知凡几。
荣端能怎么解释?他能说他确定此物不是自己从饮羽峰偷盗疑惑玉素光身上掠夺,是因为这是他爹贪墨进手里亲自送他面前的吗?
莫说荣端,在场其他人也基本了然了,很容易便能联想到他那个身为主管事的爹。
水至清则无鱼,荣管事那个位置若说两袖清风断无可能,但眼前这些重宝,却不是他有资格伸手的。
荣端也明白,若寻常宝物,他大可直接认了,虽然亲爹免不了受罚,但凭多年经营底牌,顶多沉寂几年的事。
但面前这些重宝,若是认了,他爹这个管事位置也就到头了。
不过他还是想简单了,赵离弦看向此时面色从容的玉扬忠。
心知便是荣师弟想舍他亲爹保自己,对方必也是不让的,荣管事经营多年,为抹平贪墨做的手段多漂亮,多滴水不漏,多经得起盘查,就给荣师弟杀人夺宝的嫌疑坐得多实。
玉扬忠怎可能将事情圈在小小的管事贪污上。
果然荣端这个没脑子的,此路不通他想出来的破解之法便是拉另外两人下水,因为深知师父不会坐视他们主峰一脉全军覆没,便干脆三人同进同退。
他只需保证自己不被单独抛出去便可。
他道:“这些东西或是我份例添置,或是与人交换,或是机缘所得,我也不知上面怎会有大师兄遗失那批宝物的印记。”
“只是当时我们三人从离开武场到发现玉师姐的尸首,全程都可算同在一处,证物可以仿冒,我的洞府也并非铁板一块,但我总没法当着师兄和师妹的面杀人夺宝。”
玉扬忠看着渊清真人笑得戏谑:“有何不可能,若是你们三人共同所为,不就能互相包庇吗?”
“老夫只从荣师侄处寻到证物,却也不代表宋师侄和姜师侄手里就没有。”说着看向刑长老:“师弟,搜魂不行,此番嫌疑搜他们所有储物总不过分吧?”
三人当然不愿,记忆不可侵,难道私.密藏物便是可现于人前的吗?于修士而言,某些机缘所得的物品甚至关乎性命,岂是能随意查看。
且如玉扬忠明摆着要撕咬下主峰一脉一块血肉,他们自然是一步不能退。
谁知此时妥协会不会最后借口把火引到大师兄身上。
玉扬忠见状,也懒得跟小辈拉扯,直接问渊清真人道:“这不能查那不能碰,主峰的弟子就是金贵。”
“可宗主你莫要忘了,素光也是你的亲传弟子,她便白死了吗?”
渊清真人终于开口道:“素光的本事老夫清楚,便是他们三人联合诛杀,也不至于毫无反抗,悄无声息瞒过当日汇集而来的沧州半数大能。”
“必定得是有人提前布局,削减了她大半战力,可她既能逃出来且潜入饮羽峰,便说明盗宝之时该是全盛姿态。”
“那害她之人便不拘于此时段了,素光逃走之前大闹拘禁处才让她掏出来的玉素庭。若论师弟这般牵连,素庭莫不是也得一起与他们清查储物。”
“还有那日师弟前去拘禁之处,态度也是耐人寻味啊。”
渊清真人点到,即便玉素光没被谋杀,当日情形怕也死在他自己掌下了,自己父子屁股都没擦干净,还梦着以理压人。
玉扬忠也是憋闷,只觉得今日发难处处受制。
见他不得不退一步,刑长老也觉得疲惫,继续起数度被拉偏的审讯。
问荣端道:“你说截至玉素光尸体被发现之前,你们三人都同在一处?可执法堂询问过母证者,玉素光失踪后,分别在不同的地方见过你们三人,绝不可能是同行。”
“可是在说谎?”
荣端连忙摆手:“并未,我所述有误,当时我们在饮羽峰只看到被搬空的藏库,后大师兄回来,见到此状便命我们三人将玉师姐找出来。”
“我们虽兵分三路,但为互通消息好及时接应围堵,我们当日传讯法器是一直开着的,均可悉知对方动向。”
刑长老露出总算有个放向的释然神色,直接道:“那便简单了,你们三人交出法器,我等自会查询当日时段你们的传讯内容。”
三人闻言,只觉得今日真处处让人抬不起头来。
宋檀因求助的看着师父,渊清真人一见哪有不明白的。
怕是对话中有密谋如何谋杀玉素光之语,玉素光既然被威胁过,在欲叛逃之前多半也是拿那些秘辛勒索过三人,三人有那灭口想法不足为奇。
若密谋之言暴露于人前,便是人真不是他们杀的,玉扬忠这老匹夫也足有撒泼打滚趁此纠缠的筹码。
果然玉扬忠已经眼神渗人的盯着渊清了:“宗主,神识不可查,储物不可观,总不能区区传讯法器还检查不得吧?”
宋檀因最有急智,赶紧道:“我的法器已经损坏,当日在淳京遇险时被魔修所毁。”
姜无瑕也赶紧道:“我的也损毁了,那日在查魔界圣印,遭遇过伪装成合欢宗林琅的邪修,那人修为已至合体,大师兄又受困于阵法,我们欲传讯于师父,被那邪修毁了。”
荣端赶紧跟上:“我也是。”
本以为玉扬忠听了会发火,谁知他闻言漫不经心的拿出一块雕琢成玉佩样式的传讯法器。
似笑非笑道:“可巧了,老夫方才来主峰,正好在路上捡到一枚传讯法器,神识一探却是荣师侄所有。”
“这可是荣师侄被毁后遗失那枚?老夫瞧着虽有瑕疵,倒也还能用啊。”
一见那物,荣端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一下子褪尽,囫囵在身上一摸,果然他的传讯法器不见了。
传讯法器与其他物品不同,因可能应对突发,所以大多不置于储物袋内,大多以饰品之态贴身佩戴。
三人撒谎法器已毁,除了宋檀因是真的,无非是仗着搜查储物的纠纷已过,且师父在场玉峰主怕是做不到直接动手威逼。
□□端的法器此时已然在玉扬忠手里,以他的修为甚至都不知道何时被他拿走的,但多半是他们赶来之前。
荣端此时只觉心中拔凉,三个人为何总冲他来。
可有方才的经验,对方既然早拿走法器,怕是已经布好局等着了。
比起荣端的惊慌失措, 宗主一系的人更是眉头紧皱。
若方才玉扬忠拿出让荣端百口莫辩的失窃之物还能算是近些日子以来的精心探查,那么先一步预判到审问会进入到传讯法器这一步, 且提前从荣端身上顺走证物,问题就大了。
刑长老回想一番,今日玉扬忠这老匹夫虽胡搅蛮缠,屡次打乱审讯节奏,虽也被他不断拉回来,但现在回头看,那些屡屡碰壁的提议,未尝不是逼得他们不得不将结果集中在对传讯法器的探查之中。
搜魂与搜储物均被宗主拒绝了,传讯法器里破解的内容作为证物的重要性便成倍提升,玉扬忠想必要的便是这个结果。
能劳动他出手偷鸡摸狗, 怕是已经确定了里面的内容绝对于主峰一脉不利。
刑长老心中叹气, 更多的还是懊恼, 因为对方这些手笔, 决计免不了的一环,那便是对执法堂查探玉素光之死一事, 从进程到细节的深度掌控。
也就是说他执法堂非但有玉扬忠的人,此人还在此次事件的核心要员之中, 因此他才能根据执法堂掌握的线索步步为营。
玉扬忠已经图穷匕见,刑长老能想到这层, 在场人稍微一琢磨自然也能想到。
但现在只能被他牵着走, 玉扬忠将那传讯玉佩抛给刑长老:“老夫作为长辈, 自然不会无故探查刑师侄的私物,如今倒是巧,此物成了佐证,还是由邢师弟亲自查验吧。”
刑长老只能接过玉佩, 放出神识探查,片刻后脸色放松了些:“许是时间久远,荣师侄这枚传讯玉佩经过数次清理,最近的记录乃是半月前,再往前传讯记录已然被粉碎过。”
还不待荣端松口气,玉扬忠嗤笑道:“邢师弟莫要说笑,若对寻常修士来说自然束手无策,但我堂堂剑宗,总有人能将其还原。”
“毕竟存在过的东西,必不可能真正消逝于天地之间,就比如赵师侄。”他目光又落了过来:“以赵师侄的能耐,怕也是能做到的。”
众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传讯记录粉碎抹去后便不可修复,但这是之于普通修士而言,合体以上掌握法则之力的大能,只要其技能对口,也不是没可能复原。
而赵离弦虽然还未踏入合体,但之前于刀宗长老那一战,足以证明他已然踏入了法则之渊,只不过具体能力是什么,恐怕只有他和渊清真人知道。
但以玉扬忠的修为,自然是能看出与时间有关,若是时间法则,倒是正契合作用,莫说荣端粉碎清理过,便是他毁掉法器,只要有残骸想必也能回溯复原。
赵离弦却是似笑非笑道:“玉师叔抬举,弟子自然无有不从,那便由我负责修复荣师弟的传讯记录如何?”
玉扬忠一噎,有点后悔招惹这小子,今日目的本不在他,何必多事。
赵离弦敢帮忙,他却是不干的,这小子做事可比他师父还不讲究,玉扬忠几十年前不是没领教过,怕是真的干得出故意损坏证物的事。
倒是他只念自己是炼虚境,辜负厚望,自己劳心布置一场,别被这不要脸皮的小辈摆一道,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玉扬忠自然是拒绝,且建议五峰各指派一长老进行修复。
只是几位所掌的法则都没那么契合,倒是需要几日时间。
如此一来,宋檀因三人便被收了能自有进出宗门的阵钥玉牌,被打发了回去。
虽为正是拘禁,但渊清也命赵离弦看顾好师弟妹们,算是被软控制起来。
从主峰出来后,四人便径直回了饮羽峰。
荣端一个人挂在最末,垂着头颇有些无颜面对的意思,看着瑟缩可怜。
王凌波见几人回来,上前来问道:“宗主叫你们过去是为何事?”
三人自然默不作声,莫说荣端和宋檀因,就是姜无瑕此时也没那精神排疑解惑。
赵离弦看着这三个蠢货就来气,当初玉素光一个小小胁迫,最后搞得对方又是逃出拘所,又是卷走他藏库,又是横死山中。
事态的扩大给他带来诸多麻烦,如今居然还没完没了,本该三人早就收拾干净的残局竟引得整个主峰烧了起来。
他早已不对几人办事能耐抱有指望,倒是已经全然依赖于王凌波的干净利落。
于是耐心的将主殿内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一遍,在她思索间直接问三人:“我最后再问一次,到底是谁杀了玉素光?”
见三人要张口,赵离弦不耐的先警告道:“我不在乎是谁动的手,但现在主峰已经处于被动之中。”
“虽然赌玉扬忠的小人之心拖延了几天时间,但这几日内若不将事情解决,你们三个都给我去死吧。”
“是谁动的手,何事何地如何动的手,自己说出来,我不想看到下次仍旧是玉扬忠比我们还先一步掌握真相。”
宋檀因赶紧表态:“大师兄,我敢发心魔之誓,玉师姐绝不是我杀的。”
荣端和姜无瑕也赶紧表态,神情一个比一个真切。
赵离弦笑了:“你们或许没杀,但也绝对不干净,是吗?”
三人知道这会儿不是隐瞒的时候,便支支吾吾道:“确实有那打算,她太过分了,不但跟我们勒索了几十万灵石,还洗劫您的藏库。”
“她还想带着我们的秘密在外游荡,若哪日她在外被人暗算掳获,叫外面知道这些事,总是让人寝食难安。”
这就对上了,当时他们兵分三路频繁传讯,商量的便是如何谋杀玉素光,如何经得起修复探听?
三人的声音在赵离弦的视线下越来越小,头垂得越来越低。
姜无瑕忍不住烦躁的责怪荣端道:“你怎会蠢到连贴身法器都被偷?否则我们也这般被动。”
荣端冷笑:“姜师兄好大口气,想必最近修为一日千里,明日便可踏入炼虚,后日有望勘破合体吧?”
“否则实在想不通,我俩同为化神,怎就你竟有可以抵挡合体大能暗算的信心。”
姜无瑕:“你——”
赵离弦:“闭嘴,都滚。”
正吵的两人悻悻收声,但仍是心中惴惴,不愿就这么离开。
宋檀因小心翼翼的问:“大师兄,若荣师兄的传讯记录真的被修复找回了怎么办?”
他们其实已经够细心了,通常来说传讯记录可以粉碎清理,已经是平日里小心谨慎了,谁能想到有天竟能劳动几个合体共同修复。
按理说玉素光的身份她配这么兴师动众吗?
赵离弦神色也不是很好看:“若真在那之前还未解决问题,那便看玉扬忠胃口有多大了。”
三人不是很懂赵离弦的意思,但王凌波却是明白的。
玉扬忠自从上次被发难,失去剑宗大部分灵矿管理权,如今抓到机会势必的疯狂反扑咬回自己层占有的利益。
但就是不知道他要的只有实在好处,还是贪图更多,比如玉氏如今狗屎一样的名声。
可这些都不是王关心的,她让人步步引导,将证据指向荣端,让玉扬忠觉得他是突破点,不是为了替这腌臜家族谋好处。
她语气担忧道:“上次玉长老被夺走的灵矿中,其中最紧要的矿脉如今在神君手里,他这次势必要夺回的。”
“他既然能在执法堂安插人手,难保主峰就没有他的人,若我是玉峰主,定不会乖乖枯等结果,等宗主来与我谈判。”
“若是主峰有人‘不小心’泄露三位当时的传讯,不但能将你们一网打尽,玉峰主手里的筹码自然不再拘泥于荣公子一个人。如此一来既能提高他与宗主的谈判筹码,又可以主峰一脉的丑闻让人将审视从他玉氏转移。”
“自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中间能动手脚的并不止这一处。”
“更遑论玉峰主的人早就对执法堂掌握的线索一清二楚,他能拿出对荣公子不利的证物,未必就不会顺势伪造别的以图后续。”
“若我是玉峰主,都不消太高明的栽赃,直接在他的人接触到从青槐灵宠里取出的那块玉简时,复制一块,抹去关于玉素光的内容,再藏于你们洞府之中,便可伪造玉姑娘死前手里攥着被抠走那块。”
“届时三位都百口莫辩。”
三人越听脸色越白,也在饮羽峰待不住了,匆匆告别便回了自己洞府,掘地三尺的要清查一下自己地盘的里里外外。
还真让他们找到不少脏东西,更是大骂玉扬忠的阴险。
至于这些东西怎么出现在那里的,怕是只有天知地知王凌波知道了。
她的话以及在住所翻查的结果,让三人更加焦虑恐慌,而这份朝不保夕的恐慌,便会迫使他们做出王凌波期盼的抉择。
好在他们没有辜负王凌波对他们的了解,这些人虽是相伴近百年的一脉同门,但都是各怀鬼胎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之人。
她准备的招数还未轮番其上,三人便已经内讧了。
先时宋檀因来到了荣端的洞府,她身为一国公主,凡间时是宠妃之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进了剑宗也是众心拱月,长辈娇宠。
以至于宋檀因在几个人中是最理所当然让别人为她的利益让路的一个。
她张口便道:“荣师兄,咱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荣端对这话深以为然:“是啊,现在已经这样了,真等到记录被找回那天,玉扬忠那个老匹夫不知道还有什么后招等着我们。”
接着问道:“小师妹你来找我定是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宋檀因:“在他们还未修复之前,荣师兄你先把罪认了吧?”
荣端闻言, 只想当头将宋檀因一脚从自己洞府里踹出去。
宋檀因自然看得出他不悦,只是今日她势必要说服荣师兄的, 因此也就没管他脸色多难看。
自顾自道:“师兄,唯有如此才是将我主峰损害降至最低的办法,师兄你不能不为我们整个师门考虑。”
荣端气得大笑了一阵,泪花子都笑出来了,接着又大声咆哮:“可人真他妈不是我杀的。”
“老子为自己没做过的事认什么罪?”
宋檀因盯着他:“师兄你还没看清楚吗?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玉长老就是要把这事赖在我们主峰,且他必定是准备好无数后手坐实罪证,区别只是‘凶手’是一个人还是三个而已。”
“难道你真愿意看到师父座下尽数沦陷,被人诟病剑宗主脉腌臜不堪,动摇师父宗主地位甚至人界之首的名望吗?”
“师兄你不能这么自私。”
荣端许是在她上门让自己背锅的时候就彻底对她失望了, 并不再执着于分说出长短来。
总归这人什么德行, 他其实早就一清二楚, 不过是到了今日才料到, 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他预料之中的还要松散百倍,真就是经不起一丝风沙。
荣端冷笑道:“师妹好巧一张嘴, 果不愧是从小金枝玉叶顺风顺水的好命,想要什么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合该有人剜心割肉为你奉上, 被师妹这一说,今日我不主动认罪伏法, 反倒是罪大恶极。”
“只是师妹你也莫说得那么好听, 若只消一人顶罪便可解师父及我主峰一脉的危机, 我去可以,师妹去自然也可以。”
“若说整个师门谁最得师父宠爱,非小师妹你莫说,授予你的心法哪一样不是师父仔细斟酌修改的, 你在整个宗门受尽宠爱,同辈中便是修为比你更高的师姐尚不及你风光,师父甚至因你心意一味强迫大师兄与你结成道侣。”
“如此呵护至极,计较深远,小师妹不会在师父为难时站出来为他排忧解难都做不到吧?”
宋檀因闻言咬牙:“可如今嫌疑都集中在师兄你身上,我若突然改口,不正给了玉峰主把柄,本可以结束的事扔有借口拉扯。”
见荣端神色嘲讽,也知道这理由无法说服他。
宋檀因接着又道:“你那些落到玉峰主手里的灵植矿,是你父亲荣管事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