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by银发死鱼眼
银发死鱼眼  发于:2025年12月20日

关灯
护眼

他自嘲一笑:“王姑娘深谙人心,我那好姑姑受你左右还无知无觉不冤,也只有她回来了,太皇太后才会对我稍加松懈,让我有片刻图谋之机。”
宋檀音回来,还带着赵离弦与婚约被拒的麻烦,他那好祖母自然是忙着出谋划策,忙着调.教女儿,忙着讨好神君,忙着隐匿皇城内里的不堪。
王凌波见他有闲聊之意,也不扫兴,便问:“不过我有些好奇,若温太皇太后不做拿后位引诱我的打算,陛下会如何说服她让你我接触。”
宋永逸:“我勾引了她最贴身的大宫女,她很聪明,最善察言观色,揣摩主心,她会说服祖母的。”
见王凌波看过来,宋永逸双手一摊:“你知我的,登上皇位那天我的羽翼便被尽数剪除,剩下的资本只有这副身子。”
说着他甚至凑近,轻声道:“朕甚伟,王姑娘要不要试试?”
“反正不用白不用。”

宋永逸这话不知是假玩笑还是真勾引, 王凌波却是面不改色。
回了句:“陛下还真干一行爱一行。”
也不知是调侃还是讽刺。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客厅, 有两个花甲之年的老者已经等在那里了。
坐在上首的那位头发银白,但眼神锐利,看着极具气魄,另一个脸上纵横沟壑,整个人笑眯眯的,很是慈祥的样子。
王凌淮一惊,随即喜声道:“爹,你怎会在此?”
又看了一旁笑眯眯的老人一眼:“二叔怎的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那首座上的老者竟是王家如今明面上的家主王随,笑面老者自然就是负责京城生意和朝堂关系的二老爷王意。
王随没有搭理傻儿子,二人先是冲宋永逸行了大礼, 给足了皇帝体面, 被虚扶起身后, 又是关切打量王凌波。
问了许多她这一两个月在剑宗的近况, 操忧之心溢于言表。
相反对王凌淮这个天资卓绝,有望突破王家出身修士极限的希望, 倒是反应平平。
尤其他爹王随,看他眼神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王凌淮好险要闹,他还记得两个月前堂妹被逐出家门时, 父亲痛心疾首, 冰冷无余地的嘴脸呢。
合着竟是装的?他那一身刚正的爹原来是这样的?
索性还是宋永逸这个外人在, 王凌淮只得压下不满,缩一旁闷头喝茶。
比起他的拘谨,宋永逸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他看了王氏真正做得了主的三人一眼,笑道:“见笑了, 朕的处境如各位所见。”
“从先帝开始,朝政便被太皇太后把持,龙椅上的人不过是凭她心情废立的傀儡。”
“公卿世家满朝文武并非没有那维护之人,或是想在朕势微时赌那还政之功,或是欲维护宋氏正统,亦或是与太皇太后一党有不死不休之仇。”
“但唯独你王家,探到了朕除皇权旁落外的真实处境,并避开了太皇太后的耳目接触到朕。”
宋永逸目光落到王家主身上:“据我所知,王氏在朝堂内建树不显,你们又是如何做到的?”
温太皇太后经营近百年,从宋永逸祖父开始便手握权柄,等宋檀音进入仙门,归入掌门亲传,当时的皇帝老迈,便已开始将手伸进朝堂。
如今耕耘一甲子,太皇太后对整个淳京的把控可谓是滴水不漏,那些试图拥立皇帝人,前脚才递过眉眼,后脚太皇太后便会对宋永逸施以暗示警告。
一开始还没有这般默契,在最开始登基那两年,宋永逸意气尚存,很是纵横勾结了一番。
但太皇太后总能在他得见曙光时,亲手打碎他的希望,戏猫逗狗似的看他绝望狂怒。
久而久之便也学会了隐忍内敛,不轻易信与他人。
只是王氏从去年接触到他,时至今日,期间的数次联络试探,竟真让太皇太后毫无所觉。
宋永逸也疑心过这又是皇祖母的一次戏弄敲打,但王氏以诛杀太皇太后力保的温氏世子为证,证明了他们真的有避开其耳目与掌控的能力。
皇祖母再是耍弄他,也出不起这样的成本,宋永逸信了。
但与此同时,这股隐藏在暗地里的滔天能量也让他心惊。
于是在真正合作之前,宋永逸自是有此一问。
但没想到回答他的却不是作为家主的王随,而是作为‘美色’被推出来的王凌波。
她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宋永逸:“先前陛下说太皇太后身侧的主事宫女受你引诱,已经是你的人手了。”
“那陛下对她可知道多少?”
宋永逸蹙眉,心中略过一丝不安,还是答道:“玉和?”
“她是个聪明人,极善审时度势,爬上如今的位置也不乏大胆冒险,颇具野心,家中已无亲人,既无弱点牵绊,又颇有赌性。”
“在祖母身侧已然是她能走到的极限,若再想更近一步,在朕身上一博不失为一个机会,更何况一国之君的引诱温存,她颇为受用。”
“王姑娘是可是在试探朕对自己手里人的把控?”
王凌波并不意外听到这个回答,他说的其实也没错,虽有傲慢,但也趋于人性逐利本心。
可她却摇摇头,看着宋永逸的眼睛,正色道:“她不叫玉和,玉和乃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赐名,再是寓意吉祥,她也深恶痛绝。”
“她叫刘绣花,淳京人士,家有祖传旺铺,位于城南玉田街,靠着经营绣庄,家资颇丰。”
宋永逸心中的不安更胜:“城南玉田街?朕记得那整条街都是承恩候温氏的产业。”
王凌波脸上露出怪异的笑:“温氏垂涎那整条街的旺铺,意欲强买,商户自是不从。”
“反抗间,承恩侯庶出二公子惦上刘母的美貌,遣人掳走凌.辱,事后为侵占封口又打死刘父刘兄,倾家灭门慑住周围户主,承恩侯家得以低价收购整条街。”
“刘秀花逃过一劫后沦为乞儿,颠沛流离受尽欺凌。但她格外心性坚韧,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她本性善察言观色,又善从旁引导说服,些许的长处在绝境中会被淬炼到极致。半年的时间她便站稳脚跟,更唆使得那流落那条街的乞丐头子与最初欺凌她的人相杀。”
他艰涩道:“那她是如何——”
王凌波知道他问什么,平淡道:“十八年前王家找到了她,并以才能心性因材施教,勉励培养,替她改了容貌,铸造了无懈可击的出身,然后送入宫门。”
“进入深宫后王家能给的助力有限,能一步步攀爬至今,侍奉太皇太后左右,多半靠的她自己。”
他深吸口气,不让自己落了下风,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凌波道:“玉和姑姑的经历确实振奋人心,不过王姑娘怎就肯定她会成功?”
王凌波也笑:“温太皇太后庇佑下,受温氏摧残者,像这样的还有很多。有些早已如草芥消逝,天大的冤屈石沉大海,永不见光日,有些却顽强的苟活下来。”
“陛下猜,这些人在哪儿?”
宋永逸想到她方才说过的一句话,因材施教,勉励培养,王家有专门培养这些人的部门。
这一瞬他骇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如同大夏天被寒冰突激,凉气入骨。
若宋永逸先前觉得王氏是拉他出牢笼的助力,如今便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这分明是绞在牢笼上的藤蔓,乍看融为一体,平平无奇,可早已渗入其中,以待绞杀。
宋永逸觉得自己与王氏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此等筹谋和渗透,与之为敌使人惊惧,与之共谋时却让人倍感信心。
不论王氏图谋什么,如今也只有他们拿出了行之有效的筹谋,宋永逸哪怕是引狼入室也无法回头了。
他问王凌波:“如今你暴露玉和,便是让她今后作为朕与王家的接头人了?”
说完又自嘲一笑:“不对,怕她早已暗中行了方便,你王氏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触到朕。”
王凌波不置可否,互相交了些底后,双方才进入真正的商议。
从温太皇太后所掌军.政力量及其相关利益团体,再到公卿朝堂各家态度倾向,按可争取等级做了优先划分。
哪些可晓之以大义,哪些可诱以利之,哪些与温氏一党逐渐不可调和可争取,都细细做了分析。
最后王凌波道:“我王家会对这些人进行联络,不会让太皇太后察觉端倪,至于如何让他们面见陛下,便借由太皇太后之命,陛下多陪同我游玩京城吧。”
等密谋结束,也是夕阳西下了。
三人走出王宅的时候,王凌淮脚步都是虚浮的,最后他老子拉他耳提面命要照顾好堂妹,也只得恍然称是。
回到皇宫,外出探查的赵离弦四人也回来了。
见他们回来比自己还晚,赵离弦随口问了句:“怎么这么久?”
王凌波笑道:“多年未见二伯了,自然多的是话说,更何况皇上大驾光临,二叔唯恐招待不周。”
宋檀音闻言也笑道:“那想来王姑娘的长辈与永逸倒是相谈甚欢,也不枉他作陪一趟。”
这原本是寻常语,赵离弦听了心头却闪过一丝不悦,只他一向不屑在这些问题上深思,倒也没说什么。
王凌波却问道:“你们今日调查如何了?”
姜无瑕本欲敷衍,修士之事说与凡人也不懂。
但赵离弦却细细的将今日调查结果尽数告知:“查到了些线索,只待让青楼重新开业,引那魔修出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王凌波却是眼皮一动,面上不显,心中倍感意外。
她做出来的事,意在引几人前来淳京,有何能引出来的魔修?

魔界圣令并非一件具体的物什, 它无形无迹,乃是魔界始祖圣君的心血所化。
内里包含了魔界最古老纯粹的血脉, 传承,以及足够一人顷刻突破大乘的灵力心法,乃是魔界的传承之种。
但圣令不被任何人掌控,历代魔尊陨落后,圣令便会逸散在三界之外,待下任魔尊出世之时,依附而上,融入骨血神魂,待到时机成熟,便会引气入魔, 灌溉传承, 将人彻底改造成魔体。
然在这之前, 若是身怀圣令, 不管处于何地,自然容易沦为众矢之的。
因此圣令也格外擅长隐匿自己, 若无意外,便是如渊清这般三界大能在近前也无法探知虚实。
只是再刁钻的藏匿也架不住修士千方百计的追寻。
这万载光阴, 自然总结出寻找圣令的思路及法器。
圣令乃魔界传承,与魔界同生共死, 与魔界诞生之初的天道之印一致, 那便是不加约束的七情六欲。
极致显情的场合与事件会引发圣印的颤动, 那无法拒绝的本能颤动逸散的一丝残灵,便是锁定圣令的唯一破绽,
何地落有残灵,便一定说明身怀圣令之人——也就是魔界下任尊主曾在此停留。
只是这残灵及其刁滑不稳善于伪装, 寻常法器难以识别,还是数百年前,魔界一位不出世的炼器鬼才,才炼化出了稳定且准确几率高达六成的寻魔因引。
也是因为此法器,魔界才能确认圣印如今流落人界。
只是单找到残灵还不行,还得确定残灵的逸散时间,以及在那个时间内经过的人,单这便是繁琐耗时的事。
且魔修在人界搜寻百年,搜寻到的真正属于圣令的残灵寥寥无几。
或许根据这寥寥的交叉对比,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但人选数量必然不会太少。
但饶是任务繁琐,人界之大,多是无用的劳碌奔波,魔界多年来依旧没有停止寻找圣令的脚步。
修界追在魔界后面,试图利用主场优势将还未觉醒的魔尊诛杀于人界,这些年也是付出了不少心力。
王凌波让人放出圣令的消息引来的魔修——当然,有关圣令的线索遍布三界,真假难辨,仅是以假消息引诱,自然不会如她所愿这么快变闹出动静。
因此配合王凌波放出假消息的自然不会是寻常人,至少对方口中流露都线索,在魔修看来有加紧一探的必要。
王凌波本以为她安排引来的魔修该是早发现圣令线索不实,已经离开了。
岂料居然还有后续。
王凌波心思微动,却不能跟赵离弦等人探虚实,便也不动声色。
面上淡笑道:“事情竟这般顺利?只是青楼仓促开业,这般明显的陷阱,那些魔修可会上当?”
赵离弦却并不瞒她,回答道:“他们会来的,因为他们知道,若我们无法引蛇出洞,便会毁去圣印残灵痕迹。”
“百年来他们多是一无所获,真正落下残灵的地方,魔修冒死也不会放过。”
王凌波看着他问道:“即便有神君你的震慑?”
赵离弦:“即便有我。”
“此处是淳京,苍洲凡世最紧要之地,城内还有活人百万,便是我也不能尽情施为,双方都有忌惮,魔修会报以侥幸的。”
王凌波点头:“那明日我与你们一起?”
荣端皱眉道:“大师兄,明日恐怕过程凶险,也不知是否会有意外,带她一个凡人可行吗?”
王凌波心头一跳,佯做茫然:“荣公子这说的,若是青楼重开经营,不管是楼里的娘子还是往来的客人,进出的凡人何止我一个?”
荣端下意识道:“能一样吗?若有事大师兄可真会分精力保你,别人——”
他话说了一半,突然接触到宋檀音的眼神,后面半句被生生闸断,也不做解释,只表情还是透着不赞同。
王凌波却是心领神会,心里冷笑连连。只面上装作没看见荣端几人的为难,依旧期待的看着赵离弦。
赵离弦像是没看到师弟妹与王凌波之间的拉锯一般,很轻易应下了王凌波。
王凌波跟他就是为了追寻修界的刺激与新鲜,他并不会因为一点为难,便在交易上食言。
交易便是交易,若屡次食言,难保她不会衡量得失,然后做出别的选择。
想到这里赵离弦扫了眼离王凌波不远的宋永逸。
接着突然问道:“你今日探亲如何?家里长辈可还在生你的气?”
王凌波笑道:“原本还是生气的,但看到陛下,便对我有了好脸色。”
说着还与宋永逸对视了一眼:“一日下来,二叔与陛下相谈甚欢,想来现在对我也没那么气了。”
宋永逸冲她笑了笑,态度中流露出一股虚假的暧昧,看着尤为轻浮。
可即便如此浮荡,赵离弦脸上的神色也淡了下来。
王凌波对他倒是坦然,明白告诉她,对于皇室的交易打算,王家长辈是满意的,宋永逸也乐意做戏给她体面。
他并不在意王家的打算,也早知王凌波会顺势利用宋永逸做些什么。
一切在他眼前都坦然透明,但他就是心中不悦。
这番不悦,让赵离弦归为交易风险,谁也不知道温太皇太后为了自己女儿,之后还会不会加码。
这般悬浮不定的心绪,赵离弦不喜欢。
偏王凌波还低声跟他分享到:“我猜的不错,淳帝陛下果真是个有趣的人,与他相谈知道了不少事,甚是有趣。”
见赵离弦神色冷漠,王凌波好似反应过来一样,收敛一笑:“忘了,神君只要结果就好,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如此便等我好消息吧。”
赵离弦嘴唇张了张,有种被平时的自己抽了一耳光的憋屈,偏又无处可发。
一行人又闲聊了片刻,方才分开。
宋永逸主动道:“恰好朕也有事找皇祖母,今日便去她那边用膳吧。”
“朕送王姑娘和姑姑回去。”
宋檀音看了侄子和王凌波一眼,对事情的顺利有些不可置信,到底还是高兴的。
边走边调笑道:“永逸是真的长大了。”
宋永逸冲姑姑一笑,眼神却是冷的,看得宋檀音一愣。
此时赵离弦一行已经走远,宋檀音看了眼王凌波,似是顾忌着她这个外人,没有说什么。
反倒是宋永逸点破:“姑姑要说什么便说吧,王姑娘又不是外人。”
宋檀音又生气又莫名其妙,却也不愿对侄子恶言相向,半开玩笑半埋怨道:“怎的王姑娘不是外人,反倒跟姑姑外道了吗?”
“永逸可是在生姑姑的气?”
她以为宋永逸是不满母后的安排,为了自己这个姑姑许出自己的后位,一国之君还得在王姑娘面前伏低做戏。
宋檀音想到此处也有些内疚,只是他本就三宫六院,便是后位许给王姑娘,也不妨碍他什么。
且说一旦王姑娘选择了留在凡世,脱了大师兄的庇护,今后日子且长,又有什么说得准。
宋永逸的回答却不在宋檀音预料。
他闻言讥诮的看着她:“姑姑可当着是天真无邪,不染尘埃,什么脏事都沾不到你身上,皇祖母便替你做了。”
宋檀音不料她竟直白说出来,连忙道:“永逸!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一国之主,什么话当说不当说,你得清楚。”
宋永逸嗤笑:“今日在场的哪个不是心照不宣?姑姑何苦还要蒙那层遮羞。”
他又看了王凌波一眼:“你们母女有何打算,在王姑娘这里还消我来点破?还是怕点破后王姑娘羞愧难当,不敢骑驴找马?”
宋檀音被他赌的脸红,忍不住看向王凌波。
王凌波笑道:“不会,我从小随祖母打理生意,生意上的事,从来都只看筹码不看脸皮的。”

宋檀音坐享她母后的种种谋算被点破, 脸上一片赤红。
她少有这么不体面的时候,可在王姑娘手里这是第几回了?
如今心神狼狈, 分明王姑娘才是那个骑驴找马,没有为了大师兄坚定拒绝永逸的人,到头来不体面的反而成了她宋檀音。
她在王凌波这里节节败退,早已缺了三分底气,便忍不住迁怒自己侄子。
宋檀音抬头,柳眉蹙起:“永逸你若还认我这个姑姑,就给我闭嘴。”
“姑姑。”宋永逸轻声咀嚼了一遍这个词,分明血缘至亲,宋檀因却只觉这称谓从永逸嘴里出来,如同被裹了层寒冰。
宋永逸哂笑一声, 似是服了软, 重起了个话题道:“姑姑此次回来可带了灵果?月惜那丫头最是喜欢了。”
宋檀音愣了一下才想起月惜是谁, 是她兄长的孙女, 是她嫡亲的侄孙女。
父皇去后登上皇位的并非她兄长,而是她拜入仙门后母亲才诞下的幼弟, 其中缘由宋檀音并非一无所知。
长兄个性独断,有主见有抱负, 不是母后瞩意的皇帝。
夺嫡失败后,兄长便郁郁而终, 然兄长一脉到底也是母后的至亲, 因此并不受薄待。
尤其月惜, 虽然差着辈分,却自小在宫中同永逸一起长大,宋檀音虽鲜少回来,对其倒也不像对其他宗室一般陌生。
听宋永逸替小辈讨东西, 宋檀音也收了脸上的愠怒,借着台阶笑道:“自然是带了的,稍后我便分一分,让人送到各处。”
宋檀音嘴里还念叨着新寻到的灵果,没注意到走在她前面的宋永逸神色。
王凌波慢悠悠赘在这对姑侄身后,没出声打扰。
月惜郡主,她记得今年初已经没了,死得不算声势浩大,淳京的贵人圈子里议论了几天便没了声息。
闲聊间三人到了寿康宫,太皇太后早已备好了晚膳,见三人到来满脸带笑。
尤其见用膳期间,宋永逸与王凌波说话间已颇为熟稔,眼下更是满意。
直到宋檀音取出灵果,让太皇太后遣宫女派发,又特地提起:“我记得月惜最喜欢这些稀奇零嘴,每样多给她一份。”
温太皇太后眸色一厉,扫了眼宋永逸,面上却不露声色道:“好,我让玉和分一分,各家各府都送上一份。”
又招来宫女将那些灵果带了下去。
宋檀音对凡俗里的亲人其实并无多少情分,山中数百年,如今活着的人多是她的小辈,数年难得见一面,便是有那血缘近的,嘴上欢喜亲近,却并不入心。
这也不能怪她凉薄,若每个亲人都放在心里,对方的生老病死且忧虑不过来。
每逢回京的时候见一见,随手散点物什做做面子便是,她如此,温太皇太后也不会轻易拿族人亲眷的事扰她的心。
因此知道宋永逸故意讽刺捉弄,心中不悦,却也并未揭穿。
总归是不重要的。
因此看着宋檀因随手打发几个灵果,便心安理得又将亲侄女抛在脑后,他只觉眼前讽刺。
不过仗着王凌波在场,太皇太后不方便清算,他也有些得寸进尺。
对太皇太后道:“今日拜访王氏,得知王姑娘家中长辈好茶,母后宫中不是得了些上乘好茶?不若赐一些下去。”
温太皇太后再是想收拾皇帝,也乐见他办事殷切,好早日与王氏女成了好事。
便笑着吩咐玉和道:“你去安排吧,各样好茶都挑些。”
玉和屈膝应是,便下去了。
经过王凌波时,玉和的视线似是不经意般落在她身上。
此时的王凌波已然放下了碗筷,端了一盏茶细细品着,闲着的左手手指轻叩,不成规律。
玉和眸光一闪,出了殿门后动作便快了几分,原本只待明早派人赏赐,此时却是迅速打点包好,趁着宫中还未落锁便派人将赏赐派了出去。
第二日一行人便没有分开了,虽则青楼晚上才开业,但白日就得开始守在这里。
他们一行低调到来,未惊动任何人,径自进入了已经布置好的雅座,从这里一眼便可纵观门口大堂,还有当中那长宽几丈有余的舞台。
先前的盘查搅得青楼败乱不堪,如今仓促复业,此时数十人手在楼中来去忙碌,有监察阁的修士昨晚便守在这里,以防魔修混淆入内。
赵离弦从入楼开始,神识便覆盖蔓延至周围十里,尚未发现有何异常。
一行人干坐着等也无聊,王凌波便挑起了话头。
问赵离弦:“你们准备如何瓮中捉鳖?”
赵离弦道:“放心吧,我昨日已布下法阵,将我所绘的创世图覆于此楼中,若魔修当真敢来,只要踏进这里一步,莫说逃出去,便是生死也不由己。”
荣端皱了皱眉,这计划虽简单粗暴,但赖以大师兄的修为,可谓是万无一失,唯一要当心的就是风声走漏,魔修识破不肯入瓮。
这般重要的秘密,怎的告诉这个只能凭添风险的凡女?
可一想到首宗之战大师兄尚且敢放手让这凡女试手,心中再是不满也没敢开口。
谁想王凌波反倒是对这个计划不满意了。
她轻笑摇了摇头:“神君做事还是如此粗糙,若此地真的有圣令残灵,那便机会难得,与寻常正魔交锋不同,该费些心思的。”
赵离弦也不是第一次做事敷衍被她点破了,心中并无不悦,顺手就又把事扔给了她。
“那依你之见我们还需做些什么?”
王凌波:“此时敌暗我明,且魔修明知陷阱必定有求援,虽隐匿在人界的高阶魔修不轻易出动,但难保这次不会为了圣令残灵冒险。”
“若修为与神君相当,甚至略高于你,便是占不了便宜,要守住秘密逃离你的创世图阵却不算难。”
赵离弦有炼虚越级胜合体的战绩在,魔修仓促间招来高手成功反扑倒是不可能,但见势不对,诛杀可能泄密的自己人,守住可能是魔尊的人选名单还是不难。
王凌波道:“因此不能布下阵法便高枕无忧,还得在魔修察觉自己暴露前先一步识破对方。”
“既然神君已经叠下了创世图,不妨在这几处多布下一层幻术。”她指了指不起眼的几个地方。
“凡人没有灵力,不知眼前几何,修士再怎么伪装也会起反应,但这几处的异常并不是惹人起疑,这样便杜绝了魔修利用法器隔绝神君神识的可能……”
王凌波一条条交代,将这请君入瓮的计划布置得滴水不漏,听得荣端几人越来越汗颜。
与之相比他们的计划显得粗糙又傲慢,大师兄凡事不在乎也就罢了,他们三人可是出来避风头的。
若是能把魔尊候选的名单弄到手,那便是大功一件,回剑宗也是扬眉吐气。
于是三人也顾不得受王凌波支使的屈辱,按她安排的布置起来,自然王凌淮也没有闲着。
雅间里就只剩下赵离弦和王凌波,赵离弦得坐镇阵眼,随时操控创世图法阵,不能离开。
这样一来唯一闲下来的就是王凌波,好在她早已习惯了跟赵离弦相处时各做各的事。
因此漫不经心的掏出几册账本看了起来。
赵离弦平日并不关心她做什么,但看到她手里的纸质账本,还是介意起来,因为那并不是饮羽峰的东西。
便问:“你在看什么?”
王凌波晃了晃手里的账本:“家里的一些生意。”
赵离弦皱眉:“王氏是没人了?你入了仙门还得替家族算账。”
王凌波不以为意:“最近两年雍城到淳京的商道不好走,原本打点通了的路子,上面换了人,又开始极尽盘剥。”
“温太皇太后既然欲将淳帝舍给我,自然得趁机好好利用。”

听她这么说, 赵离弦当即有些不想谈论这个了。
说起温太皇太后的利诱交易,淳帝的倾力追求, 总让赵离弦心中不悦。
他并非不明白王凌波是个极有主见且坚定的人,也深知她的志向不在红尘利禄,可在此事上与皇室的拉扯总让他无端心生焦虑。
她志不在凡世的荣华,那为家人计呢?
王氏一族在他所见的寥寥十数人中,看起来家风清正,亲眷之间情分浓厚。
王凌波从小被家中长辈娇养长大,便是为了一己之私于家人闹翻,这才过去两月,便已互相找好阶梯。
算计也罢真情也罢,总归她是顾着王家的。
在饮羽峰她所求不多, 最勤的也是替王凌淮这个堂兄某些修炼上的好处。
若为了家族呢?她可还会最终坚定的选择只顾自己舒坦的人生?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