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by银发死鱼眼
银发死鱼眼  发于:2025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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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年三界交汇时,大师兄乃魔界首要除去目标之一,合欢宗那帮下作的一见大师兄风采,便意图施以邪法,以情爱为锁将大师兄诱叛到魔界。”
王凌波听完,眸光闪闪,好似越发动容。
问道:“那此段记忆与情思,可是能随意抽离?”
赵离弦淡笑:“怎会?识海重地,进去容易出来难,除非拼却识海撕裂的风险。”
他这一说,其他几人更是如遭雷击。
王凌波此时竟还道:“原来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荣端终于忍不了了,眼睛通红神情狠厉的瞪着她道:“你说什么?你可知识海深处耽于情爱者会损及道心?”
“大师兄每每毫无由来想起你时,都会分他心神,若恰逢悟道之时如何?恰逢破镜之时又如何?”
“你号称爱慕大师兄,竟为一己之私耽误他至此。”
王凌波执起赵离弦的手,同行离开,经过几人时嗤笑:“我才活几十年,看不了那么长远,自是取悦自己为先。”
“且与神君这等人物热烈一场,能被他永生铭记,不以时久而褪色,确是我所愿。”
说着两人依偎着抛下众人,走到了前面。
王凌淮最开始还不耻于堂妹的勾引算计,可架不住堂妹他仗义啊,一人得道带他升天。
想他先前在剑宗虽也是资质上乘那一流,若不是时常与大师兄亲近,得他指教和赠予,也做不了金丹境的第一人。
如今顶着师兄师姐们的指责,他只能可耻的站到了受益方,摸了摸鼻子快步追了上去。
留下神色各异的几人,以及神色带上些严肃的温太皇太后。
只是淳帝宋永逸觑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讽刺。
如此几人便听不到赵离弦刻意隔开的声音了。
他问王凌波:“我已按你说的做了,这次可得彻底替我掐死小师妹的念头。”
王凌波笑道:“我何时让神君失望过?”
“不过此法也就仗着身处俗世,周围无人修为比你更高而已,若在剑宗,渊清真人定能一眼拆穿你裁剪植入的是假记忆。”
赵离弦却是脚步一顿,疑惑道:“为何要作假?”
王凌波比他还茫然:“你可莫要告诉我,你真就裁的是方才的记忆打入了识海深处。”
赵离弦:“这不是你让我做的吗?”

第46章
王凌波细看他的神情, 赵离弦此人只是极端的回避和懒散,他可不是对人言听计从的蠢货。
哪怕王凌波为他办事一向深得他心, 给予了她极大的调配自由与不过问。
但总不至于没轻重到这个地步,即便以他炼虚境的修为,在识眼打入风花雪月的潜意识记忆,也会动摇道心。
真道侣尚且没几个敢如此,更不用说他俩这假作的亲密。
可他竟是满不在乎的这么做了,王凌波自然不会自负到认为赵离弦什么时候对她情根深种了。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他是真的认为区区识海印记,对他影响不大。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什么给了他如此自信。
王凌波自觉抓到了一丝指向疑团真相的线头,自然得试探一番。
她茫然之色更甚, 还添了一丝慌乱急切:“谁会为了风月作秀侵损道心?你当真这么做了, 没在诳我?”
赵离弦见惯了她运筹帷幄的样子, 还是头一次现处事态脱离掌控的慌乱, 一时间竟手指痒痒起了坏心思。
故作无措道:“那怎么办?我以为你让我做的总有深意,也懒得多想。”
这人装惯了温润而泽, 想来是不善以狼狈示人的。
王凌波盯着他,懒得点破。
赵离弦见她不上当, 反而沉静下来,顿显自己稚拙感到悻悻。
于是收了表情干巴巴道:“无碍, 做戏做全套, 区区潜意暗示, 无法左右我道心的。”
王凌波仍有些担忧:“果真?”
赵离弦睨视她,仿佛是在气恼她如果真这么在意,那方才为何丝毫不上当。
王凌波像是看出他所想,加了一句道:“我一身荣辱逍遥尽系于神君, 神君若能修为坦荡,进阶迅速,永远超然同辈,自然于我最有益。”
“若因此事之故,累神君修为受阻,地位跌落,造人后来居上,我等依附神君的人也会失了如今的优待体面。”
赵离弦轻哼一声:“你倒清醒。”
王凌波:“所以当真不会有碍?”
赵离弦却好似被戳中了什么痛处般,有些不耐又有些烦躁:“不会。”
他看着王凌波,神情有些讥讽:“我倒希望这般便能对你神魂颠倒,尝尝那情不知所控的滋味是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凌波自然不再言语。
一行人先后进了宴厅,有宫女引领他们落座,王凌波才发现她与赵离弦的位置竟不在一起。
可当宫女欲领王凌波去宋檀音处,离温太皇太后与淳帝近处时,赵离弦却拉住了她。
仿似还未从方才的惊艳中回过神来般:“她与我一道便可。”
宫女神色为难却不敢违逆仙长,低头偷看了太皇太后一眼,便引了原本与赵离弦同坐的姜无瑕过去。
姜无瑕在外是不会落师兄弟妹的面子的,见宋檀音神色黯黯,调笑道:“怎的师妹比起我这个师兄,竟更愿和王姑娘坐一处?”
宋檀音强挤出个笑:“自然不是,说起来也好久没跟二师兄饮酒了。”
姜无瑕拿起酒壶,给她倒了一盏:“好,今夜便不醉不归。”
宋檀音也豪爽,一饮而尽。
她看着姜无瑕,自己这二师兄虽在某些事上面虚伪又残忍,可脱离了那扭曲执拗的点,其他地方倒不算个难以理喻的人。
于是忍不住委屈道:“王姑娘真就那般好吗?好到大师兄竟以道心为赌。”
姜无瑕看了眼对面的座位,一身雍容红衣的绝色佳人,方一入场便使一室增光,与天人之姿的大师兄坐在一起,真就衬得这夜宴恍若仙宫。
但姜无瑕却是淡淡一瞥便收回了视线,淡笑道:“王姑娘确实容色无双,不过师妹你知道的,我所好者并不是此类女子。”
“比起相貌,我更看重家世品性。”
宋檀音被他这恶毒笑话给逗笑了,但笑着笑着眼中又溢出薄泪:“那可是识海藏心啊。”
“即便百年后,王姑娘不复存在,她依旧扎根于大师兄心里。”
“大师兄当真就喜爱她至此吗?”
姜无瑕劝道:“此事若在别人身上或许难办,可你忘了咱们还有师尊。”
“以师尊的撼天之力,定能无损识海将那起不知所谓的记忆剥去,大师兄此番所谓,我看多半是任性之举。”
渊清真人的功力似是给了宋檀音莫大的信心,她颓靡之色消减了几分,又露出了执拗坚韧之色,看着大师兄那方。
因是宴请仙师,此间夜宴倒是没太多繁琐的规矩,要比寻常的君臣之宴自在很多。
宫廷乐师的弹奏宛如仙乐,舞姬们身姿曼妙舞动人心。
一曲后,众人推杯换盏,当朝首辅起身敬了赵离弦一杯。
饮下后,视线落在王凌波身上,目露赞叹,随即冲温太皇太后笑道:“一晃几十年,老臣至今记得娘娘当初身着这赤朱曜日衣,得封后位。”
“此后经年,无人能再现娘娘当日风采。”
“方才见王姑娘款款走来,一如太皇太后娘娘当年啊,这赤朱曜日衣终不必束之高阁。”
温太皇太后笑道:“宝衣赠美人,得遇王姑娘,赤朱曜日衣枯守数十年的寂寞也值当。”
说着又看向淳帝:“皇上可会责怪我将它赠于王姑娘?”
宋永逸长得与温太皇太后像,他与宋檀音虽说是亲姑侄,但比起宋檀音的娇俏清秀,宋永逸实在是个极具风情的大美人。
若说赵离弦姜无瑕这等美男子如高山雪岭遥不可攀,那么淳帝宋永逸便如被红尘欲念浸染到极致。
虽说宋檀音对侄子的治下自鸣得意,但宋永逸看起来实在不像个英明的皇帝。
此时他微醺三分,懒懒散散的,看着与温太皇太后更像了。
听闻祖母的问话,桃花眼轻抬,眼波风情流转,转到了王凌波身上。
那眼神有些轻浮,却又不多停留,羽毛一样扫过,让人无法忽略,竟又不会厌恶。
宋永逸轻笑回了温太皇太后一句:“自然不会。”
温太皇太后好似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不过又有臣子敬酒,也不好继续纠缠。
王凌波扫了眼上座的祖孙二人,眼中闪过了然。
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对赵离弦开口道:“温太皇太后倒是一片慈母之心。”
赵离弦转过头来,就听她接着道:“为了宋姑娘,她竟能舍出一个皇后之位。”
应付这等场合,赵离弦一贯是面上温煦,脑子早不知飞哪儿去了。
周围除了他们一行师兄弟,都是凡人,也无人能发现端倪,不必修界中的应酬,还得分身。
因此方才周围人说了几圈话,真是一句都没过他脑子了。
此时听到王凌波这话,惊得他忍不住嘴唇微张,竟露出茫然之色。
“什么?”
王凌波好笑道:“我身上这件不输仙衣的华服,可是温太皇太后当初被册封为后时的着装,几十年前的事了,首辅大人还特地点出来,一唱一和的过皇上明眼,意思够明显了。”
赵离弦这才回忆一番刚刚听到的话,好像是这么回事。
可他仍有些不信,皱眉不可思议道:“这位可是个聪明人,她不会这般自以为是。”
王凌波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诚然,以赵离弦的修为境界,仙家魁首继承的身份,在他身侧所得好处哪是区区一国后位可比。
王凌波却不赞同的摇摇头:“这你便想差了,神君身份虽至高显赫,我一介凡女所得再是丰厚,可消受的却是寥寥。”
“我身处仙山,在别人眼里永远只是神君的依附,无人会将我本人放在眼里。”
“相反我若选择回到俗世成为一国皇后,便能如温太皇太后那般,享受极致的权力,我的家族也能进入朝堂,更进一步。她这是以自己为例,对我循循诱惑呢。”
“端看利益所得,实际不相伯仲。”
赵离弦眉头紧皱,难得的生出了一丝危机感,他倒是忘了,纵使如今整个饮羽峰都交给她管,宝库里的东西予取予求。
可她一个凡人,便是消受几颗金丹都困难,那些至宝给她又有何用?
再反观温太皇太后,寿数过百,掌权数十年,此番还能维持年轻貌美,人间权利富贵享受到了极致。
两相对比,倒真不好说哪边更具诱惑。
王凌波他用着很得心,即便不拿她挡婚约之事,她也实在是个能干之才。
有她在饮羽峰,他能从诸多琐事中脱身,不受打扰。
赵离弦心中不悦,问王凌波道:“你不会受此诱惑吧?”
她若志在享受权柄,凭她家世美貌,又何须跟他回剑宗,多此一举。
王凌波笑了笑,并不在这上面暧昧:“自然不会。”
“不过我倒是对淳帝陛下的态度很感兴趣。”
赵离弦才要松开的眉毛,却压得更深了。

宋檀音母女却是秉烛夜谈到了天亮。
温太皇太后自觉小女儿几年不见, 心性本事是越活越回去了,如今竟这般笨拙。
在知晓宋檀音如今处境,竟还背负暗害同门的嫌疑后,更是频频摇头,恨铁不成钢。
而宋檀音也信重母亲的眼光与手腕,此次回来本就是想母亲指点一二,破此僵局。
聊到今晚的夜宴,宋檀音也明白了母亲的打算,便问:“以王姑娘的刁钻,怕不是已然清楚母后的打算。”
“这能行吗?”她蹙眉:“永逸虽也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 还是人皇之尊, 可到底是与大师兄相较。”
温太皇太后却摇扇笑道:“笨, 此事哪是永逸与离弦神君比个高下优劣, 端看那王氏女选择哪边所得更丰。”
“论利益斟酌,你远不及那王氏女。你能看懂哀家的念头, 她自然也能,晚间我见她频频打量永逸, 便知她不是个糊涂的,此女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宋檀音有些不可置信:“不可能, 母后你忘了御花园相汇时, 师兄的至情所为了?”
“大师兄这般谪仙人物, 竟是能不顾道心将一女子放入心里,世间谁人能敌这番深情?”
“王姑娘有大师兄在身侧,怎会有心思端量其他男子。”
温太皇太后笑了,玉骨扇一收点在宋檀音脑门上:“我怎么生出你这么脑子愚钝的。”
“你父皇宠信一人时, 不也是情深似海,予取予求。那年柔妃身中奇毒需帝王之血为引,你父皇不也不顾群臣反对舍身救了那心肝。”
“结果信了这深情的人如何了?朱皇后,柔妃,蓉嫔,裕美人,颜色未衰便已化作黄土。”
“离弦神君从来视各界神女仙姝于无物,你竟觉得能引他动心的女子,是得点偏宠便找不着北的蠢货。”
宋檀音闻言怔怔,低头审视一番从认识王凌波之后,对其所见所闻,竟真觉得比起大师兄的情动偏袒,王姑娘从来更享受这厢偏袒避讳带来的风头和利益。
这让她愈发不甘,她竟输给一场算计而非情深?
温太皇太后何等了解女儿,见她如此,嗤笑道:“如此你便明白哀家的良苦用心了吧?”
“阴损之法于王氏女到底落了下乘,她有离弦神君的倾心相护,那王氏一族盘踞一方也不可小觑,我观此女心性智慧更是非同一般。”
“与这等人相争,不如明码标价,诱以利之。”
宋檀音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她知道母后定不会只有这点打算,只是此时她心绪被愤懑填满,无心思虑其他,也就任凭母后替她打点了。
此次下山虽是为了避风头,可到底有任务在身,该干的活不能收少。
第二日早膳过后,几人汇集便商量分派任务。
姜无瑕摊开一张地图,整个淳京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上面。
但与肉眼所及不同,地图上各有几处浅淡莹光环绕,王凌波注意到其中光芒最盛的,便是王氏商铺附近的监察处。
王凌波便明白了,这地图约莫是一段时间内,凡世之地的修士踪迹残灵显像。
果然,姜无瑕指着地图上一处显着黑气的地方:“这是监察处送来的残灵图,这几日内他们已经用法器观测了整个淳京,发现魔修残灵只在风月楼。”
赵离弦蹙眉:“没有来去残灵踪迹?”
姜无瑕摇头:“没有,像是凭空出现在风月楼,又凭空离开一样。”
“自然,风月楼已经被掘地三尺翻过数次,没有找到魔修的踪迹。”
宋檀音开口道:“监察处的修士修为有限,恐怕会有错漏,今日我们便跑一趟吧。”
众人没有异议,倒是王凌波又道:“我与家中长辈有约,今日便不与你们一道了。”
赵离弦闻言有些意外,低声问:“你竟不凑这个热闹?”
王凌波笑了笑:“魔修行迹蹊跷,今日你们多半查个线索,精彩的且轮不到现在。”
“我与家族闹翻,多亲近远在淳京的二叔,也算给长辈们递个台阶,自然是探亲更重要。”
赵离弦直觉有些不对,便对王凌淮道:“你今日先陪你堂妹,调查之事明日再随我们一起。”
王凌淮也多年没见过二叔了,自然无不可的。
一行人同时御剑飞出皇宫,竟在宫门口遇见等候在那里的淳帝宋永逸。
这人倚在一辆马车旁,懒懒散散的好似还没睡醒。
宋檀音先落地招呼道:“永逸,你怎会在此?”
宋永逸抬了抬眼皮:“皇祖母要我多尽地主之谊。”
宋檀音自然明白母后的良苦用心,佯装嗔怪道:“母后也真是的,你如今贵为一国之主,她还当你是喜欢跟在姑姑身后的小孩呢。”
又道:“不过我与师兄们要赶完青楼探查魔修之事,万一魔修布有玄机,牵连你至陷阱,倒是愧对淳国百姓。”
“不如你陪王姑娘他们回家探亲吧,我们方才还担心王师弟年纪小,心性跳脱,陪护不当呢。”
王凌淮诧异的看着她:“宋师姐,我可是比皇上年长十几岁。”
宋檀音笑骂:“那你倒是说说,你与王姑娘在外,到底是谁担待谁?”
王凌淮当即说不出话了,想起第一次与堂妹见面时,他已是弱冠之年,堂妹那时候刚满五岁。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堂妹在前把持神君拿捏仙峰勾心斗角,顺便还替他拼杀几块资源。
他跟在后面如同一个弟弟。
宋檀音的提议大伙儿都无异议,姜无瑕与荣端懒得带个凡人,还身份超然得小心看护,赵离弦嘴上不说,对小师妹这明显的撮合却感到不悦。
不过他看了王凌波一眼,想到她心有成算,便也什么都没说。
四人御剑离开,顾及在场两个凡人,王凌淮也放弃了御剑的念头,一同上了马车。
因着有王凌淮这个半步元婴在,秉持低调,宋永逸便未带一个护卫,那马车的外观形制也是平平,只有一个驾车的马夫随行。
车内倒是别有洞天,不仅空间宽阔,一应装饰布置也妥当。
只是号称要尽地主之谊的淳帝却是坐下后便垂头闭目,旁若无人的睡了过去。
王凌淮忍不住用神识探了探,回头冲王凌波耸肩撇嘴道:“真睡过去了。”
“这皇帝怎么回事?本也犯不着他作陪,为何人前客套人后敷衍的,倒弄得我们没趣。”
王凌波扫了淳帝一眼,似笑非笑道:“约莫昨夜事忙,今晨又早朝,累着了吧。”
王凌淮仍有些不满:“累了就回去睡觉,他一个皇帝,犯得着拖着疲容应付咱们吗?”
“宋师姐也真是,人家客套只当对她和大师兄,他们回绝便罢,为什么推到我们这边,惹得两边尴尬。”
王凌波清点着带给二叔的厚礼,回了一句:“你这可说错了,咱们皇帝陛下的客套却不是奔着宋姑娘他们去的,正是冲着我们来的。”
王凌淮一脸的不信,他自认自己与堂妹在这一行中,内里如何不提,对外身份是不够体面的。
一个依附神君的凡女,一个修为不济靠着裙带关系混进来的。
怎么也轮不到一国之君来讨好。
见他这样,王凌波玩味:“不信?那一会儿他醒了你一问便知。”
王凌淮见识过堂妹的目光毒辣,一时心惊。
王家二爷的住处不算远,也是在淳京的繁华之地置办的大宅子,闲聊间也到了地方。
马车停下时,宋永逸幽幽转醒, 睁眼抬眸间一副慵懒颓靡的艳色。
王凌淮虽比他大十几岁,但少年之时便上山苦修,不通人事,看不懂他这一身红尘欲气。
只觉得这小皇帝让人看着发羞。
想到方才堂妹的话,便找了个话头道:“皇上昨晚是做什么去了,怎么这般疲惫?”
宋永逸抬手掩唇打了个呵欠,声音带着觉后的嘶哑道:“昨夜幸了三个妃子,如何不乏。”

王凌淮那脸像是浸在沸水中的虾, 由白转红只在几息间。
他至今仍是童子之身,即便剑宗才闹出玉素光的丑事, 让他见识到名门仙宗也有藏污纳垢。
可到底他出身王家,幼时深得家族长辈宠爱,拜入宗门便因不俗的天资成为师尊座下爱徒,倾力培养,隔绝了底层糟污。
心性如十几岁少年,哪里聊得到一国皇帝,开口便是房中事,这么不把他当外人。
王凌淮干笑了两声:“皇上真是好体魄。”
宋永逸慵慵一笑,随和道:“王兄见外了,叫我永逸吧。”
王凌淮连连点头, 此时王府大门打开, 管事殷切的迎他们三人进去。
王凌淮赶忙顺势走在前, 与淳帝拉开距离走到堂妹身边。
见王凌波戏谑的看着自己, 王凌淮似是找到了佐证一般,低声笃定道:“你笑我作甚?”
“小皇帝虽不讲究, 却也证明了我才是对的,他若真对我们有心讨好, 又怎会口无遮拦看你我窘态。”
“这次还是你料错了。”
王凌波闻言不置可否,宋永逸倒是耳聪目明, 闻言问道:“何事错了?”
王凌淮不料小皇帝还插话, 顿觉尴尬又惊疑, 这人在他们面前属实过于不讲究。
却不知是因为咄咄逼人还是自来熟。
他也不能把兄妹俩的猜测分歧说出来,正要含糊过去,便听王凌波对小皇帝道:“方才陛下小憩时我与堂兄打了个赌。”
“我说陛下此番出宫随行意在我俩,堂兄却不信, 认为陛下是受宋姑娘之托才勉强陪我们一遭。”
王凌淮被堂妹的坦荡给烫得差点跳脚:“你怎么什么都说。”
宋永逸闻言却是对王凌淮笑道:“王姑娘所言不假,前日得知你们会来,皇祖母便对朕耳提面命。”
“要朕对王姑娘施以柔情,诉以痴迷,务必让王姑娘见识,我欲娶她为后,求之若狂。”
王凌淮听着着字字句句,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年,昨日之前他们还素不相识,怎的今日就开始谈起嫁娶立后?
仿佛一路睡过去的人是他,而这两人背着自己已经商量许多。
他也不是傻子,小皇帝乃是宋师姐的亲侄子,天然就在宋师姐一方。
如今扬言勾引他堂妹,作何打算不言而喻。
王凌淮到底还是个剑心澄澈的少年人,闻言复杂的看着宋永逸道:“何至于如此。”
“既失了坦荡,又耽误了陛下。一国后位哪是那么轻易许出的。”
他也知道一切都是利之所至,若宋师姐能与大师兄结成道侣,于淳国皇室来说,利益自然远大于让出一个后位。
哪怕这个后位还意味着王家更进一步。
他想劝小皇帝打消这念头,便道:“不过我堂妹怕是要辜负皇上美意了,他与大师兄情比金坚,自是掺不进去任何人,便是以皇上的龙章凤姿,若大师兄不退——”
话不必说得太明白,即便贵为国主,可与之相争的却是仙界下任魁首。
宋永逸听得懂这话,可他态度似乎并不认为自己毫无胜算。
他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纠正王凌淮道:“王兄许是会错了意。”
“这番交易乃是太皇太后与王姑娘之间的要价还钱,我不过是个添头。”
“正如交易贿赂金缕玉衣,我便是身着那身价值连城衣裳的花魁,可做展示,也可顺手享用。”
“实际成与不成,与花魁何干?”
王凌淮深觉自己久不到人间,如今凡世让他好陌生。
闻言讪笑道:“说笑了,以陛下之尊,怎可自比娼伶花魁。”
宋永逸却是哀叹一声:“朕还不如花魁呢,那青楼的花魁娘子多是待价而沽,轻易不会接客的。”
“朕却是十五六开始便辗转于床榻之间,迎来送往多少人朕自己都记不清楚。”
王凌淮觉得这人是在找事,挑眉讽刺道:“怎的?皇上坐拥后宫三千,行事还成了女子逼迫你不成?”
宋永逸似笑非笑看他:“王兄不信?”
“朕这后宫,人人都想诞下皇子,为家族图谋,祖母与惯会拿皇嗣之事与人交易,朕虽没本事,这诞育储君之事却是非朕不可。”
“我若拒绝与她们亲近,她们的父兄就不高兴,不高兴便会在朝堂兴风作浪,扰我皇祖母弄权玩势,奢靡享乐。祖母若对朝政需额外殚精竭虑,便不会让我日子自在。”
“或是乳娘冬日进池替祖母捞玉,或是伴读纵马坠落摔断腿,又或是宋氏皇族突然死几个族亲。”
“总归祖母一忙,是见不得朕这个孙子闲下来的。”
王凌淮此刻只想扇自己嘴巴子,叫他意气用事非得刺上一句,如今知晓这般皇室秘辛,他无措得都不知手该放哪儿。
但是震惊过后冒出来的是疑心,肉眼所见这小皇帝太过轻浮,说话的时候也漫不经心,不知是真是假。
这还是要归功于宋檀音在剑宗多年来的好名声,王凌淮虽近日与大师兄一系走得近了,发现了些不为人知的一面。
但到底止于几人的言语机锋。
跟剑宗绝大部分弟子一样,对于宋檀音这个坚毅开朗的同门,他是抱以欣赏的。
接着王凌淮想到什么,反应过来,看宋永逸的眼神就多了几丝被耍弄的懊恼。
“皇上编故事倒是一流,若你真被把持至此,其中秘辛又怎敢轻易宣扬,不怕太皇太后知道,你宋氏皇族又死几个族亲吗?”
宋永逸闻言却好似这才认识王凌淮一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接着洒然一笑:“这都被王兄识破了,王兄真聪明。”
说着这话,眼神却没了看同龄人的意味,倒是多了几分看未经世事的少年的慈爱包容。
王凌淮人情世故不灵光,感知却是敏锐的,当即多了股不知从何来的无名火。
三十五岁的他竟被二十的人报以稚怜。
但显然他怄早了,只见宋永逸前脚才承认方才对他所言句句玩笑。
转头就对王凌波道:“本以为要费点功夫,没想到都不用朕动用力量引诱,太皇太后便指使我接近你。”
“真就如你所料。”
王凌波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朵小花,手指捻着花杆转动,回道:“不意外,太皇太后一生都在深宫玩弄权谋,早已习惯对弱欺凌逼诱,对强拉拢置换。”
“我虽非强者,却有强者庇佑,且交手就阴私来往,未免伤了宋姑娘与神君的情分。”她看着宋永逸笑了笑:“我信太皇太后手中有千般本事杀人于无形,但深宫手段在高阶修士面前却是无所遁形。”
“她暂且只能施以阳谋,徐徐图之。”
宋永逸惊叹于她对太皇太后的了解,快意之余又有股寒意攀附上来。
不过为今之计,他也只能跟与虎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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