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俄罗斯当倒爷by吹笛人
吹笛人  发于:2025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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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女人并不生气,反而露出了笑,“因为这是警方的调查结果。”
她泰然自若地对着面前众人说:“这些人已经是犯人了,在证明了商店的清白后,他们就要被送回警察局,接受法律的审判。”
她甚至抬手示意众人去看等在一旁的警察,警察有些尴尬和不快,但在对上她的目光时,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何长宜这几天在忙的事。
解学军带回来了现场煽动者的下落,加上库管交代的情况,何长宜顺藤摸瓜,将幕后黑手派来的人连根拔起。
她不急着把人送到警察局,而是自己先审了一遍,拿到口供和录像后,这才款款敲响了警察局的大门。
是的,他们谁也不想得罪,大佬斗法,两不相帮——可沉默就是站队。
当他们冷眼旁观商店被围堵打砸时,难道不是已经选边站了吗?
何长宜将装着口供和录像带的档案袋拍到警察局长桌上,笑眯眯地问道,是把事态控制在弗市以内呢,还是让小安德烈先生亲自来解决。
警察局长看看她,再看看档案袋,又看看站在她身后的两排保镖。
“……我想,还是不要惊动小安德烈先生了吧。”
双方达成一致,将整件事定性为敲诈勒索未遂的蓄意报复,没有小安德烈先生,也没有那位开玩笑的政敌,总之,绝对没有神仙打架!
警察局正式逮捕了人,又配合着何长宜,将犯人带到商店外面,作为澄清真相的道具。
何长宜笑眯眯地对围观人群说:“我要在此感谢警察先生的帮助。”
她转向警察,大力鼓掌,“谢谢你们为弗拉基米尔市的治安做出的贡献。”
警察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后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这位钟国老板可真难对付!
围观众人交头接耳,再指指点点示众犯人,纷纷兴奋不已。
在这个缺乏娱乐设施的小城市,这简直像上演了一场刺激电影,还是真人线下实录版。
一些来得晚的人没听全,其他人便热情地向他介绍。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几乎要将马路也堵住。
何长宜看看人聚得差不多了,便示意解学军将一壶汽油浇到假货山上。
刺鼻的气味吸引来众人目光,何长宜扬声道:“虽然我们商店也是假货事件的受害者,但归根究底是商店的管理存在漏洞才给了坏人作恶的机会。为了表示歉意,未来三天本店将进行大酬宾,全场商品打折销售,凡是消费均可参加店内抽奖活动,最高奖是日古力汽车。”
那可是日古力汽车!
人群像是滴进了冷水的滚油锅,瞬间沸腾起来!
何长宜还要在这份火热上再浇一股油。
她擦燃火柴,抬手扔进了浸满汽油的假货小山上!
火焰轰地爆燃起来,材质各异的假货在高温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异响,空气似乎都被灼伤。
熊熊烈焰中,何长宜的声音明亮极了。
“友谊商店绝不出售任何假冒伪劣产品!如有违反,假一赔百!”
一把大火,烧响了友谊商店在弗拉基米尔市的名声,也燃起了何长宜的势头。
她裹挟着不可阻挡之势,气势汹汹地杀进了市场,无人能当其锋。
第一家友谊商店只是起点,到处都是未点亮的地图。
她的事业版图才刚刚展开。

第89章
现在的弗拉基米尔市, 要是有谁还没听说过友谊商店,那他一定是个过时且不合群的家伙。
而要是有人亲眼目睹了火烧假货的现场,那他将会是交际圈中的风云人物, 人人都想从他那儿得到最新鲜的一手消息。
先讲一讲铺天盖地的火焰, 再讲一讲垂头丧气的罪犯,当然,最要紧的是要讲一讲那位迷人的女老板, 听说她冷酷而威严, 偏偏长相过于美丽,让人又怕又爱。
就连本地报社都派来了记者, 事件报道占据了整整一版报纸, 连续三天的头版头条都是这家钟国商店和它的老板。
报纸上大幅黑白照片上,女人身姿笔挺, 黑发红唇, 白衬衣吸烟裤,精干而利落。
她似笑非笑看向镜头,明明眉目如画, 却难掩迫人的攻击性, 让人战栗,又忍不住一看再看。
这一期印有照片的报纸直接卖到脱销,印刷厂连夜赶工加印,报社领导乐得合不拢嘴, 谁能想到一家销量惨淡的地方报社能卖出超过本地人口总数的报纸。
报刊亭老板将这期报纸放在最显眼处, 来来往往行人接二连三停下脚步, 不约而同地伸手掏钱,本地民生报纸卖出了时尚杂志的范儿。
不少人买回去报纸后,将印有照片的一页裁下单独裱装起来, 这张脸实在太过赏心悦目,比衣着暴露的霉国海报女郎还要吸引眼球,美得心惊动魄。
员工宿舍,耿直鬼鬼祟祟地将什么东西藏进衣箱,郑小伟推门而入,见状立刻扑到耿直身上,抓着他的胳膊往出拽,高兴道:“被我抓了个现行吧!老实交代,你背着我想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耿直甩不开他,急得一张脸涨红,梗着脖子喊:“关你什么事?让放手!”
郑小伟不肯松手,两人你争我抢,争斗中耿直没能甩开郑小伟的手,反倒将攥着的东西甩飞,印有何长宜照片的报纸洋洋洒洒从半空飘落下来。
耿直:……
郑小伟:“……原来你藏的就是这啊。”
耿直气急败坏满地捡报纸,即使都快气成河豚,也要把每一张报纸叠得平平整整。
郑小伟一脸尴尬,没话找话地问他:“你买这么多报纸干嘛?”
耿直闷声闷气地说:“我拿回国给我妈看,她没见过老板。”
郑小伟挠挠头,“啊,那什么,挺好的,挺好的……”
他蹲下来帮耿直一起捡报纸,捡着捡着,突然用肩膀撞一撞耿直,被对方嫌弃地避开了。
“我说,你买了这么多报纸,分我两张呗,我去了好几家报刊亭,都说已经卖光了。真没想到,这老毛子还挺有眼光的……”
耿直突然停下动作,用一言难尽的眼神去看郑小伟。
郑小伟:“……你这么看我干嘛?”
耿直收回视线,干脆地扔出一句:“不给!”
说罢,他顺势将全部报纸搂进怀里,当着郑小伟的面放进衣箱,拿出钥匙反锁起来。
郑小伟直跳脚:“你什么意思啊?你都买了那么多,分我两张又怎样……要不我花钱买也行,两倍?三倍?等等,别走,价钱好商量!”
隔壁的保镖宿舍,到处散落着报纸,有人坐在书桌前正在信封上写着什么。
另一个保镖列夫问他:“嘿,莱蒙托夫,你在给谁写信?要是寄钱的话,不如去银行,那些该死的邮递员不止一次偷走了我信里的钱!”
莱蒙托夫头也不抬地说:“不是写信,我要给阿廖沙寄一份小礼物。”
列夫走到他旁边,看到莱蒙托夫正用与体型完全不符的细腻将一张报纸小心地叠成能塞进信封的大小,还贴心地露出了头版头条上的照片。
他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哈哈哈哈,这的确是送给阿廖沙最好的礼物!他一定会喜欢这个的!”
莱蒙托夫快乐地说:“或者他会想打死我们!我敢打赌,他一定想和我们换一换位置!”
其他人闻声过来围观,在看清报纸上的照片后纷纷狂笑起来。
“阿廖沙一定会气疯的!他的睡美人被全世界看到了!”
“或许他现在已经疯了,我上午就把报纸寄给了他。”
“我是昨天寄的!”
“我在报纸发行当天就寄走了!”
五个保镖一对账,发现除了莱蒙托夫,竟然还有三个人也给阿列克谢寄了报纸,剩下一个没寄报纸的当机立断,立刻要来空信封,也往里面塞了一份报纸。
“我简直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他收到信的模样了!”
莱蒙托夫封好信封,贴上邮票,愉快地说:“阿廖沙会感谢我们的。”
列夫摇了摇头,“他会带上AK|47来感谢我们的。”
话是这么说,他贴邮票的速度一点也不慢,贴完再端详一下劳动成果。
“到时候我就躲到何小姐身后,她会保护我的。”
列夫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藏到一位体型只有自己二分之一的年轻女士后面有什么不对。
众人默契对视一眼,声音越来越小。
“或许可以让何小姐走在最前面?”
“他看到何小姐就会忘记我们的,我有经验。”
“也许我们可以指定一个作战计划?”
……兄弟,就是用来坑的。
新闻报道扭转了一些人的看法,但有一些人依然坚持老观念。
真是不可思议,钟国货居然会和优质联系到一起。
有人迫不及待,有人半信半疑,也有人嗤之以鼻。
“算了吧!谁知道那个漂亮小妞给了记者多少钱?要让我相信这世界上会有物美价廉的钟国商品,不如去看看我的掉色皮夹克吧!”
“钟国人一定是买通了报社和警察局!”
“我宁愿去买联盟制造的老古董,也不会去买一件钟国货!”
类似的言论在社区中并不罕见,但再顽固的坚冰也会在阳光下缓慢消融。
不过等待消融的过程实在太过漫长,于是何长宜加了一把火。
在她宣布了为期三天的促销活动后,第一批抢购的顾客中已经有人抽中了大奖。
虽然不是特等奖日古力汽车,但有人将一台崭新的彩电搬回家时,依旧引来沿途所有人的关注。
“是真的彩电?全新?没有任何故障?也不是翻新的二手货?”
“我还以为那个漂亮的钟国老板只是随便说一说……”
“她居然真的舍得拿出一台新彩电来抽奖?你们该不会是串通的吧?”
中奖的人不乐意了,“你是在污蔑我!我的人格比电视要高贵得多!哪怕这是一台价值三百美元的21英寸进口彩色电视!”
围观群众:……反驳就反驳,怎么还要专门提起彩电的价格,难道还有谁不知道这个幸运的家伙抽中了一台【价值三百美元】【21英寸】【进口】【彩色电视】???
但彩电只是一个开始。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不断有人满面红光地抱着奖品从商店里走出来,奖品有高有低,最少也是一篮子日用品,能够满足五口之家的消耗,正好省下不少开支。
记者守在商店门口,热情地采访每一位中奖者。
扛着进口录音机的大汉对着镜头笑起来像个大白鲨。
“我只买了一瓶钟国伏特加!”他大声嚷嚷着,“一瓶酒就换来一台录音机!我明天还要再来,直到抽中那辆汽车!”
越来越多的人坐不住了,要知道特等奖还没人抽出呢。
哪怕自己不开车,卖出去也是一笔大钱啊!
那辆崭新的日古力汽车就摆在友谊商店的门口,闪亮的车漆,流畅的车身线条,豪华的内饰……如同一尊机械魅魔,肆无忌惮地向所有人释放魅惑。
要不去看看?哪怕只买一双袜子也好,说不定他们也有这个手气抽中大奖呢!
老顽固们嘟嘟囔囔地走到商店门口,“我只是进去看看……就算是敌人,总要收集情报啊!”
可一旦进了商店里,入目所及是眼花缭乱的货架,目眩神迷的商品,还有让人丧失理智的价格——
买买买!全都买!
直到掏空最后一戈比,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带着战利品走出商店,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虽然还是没能抽中特等奖,但抽中了一台钟国生产的录像机,可以用来放电影呢!
当再提起友谊商店时,他们就和颜悦色地说:“那可是一家质量上乘、价格实惠的钟国商店,里面的商品都是进口货!只有傻子才会拒绝!”
趁热打铁,何长宜在周末举办了钟国日活动,
商店周围张灯结彩,大红灯笼与彩绸在异国的环境中不仅不显土,反而有一种奇特的东方韵味。
笛声悠扬,琴声铮铮,传统国乐引来无数高鼻深目的行人驻足。
娜斯佳和萨沙一左一右拉着谢尔盖,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谢尔盖跑得跌跌撞撞,一边小跑一边向被他撞到的人道歉。
“爸爸,快一点,表演要开始了!”
瓦莲京娜和祖母奥列西娅悠闲地走在后面,时不时凑近两侧的展台看一看。
“钟国的历史果然像书上写得一样长,真是不可思议,这个国家居然已经存在了五千年。”
奥列西娅说:“如果你去过钟国的话,你就会意识到,不仅是存在了五千年,他们还会继续存在下去,直到下一个五千年,他们依旧在那里。”
瓦莲京娜遗憾地摇摇头,“当初我的父亲是有机会被派往钟国的,但他没有党证,所以……”
她耸耸肩,“也许将来我会攒够退休金去钟国旅游。”
奥列西娅笑着说:“也许用不了那么久,瞧,我们的娜斯佳和萨沙都想要去钟国留学呢。”
一阵清香飘来,两人精神为之一振,顺着香气的来源走去,只见在人群簇拥中,茶艺表演摊位的工作人员正用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泡好一壶香茗。
与之相对的摊位也同样拥挤,一把剪刀一张红纸,咔嚓几下,当工作人员展开红纸时,一只惟妙惟肖的小熊跃然纸上。
娜斯佳和萨沙看得眼花缭乱,抓着谢尔盖的胳膊不停摇晃。
“爸爸,我也要!”
“爸爸,你不是去过钟国吗?你可以给我剪一只小狗吗?”
谢尔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孩子们,武术表演要开始了,我们得快点了。”
围观的群众实在太多,当娜斯佳和萨沙好不容易从大人的腿间钻到第一排时,开场表演已经结束,接下来是对战环节。
小平头表演者环视一圈,不熟练地用峨语询问,有没有观众想要上来和他打一场。
看过表演的观众们齐刷刷闭嘴,衬得唯一开口的萨沙的声音格外响亮。
“我爸爸!我爸爸很会打架!”
谢尔盖:???
他一头雾水地被推上比武台,满心不安,小心地问:“我想,这应该只是表演……吧?”
小平头不说话,摆出了架势,招手示意谢尔盖先攻。
谢尔盖迟疑不动,萨沙在台下激动地大喊:“爸爸,上啊!”
娜斯佳一把捂住了萨沙的嘴,体贴地对谢尔盖说:“爸爸,就算你不敢打也没关系的 !”
萨沙:“唔唔唔唔唔!”
谢尔盖:……
这话还不如不说呢!
他握紧拳头,硬着头皮朝着小平头冲过去,心里不断给自己鼓气:没事,对方比自己矮比自己瘦,真打起来还不一定谁赢呢!
为了男人的荣誉,乌拉——!
谢尔盖冲了过去,谢尔盖倒着飞了回来。
台下观众集体:“哇……”
谢尔盖趴在比武台上,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儿,耳边响起了萨沙清脆的声音。
“妈妈,祖母,爸爸被钟国功夫打死了!”
……他确实有个好儿子,是吧?

库存消耗的速度比何长宜预想的要快很多。
由于钟峨之间的距离相当遥远,足有八千公里,海运需要一到两个月, 而陆运也至少需要半个月, 再加上峨罗斯海关的流程复杂,工作效率低下,清关时间也需要十天或更长。
因此, 商店的进货周期为四十五天一次, 与此同时,还需要保持两个月的库存, 使货物数量处于动态平衡的状态, 才能避免出现因运输或清关延迟导致断货的情况。
但由于发生了假货砸店这一突然事件,为了扭转友谊商店和钟国商品的声誉, 何长宜大出血来了一波抽奖促销活动, 并支付了车马费请记者来采访报道,又举办了钟国日活动。
没想到这一套后世司空见惯组合拳直接在死水一潭的老工业城市里掀起了海啸,全市的人几乎都挤进了商店!
库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消失, 原本预计可以销售两个月的货物眼看在短短半个月内就要消耗殆尽, 最后不得不采取了限购的措施,才勉强保证了“消防栓里一定要有水,商店里一定要有商品”的普世准则。
何长宜连夜向国内供应商下单,因为要得太急, 势必会打乱对方原有的生产计划, 暂停正在进行中的订单来赶工, 她主动让利百分之十,预付了全款,还预订了下个季度的订单, 这大手笔直接打动供应商,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在数千公里外的工厂,机器昼夜不停地运转,一箱箱货物从生产线下来后直接装车拉走,朝着遥远的峨罗斯进发。
可远水解不了近渴。
何长宜又四处联络在峨的倒爷,想从他们手上高价收购货物,哪怕质量稍次一点也行,大不了就作为打折品低价销售,总要让顾客有东西可买呀。
但——倒爷们的道德底线实在有够低,哪怕何长宜已经降低了要求,处于质量合格线上的货物都十不存一。
什么鸡毛羽绒服、掉色皮衣都是基操,还有芦花棉袄、鼠皮手套,最缺德的家伙往奶粉里掺石灰,用工业酒精勾兑白酒,既谋财又害命,主打一个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撒旦看了都得退位让贤。
何长宜简直匪夷所思。
不是,哥们,就算峨罗斯没有315,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再说了,峨国人民虽然没有批判的武器,但他们有的是武器的批判,你特娘的简直是不见AK|47不死心啊!
有认识的倒爷还想劝何长宜:“你给老毛子卖那么多好东西干嘛,他们用得明白吗?我跟你说,就这帮灰色牲口,吃糠咽菜都能长得牛高马大,让他们用好的就是浪费。”
何长宜一只手指拎起光板没毛的皮裘大衣,嫌弃地丢到对方身上。
“带着你的破烂赶紧滚蛋!”
这个倒爷被闹了个没脸,悻悻地抱着大衣走了,临走前骂骂咧咧地说:
“有钱不赚王八蛋,你迟早要后悔!一心向着老毛子,欺负自己同胞,我看你就是个汉奸!呸!”
何长宜扬声喊来保镖:“把他给我扔出去!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解学军带着人摩拳擦掌地就上了。
他大爷的,给婴儿奶粉里掺石灰,枪毙一万次都不够!
郑小伟蹭到何长宜身边,小心翼翼地说:“老板,咱们仓库快卖空了……要不然还是先进点货吧,质量差点没关系,总不能让顾客进店什么都买不了,那人还不得都跑到其他商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先把钱挣上再说,大不了,大不了以后再换成好的呗……”
何长宜看了他一眼,难得多解释一句:“他们是行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我们是坐商,有家有业的,犯不着捞一笔就跑。”
郑小伟唯唯点头,到底还是没忍住,来了一句:“可这次情况特殊,咱们就特事特办吧,以后下不为例……”
在何长宜的视线压迫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缩脖子,溜了。
缺货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原本货物堆到天花板的仓库现在变得空荡荡,走在其中甚至能听到脚步的回响。
而与此同时的商店依旧人满为患,甚至客流量还越来越大。
前几波顾客在买到心仪商品后,热情向周围亲友推荐,一些人还主动当起了带路党,领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友谊商店进发。
“这里能搞到牛肉罐头!”
“不需要给售货员送礼,货架上有什么你就能买到什么!”
“买一卷卫生纸都能抽奖!”
“你知道吗,这家店甚至愿意收凭单!”
顾客自发的宣传甚至比在报纸上打广告的效果要更好,人们口口相传,一个带一个,所有人都是义务推销员。
何长宜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要为顾客太多而感到头疼。
这样说好像有些在炫耀,但她是真头疼。
最快送来的一批货物现在卡在海关,她紧急联络了灰色清关的老熟人,但就算现在就过关,还有一道陆运的环节,从边境口岸到弗拉基米尔市还有好几千公里的路程呢。
何长宜:……你们峨国人没事占这么大的地盘干什么,既不开发也不建设,纯撂荒,熊口比人口都多,简直暴殄天物,还不如让老钟给你表演一个远东大开发呢。
头疼归头疼,还是要想办法解决问题。
何长宜东拼西凑,搜刮了市面上所有质量尚可的货物,又加强了售后服务环节,尽可能将不利影响压缩到最低。
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劣质品的标签,绝对不允许一个坑掉两次。
这段时间何长宜直接住在了商店,现场办公解决问题,一些看过报纸的顾客纷纷跑来和她合照,有人甚至拿出了笔记本请她签名。
何长宜恍惚以为自己不是在经商,而是参加了一档《出道吧!倒爷》的真人秀。
特别是当有顾客对她说“加油,我们全家都支持您!”的时候。
……很感动,也很心情复杂。
解学军还悄悄告诉何长宜,郑小伟私下倒卖她的照片,据说赚了不少钱,供不应求。
何长宜痛痛快快地揍了这小子一顿!
郑小伟鬼哭狼嚎地求饶,回去就逼问耿直:“是不是你告状的!”
耿直鄙夷道:“你当谁都跟你似的,一天天就钻进了钱眼。原来你寄信回去要照相机就是用来干这事儿的,不要脸!”
郑小伟满脸涨红,跳着脚嚷嚷:“别转移话题,你就说是不是你干的!”
解学军悠哉悠哉从门外路过,探个头进来说:“是我干的。”
郑小伟彻底哑火。
鸡飞狗跳的日常之外,断货问题依旧如同达摩克斯之剑一般悬在头顶。
何长宜有时候都想求顾客别来买了(……
就在仓库要彻底清空的那一天,数辆大货车组成的车队突兀地出现在了商店外的马路上。
何长宜站在窗边,恰好与打头轿车里出来的人撞上了视线。
他抬头朝楼上看去,笑容可掬,一如多年前的雪地。
何长宜挑眉,也勾起了嘴角。
这确实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堆满文件的办公室被紧急收拾出了一块待客区,客人泰然自若地坐在沙发上,手捧茶杯,却不急着喝,含笑去看这里的主人。
“怎么不来联系我?”
何长宜背靠办公桌,姿态闲散,不急着回答,反倒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有内鬼?”
他失笑,并不生气,反而认真解释起来:“没有内鬼。峨罗斯传遍了你缺货的消息,甚至已经传到东欧,我是听到消息后赶来的。”
何长宜不客气地打量着他,他也不闪不避,任由她打量。
剪裁合体的大衣,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光泽细腻的皮鞋,以及手腕上低调奢华的名表,即使再苛刻的眼光也挑剔不出一丝毛病。
他看起来与火车上的小帮工完全不一样,也与那个穿着貂皮大衣的暴发户完全不一样。
何长宜心里浮现出一句话,这家伙修炼成精了。
一头相当漂亮的狐狸精。
原本那种张扬急躁、恨不能向全世界开屏的气质,现在变得沉静而内敛,笃定而从容不迫。
何长宜不开口,他就不紧不慢地品着茶,看不出一丝急躁。
仿佛他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只是为了这一杯水汽蒸腾的热茶。
“谢迅。”
何长宜喊出他的名字,“你只是为了帮忙?”
谢迅放下杯子,格外诚恳地说:“长宜,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拉了我一把。现在,我想要帮你。”
……这话听起来让人很感动,如果说话人不是谢迅就更感动了
何长宜说:“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为了拆伙的事。”
谢迅说:“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
他站起身,走到何长宜面前。
真让人惊讶,他看起来甚至比在火车上时还要高,或许是因为他终于站直了吗?
“我很抱歉。”谢迅低声道,“当初,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什么样的话?
何长宜仔细回忆了一下,才从大脑的角落里扒拉出来,哦,原来是当时谈拆伙的时候,谢迅气急败坏当场发疯,说什么老毛子男人太多她猜不出是谁。
就这点小事儿?
何长宜大方地说:“我早就忘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谢迅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淡了些,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
“我带来了十辆车的货,应该够你用到下次进货。”
何长宜口是心非地说:“啊,这不好吧,你那边的货是不是会不够呀?”
谢迅看她眉眼弯弯,想笑又努力忍住的模样,糟糕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些。
“我只想帮你。”
何长宜踮起脚尖,哥俩好地揽住谢迅的肩膀,豪爽地说:“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
谢迅不接话,只是顺势去扶她的腰,在靠近时一顿,右手上移,最终落在了背上。
“去验验货吧,我挑来了质量最好的,你一定会喜欢。”
何长宜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扬声喊来耿直和郑小伟,让他们负责卸货事宜,给货车司机们安排吃住,再将车停到安全地方,免得明天一早起来发现轮胎被卸、油箱被抽空。
耿直一叠声地答应下来,拉着郑小伟就去干活。
在何长宜的调教下,这小子现在基本可以独当一面,只是还稍显生涩,需要再锻炼锻炼。
郑小伟不住回头,双眼发亮,小声地问办公室里的陌生男人是谁。
耿直也没见过谢迅,心不在焉地说:“可能是老板的朋友吧。”
郑小伟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是普通朋友!”
耿直懒得同他八卦,催促郑小伟赶紧干活,今天要做的事情可多着呢。
郑小伟依依不舍地回头去看办公室,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混成那个男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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